89.我们短暂的一生(7)

89.我们短暂的一生(7)

简洁与优雅,埃瑞克森小姐曾说过,我们不希望超越仅有的相识关系的界限。***

亲爱的约翰。比舍普,感谢你诚挚的友善。对于你的热好客和美味的炖肉我着实心存感激。你忠实的,莉莲。利波。(也许用不着提到帽子。)

亲爱的约翰,感谢你诚挚的友善。那张床十分舒适。你可以把帽子烧掉。你心怀感激的客人,莉莲。利波。(也许没理由提到兔子。)

她想到了神话中的女孩儿,她们爱上了父亲的敌人,兄弟的对手,甚至爱上了与她有不同语或不同信仰的男人。她让自己尽可能远地走过下一片云杉丛,接着又走了一小段路,直到她即使站在大石头上向泥泞的山坡回望,也无法看到那个山顶为止。

诸如此类的错误肯定能列出长长的清单来,打开不应打开的盒子,明知不能去看却偏要回头张望,普赛克使丘比特被滚烫的灯油烧伤,只是因为她想看看到底是谁爱她如此之深。莉莲转过身去。

她走过木柴堆,那顶帽子和上面的虱子之城还在。她可以静静地走进去,在他存放于一罐豆子(里面还插着几支铅笔)旁的棕色纸上写下最好的致谢词,她边推开门边想象自己正做着那件事,这时门出刺耳的吱嘎声,约翰。比舍普用一只手肘撑着坐起身,一头金散落在肩上,毯子下面的他身形瘦长,光裸着胸膛。

“你想我了?”他说,他微笑着,仿佛这是一对夫妻之间常开的玩笑,仿佛他们在过去几年中离别而又重聚了数百次,并且在历尽艰难后终于懂得,衡量爱的标准并不是看你们曾经历过多少次离别,而是总会有下一次的重聚。

“我想是的。”莉莲说。没有理由提起什么致谢词,或是她刚刚走出去的距离,因为她确实想念着他。的确,既然她已经几乎是个死人了,并且不可能有理由(解释、说明、缘由,以及为什么和原因)相信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她会想他那么深,因而讲出实也没什么关系。

莉莲把背包、外衣和铺盖卷都丢在地上,又将撬棍压在那堆东西上面。她脱掉靴子摆在他的靴子旁,两双都面朝同一个方向,然后她来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你可以再靠近一些。”他说。

莉莲穿着羊毛裤子和沾满草的衬衫,钻进毯子靠近他,一只手摸索着想找个舒服的支撑点,结果触到了他臀部光滑的皮肤。她把手拿开。

“抱歉,”约翰说,“我穿上点衣服吧。”

莉莲摇摇头,在他身旁躺了下来。他们彼此紧扣着手静静地躺着,脸朝上,神色似因冰冻而凝结,如同仰卧在伊特鲁里亚墓穴中的一对配偶,这时约翰极其慎重地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莉莲抽动了一下。

“哦,天啊!我记起那块淤伤了。看上去像是非洲地图,一直到这儿。”他的食指顺着她的腿向下滑去,“我是在你洗澡时看见的。”

“我知道。”莉莲说,她确实知道他的眼睛曾在她身后流溢出温。站在海绵浴中时,她身上一次又一次地冒出鸡皮疙瘩,她那时曾想,要看就看吧,因为还会有谁想看呢。他确实看了,并且他所看到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使他厌恶。而如今它们就在眼前。

莉莲将衬衫从头顶褪去,又把裤子和腰带踢到毯子最下面。

“谢谢你。”约翰说。

若是在黑暗中,莉莲也许会张开腿闭上眼,约翰也许会撑起身子俯在她上面然后让自己进入,他们本可以只做需要做的事,本可以快速结束而不留任何痕迹。若是在黑暗中,他们也许会找到一个妥当的无可责难的地方藏匿起来。然而现在是早晨,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也必须被看见。日光虏获了我们,像剥水果一样剥落我们的外皮。在他们粗糙的躯体上,从手臂到颈项都留下了日晒的色彩,而其他部位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羞怯的苍白,他们全身上下印刻着旅途与困顿的痕迹,仿佛年龄多出一倍的老人。所遭遇的不公与不幸为他们留下了记号:变黑的脚趾,只剩一半的指甲,正在溃烂的伤口,她身上的那一圈昆虫咬伤,位于紫色中心的白色刺孔,他因冻伤结出的黑色疮痂,肥厚的如煤灰一样的椭圆上密布着红色微亮的裂纹,依旧青黑的刺钢丝割痕环绕在手腕上;她手臂下方淡紫色、紫红色和紫色的炎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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