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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权限不够高，只能开启五楼以下的楼层,如果要进五楼以上的房间,必须要向本组组长提交书面申请,审核通过之后才能允许，”在等待电梯上升的过程中，郑医生耐心地介绍研究院的内部结构,“顶楼属于加密区域,平时只有欧博士和郎教授在，其他人不允许进入。”

上辈子兰叶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将近十年时间,她对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了若指掌，包括整栋楼层的所有密码锁。

但她还是听得很认真,仿佛一个首次进入研究院的新人那般，叫人看不出半点异样。

电梯在五楼停下,他们走出电梯间，迎面就是一个紧闭的金属电子大门。

郑医生熟练地开启隐藏键盘锁，输入密码，系统提示：密码验证正确，眼膜扫描成功，允许通过！

电子门缓缓打开，兰叶双手插在衣袋里，跟在郑医生的身后，轻轻松松走进五楼内部。

笔直的走道，墙壁是由一种新型金属组成，不仅防水防火还能防弹，泛着冰冷的银白光泽。他们穿过走道，进入一个六角形的大厅，最中央摆放着一台圆形操作台，它的顶部一直连接到天花板，柱身至上贴着好几个液晶显示屏，里面正在播放几个普通实验室的内部情况。

在操作台的旁边，站着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他们看起来跟郑医生的年纪都差不多大。

他们正在闲聊，见到郑医生来了，立刻笑着打招呼：“老郑，吃过晚饭了吗？”

郑医生简单地应付了几句，他走到操作台边，手指在触摸屏上划过，调出研究进程自动入档程序，查看临床试验对象目前的情况。

那几个工作人员注意到跟在郑医生身后的兰叶，惊奇地笑道：“老郑啊，你终于愿意带助理了吗？这可真神奇，当初院方天天往你这里塞人，你一个都没收下，我们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孤独终老呢，没想到你居然又开窍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兰叶冲他们点点头，微笑着打招呼，谦逊并且文静。

那几个同事还要说些什么，忽然就听到郑医生开口问道：“e15号的殷淑琴怎么不在研究室里？”

殷淑琴是院方调来的临床实验对象，并未指名划到哪个人的名下，就将她停放在五楼的公用普通实验室里，暂时交由郑医生管理。按理来说，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有人来动她，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他刚一问完，兰叶心里就咯噔一跳，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这时，一个同事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今天是二楼实验室的开放日，有不少实习生来实地考察，先前常医生上来临时借调走一个临床试验对象，说是为了方便实习生们更好地观摩。”

听到这话，兰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郑医生追问道：“你知道被借调的对象是谁吗？”

那人摇头：“不清楚，你们如果着急的话，可以亲自去二楼看看，常医生应该还在那里。”

郑医生赶紧带着兰叶跑向电梯口，在等电梯的空隙，郑医生注意到兰叶的神情极为凝重，只得开口安慰道：“你别太紧张，只是作为观摩对象的话，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实质伤害。”

的确，只是被人当成猴子一样围观罢了，能有什么实质伤害？

兰叶抿紧嘴角，目光阴寒如冰。

电梯到达二楼，他们快步走出去，打开电子大门，入眼就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工作室。在最中央的地方，摆着几张冰冷的金属工作台，旁边围了八十多个年轻的实习生。

工作台上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中年妇女，她毫无知觉，双眼紧闭，像一具新鲜的尸体。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研究员正站在工作台旁边，她用一根金属棒撬开女植物人的嘴巴，讲述有关人体构造和药物循环的理论知识，并示意实习生们都过来磨一磨女植物人的牙齿。

女研究员带着金边眼镜，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下巴微微向上抬，眼神严厉，目光高傲，薄薄的嘴唇微微下拉，显得有几分刻薄。

实习生们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地埋头记录重点，有些胆大好奇的，还会上前触摸女植物人的身体，眼睛里充满了兴奋。

一看到这幅景象，郑医生心道糟了，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兰叶碰上！

他不敢去看兰叶此时此刻的表情，硬着头皮大步走过去，出声喊道：“常医生，你要借调临床实现对象，为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实习生们稍稍一愣，纷纷停下笔，扭头看向郑医生。

讲课被突然打断，那位高傲刻薄的女研究员非常不满，眉头紧皱，说：“郑医生，有什么事不能等下再说吗？我现在正在工作，你打扰到我授课了！”

“常青玉，你私自调用临床试验对象，这是违法纪律的行为，”郑医生在她面前停住脚步，“今天的事情，我会向上级提出投诉，你得做好申辩的准备。”

“是吗？”常青玉冷笑一声，“我接受了授课的委派书，委托书的内容里就有一条——为满足上课需求，被委托人员拥有随时借调五楼以下的任何物品的权力。郑怀仁，我不觉得我的做法违反了规律，相反，你擅自打扰我的课堂纪律，我会向组长好好说明这件事情，让他教教你，什么叫做素质教养。”

她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无一例外全都是最好的学校，直到出国攻读到博士学位，回国之后又在某所名牌大学担任讲师。无论是身家背景，还是学识经历，她都自认是真正的学者，身体里流淌着名为智慧的血液。

所以，对于像郑怀仁这种出身乡野诊所的土郎中，她是非常不看在眼里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鄙夷。

想起委托书里的确有这么一条内容，郑怀仁不禁结舌，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又气又急，脸色渐渐泛起尴尬的红晕。

很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常青玉奚落了。

实习生们就像在看好戏般，看着郑怀仁满头大汗的窘迫模样，开始小声地低头议论。

郑怀仁的脑袋越埋越低，气势上完全被常青玉压住。

“委托书里的确允许被委托人可以任意调动五楼以下的所有资源，但前提是要在特殊情况下，知道什么叫做特殊情况吗？”兰叶从郑怀仁的身后走出来，冷静地直视常青玉，“根据《研究院规定》的第二篇第九十二条内容，只有在危及到人身安全、危及到重要研究成果、以及出现不可逆转的重大事故时，才能被称之为特殊情况。还有在《研究员守则》中，第一篇第十条内容，规定伪造特殊情况，或者假借特殊情况之名，公物私用，根据情况严重程度处以相应的身份降级。另外，第五篇第十二条又说，只有身份等级超过b级，才具备判定特殊情况的资格。这位常医生，从你的工作证来看，你似乎还只是d级的研究员？”

众人为之一愣，纷纷看向常青玉胸前的工作证。

常青玉心里一虚，下意识地侧过身去，将工作证翻了个边，让人只能看到它的背面。

郑怀仁诧异地看向兰叶，不明白她怎么会对研究院的各项如此清楚，可是此时情况特殊，大家都在看着他们，他就算心里好奇得要死，还是没有多嘴问她。

常青玉被兰叶一连串的“事实论据”弄得无法反驳，她甚至都无法确定兰叶说的那些规章内容是否真正存在，毕竟没有几个人会吃饱了撑的将规章守则背得滚瓜烂熟。可是看着兰叶沉静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常青玉的心里很没谱。

她忍住心里的怒气，目光从兰叶胸前的工作中扫过，发现她只是个研究院助理，当即冷哼一声，摆起了上级的架子，皱眉呵斥：“不过是个小助理，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插嘴，研究院的规章制度我比你清楚，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你还太嫩了些！”

说完，她又斜睨着了郑怀仁一眼，笑得讥讽：“你的助理实在是不懂事，我劝你赶紧把她辞了，不然的话，这事儿闹到上级面前，你和她都得倒霉！”

郑怀仁保持沉默，兰叶顺势问了一句：“你要是怀疑我所言是假，那咱们就来打个赌，咱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查一查研究院的规章条例，只要我刚才说的话里有一个假字，不用你开口，我立马就辞职走人，但要是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麻烦你至少低下你高贵的头颅，当众向这位被你无礼对待的女患者道个歉！”

她的手指向工作台上的女植物人，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常青玉。

明明只是个小助理，看起来非常年轻，可那双眼睛却格外凌厉，就这么被她冷冷盯着，常青玉只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她想要推掉这个赌约，可是兰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兰叶抬高声音，笑容尖锐嘲讽：“大姐，你要是觉得害怕，不敢接受这个赌约的话，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反正你的年纪都这么大了，人老了就容易怕事，还特别爱面子，我能理解你。”

非常老套的激将法，可老套不老套都无所谓，只要好用就行。

向来心高气傲的常青玉就很吃这一套，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后辈挑衅却不敢应战，这会成为她终生的耻辱！

她一气之下，脱口而出：“行啊，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