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Volume.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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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otto跳出窗外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即使他本人并不愿意这样。窗口有些高度,街上的游人起初并未注意,然而忽如其来的一阵妖风肆虐,头顶一片浓夜中亮起一捧金红,鲜明的程度完全不是渔港边航标灯塔可以相比的。抢先的喧哗引起骚动后,诸多视线全都相继投去,那捧金红火焰飞速下坠的势头却是兀的止住了,一眨眼时间后转而掠向高处,疾驰而逝。

太快了,就像丛烟火,须臾便止。

在某间雅室的窗边支着脑袋一勺一勺吃着甜点的莫里手中一顿,探头望向窗外,看好戏。

这闲余的心思持续不久,很快整幢建筑都开启了暴动的趋势,他非常艰难地稳住了盘子。

莫里:“……”

细凤匆匆路过时不忘叮嘱:“你别乱跑,就待在这里。”

莫里挠了挠脸颊:“安心啦,我没事。倒是giotto那里要怎么办?”

细凤微露愠色:“该叫先生。”

莫里讪讪:“……他刚才走得那么拉风……应该没事的……吧?”

细凤吁出口气:“但愿如此。”

但其实有的话没有说出来。giotto他似乎很厉害,从刚才逃跑的手段也能窥辨一二。但是敌在暗我在明,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完全无从预料。就好像不久前矿场的大爆炸,如果历史重演一次……那她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了。细凤思索着这些,非常巧合的,在拐角遇到行动迅捷的安娜。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堵在了从osteriaa1essi出去的必经通道上。

安娜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宛如一柄出鞘的军刀。

她从背后取过弓来,厉芒从微微震颤的弦上闪过。

细凤在闭眸吐出一缕烟雾后将烟杆反手握住,莞尔一笑。

狂欢盛宴在初春掀起大幕,水城到处人声鼎沸,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都是。giotto尽量在掩人耳目的地方用火焰飞行,这副模样害得他自己都无比心虚,最后在一座人群集中的广场边缘外,角落背面的黑暗处小心翼翼地停下。他猫着身躯,才发现身上华丽的布已经有些破烂,不免唏嘘自己暴殄天物的水平。

接下来要思考的,无非是以现在这副模样,要怎么安全无虞地避开追兵。

作为艺妓“小野坂芙拉洛”陪酒的时候,那两位贵客虽然话中有话,从未点明道破,一些玄机却在入了他的耳后已显露出来。giotto清楚,在osteriaa1essi中潜藏的并非只有他们二人。因此可以说,他其实还算幸运,毕竟他已经顺利从那里逃出来了。

脚边是齐膝深的杂草和石子,妄动的话会发出窸窸窣窣的杂响,容易吸引到有心人。giotto缓缓放松身体,放任自己略微后仰,靠上身后斑驳的墙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松开,让情绪和心跳都缓慢地开始平复。衣襟里藏有他随身携带的怀表,轻轻揭开,瞥了眼时间后收起。

视线抄向墙角以外的地方,潮水一样的欢闹铺天盖地涌过来,却没有浸润到他一片衣角。

狂欢也好,篝火也好,戴着琳琅面具起舞也好,都和他没有关系。

不明缘由地,giotto微微地感到有丝落寞。

这或许和他现下麻烦的情状有关,他暗暗想。

他眨眨眼,忽然想起自己这样不顾后果地离开,osteriaa1essi那边要如何应对。虽说他相信凭细凤的手腕应该不成问题……但当初说信誓旦旦朝她说想替英诺森保护原石的就是giotto本人,毋庸置疑地,结果却完全不在意料之中。他咬了下唇角,脑海里闪过各式方针,唯一能得到自己首肯的,大抵还是扔掉身上这堆包袱后,悄悄潜回osteriaa1essi帮忙。

细凤将最为复杂的一套整到了他身上,当时只顾着闭眼不忍卒睹,现在无疑剩下的都是后悔。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无法形容这窘况,所幸并没有第二人瞧见。等到终于褪去最后第二层,只剩下紧缚的白色单衣,飒飒的风颤抖着从衣角和襟口卷入时,giotto禁不住一个瑟缩。

没有闲余的功夫去整理假发髻上丰富的首饰物,手腕上那些叮呤当啷的玩意儿也全数收起,用布料包成一团。

夜很浓,光亮背面的这里鲜少会有人注意。毕竟外围越是热闹酣畅,这里便越是显得瘆人。

正在考虑要不要将这些藏在草丛里,一声巨响放不设防地灌入耳膜。

两秒后仍在嗡嗡地持续发出闷鸣。他蹙起眉梢。

有光落在眼睛里。无数璀璨的光辉在这黑夜中的水波之上盛开,这副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景象假使在大运河边静静观赏,一定会是种绝美的礼赞。

是了,这一年是1857。1857年的威尼斯狂欢节之夜,giotto·彭格列将会永生铭记。

一切尚未曾明朗的现在,giotto完全能分辨得出来,刚才那一声宛如幻觉的鸣响,绝不会是烟火的绽放所造成。那确凿是记枪声,尽管并非信徒,他也敢向上帝保证。

一个激灵滚过去后,giotto碾了碾脚下的步子,同时提高了全身的警觉。他不会妄自夸大自己的敏锐程度,但在感知敌人的动向这方面——大抵能够分辨到,有那么几波人已经追出osteriaa1essi,沿途不停赶来,或许正是刚才动用能力才暴露了他自己——看,超直感的效果绰绰有余。

但超直感又从不是万能的。giotto蹲身将手里换下的一身行头轻抛入杂草丛,还没有来得及站直身体,便猝不及防被一只伸来的手按住肩膀,giotto一下瞪大了眼,却发觉他的嘴被来人另一只手轻巧堵住,他干脆闭口沉默,连两声“呜呜”的反抗的不曾有。

他被迫却也乖顺地跟随着身后那人的趋向,一小步一小步地后退出遮蔽的阴影,期间也有脚踝与脚面偶尔的摩擦。因为正在缓慢地挪动,不仅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洒在了紧贴的手掌,唇瓣更是与那人掌心的温热摩挲。

giotto呼吸一滞,忍不住将余光投向后面。却什么也看不清。

那人的一切,包括面孔的轮廓,全在视野的死角。惟有面前横着的这条手臂,以及用巧劲按捺住自己肩胛骨的五指,能够透彻地感知到。奇怪的是,giotto非但不觉凶险或是紧张,在这以后,微微悬着的心脏反而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呼吸也同样,异常平稳。

他们一步步缓缓地后退,直到半边身体暴露在光辉之下。

原来柔和静谧的白月光,也可以像现在这般令眼球仿似被高光灼烫到。也许是适应久了黑暗,一下子有些猝不及防。察觉到对方的动作有所松动,giotto眯起眼梢,垂在身侧的手指亦动了动。意外地,对方竟真的有了松开对他的禁锢的趋势。

giotto立刻转身,同时单薄布料下肌理崩起,防备始终不曾松懈,再然后——他被击中了。

非常准确无误地。被蒙了满头。

月光再度消失,他重新归入黑暗。

giotto:“……”

giotto猛然掀开罩在自己头顶的一块玩意儿,摸着似乎是块布料……看确切了点,是件衣服。还是件墨绿竖纹的男式和服。意识过来后眨眨眼,抬头一望,那人已经没影了。

大脑很快意识过来那人的意思,giotto莫名就听随了理解到的这点,躲在历史沧桑的墙角背后,先解□上女式白衣紧缚的腰带,然后套上这件莫名被扔到的宽松和服。

摘去假发后的头顶发丝凌乱,有风吹过这道狭窄的巷,giotto抬手从前额捋了下金发。

他小心分辨着四周的声音,除了广场上的酣热,似乎没有其他不妥。虽然曾爆发过一次枪响,但凑巧被烟火爆破声掩盖,故而人群中没有出现变乱和惊惶。但是能够强烈地接收到感触,有多股毒辣的敌意正在冲这个方向疾速汇流。

他能够透过这多种气味糅杂在一起的空气,嗅到隐匿在至深处的一丝硝烟味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自认为行装改善到略为低调的giotto立刻侧转,踏出一步之遥的转角。

giotto:“谢……呃。”

也难怪他会惊讶。本以为会看到帮到他的这人的面容,不想见到的却是副鎏金勾线的面具。

面具很大,几乎将那人整颗头颅罩住。隐约能瞥见那么几绺不听话跌落出来的发丝,颜色却在月光和篝火的照耀下不甚明朗,既像是浅淡的茶色,又有几处染上了鲜亮的红。

这人把头发都疏拢至一起,向后翻,抹了发油,不多。

贵族和绅士们都喜爱的大背头,原本是稀松平常的。只不过giotto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有种“并不该如此”的感想。

因为隔着面具,所以对方的反应和表情giotto都无从窥视。他正要开口多问一句,对方再次不容分说朝他丢了件东西。这次giotto反应很快,动作先于大脑。

摊开后发现手心里稳稳停了一副面具。

giotto抬眸朝他又瞅了两眼,觉得好像是同款。

不过其实都差不多啦……和他在手工作坊看到的那些,细节纷繁各异,风格却很统一。

不违心地说,非常漂亮和精湛。面无论是制作手艺还是戴上脸孔的效果。

大抵是魔怔了,他竟下意识就将目光几不可察地移向对方的腿部。他的腿修长,同样穿着深色的和服,宽袖飘逸,双腿掩在几乎掠地的布料之下,笔笔直的轮廓。看不出任何异样。

仿佛是心虚,很快便将视线放了回来。正怔忪着,对方突然朝他伸出了手。

giotto:“?”

对方:“……”

看得出来对方性格非常利落。也不多加解释,直接伸手圈住giotto手腕以上手肘以下的部分,侧过去的脸庞从面具线条流畅的边缘露出一角来,月光恰巧拂上那小片皮肤。

他在giotto匆忙戴上面具的同时,将他拉入到了几欲沸腾的人流中去。

giotto堪堪止步,对方转身面朝他时略一歪头,步履已经先行挪动起来。大脑跟不上的giotto免不了挨上狠辣的两脚,吃痛地咧起嘴角苦笑。

吃痛地同时后退一小步,下意识地开始去附和上对方的节奏。

白月光,篝火燃烧的广场,天穹上美丽的焰火,神秘精致的面具,狂欢节的氛围与如潮人群。

如果不随人们一同踏出喜悦的舞步,岂不辜负上帝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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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荣光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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