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空相忆,纱窗月淡,影双人只

第148章 空相忆,纱窗月淡,影双人只

第148章空相忆,纱窗月淡,影双人只

接下来数日,完颜雍政务繁忙,我也有意避他,难得见上一面,还不如睿儿见他的多。

有心避他,是因为,我想在睿儿全然接受他之后再和他续前缘。倘若睿儿无法真正地接受他,倘若睿儿再撞见他“欺负”我,对孩子而言,会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因此,我宁愿多等一些时日。

如此一来,只有委屈他了。

这日午后,睿儿在午憩,我去西三所看望安心、安平。

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去看过她们,对她们说我的近况,让她们不必担心我。见我和睿儿平安无事,她们也就放心了。

我问过她们,完颜亮挥军南伐,徒单太后、徒单皇后和太子皆随行,宫中守卫不那么森严;倘若她们想离开皇宫,另谋出路,完全可行,为什么不试一试?为什么还留在西三所做粗活?

安心说,从小她们就在西三所干粗活,习惯了宫中的生活。虽然宫外天大地大,但人总归要活下去,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都要挣银子过日子。宫中有瓦遮头、有饭果腹,日子清苦却永远不会饿死,在宫外谋生也许更辛苦。

安平也道,如果出宫,我们要找活计挣银子,总归麻烦、费事;我们已熟悉宫中的一切,还不如留在宫中,和熟悉的姐妹们在一起洗衣也很开心。

如此,我不再说什么了。

这次,我带了一些糕点、蔬果,也给琴姑姑一些吃食,她没有为难我,让我们尽兴地聊。

“李贤妃有没有为难你?”安心问。

“没有,还不曾见过她。”

“其他妃嫔有没有为难你?”安平也很关心这事,好像后宫的明争暗斗永远不会停歇。

我又摇头,安心莞尔一笑,“妃嫔不多,陛下仁厚英明,她们也不会兴风作浪的吧。”

我住在天子寝殿一事,早已传得阖宫皆知,她们自然也问起这件事。安平弄不明白,问:“你是废帝的妃嫔,怎么又和陛下牵扯不清?陛下对你……一如废帝对你一往情深?”

从临安相识,到汴京相遇,再到上京皇宫的相见,最后是这些年的煎熬,我简略道来,让她们明白我与完颜雍之间的事,让她们明白,我爱的只有大哥一人。

听完,她们既感慨又唏嘘。

“你和废帝夫妻多年,只怕是身不由己。我明白你的感受,身在曹营心在汉。”安心望向屋外,左脸的伤疤被长长、厚厚的黑发遮住,右脸尤为清秀,眸光悠远,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沉重,“陛下待你……可好?”

“大哥待我很好。”我隐隐觉得她今日有点古怪。

“与废帝相较,陛下仁厚贤明,是不可多得的明君。能得到他的爱,与他共度一生,是福气。”安心的眉梢、唇角浮现一抹微笑,极为温柔。

心中讶异,这番话明里褒扬完颜雍、说我有福气,却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她很了解他。

安平笑道:“无论是宫人,还是臣民,谁不知道我们的陛下是个明君?你和陛下等了十三年终于相守在一起,可见陛下对你的爱感动了上苍,这缘分是上天注定的,谁也不能破坏。”

我看着安心,为什么她的眼眸蓄满了悲伤?为什么她的眉心堆满了忧愁?

当真令人费解。

安平说,这几日安心身子不适,想必是累着了,歇两日就没事。

我说请太医来给她瞧瞧,安平说不用了,她只是累着了,又不是病了。

安心回过神,恢复如常,方才那古怪的忧伤消失不见,连声说抱歉。

我告辞,说过阵子再看来她们。离开西三所,走了几步,一抹孔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中……他朝我走来,孑然一身,没有侍从,只有飞扬的袍角与含笑的眉宇,只有璀璨的春光与明媚的笑影,只有一颗真诚炽热的心。

完颜雍应该是来找我的。

“宫人说你来西三所,我来接你。”他闲闲站定,执起我的手。

“政务忙完了?”

“劳逸结合,方是长生之道,否则累死了就万事皆休了。”他眼中的笑意直抵心田。

“夫人,你落了一只青玉耳坠。”是安心的声音。

我转过身,摸摸耳朵,的确,左耳的青玉耳坠不在了。安心奔至门槛,忽然止步,一动不动,全身僵硬,目瞪口呆地凝望我——不,她不是望我,而是完颜雍。

安心为什么看他?

她手中的青玉耳坠缓缓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极为轻微的声响,叮……

而我身边的男子,慢慢松开我的手,一眨不眨地看她,震惊,惊喜,欣喜若狂……

他们……怎么了?

难道他们相识?

安心的神色差不多,震惊,惊喜,却夹杂着凄楚与伤痛。

我断定,他们是相识的,他们二人必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安心那双灵秀逼人的黑眸闪着泪光,忽然猛地一震,迅速转身疾奔。完颜雍立即追过去,如箭离弦,旋起一震冷风,从我的脸刮过,令人错愕。

心跳加快,无须别人告诉我,我也知道,他们早已相识。

不由自主地跟过去,手足发颤,我看见,完颜雍站在安心、安平的房外,猛烈地拍门。走上前,我喃喃地叫了一声“大哥”,他恍若未闻,继续拍门,激动地喊:“令福,开门……令福,我知道是你……快开门……”

令福?安心是令福帝姬?

为什么?

为什么世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为什么世间会有这般可笑的事?

安心竟然是完颜雍少年钟情的令福帝姬!

难怪刚才说到我和他之间的事,安心会那般悲伤、忧愁。

“令福,开门!”完颜雍半是命令半是祈求,“无论过了多少年,我都认得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认错你。快开门……”

“令福,二十三年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再等二十三年吗?”他痛彻心扉地恳求,“令福,让我看看你……”

十三年,二十三年,自然是二十年来得刻骨铭心。

我冷冷地提议,“陛下何不撞门?”

想不到我的声音变得这般冷,想不到我竟然在转瞬之间变得这般冷静。

他好似在黑暗中听到一个光明的启示,猛烈地撞门,半晌就撞开了这道并不坚固的房门。

西三所的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四周围观,因为这个撞门的男子就是当今圣上,她们也不敢多加议论。

安心、安平无处可逃、无处可躲,完颜雍闯进去,安平伸臂拦住,义正辞严道:“陛下认错人了,安心是西三所的宫人,不是陛下所说的‘令福’。”

“我绝不会认错!”他笃定道,一把推开她,扣住坐在床上发抖的安心,“令福,跟我走!”

“我不是令福!”安心尖声喊叫,疯狂地挣扎。

“你不是令福又是谁?”他大声道,拽起她。

她低着头,浓厚的鬓发遮盖左边的脸颊,闪避他的注目,拒绝他的靠近。

我走进去,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仿似油锅热辣滚烫,出言威胁:“安心,你究竟是不是令福帝姬,让陛下看看真面目不就知道了?否则,整个西三所将为你陪葬!”

安平不可思议地看我,完颜雍顺势接口道:“今日你不让我看个究竟,我不会善罢甘休!”

我拂开他的手,握住安心的臂膀,低声道:“不要怕,这一日终究到来,你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唯有面对。面对陛下,面对你自己。”

安心看我,神色慌乱,目光散乱,惧怕,心虚,犹豫不决。

“你骗我这么久,我不会原谅你。”我在她耳畔道,语气铿锵,“你不让陛下看清楚你的真面目,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安心委屈道。

我拨开她左边的浓发,左脸靠近耳朵处的一大块粉红的伤疤显现在众人眼中,丑陋得令人心惊,一张清丽的脸就此毁了。她望向屋外的宫人,看着他,渐渐的,无法承受他惊震的目光。

半瞬,她低下头,转过身,用浓密的鬓发遮盖丑陋的伤疤。

安心不愿与他相认,是否因为脸上的伤疤?是否因为自卑作祟?

完颜雍从震惊中醒来,满目怜惜,嗓音微颤,“令福,真的是你……我不知道你变成这样……”

安心霍然转过身,朝他激动地喊:“是!我是令福!可我不再是以前的令福了……所有人都看见了我脸上丑陋的伤疤,你满意了?”

“令福,不要这样……冷静点……”他试图安抚。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滚!”她声嘶力竭地吼,“我是令福,可令福已经死了,我不会再见你,滚啊!滚啊……”

“令福……”他手足无措。

“陛下先走吧。”我劝道。

安平搂着安心,对他道:“她现在很激动,陛下还是先回去吧。”

迫于无奈,完颜雍终究离开,留下一句话:“明日我再来看你。”

一路上,完颜雍魂不守舍、神思恍惚,想必满脑子都是令福帝姬吧。

他仿佛看不见我,径直回寝殿,没有对我说一句话,我回偏殿,心中沉重。

依在床头,越想越纷乱,越想越心灰意冷。

十三年如何比得上二十三年?我如何比得过令福帝姬?

原来,令福帝姬没有死,一直躲在西三所,不愿出宫,只怕不是之前说的那个原因,应该是为了完颜雍。然而,她左脸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当年她为什么没有死?

这些谜团,只有她才能解答。

令福帝姬是完颜雍的心结,如今得知她还没死,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吧。

而我又该如何自处?

一夜难眠。

明哥打听过了,下朝后,完颜雍就去西三所,但不久就去仁政殿了,据说令福死也不见他。

连续五日,他每日都去西三所,每次都吃闭门羹。

而他从未踏足偏殿,想必是想不起还有我这个人。

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失望。

他最爱的,终究是令福帝姬。

我终究去了西三所,因为事情应该有个了断,我也不愿他每日愁眉不展。

西三所的宫人知道了安心和当今圣上的特殊关系,知道了安心是多年前的南朝帝姬,琴姑姑没有让她洗衣,因此她和安平一直待在房中。

安平迎我进房,掩上门,为我斟了一杯茶。

令福郁郁寡欢,面色苍白,双眸红肿,显然这几日哭得不少。安平也欢颜不展,日夜陪着她,担心她做傻事。

“其实,姐姐想逃出宫的,可是陛下已经命人守着西三所。琴姑姑害怕担罪,也叫人看着我们,防止我们逃跑。”安平叹气。

“安平,你也是大宋帝姬?”我注意到,方才她叫安心为姐姐。

“我是华福帝姬。”她淡然一笑。

“你们可知,我娘是沁福帝姬。”这么说,只想让她们信任我。

“你是沁福姐姐的女儿?”华福惊诧不已,睁圆双眸。

令福也震惊地看我,“没想到你是沁福姐姐的女儿。当年靖康国变,虽然我和华福才十岁、九岁,但也懂事了。爹爹最喜欢沁福姐姐,沁福姐姐又长得美,生了一双碧眸,我们也很喜欢沁福姐姐呢。”

我莞尔道:“我也没想到,你们是我的长辈。我叫做完颜缦,冷眸是完颜亮为我取的名。”

华福问:“你爹是完颜磐吧。”

我点头,“爹爹和哥哥在江南,娘不在人世了。”

令福唏嘘道:“沁福姐姐的遭遇,我也听说了一些。想不到你和沁福姐姐的遭遇如此相似,无法摆脱金人的纠缠,被废帝囚在金宫多年,饱受折磨与煎熬。”

“娘亲的遭遇,我不甚清楚,改日你们跟我说说。”

“好。”华福笑道。

“我与乌禄大哥的事,想必你都知道吧。”令福灵秀的眸子微微一眨,“世事难料,我也料不到此生还能再见乌禄大哥,但我知道,你会来西三所。”

“大哥和我一样,心中有不少疑惑想问你,可惜你不见他。若你不介意,我想……”

“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忽然间,我明白了上次她说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句话的意思。她明白我的感受,甚至感同身受,因为她和我一样,爱着完颜雍,却被完颜亶强占,生不如死。

我问:“当年你如何死里逃生?”

华福抢先道:“我和姐姐在浣衣院服役,浣衣院的士兵将我们献给完颜亶。完颜亶贪图美色,玩弄我们之后就弃之冷宫。后来,完颜亶知道姐姐的心中只有陛下一人,就疯狂、暴虐地折磨姐姐。姐姐不堪其辱,数次自尽,却总是被发现,死不了。”

令福接着道:“华福见我被完颜亶折磨得奄奄一息,把心一横,在寝殿放了一把火。我们把两个宫女打扮成我们,代替我们在大火中烧死,面目全非;接着,我们烧伤了自己的脸,躲在西三所做杂役。”

这二个孤苦无依的亡国帝姬说起当年事,语气平静,却让听者心酸不已。

我明白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目的,可是,她们为什么不去找完颜雍?我问:“当年你们为什么不逃出皇宫?不怕被宫人认出来吗?”

“姐姐侍奉完颜亶几年,容貌已毁,怎么会再见陛下?”华福凄冷道,“在宫外谋生,不如在宫中做杂役,有温饱,有屋子,还能打听到陛下的消息。姐姐这辈子绝不会再见陛下,就让陛下以为她已经死了,姐姐别无所求,知道陛下安然活着就心满意足了。”

“这十三年,陛下发生的每一件事,你们都知道吗?”我想问的是,上京,中都,完颜雍和我的事,不少宫人都知道,她们没听说吗?如果她们听说过,理应早就知道我与大哥之间的事。

“西三所偏僻,消息不够灵通,平日里我们只顾洗衣,很少打听前朝、后宫的事。只有宫人提起,我们才会知道。”令福的面色淡然得不可思议,“我的确听说过乌禄大哥和废帝的一个妃嫔有瓜葛,不过我并不知道那妃嫔就是你。”

潜居西三所二十年,两耳不闻外面的事,她可真能忍。

令福的唇角微微一勾,“只要知道他还活着,我就放心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因为,心如死水。”

倘若是我,我做不到她这样的心如死水。

我问:“就算他成为金国皇帝,成为这座皇宫的主宰,你也没想过见他?”

她摇头,“我这样子去见他,只会吓着他。”

“他真心爱你,不会介意你的容貌是丑陋还是美丽。”

“他不介意,我介意。”令福的声音静如溪流,“这些年,在西三所过与世隔绝的日子,我早已心如死水,当年对他的情,早已烟消云散。”

“假若你介意,就说明你对他还有情,只是你因为脸上的伤疤不愿见他罢了。”

“也许你说对了,但我不会见他,谁也不能改变。”她的口气坚决如铁。

“这么多年,他一直自责、愧疚,觉得是他害死你的,他无法原谅自己。而且,他从未忘记你,还深爱着你,你怎么忍心让他受此煎熬?怎么忍心让他独自承受?”不知为什么,我会说出这番话,我也弄不懂自己了。

令福轻声道:“那么,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他、好好爱他,陪伴他走完这一生。”

我陡然提高声音,“陪伴他的人,应该是你!陛下喜欢我,是因为你。这辈子,他最爱的人,是你!你让我照顾他、爱他,可是他爱的人不是我,你让我情何以堪?”

她怔忪地看我,半晌才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见他。你代我转告他,假若他再来西三所,我将会从这世上消失。”

坚决得不容反驳,说一不二。

我站起身,故意气道:“我不会替你传话,你自己对他说!”

令福平和地看我,笑意清浅,“我累了,你请便。”

回来一个时辰后,完颜雍就来了,应该是守在西三所的人通报的。

他大步流星地闯进来,我正和睿儿进膳,睿儿开心地走过去,拉着他的大掌,仰脸道:“儿臣好几日不见父皇了,父皇是来陪儿臣用膳的吗?”

他脸膛紧绷,面寒如铁,看来极为不悦,对睿儿的话恍若未闻,一眨不眨地瞪我。

我笑道:“睿儿,你父皇政务繁忙,想必有事跟我说。你先吃,我待会儿再来陪你,好不好?”

睿儿奇怪地看他一眼,走过来,“那娘亲快快回来。”

我径自出来,来到大殿,挥退宫人,完颜雍跟随而来,脸膛从未有过的冰寒。

最初爱恋的人,自然是最重要的,我算什么?

不生气,不急躁,不生气……心灰意冷,所幸还来得及抽身,还能潇洒地离去……

可是,为什么心那么痛、那么痛?痛得喘不过气?

“你去了西三所?”他的嗓音粗硬而冷淡。

“陛下有何指教?”

“你去那儿做什么?”

“我和安心、安平早在几年前就相识,去探望朋友,有何不可?”

“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完颜雍怒吼,犹如虎啸。

这一声怒吼,吼掉了我仅有的希望,吼掉了我与他这些年的情,吼掉了我与他所有的美好。

我以平缓的语气道:“我问她当年如何逃过一劫,我问她当年为什么不去找你,我问她现在为什么不见你,我问她为什么不与你再续前缘。”我含笑看他,温柔地笑,“陛下满意了?”

闻言,他面色一僵,怔忪地看我,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中冷冷地笑,我道:“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我不代她转告,让她亲口对你说。”

“当真?”他沉沉地问,脸膛不再那么紧绷。

“陛下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我自嘲地笑,“想不到陛下不信我,想不到我也有这一日。”

“不是不信你,而是……”完颜雍忽地着急起来,“我只是……”

“不必解释。”我嗤笑道,“陛下还是想想如何说服令福帝姬,让她见你一面吧。”

他呆呆地望向殿外,仿佛殿外站着他心心念念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我凝视他片刻,迈步离开,五脏六腑痛得扭在一起,互相挤压,互相折磨。

身后,寂静如死。

这个局面,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的。

很可笑,是不是?

次日午膳后,羽哥说,陛下去了一趟西三所,和令福帝姬谈了半个时辰。

这夜,睿儿睡着了,小楼来传话,完颜雍让我去天子寝殿。

我让小楼回去复命,说我已歇下。

宽衣解带后,正要就寝,他龙行虎步地闯进来,拽起我的手往外走。

来到天子寝殿,我挣开手,后退五步,“我衣裳不整,不能在天子寝殿多待片刻,不知陛下有什么吩咐?”

他沉朗道:“三妹,过来。”

我躬身道:“若无要事,我回去了。”

在他走来之前,我立刻转身疾奔,却不及他的脚力,很快被他追上。

完颜雍拦腰抱起我,我挣了几下,挣不脱,被他抱回寝殿。

他就是不放我下来,纵然我打他胸膛,他就是不放。我生气地别过头,他将我放在床沿,拉着我双手,“听我说,好不好?”

“强人所难。”

“那就勉强你一回。”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不得了,三妹越来越粗俗了。”他朗声低笑,片刻后,他正色道,“我错怪你了,是我不对,我混账。三妹,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一国之君不会有错,即便错了,也是别人的错。”我冷冷一笑。

“我不该吼你、凶你,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质问你,都是我的错,错得离谱。”他真心真意地说道,诚恳万分。

“若非令福帝姬为我作证,这个冤屈岂不是要背负一辈子?”我心灰意冷道,不愿看他,“说到底还是你不信我,令福帝姬说什么,你都会信。”

“不是,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一时之间没想那么多……那时我心慌意乱……”完颜雍着急地解释,却越描越黑,越解释越难以自圆其说。

倘若他信我,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会信我;倘若他信我,即便他心慌意乱,即使天塌下来,他也会信我。好比他对令福帝姬,便是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就算他亲眼目睹她杀人放火,他也会自觉闭上眼睛,觉得她是无辜的、迫不得已才这么做。

罢了,再纠缠这个问题,很没意思。

他最爱的人是令福帝姬,自然也最信她。而我,只不过是令福帝姬的替补罢了。

我站起身,徐徐后退,“我该回去了,陛下安寝吧。”

他箭步追来,拉住我的手臂,“三妹,这几日冷落了你,是我不对。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放你走,因为,你一直在我心中。”

我拿开他的手,心一分分的凄冷,“令福帝姬也一直在你心中。”

完颜雍的眉宇凝出一道深深的痕,“你和她不一样,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未曾变过。待我和令福的事了了,再好好和你说,可好?”

我敷衍地点头,他拍拍我的腮,“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嗯?”

他的言行举止,他对令福帝姬的痴心与长情,我看在眼中,怎能不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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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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