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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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飞快地往五敷城南门跑,一路上偶尔有些三三两两懒散游荡的妖族人。尚食其担心他们跟西红一样,关上门养了小情儿不知道今夕何夕了,赶忙将他们催去后山:“这里不安全,你们怎么不跟着长老去汨罗泉?!”

有些人起哄:“哟,尚食其嘛!你小情儿怎能跟着个男的又跑回后山啦!我们可是长老派来看南门的!”

“那快走啊!”尚食其发急,气得七窍生烟。

那群人中的一个却突然诶了一声:“全城人都跑光了,那汲香室留的那些酒……”几个人眼光一碰上,立刻诶诶诶,脚步整齐划一地一转,勾三搭四地不止跑到哪里去喝酒了。尚食其大怒,“你们能有个轻重缓急么!”

那些人摆摆手:“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西红支棱着她的旧衣裳点点头:“说得也是。你们妖族人不是素来无组织无纪律!”

尚食其跺脚:“妖个屁啊妖!我看从今往后这天下就没五敷城了!”

尚食其与她两人穿越了几乎整个五敷城,飞奔到南边一棵大槐树下,底下三三两两坐着些百无聊赖的妖人。大概过路人有闲情,在一旁用茅草搭了个小凉亭,摆摊子卖点酒水,大家都凑在那边厢投骰子。西红见他停下脚步:“怎么不走了?”

尚食其面红耳赤:“到了。”

西红四处一走动,她所面对的正南面的确是一片冰封的沼泽,而这里除了高大的树林、形态各异却全很懒散的妖人以及一座凉亭什么都没有。:“南门?”

“大姐,我们是妖族人,又不是云中族人,你也不能要求这么多嘛。我们肯定是搞不出飞舻那种又高又壮的精细活计,我们也只能……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嘛!山林走兽都喜欢我们!对了——可不要看不起我们!其实以前我们是有城墙的。”尚食其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原地一打转,“诶诶诶”指着一垛大约及腰的土垛子,“这就是从其那老城墙的墙根哩!好几百年了,都那么硬实!”说着一屁股坐在了上头。

西红把赤炼一抛,转身就要走。尚食其一提裤子拽住她的胳膊:“大姐……大姐你行行好大姐……”

西红斜他:“从今以后,五敷城就亡了。”

尚食其切她一声,警告地冲她竖着一根手指头:“这话我能说你不能说,不然别说我尚食其对女人动手!”见西红真要动手,赶紧挤出一个干笑,“大姐,其实是这样子的……你过来,你过来呀!”

西红呸了他一口,晦气地扭过头去。

尚食其好生无奈:“姐姐,你想偏了吧,我才不是那个意思!你过来看这地!”说着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到土墩子跟前,“看,以此为界,南面的沼泽都被冰封住了吧?那是鬼族人干的好事吧?”

西红皱着眉头。她时常摆出这幅严肃的样子,让人觉得此人胸中有大计。她家姑爷也这么来,效果良好。

“然后这里呢,你瞧,整座五敷城里可有一丝一毫冰渣子!”尚食其的脚趾点在冰与土交接的地方,划出一条线,“看到了没!咱们妖人的城墙虽然无形,那也不等于没有啊!”

西红伸手在空气中试图去摸,什么都没有摸到。尚食其十分得意,凑过去悄声道:“大姐,这可是历任大长老专门为了对付鬼族修的!你大可放心!我们并非全无准备!”

西红口气一松,脸色也好了些许:“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家公子说让你化掉这前头的冰。”尚食其哼哼一笑,“五敷城南门之所以一直荒废着,鲜有人烟,就是因为沼泽容易吞人!那批丧尸若是想要冰上来,没那么容易的事!”

西红一点头:“好说!”

同一时刻。冰沼中。

阳宸抱着月祁靠在树上,不知不觉就睡了一觉,睡得相当安稳,一点胡乱的梦都没有做。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月祁依旧在他怀里沉睡着,脸色苍白。他记起原来在日宫里见过的那个苍白少年,一袭白衣,总是沉默寡言地自他面前走过,然后脸上带着红晕离开。他抚摸着他的长发,总觉得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哥哥,很幸福吧。

他对所有东西都看得很淡,唯独对这个人,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放手。他们并不熟悉,也没有太多交集,彼此做着对方人生中的淡淡剪影,但是阳宸就是拼命想抓住他留在身边。这种孩子气的执着令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是似乎本来这就是不对的。以至于老天只打算给他们很短的时间。

“啊……没事的!”阳宸打起精神,将他小心地背起来,“事情总要一桩一桩的做!打退鬼族之后我们就去求玄元大帝,一定没事的!”

月祁安静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垂下一缕发丝,落进了他的领口。阳宸温柔地笑起来,颠了下他的屁股,哼着快活的调子往五敷城赶。沼泽上都是冰,他走得并不容易,但是身上的重量让他觉得很安心。他曾经富有天下却并没有体会到这种拥有的快活,这种时时刻刻都想对着一个人笑的快活。大概每个人就像一把锁,只有最契合的钥匙才能打开。这就叫做特别吧。

夜色越来越深。夜晚是鬼族最喜欢的时候。四围很安静,远远的山中传来狼鸣。阳宸走得浑身冒汗却一点也不怕,他背上有天上地下最霸道的神王,凡俗鬼物不敢踏前一步。所以等他见到一尺之外,厚厚的冰块突然被拱开,拱出一个全糊着稀土的脑袋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准备。一刹那间,左手边又是一个,整片冰面都是咔嚓开裂的声音。阳宸歌唱了一半强行打住,浑身发冷的往后退了一步,将月祁依靠在树上拼命摇了摇:“殿下……殿下,这里好像不太对劲喂你醒醒……”月祁自然没有反应。他看看身后,有几个已经从冰窟窿里撑着地爬了出来,急中生智解下裤腰带拼命往月祁和自己身上绕。等扎结识了往手心上吐两口唾沫,麻利地往树上爬去。

爬到树上之后他立刻在手心里浮出一团火,朝地面上满是泥土的僵尸砸去。他操的是日宫阳火,与寻常凡间的火不一样,即使遇上了水也一样能燃烧,顷刻间点燃了几个。但是那些死物的五感尽失,仍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像是几座移动着的巨大篝火。阳宸真怕他们爬到树上来,不要说爬了,就算靠近也得坏事,他在树上劈着腿连叫完了完了:“灭火的口诀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神色好无辜啊。

月祁歪在他身后,大半个身子都探在树干外,睡得安详。

但是幸好那些僵尸最好还是停了下来,在一丈之外徘徊,阳宸松了口气拍拍月祁:“果然还是殿下啊……”颇为唏嘘。他警觉地四处张望:这些僵尸居然不从冰上走,破冰而来,只能说明僵尸因为淹不死,沼泽也没用场。或者更糟糕的,他们的计策被看穿了。

是谁那么大本事?他就与尚食其说了,当时难道有人在监视他们么?那为何那人当时不发动攻击呢?他现在会在这附近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阳宸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握在手心里,把心里还记得的法术一一过了一遍,确定着计策。

至于尚食其与五敷城,他只能说一声自求多福了。

阳宸在树上守到半夜都没见有别的动静,只与游荡不止的僵尸对眼,实在百无聊赖,抱过月祁给他编头发,编着编着眼皮越来越沉。就在他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皮肤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温暖的、惬意的睡意统统被驱走了。阳宸打了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

他看到不远处有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比黑夜还要黑。那目光冰冷,麻木,又迟钝,定定地锁在他身上。树底下的丧尸愈发躁动,阳宸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几乎在那一刻,许久以前千万遍的训练带来的本能重新在他身上复苏,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把月祁隐身了。随后大汗淋漓地发觉自己想不起来怎么解开……他的殿下不会一辈子都是透明的吧……

他没奈何地从树梢上站起来。他实在太弱了,连支撑一个人都很为难,既然已经选择了保护月祁,那么他自己还是坦率点的好。他跳到另外一棵树上,试探着道:“真央?”

同一时刻,五敷城。

“你怎么就喜欢上按个兔崽子了呢?”尚食其坐在凉亭一边的篝火旁,他的族人在不远处喝得七颠八倒,僵尸来了能直接当干粮啃,剩下的都步履不稳地跳着舞,有些跳着跳着就滚到一旁的干草地上去了——有些还是两个男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尚食其的心情变得十分糟糕,走过去拿着藤条抽了几对,被人骂了回来。西红刚解冻了将近十里宽的一大片沼泽,萎顿得很,裹着他不知道哪个无人要的家里淘来的羊皮毡。尚食其看着她的样子扑哧笑出了声,西红转了转眼珠子,尚食其道:“看你眯着眼睛像是已经安详地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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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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