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蜃楼一夜倾
舰队众人被余波掀起的巨浪颠得七荤八素，又被强光刺得目不能视，好容易风平浪静，光霁烟消，但见格里菲斯乘着骑兽自漫天焦黑的碎屑中降下，顿时彩声四起，欢歌雷动。加古鲁迎向落在旗舰上的格里菲斯，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天决竟有第九式？一剑竟有如斯之威？眼前这个人还算是人类吗？
格里菲斯无视了将军的惊骇，只是说了一句“我累了，睡会儿去。”便径自走入舱房。亲王的扈从对无所适从的将军说道：“殿下一直用散开的源能探扫方圆百里的范围，他既然回仓休息了，前面自无强敌，将军再探查一番便可回航了。”加古鲁默然点头，传令舰队继续前进。
船行数里，发现一小岛似有魔族出没的痕迹，将军遂令人登岸查探，果然是魔族的据点，但其中只有零星魔人，很快被扫灭，看来主力已在方才的两阵中死了个干净。加古鲁料想此行到此已算圆满，正要下令返航，忽有一兵士来报，说岛上发现一怪人，十分蹊跷，请将军一观。加古鲁遂乘小艇登岛，在兵士的引领下来到一处空地。
只见一人身着白衣，背向众人盘膝而坐，对身后动静不闻不问。加古鲁心忖此地是魔人地界，这人看着虽似人类，倒也未必简单，故心怀几分谨慎，上前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什么人？哈哈哈哈！”白衣人冷笑一声，“人类啊，还真是愚蠢又狂妄啊。”
声音冰冷如刺骨寒风，加古鲁甚至确信刚才真的有冷风拂过，更糟的是，一股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迅速蔓延全身，他想拔剑，手却无法动弹。他不想继续看着这个人，想要移开目光，至少，这个可以办到吧，仅仅是转一转眼珠而已，是的，他办到了，视线向下移动，他看到了地面，看到了自己的军靴，接着看到了自己的胸甲和切口整齐的脖子。
阿斯加德，圣都，聆烨神殿。
大祭司看着墙上的几块镜子一样的晶体，里面映现的是各地法阵传导回来的影像。
“敌人最早出现在海疆，”大祭司转过身，面对大厅里的其他两人说道：“格里菲斯亲王当场战死。”
“那是因为王叔之前刚刚使用过剑九，身体虚弱，这不能说明问题。”大皇子克罗诺斯说道。
坐在长桌尽头的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
“然后是南蛮、东岛、北疆、西域，最后是中原远僵。”大祭司继续说道：“几天之内，五洲有四块半被夷为平地。敌人每次出现都只有一个白衣人，不知这些事情是同一人所为还是数个敌人自各处分别动手。”
“您认为一个人有可能炸平了南蛮后一步跨到北疆去搞大屠杀？”克洛诺斯道。
“敌人已经展现了一人摧毁整个大陆的实力，那么他也许具有超乎我们想象的移动能力。”大祭司道：“相比之下，老身更愿意相信所有这些都是同一个人做的，这样的敌人一个已经够多了。”
“也许只是一个人，也许是几个，也许还有几千几百个，”开口的是皇帝亚特拉斯：“这些无所谓，关键是这个敌人能不能被打败。”
“陛下，恕老身直言，这次的敌人恐怕过于强大了。从战场传回的情报来看，除了格里菲斯亲王等几位绝顶高手之外，绝大多数的人是在极度恐惧中毫无抵抗地死去的。即使是亲王殿下也是被敌人一招毙命。”
“王叔用过了剑九……”
“他没用过也会输，”皇帝淡淡地说：“即使相隔万里，即使只是透过映像晶体，我也认得出这种力量。这些敌人，他们所用的力量正是我们费特家族世世代代追求的源能的最高境界。先祖数十年领悟天决八式，其后百代修炼传承才到如今的十一式，从剑九开始，就已经接近天道，可以调用宇宙之力。我本以为再传百代，必能由剑入道，获取真正的本源之力，掌握整个宇宙的秘密。如今看来，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我等岂不是毫无胜算？”
“未必，剑九与敌人的力量相比虽然逊sè，但xing质却是相同，我想只要能连续使用天决最后三式，大约还有一成胜算。”
“可是天下能使用剑九的只有父皇和王叔二人，而且剑九一ri之内只能使用一次，如今王叔过世，父皇一人如何才能……”
“所以，是时候去做些准备了。”皇帝起身，来到了大厅尽头的阳台上。
全城男丁除了还无法调用源能的孩童，都聚集在了阳台下宽阔的广场上，皇帝清了清嗓子，用源能放大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上空：
“我的子民们，我是你们的皇帝，亚特拉斯·费特·赫尔梅斯。我很遗憾的宣布，战争，战争又一次席卷了这个世界。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们，伟大的阿斯加德帝国，不再受到胜利之神的眷顾。也许，正是神背弃了我们。我们的敌人拥有绝对压倒xing的力量，这种力量说是神力也毫不为过。我们的敌人拥有使人恐惧到放弃反抗的能力，即使是传说中来自天神的威压也不过如此。但我们的敌人终究仍是我们的敌人，而千百年来，我们的敌人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在我们的面前颤抖！”
皇帝环顾众人，高声傲然道：
“阿斯加德纵横世间千余年，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八百年前，尤利西斯陛下率三千勇士，赤手空拳大败蛮族魁首五万大军；五百年前，梅涅鲁斯大将军孤身大战西域十三骑士王，力空血竭而死；两百五十年前，两位公主带领几千妇孺与十万魔兵狭路相逢，血战到最后一个孩童……”
每一个战役，都是阿斯加德史上最为惨烈悲壮的故事，众人无不动容，心中的绝望渐渐化为熊熊怒火。
“我辈男儿生在和平年代，便求逍遥快活，平安喜乐；既逢乱世，就要拼一个轰轰烈烈，生荣死哀！只要不负此生，就算化为齑粉，又有何惧！
大敌当前，正是我们效仿列祖先贤，流芳百世之时！
也许有人会说，这一仗输了，再也不会有诗人传颂我们的故事了，再不会有人记得我们了。
不，有人会记得我们，胜，我们是后代的英雄，败，我们是敌人的梦靥，阿斯加德的战士即便战死，也要让敌人胆寒一生，英灵不坠，战魂千秋！”
广场上的军民热血上冲，豪情激涌，纷纷齐声大吼：“英灵不坠，战魂千秋！”声如雷霆，回荡不息。
皇帝点点头，转身对大祭司道：“你也该去准备了。”
翌ri。
大皇子克罗诺斯亲率的帝国最jing锐的骑兽军团在圣都上空排开阵势，与敌人遥遥相对。
“十个！”克罗诺斯看着前方十个凌空而立的嚣狂身影，思忖着：“从之前的战报来看，白衣人的数量可能是一到五人，虽然父皇也做了对上更多敌人的准备，但十个强到足以击杀格里菲斯王叔的敌人，还是太多了。”
亚特拉斯皇帝来到战阵的最前方，凛然的气度、不世的威仪顿时使白衣人散发的令人莫名胆寒的气场减弱了几分。
“吾，阿斯加德帝国第一百二十九代皇帝，五洲联军最高统帅，亚特拉斯·费特·赫尔梅斯向汝等发问。回答吾，陌生人，汝等从何而来，为何侵吾友邦，伤吾子民？”
“哦？气势还不错。”为首的白衣人冷笑一声：“不过就凭你一只小小的贱虫也配向真神发问吗？”
蔑视，张狂得无以复加的蔑视，蔑视是阿斯加德战士最不能忍受的挑衅，克罗诺斯感觉到身后的战阵在燃烧。
“自称为神的罪者，
尔等……”
“虫豸忒多废话！”一名白衣人竟不待皇帝说完，挥手便是一道庞然的能量洪流向皇帝席卷而来。
亚德拉斯早有防备，心意与骑兽相通，骑兽收起双翼，一人一骑向地面疾落，能量洪流堪堪从皇帝头顶掠过。
那白衣人一招失手，大为恼怒，身化流星，直追皇帝而去。其他九人也随即动作。
正在此时，克洛诺斯长剑一挥，三万骑士迅速移动，上上下下，层层叠叠，瞬间在九名白衣人之前形成一道人墙，众骑士并未出剑，而是双手交叠前推，以全身源能张开护盾。三万护盾交织，竟似在空中形成一面闪闪发光的巨大盾牌，将九名白衣人挡在一边。
“天真！”为首的白衣人一声冷哼，推出一道雄浑掌力，掌劲在空中扩大成一只巨手，重重拍在巨型护盾之上，一大片护盾难挡巨力，立时消散，白衣人再赞一掌，正yu击杀失去护盾保护的骑士，不料方才中掌受创的数百骑士呕出一口鲜血后竟然立刻又张开一层护盾，而且能量充沛，毫无破绽，又硬硬挡下了白衣人惊天一掌。
九名白衣人对空中的联合巨盾连轰数招，虽然每次皆能震碎一大片护盾，但众骑士的源能回复速度惊人，每每在盾破人亡之前再撑起护盾，丝毫没有力竭之象。
九人面面相觑，皆有骇然之sè，如此源源不断的能量已达近神之境，区区凡人竟然能组成一整支接近真神的部队？
正在此时，只听得巨盾背面传来一声大喝：“剑九·ri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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