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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亮,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罕有人影,显得分外寂寥。

青衫的店小二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大大伸了个懒腰,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突有人影出现,想也不想地就堵在了刚卸下两块门板的缺口,略没好气道,“唉唉唉客官,这还没到开业的点儿呢,要不您去别处……”。

撵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红衣女子从兜里掏出了十两银子,晃了他的眼。小二咽了咽口水,立马堆起一脸热情讨好的笑容,乐颠颠地给她们让了道。“客官里边儿请。”

跟在红衣女子身边的人蹙了蹙眉,视线亦是落在了小二身上,后者打了个寒噤,直觉那俊美的公子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这……是错觉吧?

红衣女子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推门而入,翘脚兽檐上一团漆黑的东西突地被惊动,扯着难听的叫声扑棱棱飞走,这才看清是只乌鸦。

小二跟在二人身后低低啐了声晦气。

顾子焉看着屋子里熟悉的摆设,不由在心底附和了一声,的确晦气。好巧不巧恰是前几日约见穆彦林的地方,眼前突然浮现出当日的场景,莫名觉得有一丝不舒服。

“两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沏壶好茶。”小二见二人没有异议,一甩手中的毛巾打了个千,识趣地退了下去。

东方已经微亮,街上还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显得格外的明显,透过原木雕花窗棂传了进来。

顾子焉很快敛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一抬眸便看到宋晴容手腕内侧的暗紫色刺青,不由蹙起眉头道,“师姐,你入了魔教?”

“唔。”宋晴容略略颔首,算是供认不讳,用食指轻点着下颚若有所思地瞅着她。原以为这个直性子的师妹会当下和季慎闹翻,没想到空守了两天……眼睑微垂,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猜测道,“看来季慎还没有告诉你实情啊。”

实情?顾子焉想起忘了这茬的缘由,一时哑然。没有节制神马的太可怕了,原来节操会一起私奔的!对上宋晴容略有些怀疑的眼神,顾子焉默不支声地点了下头,耳根子微微泛红,隐有些心虚。

宋晴容显出一抹不出所料的神色,轻嗤一声道,“想也是。”

茶楼的小二适时地端着茶盘来到二人桌前,麻利地放下两盘精致诱人的点心便退了出去,临走前还带上了门。

话题中断,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轻风撩动着如云的帘幔,方才使人觉得时间尚在流动。宋晴容抬眸静静地凝视着顾子焉姣好的侧脸,目光深沉晦暗。良久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寂然的笑意,淡得没有丝毫弧度,声音带着略微的暗哑道,“我喜欢师叔,喜欢很多年了。”

顾子焉不小心让手里端起的茶杯给烫了下,搁回了桌上,低低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自从跟师叔败坏门风后,这些之前不懂的现在也都明了,难怪师姐对自己的敌意越来越明显……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连尴尬时手上的小动作都如出一辙,宋晴容只觉得分外刺目,微微低垂下眼眸来隐去眼底的酸楚与妒嫉。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宋晴容压下心头的不快,凝着一脸呆然的顾子焉轻笑了一声,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师父就会把所有好的捧到你面前,而我想要的就算再努力师父也会说少执念、多修心。每回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师父背个身你就给了我,明明是我可以得到的,最后却只能靠施舍。”

“师姐……”顾子焉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师姐你是认真的吗?师父每次带回来的那些奇怪的东西真的是好东西么,包子脸定型神器这种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宋晴容自顾说道,“论辈分明明该是我当这个衡山派的首席弟子,师父却指定了你。”

“这……”明明是师父觉得她话少面瘫扮得了高深莫测,做的了镇派神兽。

“后来多了个师叔,明明谁都不搭理却愿意抱你。”

顾子焉依旧默然,当人肉垫子暖手神马的这种悲催的事情不是一般人都够体会的。

看着顾子焉微开着口无从反驳的模样,宋晴容抿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直勾勾地看着她道,“这一回,把师叔让给我吧。”

“!”顾子焉倏地瞠圆了眸子望着她,却找不到一丝玩笑的意味,师姐是认真的。顾子焉被她这样看着,登时感觉不自在起来,不一会儿就挪开了视线,轻咳一声道,“师叔他不是东西。”

“……”宋晴容被茶水噎了一下,表情诡异。

“……”顾子焉默默用头磕了下桌子,然后直起了身子淡定补充道,“师叔有自己的意愿,又谈何让与不让。”

宋晴容忽然低低笑了起来,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神情落寞道,“那我岂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

顾子焉本就不善言辞,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安慰道,“节哀顺变。”

“……”宋晴容脸色微变,暗暗捏紧手中的茶盏,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腾的情绪,竭力维持平静道,“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做了那么多他却这般待我。像师父一样,不论待他再好,最后还是落得个惨淡收场。”

顾子焉心口猝然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对面之人,闷声问道,“什么像师父一样?”

宋晴容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眸子在片刻的恍惚后恢复了清明,闪过一丝犹豫,“我……”

“和师父……又有什么关系?”顾子焉皱眉,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下意识地回避着这种感觉,却敌不过师父那两个字在心里的分量。

“我本想为他永远守着这个秘密,就算只是留在他身边也好,可对他来说我始终是个威胁,容不下。在客栈那天夜里他在粥里下了药,我侥幸逃了出来却遇上阎皇。衡山派与魔教因为阎君的死结了仇,我落在他手里能留下条命已经是万幸。”

宋晴容轻轻地抚摸着那枚刺青,目光中透着一种复杂的意味,喃喃道,“我担心师父最疼的人步上我的后尘。”

“你是说师叔要杀你灭口?”沉默许久后顾子焉才低声开口,声音低沉冰冷,虽然语调平缓却还是可以听到尾音处带着少许颤抖。

“还记得师叔和师父相处时候的样子吗?师父因为阎君的事自觉对他有亏欠,总是把还债挂在嘴边,还的是一条命。”宋晴容从怀里摸出一样用布包着的东西,搁在了桌上,“你看了就知道。”

顾子焉伸手揭开了粗布,里面赫然放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镶嵌着指甲大小的四五颗蓝宝石,曾一度让某个钻钱眼里的姑娘垂涎不已,被告知遗失时更是肉疼的几天几夜没吃下饭,现在却出现在眼前。

如果沈璃知道,一定会很高兴。顾子焉脑海中突然冒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抬眸看向宋晴容哑着声音问道,“师叔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如果我说这是从师父身上取下来的呢?”宋晴容缓缓摩挲着杯沿,似真似假地开了口。

话音落,顾子焉极快出手,撩起匕首抵在了宋晴容的脖子上,眉宇间泛起一丝杀气。后者不见慌乱地对上她的眼,勾起一抹莞尔,继续道,“我亲眼看到师叔握着这把匕首插入师父的心口。之后柳师弟来个师父送饭,我怕他发现被杀索性劈晕了他,在师父房里看到被师叔遗落的匕首就藏了起来。”

看着顾子焉发红的眼,宋晴容敛眸闪过一抹得逞,神情却愈发愧疚。劈晕柳师弟不假,季慎当时却还在屋里,只是不知为何也是昏迷着。

顾子焉攥紧了匕首,暗暗审视她的神色,想起朦胧月色下二人并排躺在屋檐上,那人在耳畔低喃宁负天下也不愿负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杀了她最亲的人,怎么舍得……沉默了半晌才涩然地开口,“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你已经爱上他了。”宋晴容牢牢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悲悯,凑过身子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他留在衡山,当上掌门为的是嵩山派的心法,有了心法他才能练成九霄剑谱。是否真心,你且看着吧……”

且看着他会如何待你。

顾子焉魂不守舍地走出了茶楼,宋晴容的话如鬼魅般缠绕耳边,挥之不去。怀里的匕首更像是插在了她胸口上,一阵一阵的钝痛。她说的一个字都不想相信,可字字敲进了心里,带出几分惶惑。脑海里唯有一个声音在说尽快,尽快回去找到师叔证明这些都不是真的……

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冷不防撞到了人,脑袋一下轰然。

“你……师姐?”略带不满的声音转为惊喜,正是出来觅食的傅安,此刻揉着胸口嘶了一声道,“不是和师叔一块儿出去的,怎么就你一个人?”

顾子焉怔楞地看了他一会儿,回过了神,僵硬地冲二人点头招呼之后匆匆离去。

傅安站在原地,看着那抹透着古怪的背影皱着眉道,“师姐好像有点不对劲呐。”

倒是怜荀默在一边,视线敏锐地捕捉到前方茶楼里一抹熟悉的身影,四目相对,那人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极富挑衅。联系顾子焉的失常,约莫能猜出个大概,不过有季慎那老妖孽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便也没再在意。

宋青山将你们保护得太好,这个世道并非我们所想的那般纯良,人心最为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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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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