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姑娘你怎么这么黑
宁无痕走出大山，于阡陌纵横的官道之上选择一条随意踏上，这一走，无意中就来到了大凉西桑城。
那座城沉稳而安静的伫立在天与地之间，观其外貌飞阁流丹，气势极度恢弘。如同沙场上的铁甲军墙，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之势。然檐角飞翘，又似钩心斗角，绵延至天边，瓦上泛着红光，焕发魅然。尤其是棱角似一笔白描，凌空潇洒。
顺着视线细看，红sè的瓦檐下横着一张被嵌入石砖的牌匾，在其上书着光芒闪烁，铁画银钩的三个金sè大字“西桑城”，字体张扬飞舞，似苍龙腾空，飘逸出尘。
“哇塞，好大好高的墙，好多好多的人呐。”
宁无痕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此次踏入号称大凉第一繁华之都的西桑城，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比红烧鱼还可口的白白的大姑娘，嘿嘿，待我进去瞧瞧便知。”宁无痕摸摸下巴，扯了扯肩上的八千里，凭空生出了一丝恼怒，“老不死的炼把剑这么重，看起来虽然惊艳，可这玩意也忒沉了，累死老子了。”
宁无痕无奈的嘟嘟嘴，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渍，喋喋不休。
西桑城繁华喧嚣，宽大的城门，在漫漫黄沙中，吸纳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不知倦意。
宁无痕踏着缓慢的步伐走进古老的西桑城，虽时值初chun，天地略显清寒，却仍有不知名的紫sè花朵耐住chun寒料峭，沿街绽放。漫天花香飘散于幽幽古道，为这座城池添上一层书香之气。
“大都市就是大都市，够气派，够气魄。”宁无痕咂砸嘴，用一双澄清的眸子观察着周边林立的亭阁逾阙，酒家小肆，忍不住赞叹连连。
“咕咕。”
这时，宁无痕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闻着古道中不时传来的酒香菜香，更是勾起了饥饿感。
宁无痕摸摸肚子，自顾自安慰道，“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饱了再说。”
然而环顾四周，见眼下就有一家酒楼营业，不时的有人进出。他也不迟疑，跨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去。
时值饭点，在此吃饭的人很多，宁无痕也不客气，扛着长剑八千里，找到一处客桌落座，扯开嗓子嗷嗷道，“店小二，上壶好酒，然后来两个菜。”
宁无痕在深山生活，却洞晓为人处世，全都拜宁飞扬悉心教导。
他知道酒楼上菜的叫店小二，也知道上菜之前要来壶酒，虽然他从未喝过酒。
“哎，客官来嘞。”传出一声应和，一穿麻衣的清瘦男子提着一壶酒走了过来，此人自然是店里的小二。
店小二见眼前的是一个少年，年岁不大，长得还算清秀俊朗，嬉笑道，“小哥，我这店里只有你点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您看，要点什么？”
“鱼，红烧鱼来一盘，不对，先来两盘。”
大孤山味道最鲜美的就是鱼了，而出自宁飞扬之手的红烧鱼堪称一绝，宁无痕可谓是百吃不厌。想到这，宁无痕思恋道，“以后再也吃不到老不死的红烧鱼了，不知外面的红烧鱼是否有老不死的一半水准。”
殊不知，待他恩重如山的宁飞扬已经溘然长逝，永诀人间。他寻不到的何止一盘鱼，还有那个亲手将他养大的老不死，唯一的亲人。
桌上摆着酒，宁无痕却不喝，一来不会二来太饿，喝酒会撑饱肚子。
不多时，香喷喷的红烧鱼做成，摆在了宁无痕面前，香气四溢。
“真香呐。”宁无痕吸了一口气，忙不迭的提筷速速品尝，边吃边嘟着嘴模糊道，“不错，味道还凑合。”
清瘦的店小二站在一边，本来还想得到几句赞誉，好歹他这店开了这么多年，在街坊间口碑向来极好。可见宁无痕的吃相，彻底无语了。
“这得多少天没吃了，饿死鬼投胎呐。”店小二没好气的在心里嘀咕道，但嘴上依旧谄媚的笑道，“小哥，咋样，这味道是不是一绝？我这里的红烧鱼可是远近闻名哦。”
“你废话太多了，吃完了再说。”宁无痕抹抹嘴上的油渍，不满的嘟哝道，然后开始对第二盘发起进攻。
“额。”店小二翻了个白眼，心道不跟你臭小子一般见识，然而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再来一盘红烧鱼，要快。”一声吆喝，宁无痕已经消灭了两盘。
周围的人先前还没注意，这一声吆喝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皆投来诧异的眼光。见说话的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四周传来一阵唏嘘，直道这熊孩子哪来的，怎么光吃鱼，不会点别的？
靠近宁无痕邻桌，有两个人亦是上下打量着他，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出头，长相普通，着一身长衫，好奇的打量着宁无痕，时而笑笑时而低头吃饭。
女的十六七八，与宁无痕年纪相仿，一袭绿袍加身，浑身洋溢着富贵之气，想来出身不俗。扎着两根羊角辫，面容秀丽，笑起来有两颗虎牙。
容貌姣好，唯一的缺憾就是肤sè稍显黝黑，好在并不影响少女的清丽。
“三叔，这少年好有意思，只吃鱼，他不腻味吗？”少女盈盈一笑，朝着身旁的青年男子嬉笑道。
青年男子摇摇头，并不作答。
“小哥，你光吃鱼，不来点别的？”已经上了三盘红烧鱼的店小二忍不住问道。
宁无痕不耐烦道，“你话怎么这么多，我就爱吃鱼呐。老不死的说鱼乃大补，吃多了有好处。”
“我看呐，您这吃的真有点多。”店小二一连被宁无痕呛了两次，yin测测的说道，“小哥，结账吧，五个铜子，不贵。”
店小二原本想提点提点宁无痕，不想一语惊醒梦中人。
宁无痕忽然一拍桌子，惊得店小二连带里面吃饭的人都是一惊，只见他一摸脑袋，恨恨道，“老不死的出门竟然不给钱，难道要我扛着八千里抢劫呐。做人怎么可以这么缺德。”
不远处的绿衣少女咯咯大笑，露出两个大虎牙，“原来是个吃白食的，这么小就学人家吃霸王餐，咯咯，有意思。”
店小二虽然不知道少年口中的老不死是何许人也，但一提到钱他就什么都明白了，声音立即提高八度，“哟，感情来了个吃白食的，小哥，你当我这店好欺负？”
“谁吃白食了，我只是没带钱不代表不给钱。”宁无痕撅着脖子，气势冲冲道。
“哟，脾气倒不小，那行，你倒是拿钱呐。”店小二伸出手yin测测道。
宁无痕顿时被呛的没脾气，心里一个劲的骂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
“额，我想想。”宁无痕摸着脑袋，急的团团转。
周围不少人看少年的笑话，并不时的传来唏嘘声。宁无痕被扰的越来越心急，突然一掌拍向桌子，“都别吵，谁再吵我揍谁。”
这一掌平淡无奇，甚至毫无招式，却将整个桌子震散，连带地面都裂开了几条大缝。靠得最近的店小二更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风震得连连倒退，差点翻了个跟头。
宁无痕常年被宁飞扬折腾，除了学了一身的剑术，更是力大无穷，真气雄浑。遥想当年，他在水中一掌就能击穿十里水浪，区区一张桌子真算不了什么。
一直坐在绿sè少女身侧的青年男子眼中眸光大盛，饶有意味的看着地面的裂缝，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周围的人惊异的看着宁无痕，竟无一人敢再出声，就连先前稍带鄙视之意的店小二都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这莫名其妙的少年，给他生撕了。
“千雪，替这位少年付账。”一直不说话的青年男子终于开口道。
“为什么？”唤作千雪的少女本来还津津有味的看着好戏，听到这句话，稍有不解。
“这个少年不简单，逐鹿山庄收揽天下奇才，我要带他进庄。”青年男子笑道。
“这个虎头虎脑的家伙是奇才？哈哈，三叔，你没看错吧。”少女千雪指着宁无痕，评价道。
宁无痕本来就心浮气躁，见有人指着他，好奇的回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绿衣少女，笑起来当真好看，就是肤sè差点。
“渍渍，大姑娘。”宁无痕立马忘记了没钱付账的尴尬，摸着下巴注视着绿衣少女，“哈哈，老子运气就是好，一下山就遇到了大姑娘。”
“可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宁无痕一时无解，总是感觉不舒服。
“你看什么看？”绿衣少女被盯得不自在，哼哼道。
宁无痕被对方平白无故的一声怒斥，并不生气，犹自蹙着眉头思索着，周围的人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难事，大气都不敢出。
“娘的，老不死的骗我，他不是说天下的姑娘都是白白的嫩嫩的，吃上一口比红烧鱼还美味。可是我遇到的这个怎么会这么黑。”宁无痕大叫起来，指着绿衣少女气鼓鼓道，“姑娘，你怎么长的这么黑？口感肯定差极了。”
“噗。”少女身后的青年男子一口酒喷了出来，憋着半天才止住了笑意。
这少年，未免太语不惊人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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