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正当的耍流氓
夜。
不深的夜。
才过一天，杏林苑里已不复昨日的喧闹。每个人的头上仿佛都写着个大大的“愁”字，人与人之间也有了隔阂，再无昨日勾肩搭背的亲昵景象。
何以解愁？唯有杜康。
易行手里拿着酒，方卞嘴里喝着酒，马文才肚里晃着酒。可是谁也没敢多喝，他们因为还要准备明日开始的莫名山大比，已经烦恼到没有喝酒的兴趣。
“美美先生！”一名学生在杏林苑门口碰到了美美先生，先行见礼。
美美先生朝他点了点头，说道：“把大家都叫出来，我来给你们种生机符咒。”
这学生听到“生机符咒”四字，仿佛听到了难以名状的怪物，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种符咒的来啦！种符咒的来啦！”
原本安静的杏林苑，骤然沸反盈天起来，各处呼喊的、吵叫的、大哭的、大笑的如开了梨园的戏班子，设若再来一个叫场的，得，齐活儿了！
美美先生看着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遥见易行三人忧思饮酒，便走了过去。这厢三人还在一个接着一个地叹气，美美先生上前拿走了易行手中的酒杯，道：“十四万人齐谢甲，更无一个是男儿？怎么，还没有上沙场，已想要先丢掉手中的枪了么？”
易行见她无声出现，惊了一下，道：“啊，你来得好突然！”美美先生敛唇微笑：“那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易行笑道：“不必道歉，早晚我也要你受惊，大家礼尚往来嘛！”方卞再旁哈哈大笑，倒让美美先生有些不明所以了。
易行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美美先生白了他一眼：“说你长得漂亮。”易行道：“这样啊，这个我可比不过你。”美美先生脸色一红：“你这是跟先生说话的样子吗？”易行道：“先生你长得实在不像先生。”
“那像什么？”
易行心说：长得像我的小老婆。却也不敢公然撩拨她，便假装想了想，说道：“像谪下凡间的小姑娘。”
马屁要拍得好，非要练上个几年不可。拍女人马屁，尤其是项技术活。你要夸一个本来就很美的人，就得说她年轻；要夸一个不很美的人，就得说她气质好；要夸一个两样都没有的，只能说人家心地善良。倘若运气好了，碰上既美又有气质的，恭喜你了，地上的东西已经不配人家了，得从天上找喻体。
以易行自小习得的遛马绝技，美美先生怎么消受得了？美美先生现在的心情简直比喝了蜜还美。她哼着歌，背负着手，走路仿佛都要飘起来。
待美美先生走过远处，方卞说道：“你这算调戏老师吗？”易行道：“你有见过被调戏还这么开心的吗？”方卞道：“没有。”易行道：“那就是了。如果调戏的和被调戏的都十分开心，那这个过程就不叫调戏，叫**。”
方卞一脸黑线，无奈被打败。那边的马文才一直没说话，现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骂：“混蛋！流氓！无耻！卑鄙！……”
“他骂谁呢？”方卞大惑不解。
“估计小时候被门儿夹过，时不时地就这爱好。”易行摊手道。方卞大点其头，深以为然。
“易行你这个乌龟王八蛋！”马文才一下站了起来，“我要跟你绝交！”
易行给吓傻了：“马文才，你发什么疯？”
“朋友妻不可欺，这话是谁说的？”
“我说的，怎么啦？”
“那你干嘛欺负我老婆？”
“你哪儿只眼看见我欺负你老婆了？哎哎，不对，你什么时候娶的老婆啊？”
“美美先生就是我老婆。”
易行给逗乐了：“你当人家是老婆，人家可没当你是老公啊！再说了，师生恋是畸形的不正当关系，一切不正当关系都是耍流氓。”
马文才道：“那也不成！总之你不能欺负我老婆。”
易行只好认输道：“得得，你老婆，是你老婆行了？”
三人虽然喜欢聊天打屁说废话，这样却有一桩好处，原先的抑郁氛围被悄然中化解了，三人的心绪至少不再那么低落。
另一边学生们已经逐渐聚集起来，依次站好，美美先生正在查点学生人数。易行和马文才便走了过去，方卞也回到自己所在的蘅芜苑去接种符咒了。
点齐人数之后，美美先生便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三十多张符箓，符箓上面写的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图样，让人看不懂。
马文才这小子蔫儿坏蔫儿坏的，便跟易行说：“好想变成那些纸，哪怕现在要我死。”易行不想理他，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不知那些纸是带着纸香呢还是奶香呢？
可惜做符箓的纸既没有纸香也没有奶香。
只有微微的女孩儿体香。
很快就轮到易行接种。
美美先生右手拉起他的左手，左手拈起符箓。符箓凭空起火，火光耀眼非常，易行目力极尽不能视物。他听到美美先生口中跳转的古怪奥义音节，微眯着眼，火光稍稍弱了下来，然后他就看见了美美先生凹凸有致的身材凸出的那一片。
“罪过罪过，我不去靠近山，山就来靠近我，马兄讲的实在是人间至理。何况这样陡峭高耸的两座山峰，陡得让人心颤，所幸我并没有恐高，不然至少得吓晕过去。”易行赶紧闭上了双眼，以免让生理影响了心理，把符咒给种歪了。
美美先生手上的符箓已然燃尽，悬在手中的，却是一个流光图样，闪闪烁烁，似乎昭示着不确切的生死存亡。
看着符咒，易行有一刹那的迷茫，等他回神过来，便见左手掌上已经多了个符咒纹样，纹路贴合掌心，倒像天生的胎记一样。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今后的身家性命，都要由这小小的符印左右了。”易行心里老大不乐意，生命仿佛第一次脱离自己的控制。这让他不安。
反思自己居然生出这样的情绪，他无由苦笑。假如父亲在这里，一定会大骂他“懦弱”、“颓唐”。他们好像天生的不该做父子，一个刚强不避性命，一个为了生存宁愿妥协，性格反差之大，与易冲之所设想的，实在是南辕北辙。
美美先生见他情绪低落，有心安慰几句：“准备了这么久的事情，临到头来却又动摇起来了吗？”
易行惊讶地看着她：“什么？”
美美先生温和得像一只小绵羊：“如果决定这样做了，并且付出了异于常人的努力，不是该踌躇满志吗？虽然易行你并没有表现出惊才绝艳的实力，但我知道你绝对是个坚持努力、不肯放弃的人，我想在你的心里，一定也有很重要的需要守护的东西？”
易行简直想抱住她的大腿痛哭一场！
……于是他果然抱住她的大腿痛哭起来。
“你……你你你……”小绵羊惊呆了，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炽热起来，仿佛注满了滚烫的岩浆，“混蛋！”她抡圆了手臂，一个巴掌扇向易行那张正在流着鼻涕和眼泪的苦逼脸……
美美先生这座火山终于爆发了。
马文才在后面哈哈直笑，心说我老婆就是懂得护着贞操，你丫想吃豆腐先让你吃凤爪。
这边怪笑刚完，就看见美美先生一双晶亮亮的眸子正古怪地看着她，接着一个巴掌就飞了过来，还听到声音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有插曲，符咒接种却也十分迅速，不一会儿三十多人便都种下符咒，个个左手手掌都多了个胎记一样的符印。
吕秀才哼哼唧唧地抹着泪：“娘呀，特殊符咒千万别给我啊，我还有老婆要娶，小老婆要娶，还有十七八个小情人要勾搭呢，可不想就这么给人打废了啊！”
南霸天不屑道：“那也简单得很，你把符咒直接给我，那就没人追你了。”
吕秀才哪肯理他，哼哼唧唧的愣是没给他回话。
易行走上前道：“我们现在正要商量着组队，你们要过来吗？”
南霸天道：“算我一个，大家都是一个院里出来的，互相照应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又转向吕轻侯道：“你呢，娘秀才？”
吕秀才擦了把眼泪：“你才娘，你们全家都娘！你们要是不嫌我拖后腿，我就跟着你们。”
易行笑道：“兄弟之间互相提携，多一个人总要多一份力量，你不必妄自菲薄。”
这时见一人从旁走过。易行对此人有些印象，似乎是名叫岳不群的临屋同学，便问他：“岳兄，我们商量着明日组队进山，要算你一个吗？”
岳不群摇了摇头，话也没说就走了。
“什么玩意儿！”南霸天啐了口唾沫，“给脸不要脸！”
易行摆了摆手：“人各有志，他不愿意就算了。大家一起过来，商量下明天各自的任务。”
三人便叫上了马文才一起到易行的屋子里商量，不一会儿方卞也从蘅芜苑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