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倾流水入世浮云

第四章 花倾流水入世浮云

时光匆匆,仙人府所定的三月之约转瞬便过了半月,但宇文释一行,可以说除了那ri驱走了铁剑八堂的人之后便再没了任何进展。

且说宇文释上次受伤不轻,近ri一直在休养,在床上闲躺之余他倒也颇喜欢看着三位姑娘的窘态,自静跟着他们回来,莫莫就再没了往ri活泼的劲,成ri躲闪着不愿见静,偏静虽然是个不说话的闷葫芦,心思却很敞亮,半步不离的跟着玉渺渺,多多少少的就能遇见莫莫,只要遇上,便立刻摆上一张被抛弃的怨妇脸,怎么看怎么逗人。而玉渺渺,似乎是早习惯了被人跟着,该干什么干什么,没了莫莫可以使唤,时不时的就吩咐静帮她跑腿。

宇文释在一旁作壁上观,很有一种自己养了三个小姑娘的错觉,坐享着玉渺渺十分难得的照顾,心情倒是挺愉悦。但时间总是不饶人,他的伤刚有了些起sè,客栈便来了不速之客。

那原是一ri午后,四人正在喝茶,却听得窗外传来了冷冷的男声:“你倒清闲。”闻声宇文释和静都起了身,可玉渺渺却没什么大的反应,只见莫莫飞快的跑去开了窗,便有一个白sè的身影飞入。宇文释一愣,就看得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玉渺渺身旁,且从他方才入房的那一下看,衣袂翻飞,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轻功绝对上乘,再看那一身白衣和对玉渺渺的不避嫌,只怕就是宇文释曾同玉渺渺谈论过的她的那位哥哥了。

玉渺渺此时倒是轻轻皱了眉,很不情愿的就要起身。那男子抬手一按,止住了玉渺渺的动作。凌厉的目光缓缓扫过的房中每一个人的脸,那目光极冷,仿佛蓄着千年的寒冰,不同于玉渺渺眼中的雾sè,是完全不同,却又同气连枝的另一种遥远。及至看到了静,那男子的神sè间便带上了很大的不赞同,“我听说娑罗门今年的事情可是很多,那仙树莫名的枯萎了大半,怎的如今还有工夫跟着我玉家的人么。”

男子提到的仙树正是娑罗门的圣树,娑罗门的创始人是一家医馆馆主的女儿,早年间其父在乡野也是做了很多的好事,一ri那家女儿出门时拾得了莫名的种子,小女孩家的,好奇心重,便种在了家中,悉心照料,谁知那种子很飞快的就长成了大树,树上有花,每到深秋,便落了满树的繁花而成一个果实,花开七sè,实结九层,据说对练武之人是有很大的妙用的。又兼那树看着和月上的yin影很是相似,便有人传说那是天上坠下的仙树。说起来是奇事一件,更奇的事却还在后面。这医馆女儿自树长成后不知是犯了什么邪,从四处搜寻了好些身世可怜的女孩带回家养着,从此是避世再也不肯出来了。唯有一回前朝与本朝更替的大战,听说有人看见医馆家的女儿出现用几块石头寥寥摆了摆,竟是再没人能寻到她了,且说算算年份,女孩也早该是七八十的老妇,却还长着张很稚嫩的脸,这事算是当年一大谈资,在江湖中也是被人提及了好一阵,但毕竟无据可考,最后也就不了了之。直到近年间,江湖上突然出来了一批妙龄的女子,只说自己是娑罗门的,上承着仙树,下敬着黄土,各个拥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修为,行事颇为狠戾,娑罗门的名声这才传了出来,但因为仍无人得见那门主与那棵仙树,娑罗门也就成了江湖上的传说,与无言宫并称着“娑罗仙树,无言神人。”是谁都不愿意招惹的角sè。

可见娑罗门的名声也是靠着棵功用不明的树传扬的,在天外来物这一方面倒是和铁血十六堂很相似,只是段数不知是高了多少的。而今这玉渺渺的哥哥却说那仙树枯萎了大半,原因是什么无人能知,倒是可以确定,若树没了,娑罗门败落的ri子可就不远了。那此时也该是门中人各个慌乱的时候才对,怎的便仍有心力一连派了两位护法在此处与玉渺渺等搅合,这可又是一件怪事了。

那男子虽是直向静抛去了问题,静却并不搭理,仍坐在一边小口小口的啜着茶,看起来是一点也不着急的,宇文释在信息有假和静实在是很会装两个可能xing中间犹疑了下,还是果断的认同了后者,毕竟仙人府的情报网出错的可能xing还是太小。这边静并不做声,那边刚吐露了个大秘密的男子也就不再追究,只是莫莫蓦地白了一张脸,很无助的便看向了玉渺渺,玉渺渺也歪头与她对视了半晌,目光里的含义不明。莫莫很快的推门跑了出去,一直毫无动静的静也飞快地扔了茶杯追了去。

房中无人说话,宇文释看了看冰块似的男子和冰块似的女子,很纠结了下,终是强逼着自己扯出了个让人如沐chun风的笑容,拱手道:“阁下想必就是玉寒宵玉公子了,久闻大名。”玉寒宵不耐的抬了抬眼,恩了一声便又起身,出言便对玉渺渺道,“如今我是越来越管不住你了。”语气里很有埋怨的感觉,话音甫落,飞出了房间,自窗。宇文释见惯了玉家如此的做派,笑容仍是不改,坐下将脸对着玉渺渺仍旧灿烂,“看你把你哥哥气着了,我怎么这么舒畅呢?”玉渺渺依着她哥哥的样子恩了声,举起了杯子。“凉了。”

玉寒宵在客栈转了一圈,宇文释原以为是不会再见了,可谁知第二ri刚睁开眼,正是莫莫黑着眼圈站在他的床前,还未及他觉得惊吓,已被莫莫推搡着到了客栈外。门外静静的停着辆马车,比起先时他和玉渺渺置办的大了些,拂帘进去,便看见玉渺渺窝在一角睡着,车中已被堆了很多枕头,玉寒宵正对着枕头挑着眉,一时不忍,宇文释便笑出了声,总算是有个人能和他一起承受这种无奈灭顶的感觉了。玉寒宵闻声瞥了宇文释一眼,神sè里隐隐的存了丝威胁,宇文释便恢复了淡然的脸,走去坐在了玉渺渺的旁边。

马车很快的开始前进,未多久就出了城,嘚嘚的行走在官道上,一时辨不出去向。车里的人无话,驾车的静和莫莫也无话,倒是给躲懒的玉渺渺提供了个休息的温床。玉渺渺正睡的开心,却听见外面的莫莫大叫了一声小姐,及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见一只箭正对着她shè来,条件反shèxing的一闪,那箭就已shè中她方才靠着的木板。宇文释一手拉过玉渺渺就出了马车,玉寒宵紧随其后,三人刚出来,空中已飞来了无数枝箭,个个冲着方才众人所乘的马车,一时车已被shè成了蜂窝状,车前的马也中了好几下,嘶鸣了两声便倒在了箭镞的堆里,甚至尚未来得及挣扎。

环视四周时就见得五人不知何时已被身穿铠甲的人层层围住,莫莫和静正在一边吃力的挡着漫天的飞箭。周围之人见玉寒宵三人出来,便都停了动作,一个看似统领的人仰天笑了笑道,“玉寒宵,你也是有今ri的,不知你的花倾如今可还有用?纵使你内力深厚,难道还能使草木斩了我的铠甲?”

玉渺渺闻言反应了会儿,前去扯着莫莫退了一步道,“找你的,我先走了。”还没走几步,先前的人便又笑道,“走?你们今ri谁都休想走得了!”说罢一声令下,周围的人便冲了上来。五人很快的加入战局,玉寒宵在人群中站定,闭目凝神,不时他的黑发竟无风自动,他在风的中心扬起了手,稍一起落,只见四周树上的叶子纷纷脱离向他聚集而来,周围众人见此场景都愣了神,气势一低,进攻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战局一有了变化,宇文释等的招数便使得愈加得心应手,玉渺渺也是卷起了一个个人卸去了他们的铠甲,轻抛至玉寒宵身前,便有挟了气劲的叶抹向那人脖颈,不几时周围的人就死伤了大半。

狂风大作,乱叶纷飞,须臾之间官道上便只有玉寒宵等几个人还立着了,玉寒宵手中举着方才说话的统领,极轻蔑的一笑,“你方才说谁走不了?”统领心知今ri必无活路,倒也硬气,狠狠的瞪了玉寒宵一眼便咬了舌,玉寒宵似嫌脏的扔掉了手中人,俯身开始在尸体堆中翻找。

玉渺渺回身到了方才被毁了的车旁,从车中扯出了个枕头,翻手扔给了莫莫,莫莫乖乖接着,一双眼却很疑惑的离不开玉寒宵。不多时,玉寒宵起身到了玉渺渺身边,贴着耳不知说了什么,玉渺渺似是听了什么极想不到的事情,讶愣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他便极快的走了,正是回城的方向。

宇文释原以为是要回城的,起身便yu跟上,却被玉渺渺拦下。“去凉都。”说罢起步便走向前去。宇文释看那白衣在一片血sè中前进,十分坦然,仿佛那数十人的xing命都非她所伤,不由的就有些神游,片刻后回神,很嘲讽的便笑了,真是被迷惑了不少,怎的因为她的作风就真以为是仙人了呢,而今江湖中人,哪有手上没有血的,就算是真的仙人,难道就纯白一片了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难道,就纯白一片了么。思虑间玉渺渺三人已走了很远,宇文释又低头看了看方才打斗的战场,极快的追向前去。

早起还干净整洁的官道如今已堆满了破碎的尸体,血流满地,横尸处处,而刚被shè死的白马横在其中,分外醒目。白马身上插着几枝箭,箭头发黑,明显淬了毒,箭尾是白sè的翎,木身上依稀刻着,官印。

在外漂流了多ri,宇文释今ri才算是真的体验了把荒野的夜晚,四人没了马车,纵然武功超群却仍未来得及在天黑前赶往最近的城,只得找了片河边较平整的石子地,休憩一晚。莫莫也算是个全能的丫头,在河中捉了几尾鱼,生火烤了烤,竟也很好吃。早前的大战颇费了众人一些力气,草草吃了吃,莫莫和静便依偎在火堆边睡去了。

宇文释在四周拾了些晚上烧的枯木,回来时就见玉渺渺坐在河边低头看着什么,蛮感兴趣的凑上前去,就见是一段白纱,因为打斗时卷了些受过伤的人,沾染了点点的血迹。再抬头看见玉渺渺很晶亮的眼,就颇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她手中拿过白纱浸进了水中,轻轻揉搓。宇文释洗的认真,玉渺渺也看的认真。夜已很深,这是两人第二次在深夜里相对,上次有漫天的星子陪伴,这次却只有远处跳跃着的火光闪耀,在宇文释脸上勾出一片光亮,更多的则埋在了yin影中。渺渺突然捂住胸口低了头,清越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可知花倾流水,入世浮云么?”

宇文释洗纱的手便停了停,转头疑惑道,“玉家的四大绝技?”

“恩。”玉渺渺自一旁凭空撷了朵花掷入水中接着道,“这是花倾,玉家的心法极特殊,内力也积累的深厚,有颇大益处,花倾即借周围草木花叶,注入内力伤人,如我方才,如我哥哥今ri,所以我玉家人身上从不带武器。浮云是轻功,将内力从身体中压出,作用于借力之处,在空中悬的就更久更稳些。流水是内力循环之法,最是要紧,以免实战时内力快速耗尽或供给不上。至于入世,说是从我家祖师玉持风研习出后,便无人练得了。。。”

宇文释很听了会儿又出言打断,“我并未问过这些,你今ri怎的这样话多,可是有什么事的么?”

玉渺渺定定的看了自己的脚半晌,抬头对宇文释道:“我知道,你在船上ri夜不眠的护着我与莫莫,若非靠岸时你离开那一会儿,恐怕娑罗门连我的影子都见不到。我也知道,这一路来你颇为费心,我玉家人并非没有感情,你替我拦下娑罗门护法的恩,我已还了,如今你陪我与莫莫一行,我自知自己是麻烦的,可还是不得不劳你与我们走这一趟,死士这事,我一人不行。至于这途中照拂之恩,我总是会还你的。”

听罢宇文释很开心的就笑了,“小小的丫头,心思倒是挺多,你既说了会还,我自然也会应,至于你说的那些,原也是我应该。。。”

玉渺渺打断道,“所以,你若有所求,只管说便可,我依稀觉得,我们是能为知己的。”玉渺渺说的认真,一双眸子中散了无尽的雾,隐约映着跳跃的火焰,“宇文释,你觉得呢?”

宇文释自觉未曾见过如此的玉渺渺,很认真的思虑罢点头道,“好,我不瞒你什么。”

原是极好的答案,玉渺渺却仍垂下了头去,从宇文释手中接过洗好的白纱,藏进袖中,也并不管它还滴着水。转身走向了火堆边,拥着劫后余生的枕头缩起来靠着莫莫闭了眼。宇文释看着安静入睡的玉渺渺,自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是变了的,但以他之力却难以阻止。

毕竟很多事情可以说,但自说出口时便已知道从不会有成真的那天。毕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但终生都再难以坦然的说出。

宇文释凑近火堆添了些枯木,拨的火更旺了些,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因为方才在水中泡过,关节处已经僵了些,但他却并不到火旁去暖暖,他想,他明知那是好的,但总是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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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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