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下)

序(下)

没有比这更失败的冠名礼了,它原本要成为赛桑堡的笑话流行好几年,但是在那个当头,发生了一件比笑话严肃一百倍的事件。

就在冠名礼举行前的一个小时,提克伯爵收到来自巨石城的三枚箭矢以及一份召集令。

尊敬的斐德克-提克伯爵、赛桑堡及附属领地的守护者、东部边疆捍卫者:

林顿公国已向巨石城发出最后通牒,而巨石城将以宣战应对。作为巨石城的封臣,我要求你履行你的誓言,立刻召集你的封臣,带领你的军队,前来响应。

署名:巨石城及附属领地的守护者、王国保护者、世袭公爵皮尔多斯-佩特罗

三枚箭矢,代表极为紧迫。

带来箭矢和召集令的特使,是佩特罗公爵的庶弟,洛桑爵士。

此时洛桑爵士正在品尝仆人端上来的热饮,而提克伯爵拿着信纸和箭矢站在窗前。窗外chun意正浓,到处生机盎然,这样的季节只适合耕种,不适合打仗。他将召集令反反复复看了两遍,然后转过来对着洛桑爵士。

“爵士,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伯爵问。

“上面写得很清楚,大人,”洛桑爵士回答道,“林顿公爵宣战了!”

伯爵看着爵士。“不对,林顿公爵只是发出了最后通牒,宣战的是我们。”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区别!”洛桑爵士继续品尝他的热饮。

这当然有区别,关键是站在谁的立场上。提克伯爵作为佩特罗公爵的封臣有权利质疑公爵,前提是必须站在捍卫巨石城的立场上。

“那么,”伯爵将召集令平摊在他的办公桌,用三枚箭矢压住,“林顿公爵为什么向我们宣战?”

“土地和赋税,”洛桑爵士回答,“尊严和荣誉,权利与地位,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

公平和正义。“虚与委蛇之词对于让我出兵没有益处,爵士。”

洛桑爵士的纹丝不动的脸sè上显出一丝波动,沉默片刻之后,他说道:“林顿公爵怀疑我们谋杀了他老爹!”

“什么,老林顿死了?”提克伯爵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杰敏-林顿已经死了,”洛桑爵士说道,“不过我说的是泽拉斯-林顿。”

“泽拉斯也死了?”伯爵深黑sè的双眼紧紧盯着洛桑爵士,希望能从他眼神里看到真相,但最后他放弃了,“难以置信!”

“这是事实,大人!”洛桑爵士淡淡的说道。

“你在开玩笑,爵士!”伯爵道,“没有人会相信的。”

“更难以置信的是,老林顿和泽拉斯死在同一天。”

“你越说越离谱了,爵士。”召集封臣可不是一件小事,必须非常谨慎。

“伯爵大人,我来这里的目的,是要宣布公爵大人的命令,以及同你一起带领军队前往巨石谷,至于你的怀疑,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

“当然,佩特罗公爵是我的封君,我一定会遵守我的誓言。”提克伯爵立刻说道,“只不过——”

“只不过?”洛桑爵士问道。

“只不过我还有些疑问,想请教爵士。”

“只要不涉及我的荣耀!”洛桑爵士道。

“那么,”提克伯爵往前踱了几步,“老林顿和泽拉斯是什么时候死的?”

“三月六号,老林顿死在凌晨,当天下午他的长子就被谋杀了,甚至没来得及继承爵位。”

“那么现在谁继承了公爵头衔?”

“当然是泽拉斯的长子,好像叫杜比!”

“杜比,这个名字大概是取至他的曾祖父杜比克-林顿公爵了。”伯爵转了个身,“我记得泽拉斯和我儿子罗拉同岁,那么这个小杜比克公爵应该只有十岁左右。”

“您说的很对,大人!”爵士回答。

伯爵没有理会洛桑爵士的奉承之词。“那么现在是谁在摄政?统治红树城的是小杜比的老娘,还是他叔叔?”

“您非常英明睿智!”洛桑爵士说道,“不过,现在西维尔公爵夫人才是红树城真正的统治者!”

“小公爵的祖母!”

“是的,大人,老林顿的遗孀,泽拉斯的生母,一位渴望复仇的老女人。”

“爵士,我不是怀疑你的荣耀,但这件事实在太难以让人相信了。”提克伯爵看着洛桑爵士说。

洛桑爵士的双眼同样正看着提克伯爵。“您说的很对,难以置信!”

提克伯爵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踱,然后他转身说道:“泽拉斯死于是谋杀?我们杀了他?”

洛桑爵士微微变了脸sè。“伯爵大人,”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注意到您用了‘我们’这个词,我的回答是,除非是您杀了泽拉斯,否则‘我们’没有!”

******

冠名礼之后的几天,小缇歌都是单独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度过。老nǎi妈来的次数少多了,就算来了,脸上都没有以前那种温暖的表情。缇歌认为老nǎi妈在生气,因为自己在冠名礼上的糟糕表现。

“你不能再这样依赖我了,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老nǎi妈这样对他说。

缇歌很伤心,他以为老nǎi妈不要他了,但事实上却另有原因。

偶尔南希会来看望他,在他耳边大喊“笨蛋”,然后又很快被人叫走——听她说,她这两天忙得很,因为城堡里正在举办宴会,招待来自巨石城的客人。老nǎi妈曾说冠名礼后会举办一个宴会,专门为他。她说宴会上会有一个五层的蛋糕,专门为他准备的,还有他最爱吃的蘑菇馅饼,想要多少都有。老nǎi妈想以此激发缇歌的热情,但这没什么用。小缇歌听说过宴会,南希就跟他讲过两次,有很多人站在桌子上喝酒,又唱又跳,大家都很开心的样子,“但是我最讨厌了,总有数不清的盘子要洗。”缇歌不用洗盘子,但他也不喜欢宴会,即使是他自己的,他太虚弱了,没办法又唱又跳,只能躺在床上。

尼尔一次也没来过,南希说他正在照料新出生的小马。“他说这件事很重要,所以也没有空陪我玩。”。

“我想照料小马一定比宴会好玩!”缇歌说。

“但他不让我碰他的小马,哼,好稀奇么!”

南希的语气里满是嫉妒,这让缇歌很羡慕,就在前几天,他和马有过一次接触,离得很近,几乎就要碰到了,但结果他依然没能看清楚马究竟长什么样。

“马有四条腿,长着一张长脸,”老nǎi妈曾说,“跑得很快。”

“马很大,”南希说,“比尼尔高多了,尼尔说我们三个人一起骑在它上面都没问题。”

尼尔对马最了解。“马每天要吃很多草,但它最喜欢吃胡萝卜,我每天都要喂它们,”他对缇歌说,“它们都有自己的脾气,‘风暴’非常暴躁,会踢人,莉拉则很温顺,但它最近脾气也不好,师傅说因为它怀了小宝宝。”

这些描绘曾让缇歌对马有了一些片面的认识,但经过那天马房的经历之后,他对马只剩下了唯一的印象——痒!

‘真痒,想一想都痒!’缇歌想。

他挪了挪屁股,换一个姿势躺着。天气有点闷,等会儿要下雨,缇歌感觉到,大概是在傍晚前,他的感觉总是很准确。若是能预测风雨,那可是个了不起的本事,老nǎi妈发现这个之后,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惊喜,她四处宣扬他的这个天赋,告诉人们她的小麻雀不是一无是处。后来她的宣传有了回应,罗斯托尔修道院派来了修士求证这件事。年轻的西玛是位虔诚的执事,来自旁支的提克,与正朔的提克家族的血缘已经相距相当遥远了,他一看到缇歌的麽样后,就露出了一副让人不舒服的笑容。西玛执事相当有经验,他知道,拥有某些特殊天赋的人,往往有明显的不同于常人的特点,缇歌四肢无力,感官不敏,一副将死不死的麽样,大大的与常人不同。西玛觉得缇歌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拥有天赋者,教会口中的渎神者,要对他进行挖掘,揭穿天赋的把戏,揭露渎神的真相。要对这个渎神者进行审判,让亵渎上帝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要让传播妄言的人记住教训。

年轻的执事眼中,年幼、虚弱、对世事一无所知的缇歌,已然成了邪恶的化身,必须被净化的对象。老nǎi妈对此毫无察觉,她对自己的小麻雀能够得到教会的青睐激动不已:“哦,这该是多么大的福气啊。”但是当执事提出要将缇歌抱走的时候,老nǎi妈犯难了。“可是他还这么小,”老nǎi妈说,“他特别虚弱,需要人照顾。”

“教会会照顾他的。”执事回答。

老nǎi妈非常舍不得,她原本想抚养缇歌到冠名礼,按照常规的话之后再过两年,提克伯爵就会将他送到家族修道院;或者更早一点,冠名礼之后不用再等两年,提前送到修道院,无论哪样,至少等缇歌被冠以‘提克’之姓后。现在送走,缇歌就无法成为‘提克’家族的成员,那同样是一份无尚的荣耀啊。但是她无能为力,教会对她而言是不可抗拒的,她将缇歌轻轻抱起,交到执事手中。

正当西玛抱着缇歌想要离开的时候,多摩尼尔爵士从外边进来。

“修士,把他放回原位!”爵士说道。

“是谁在说话?”执事傲慢的问,他的眼睛看着别处。

“这是我兄长之子,你不能把他带走!”爵士没有正面回答。

执事有点吃惊,他没想到会碰到提克伯爵的嫡亲兄弟。只要将缇歌带回到修道院,只要宣布他为渎神者,就算伯爵大人自己,也不一定敢来讨要自己的儿子。更何况缇歌不过是个没有了生母的庶子,多病且虚弱,提克家族向来最为鄙视之物。或许只需带出城堡,提克家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来跟他为难。可多摩尼尔爵士出现在这个当头,就有点麻烦了。

“咳,咳,”执事清了清喉咙,说道,“原来是赛桑堡总管大人,很荣幸见到您,我是西玛-提克修士,来自罗斯托尔。”执事没有将缇歌放下,他没那么容易放弃。

“我不管你来自哪里,修士,你不能把孩子带走。”多摩尼尔爵士说道。罗斯托尔修道院是赛桑堡领地内最大的修道院,但绝对不归赛桑堡管辖,它直接受命于教会,里面的修士颇多都来自提克家族正朔,就连提克伯爵自己,也轻易不会抗拒来自罗斯托尔的要求。但是多摩尼尔爵士不准备让步,他站在门口,堵住了去路。

西玛执事打算给自己添加筹码。“爵士,我有公务在身,不能耽搁。”

多摩尼尔爵士侧身让开。“没人会阻挡你,修士,但你不能把孩子带走。”

“你瞧,爵士,我也是一位‘提克’,”西玛变了一种口气,“我绝不会为难这位远房亲戚的,教会需要对他进行一些观察,就是这样而已!”

这时老nǎi妈插了一句:“我想西玛修士是好意,爵士——”

“住嘴,这里不需要你开口!”多摩尼尔爵士大声说道。

“我受命于格里戈教长,要将这个孩子带回去。”执事威胁道,“他是一名渎神者,爵士!”

多摩尼尔爵士丝毫没有退让。“你们教会的事我不参和,但你抱着的,是我的侄儿,我兄长的骨血,提克家族正朔庶出,不是什么渎神者,不把他留下的话,你别想离开这里,你听明白了没有?”爵士扶了扶腰间的剑柄。

执事脸上的脸sè非常不自然,表情在瞬息之间多次变换,他丑陋的眼珠盯着多摩尼尔爵士良久。

“你会后悔的,爵士。”最后他说道,“罗斯托尔将视之为侮辱。”

执事径直向门口走去,正当多摩尼尔爵士以为他想硬闯的时候,执事将缇歌往爵士手中一塞,匆匆出了门。

多摩尼尔爵士送了一口气,他将缇歌轻轻放到床上,然后给他盖上盖子。

“爵士,这是怎么回事?”老nǎi妈看着刚才的针锋相对,惊魂未定。

“你这个愚蠢的老太婆,”爵士怒道,“不要再瞎传什么天赋了,你会害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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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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