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嘉靖帝

第33章 嘉靖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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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正午。

京城,玉熙宫,乃是西苑的正殿,殿眉的匾额上却刻着‘谨身jing舍’四个俊秀有力的楷书大字,匾额的左侧下方还刻着‘臣严嵩敬书’五个小字。

大殿的侧门缓缓开启,一个清瘦的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大殿内退了出来,然后缓慢的将门关上,动作很轻很慢,没有发生一丁点儿声响。做完这一切后,那人撩起衣袖擦了一把汗,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后整理一下衣冠,穿戴不是官服,也不是绫罗绸缎,反而十分朴素。他挺直腰杆,背着手,仰着头,缓慢的离开了。

此时正值中午,ri头很大,内阁里一群大臣正在办公。正堂上方案牍后面坐着首辅严嵩,眯着双眼,似睡着了一般。他左手下方是次辅徐阶,其次是六部堂官以及阁员。正拿着奏本互相讨论……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官员见状,急忙行礼。

“陈公公……”

“陛下让咱家来内阁问问诸位大人,票拟的怎么样了?”这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陈洪,永远yin沉着脸,见了谁都是一副欠他银子不还的表情。且行事yin狠毒辣,西苑门外,鞭挞百官就是他干的。

徐阶赶紧上前相迎,道:“正在商议,最快下午就能拟好票。”

“那行,票拟好了送往司礼监批红吧。”陈洪说着,看向正堂之上的严嵩。微微躬身道:“严阁老,陛下召见。还有徐阁老,青词写好了吗?皇上等着看呢。”

“写好了。”徐阶声音低沉地说道。

严嵩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陈洪,用手撑住案牍,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声音苍老沙哑地说道:“那就走吧,有劳陈公公了。”

门口停了一具双人抬的便轿,严嵩坐上去。徐阶没有坐轿的资格,只能骑马。可见严嵩在嘉靖帝心中的地位,徐阶拍马也赶不上,当了十几年的次辅,受了十几年的窝囊气,世人戏称他是受气宰相。

但是谁也不敢小瞧他,隐忍十几年,最终把严嵩拉下马。

一行人来到殿前,太监落轿,徐阶搀扶严嵩下轿,然后两人站在玉熙宫的台阶前,垂手而立。

陈洪率先走进宫殿,不一会儿出来道:“严阁老,徐阁老,请进吧。”

严嵩一步上前,扯住沈睿的衣袖,低声问道:“陈公公,陛下今ri心情如何?”

“呃……”陈洪嘴巴一咧,深深看了一眼严嵩,迟疑道:“陛下心情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严嵩似乎松了一口气,徐阶搀扶着他走上台阶,尚未走进宫殿,就听见殿内嘉靖帝敲击紫金钵的声音。

“当当当……”

连响三声,声音清脆悠远。

“快进去吧,陛下等急了。”陈洪脸上骤变,催促道。

掌握大明朝两京十三省的大臣,一前一后走进了大殿。

越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大殿之内,檀香缭绕。

整个大殿,没有龙椅。

只是在祭坛前面,大殿正中。有一个一尺高七尺宽的白玉圆榻,榻上铺着一床薄薄地锦被,被面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太极。在太极圆榻的外圈地面上,还按照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的顺序,镶嵌着八卦紫金砖,这就是嘉靖皇帝ri常修炼打坐用的太极八卦床。

此时八卦床上空空如也,四周用白纱幔罩着,不见嘉靖帝。

严嵩和徐阶两位阁老跪在侧殿,嘉靖帝jing修之所,若无召见,任何人都不准入内,主要怕带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嘉靖帝修炼。

“饥谨之患,民流者期年:吁嗟之求,词穷于是ri。榫惟至道之助,推广上天之仁。

召呼群龙,时赐雳泽。罔以不德,而废其言。”

宫殿内突然响起嘉靖帝的声音,撩起纱幔,嘉靖帝身穿道袍,龙行虎步而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严嵩和徐阶,说道:“严阁老七十多岁的人了,扶他起来。”

“是。”说话的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李芳,年龄五旬上下,相貌普通,身材略显肥胖,大明朝所有太监都归他管。宫里的太监,私下称他为“老祖宗”。

小太监搬来一把圆凳,李芳扶着严嵩坐下之后,又对徐阶道:“徐阁老,您也起来吧。”

徐阶缓缓站起身来,垂首不语。

嘉靖皇帝长得还不错,面容白皙,五官端正,颌下三缕长须。一身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出尘之意。

“刚才朕念的那几句青词,你们以为如何?”嘉靖帝坐在八卦榻上,将宽大的衣袖卷了起来,然后又道:“严阁老,你来点评一下。”

“臣遵旨。召呼群龙,时赐雳泽。只有我大明朝的皇帝才能做到,臣只听了几句,就感到陛下气吞山河之气魄,其胸怀像大海一样深邃,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说完,严嵩和徐阶一起拜跪。

“榫惟至道之助,推广上天之仁。召呼群龙,时赐雳泽。这才是我皇家气魄。”嘉靖帝面带笑容,继续说道:“你们可知这是谁写的青词?”

“臣不知。”严嵩、徐阶齐声道。

嘉靖帝看了一眼李芳。李芳会意,前去搀扶严嵩。

“严阁老已经七十多了,陛下没有叫你跪,您老就别动不动下跪,身子要紧。”李芳温和地说道。

严嵩颤颤巍巍起来后,颇有深意的看了李芳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说的是啊,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重担都在你严阁老肩上,得保重身体。”说到这里,嘉靖帝莞尔一笑道:“高河这奴婢不错,献上这篇青词非常合朕心意,司礼监赏他点什么吧。”

李芳道:“奴婢领旨。”

高河?这两个字从嘉靖皇帝口中说出,顿时让严嵩和徐阶心头一颤。彼此间,互相看了一眼。

“朕最近听说百官弹劾南京守备太监高河,此事调查清楚了没?”嘉靖帝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护犊子之意十分明显。明知道有人弹劾高河,还要赏赐他,这说明嘉靖帝有意息事宁人。

严嵩道:“徐阁老,案子调查出结果没有?是不是捕风捉影、子虚乌有?别冤枉了好人,那些言官也该好好管管了。”

溜须拍马、邀功行赏轮不到他徐阶,一旦有麻烦,严嵩就会拿他出来顶缸。

徐阶仿佛早就料到了,这皮球踢来踢去最终滚到他脚下。受气宰相一点儿都不假,谁让他是二把手呢。

“还在调查当中,臣回内阁后,一定严查。”徐阶低着头说道。

“呃……”嘉靖帝迟疑道:“查清楚就好,徐阁老办事,朕还是比较放心的。自古江苏出才子,文风鼎盛,徐阁老也是江苏人,可见江苏人杰地灵,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作了两首诗词,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一首谁翻乐府凄凉曲。呵呵,小家伙很有才情。”

李芳接着说道:“奴婢虽然不懂诗词,但是听了这两首词牌,总是念念不忘,时常吟诵。不怕陛下和两位阁老笑话,奴婢私下里还做作了一首歪诗呢。”

“就你?附庸风雅罢了。”嘉奖帝含笑说道,心情颇好。然后又看向严阁老,问道:“东南抗倭,北方抵御鞑靼,临近数省大旱。这些事情你们内阁议出结果没有?”

严嵩闻言,心里暗叹,该来的总要来。

“臣是内阁首辅,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为民解难。臣愧对皇上,愧对天下百姓,臣叩请皇上责罚……”

“朕把内阁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当差的?出了事就想卸担子,你们把朕的大明朝当成了什么?”嘉靖帝的语气徒然一冷,前一秒还在笑,下一刻就变了天,真真是喜怒无常。

“臣罪该万死……”严嵩和徐杰再次跪下。

“缺银子,你们去想办法。朕把内阁交给你们,你们就给朕弄出这么大的亏空,自己的债自己去还。”嘉靖帝深吸一口气,冷眼一瞥,看向李芳,道:“还有你,底下的奴婢越来越不像话。你是怎么当差的?让人家喊你老祖宗?老祖宗是什么?死人才叫老祖宗,你不死也被人喊死了。”

“奴……奴婢该死……”李芳赶紧跪下。

殿内突然静了下来,压抑的气氛中透着一丝诡异。

过了半响,嘉靖帝缓缓睁开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额头,忽然苦涩一笑,道:“朕知道你们难,呵!朕也难。”

李芳从地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两位阁老门前,语气不在温和,透着几分寒意道:“砸锅卖铁也要把今年的难关度过,内阁回去之后好好议议,必须拿出个妥善的法子,内阁拟票,司礼监批红。我们做臣子的,千难万难也不能让主子万岁爷为难。”

“李公公说的是,臣回内阁好好议一议,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今年的几件事办了。”严嵩低声道。

“各干各的事儿,都回去吧。”嘉靖帝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严嵩和徐阶二人出了玉熙宫。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回到内阁,大胡子张居正手持奏本,对严嵩道:“严阁老,这是兵部刚收到的辽东寄递。是上月初八发往京师,催促军饷,前线大军不可一ri无粮……”

“嗯,知道了。”严嵩淡淡地回了一句。

张居正闻言一愣,随即不解的看向徐阶,“徐阁老,前线大军缺衣少粮……”

“太岳,莫要多言。”徐阶摆了摆手,示意张居正不要再说了。

严阁老站在牍案后面,清咳了一声,浑浊的老眼扫了一圈,六部堂官以及阁员放下手里活儿,一起看向顶头上司。

“事情不必多说,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年各项开支,各部衙门再好好议一议,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今年的几件大事办好了,以解君忧。”

“我知道你们很难,但是我们做臣子的,千难万难也不能让圣上为难。宫里的预算不能少,从各部抽调一些银子补上去,至于赈灾的银子……先缓一缓,让各地省州府衙门想办法,没银没粮可以去找大户借。他们借,内阁还。”

“张太岳,你刚才说辽东前线大军缺军饷?缺多少,统计一下。”

“下官已经统计清楚。”张居正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份奏本低了上去。

“好,还有工部预算,去,把严世藩喊来。咱们一起议一议,大家都受一点儿委屈,把今年的难关度过去。”

从各部衙门抽调银子补贴宫里,此事令人百官无言。

严嵩之所以得嘉靖看重,正是因为他做什么事情都把皇上的事放在第一位。大明朝早已千疮百孔,国事民生已如此不堪,嘉靖帝还要大兴土木,修建道观殿宇。并不是大明朝没有忠臣直臣,敢于直言不讳的臣子也有不少,而是那些个清正刚直的硬骨头早已在宫门外敲碎了。百官只能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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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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