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无殇太子

117 无殇太子

罗无射当即脸色一变,飞快的上前两步,双手如铁钳般紧紧的抓住夷则的手臂,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夷则此时也是心中焦急万分,他拍了拍罗无射的手背以作安慰,刚要张口说话,却撇见江彻和关君衡也是一脸关心的看着他,当下眉头一皱,转身拉了罗无射出了石室。直到走出石室一段距离之后,夷则这才将事情说出来。

“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今日主子去福源客栈看热闹,后来不知怎么竟对那半道僧起了同情之心,便吩咐我在小院门口接应,先将半道僧藏一段时间,待风头过了,再放他离开东都。可我在小院苦等半天,也不见人来。我觉得事情不对劲,担心主子出事,便将事情交待了一下就动身前往客栈去,谁想到没走多远,却发现我们的人死在了半路,半道僧却不见踪影。之后我仔细察看了现场,发现了主子留下的暗号,这才知道,有人中途出手截走了半道僧,主子发现了线索追了过去。我不放心便循着暗号也跟了上去。在二十里外荒郊处发现了一座破庙,可里面却空无一人,同时主子留下的暗号也就到了那里为止。”

夷则越说眉头便皱得越紧,“我原本以为,主子说不定是将事情解决后先走了,但半道僧的事情毕竟没有个准信,便偷偷地去了趟王府,谁知道我找遍了整座王府,连主子的影子都没见着。我这才觉得肯定主子出了什么事。”

罗无射急急喝问:“你没找大哥问问吗?”

“我问了!”夷则此时已经有些急了眼,冲口道:“可大哥说他什么指示也没得到,就连跟随主子的暗卫都不见了!”

罗无射脸色顿时惨白,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主子神通广大,不会出事的,肯定不会出事的。”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伸手抓住夷则,问道:“那些世家里的人呢,你有没有查过,是不是他们干的?”

夷则猛地闭上了双眼,涩然说道:“我第一时间就将现在东夷所有的可疑势力查了个遍,根本没发现主子的踪迹!”

“那……那……那说不定主子是临时发现了什么,就单独去查了呢。又或者主子是想起了什么事,来不及告诉我们一声就先去办事了呢?也不一定就是出了什么事啊!”罗无射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活命稻草般,死死地盯着夷则,渴望从他嘴里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

夷则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轩辕无殇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主子,是恩人,更是他们精神世界里的唯一支柱,是他们能够活在世间的唯一信仰,他们拼了命的强大自己,为的不就是有资格站在轩辕无殇身边,为她披荆斩棘,为她开疆拓土,保她一生平安,护她永世安宁吗?可现在呢,轩辕无殇出了事,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甚至在面对罗无射的自欺欺人时,他还要残忍地打破她最后的幻想,“无射,你该知道,主子心思细密,就算是天要塌了,她也一定会通知我们再冲上去顶,绝不会放任我们在这里毫不知情的为她担忧害怕!”

罗无射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事出突然,她半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而且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太习惯依赖于轩辕无殇了,骤然失去她的消息,这才让她有些六神无主,下意识地逃避了一下。

她猛然闭上双眼,转过身去,面对石壁,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这是轩辕无殇教给他们解压的好办法,非常有效,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夷则,主子既然是追踪半道僧的途中失踪的,那她很有可能是落在了那些人的手里。咱们先不管究竟是什么人暗中出手,那些人既然截走半道僧,就一定是为了得到天子剑。主子曾说过天子剑的埋藏地点,你现在马上带人去那里守着,任何可疑人物都不要放过,为了主子,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好,我现在马上去。”夷则转身便走,无射说得没错,那些人抓走半道僧,必然会想方设法从他嘴里得到天子剑的下落,那么只要他们守住天子剑,不信那些人不自投罗网!这个方法虽然有些被动,却是现在的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罗无射拉住夷则,又速速地说道:“另外你告诉大哥,若是这几天京城不出事,那就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行事,万一出事,就按照主子早前的计划,只要保住东夷不被其他几国的人马趁虚而入,其他一切咱们都不插手,随那几位皇子折腾!然后通知沈先生,主子失踪一事,先暂且瞒下,该怎么对外去说,相信沈先生自有办法。”

夷则点头:“我知道,还有什么的吗?”

罗无射又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遗露什么,这才放夷则离开。而自己却是整了整衣衫,调整了下情绪,随后露出了一个美美的笑容,回到了石室之中。

……

眼见罗无射一脸无事的走了回来,江彻和关君衡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看她的脸色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罗姑娘,贵主人没事吧?”关君衡问道。

罗无射掩嘴一笑,说道:“劳二位挂念了,只是主子临时有事,不能前来与二位相见了。所以特意嘱咐我来接待二位。”

“没事就好。”江彻松了口气,随即又愣了一下,听到那神秘人没事,为何自己会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自己和那人又不熟!

罗无射道:“此次请二位来,其实还是为了当年靖王府一事。正如二位之前所说,袁子轩此人来历神秘,又对天子剑极感兴趣。我们都知道,天子剑之所以吸引了这么多势力前来竞拍,众人所图为何!不就是渴望能凭借其天命一说,有朝一日荣登九五,甚至……”对着二人露出了一个微带嘲讽意味地笑容,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成为天——下——共——主!”

关君衡叹了口气,说道:“罗姑娘,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事实上早在袁子轩出现在我们汾州总部之时,我们兄弟二人就有所怀疑,此人定然有着逐鹿天下的野心。”

罗无射点头,又接着说道:“老王爷此人精忠报国,为人又大方豪爽,早年也曾闯荡过江湖,但那只是游历,并未参与过什么江湖纷争,更不可能结下什么生死大仇!更何况,我相信还没有哪个江湖人有能力灭掉靖王府满门。后来,主子查到老五爷当年的遇伏乃是北狄人与国内的奸细合谋所做,为的不过挑起东夷与北狄之争,包括后来靖王府的血案,都导致了后来的两国之战。所以我们一直怀疑,当年对靖王府一脉的人下手的,定然是妄想挑动各国纷争,以此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罗无射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对此,我们有三个猜测,其一,此人乃是北狄人,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挑动我东夷大乱,好助北狄一战成功。其二,此人或是南人或是西人,对靖王府下手是为了嫁祸北狄,使得东夷与北狄相争,他们好从中获取渔翁之力。其三……”说到这里,罗无射突然有些犹豫。

江彻见状追问道:“第三是什么?”

罗无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当年东夷的皇室曾经为了巩固国内的统治,将东武林中的几大世家都消灭了个干净,可下手再怎么干净,都难免会有一些露网之鱼,会不会……会不会是当年那些世家的后人,借此机会对东夷朝廷进行报复?”

关君衡看着她,“你怀疑,袁子轩是那些世家里的某个后人?”

“也不一定,说不定他是哪国潜伏的奸细呢?”罗无射耸了耸肩,有些无谓的说道。

江彻和关君衡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说实话,比起前两个可能,他们更倾向于第三个可能,一些百年的大世家通常都习惯为自己留条后路,或是钱财或是人脉。当年他们被朝廷围剿之时,只是因为没有准备,这才被朝廷不废什么力气的给剿灭了。但只要有人逃出,就可以利用那些后路,再次东山再起。若是这些人必然对东夷朝廷恨之入骨,长久的仇恨积累下来,有灭亡朝廷之心并不为奇。而经过百多年的休养生息,那些人的势力也定然不容小觑。

而为了防止被朝廷的人发现线索而前功尽弃,这些人隐藏地也必然很深,所以不管他们查,都查不到袁子轩的来历消息。

半晌之后,江彻问道:“你这次找我们前来,究竟是想让我们帮你什么?”

“不是帮我!而是帮你们自己。”罗无射朝着二人摇了摇食指,说道:“当年之事,虽然你们也被蒙蔽利用,但你们成了帮凶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当年主子虽然相信你们,也说了不会将这笔帐算到你们头上。但你该知道,处心积虑要报仇的人可不止我家主子!在这个世界上,对当年的真凶恨之入骨的,可是当朝的摄政王爷轩辕无殇!”

冷笑一声,罗无射说道:“若是被轩辕无殇知道,当年之事有你们剑阁参与其中,恐怕她会不计任何后果,定要立刻将你们剑阁剿杀干净不可!”

江彻脑中闪过当日王府所见,那位面容俊秀,意态悠闲的靖王爷,想到那孩子小小年纪遭逢大变,先失父后丧母,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们当年的无知作为,若有一日被她知道,她找自己二人寻仇倒没什么,这是自己兄弟二人欠她的,可若因此连累整个剑阁……

“说吧!要我们做什么?”江彻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大哥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他都绝不会放任袁子轩将他们剑阁置于危险之中!

罗无射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逼你们去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我只是想请你们帮我盯住袁子轩,查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当年的血案与他到底有没有关系!二来,也希望你们能找机会,确认一下当年为你们的行动规定时间的人究竟是谁?”对着二人歪头一笑:“这两个要求不算过份吧?”

关君衡道:“确实不过份。我们可以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希望贵主上能答应!”

“你说。”

“若是……若是事情当真、当真与我们剑阁有关,我希望你能放过我们剑阁里的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罗无射冷冷一笑。

江彻说道:“当年的事情,连我和我三哥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若是事情当真是剑阁干的,那唯一知情的,估计就是我大哥了!”

罗无射笑了笑,说道:“我听说,你们兄弟三人情同手足,若事情当真是你们大哥干的,那我主子必然是要杀他的。到时候……你们要怎么办?”最后一句话,罗无射承认自己问得有些恶意。

江彻和关君衡顿时垂下眉眼,黯淡了脸色,良久才道:“你们要为靖王报仇,是天经地义,我们无权阻止。可大哥对我们恩重如山,若当真有那一天……大不了,我们陪着他一起死罢了!”

看了他们二人半晌,确定这二人是当真这么想的,罗无射不由得也在心中佩服了一下,当下扑哧一笑,笑道:“不用想得那么悲观,事情不见得会到那一步。说不定你们大哥也是被人所骗呢,或者事情根本就与你们剑阁无关呢?现在这一切都不过是猜想罢了。你们没必要想太多!”

这话说完,二人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

“好了,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二位也还是尽早回去吧。之后若有什么情况,二位可以到玲珑阁找我。”罗无射说完,便起身送客。

江彻和关君衡二人也拱手告辞。

临出石室前,江彻和关君衡想了想,还是将两日后大哥即将到来的消息告诉了罗无射。

现在他们差不多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虽说追究真凶一事,他们也是义不容辞。但此时此刻,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他们甘愿不甘愿的事情了,因为当年靖王府血案的事情,牵扯的已经不仅仅是靖王府轩辕无殇个人,还有这个不知来历不知底细的奇珍阁与玲珑阁的人,先不论轩辕无殇在朝廷中的影响力,单单就是奇珍阁的财力就不是他们剑阁所能招惹得起的人物。若是事情不查清楚,这两方势力一个心情不好,说不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灭了剑阁再说。

到了那时候,他们可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只要能保住剑阁,哪怕只有一个可能,他们都不得不做!

……

……

当夷则将轩辕无殇失踪一事告知沈微雪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言圻,他的师傅!

轩辕无殇的神力究竟有多厉害他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若说在东夷,唯一能抗衡她的人,除了蓝霄,便只有自己的师傅言圻了。

蓝霄对轩辕无殇视若珍宝,绝不可能枉顾她的意愿,而与她消失了踪迹。而在现在这个当口,有可能对轩辕无殇下手的人,同时又有能力的,便只有言圻了。

现在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轩辕无殇对于言圻的作用……已经几近没有了。

沈微雪想到这里,突然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接胸口处突然有些憋闷,隐隐地疼痛了起来。他苦笑一声,自己这是不忍心吗?也是啊,那个孩子……虽说第一次见面时,她对自己就很不友善,但这么多年来,她确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可依赖的长辈般信任着,依赖着。纵然有防备,那也是自己罪有应得。近十年的相伴,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感情,更何况,自己之所以忍到现在都还不死,为的,不就是为无殇求一个未来吗?

沈微雪不停踱来踱去的脚步猛然一停,突然下了决心,转身便朝外走。

他斗不过师傅,能做的事情也有限,现在唯一有办法的,就只有蓝霄了!所以,他要去找蓝霄。

……

“蓝霄,无殇出事了!”推开望星阁的院门,沈微雪朝着门外大声喊道。边喊边往楼内走。

可直到将整幢楼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蓝霄的踪迹。

这个时候,蓝霄他能去哪儿?难道是他想错了,无殇的失踪与师傅无关,而是蓝霄干的?沈微雪在蓝霄的卧房中,细细查看,突然,床前的横梁上吊着的一个坠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上前两步,将那坠子握在手中,仔细一看。

那是一块形状奇异地玉片,上面描绘着一个少见的八芒星图案,而其中标着暗字的那一角正在微微发亮,像是点上了一簇小火苗般。

猛地一拍额头,沈微雪唉呀一声,总算是明白过来。

蓝霄为了现出原身守在轩辕无殇身边,冒险使用了分魂之术,作为代价,每隔一段日子,他都要到冥界接受惩罚。而这块玉坠便是媒介。

算算日子,可不正是这几天吗!那如此说来,事情当真是师傅干的了!

“可蓝霄不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啊!”沈微雪懊恼地朝着床柱狠狠一拍,床柱发出嘎吱的一声响,随即一只像鼠又狐的小动物猛然从床内跳出来。

“啾~”听声音,似乎是在抗议沈微雪拢了它的好眠。

沈微雪看到它,眼神猛地一亮,惊喜地道:“小乖!”蹲下身,猛然地小乖抱起来,他迅速地道:“太好了,小乖,幸好你还在!你的主人出事了,我找不到人帮忙,你可不可以感应到,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安不安全?”

小乖愣了一下,随即双眼一亮,眼中精光暴涨,全身发出了一阵极为强烈的光芒,沈微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眼前的白芒过去之后,就见怀里的小乖正耷拉着双耳,一副体力被透支干净的模样,四肢大张地趴在他手臂上。

沈微雪急急地问道:“怎么样?能找到吗?”他知道小乖与无殇有着某种灵魂上的联系,在一定的距离里,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情况。

小乖一脸委屈地对着他摇了摇头,眼中神情虽然担忧便并不十分着急。

沈微雪皱眉道:“你找不到她?”

小乖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微雪迷茫了,这是什么意思?试着猜测:“你找不到她的具体位置,但能感应到她现在还平安着?”

这次小乖笑眯了眼睛,点了点头。

沈微雪悄悄地松了口气,还平安着就好。

“说不定是因为距离过远,你才感应不到它的具体位置。这样,小乖,这几天你就在整个东都内都找一找,如果无殇还在东都内的话,你应该能找到她的。”

小乖点了点头,然后小腿一蹬,便从沈微雪的怀里跳了下来,眨眼间便消失了。

沈微雪将望星阁的院门小心的关心,随后到了轩辕无殇书房中,招来高牙和石纹,将轩辕无殇失踪一事,告知了他们二人,命他们发动隐卫对整个东都进行大搜查,但一定要小心不要走露消息,至于对外,便说轩辕无殇去了皇陵。皇陵之内葬着她的父母,逢年过节的时候,她总会去皇陵呆上几天,虽然今年还不到时候,但看到轩辕无殇行事一向随心,早几天去也没人会怀疑的。

安排好一切后,沈微雪负手站在窗边,望着空中静谧的夜色,口中喃喃道:“但愿,这几天不会出什么事。”

……

……

就在沈微雪一众人极力寻找轩辕无殇之时,言圻却已经悄悄地带着她回了别有洞天。他在自己屋中布下结界,这样一来,便是小乖也发现不了。

躺在那张豪华舒适的大床上,轩辕无殇的面容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安逸,前世,她一直是刀里来火里去,日日与死神打交道,穿越到这里之后,也仅仅是过了两年的平静日子,之后便是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谋算天下,而即便是那两年平静日子,她心里也是压着一份隐忧。

而像此刻这般平静到近乎幸福的模样,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言圻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静若深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他的手指从她脸上的面具上轻轻抚过,突然笑出了声,说道:“无殇啊无殇,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甘愿转生成一个女人,这件事若是被他知道,恐怕要笑你永生永世了。”

突然想到那日与蓝霄相见,针峰相对之间,他曾说过‘难道堂堂天界太子,竟会甘心雌伏人下?’那时蓝霄得意地告诉他,说‘谁叫他舍不得我?’,那时不太相信,可此刻,看到面前这个货真价实地女子之身,他突然有些相信了。

无殇,是当真爱惨了蓝霄的吧!所以甘愿为他受天雷之罚,甘愿为他承受魂动,甘愿为他挑动天下大乱,甚至甘愿为他舍弃了男人尊严,化身女子!

又或者,这是代表着你认输了,你害怕再以男子之身与他相恋相守,所以情愿化身女子,以逃脱天理处罚,逃避世人悠悠众口?无殇啊无殇,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

轩辕无殇是怎么想的?此刻的她当真是什么也没想,她只是静静地立在一片仙云飘渺的大殿之上,心头一片茫然。这是什么地方?她来这里做什么?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都不知道,甚至,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确定了。

“殿下,您回来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淡漠的熟悉声音。

轩辕无殇心头一喜,猛然转过头去,脱口便说:“霄,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家里等我?”说完后还不待对方回答,自己倒先愣了一下。

霄?是谁?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蓝霄一身淡蓝长袍,面色清冷,神情平静,淡淡地说道:“只是去找仙友们下下棋,打发打发时间。若是殿下觉得不好,那我以后只呆在殿中,不会再出去了。”

“我哪有说不好,天宫里平日是乏味了些。你久居凡间,一时不惯也是正常的。”轩辕无殇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她甚至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定然是笑眯眯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带着几分邪气,她的本意并非如此,可就从蓝霄的第一句话开始,她便发现,这具身体似乎已经不为自己所掌握了。此刻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似乎在冥冥之中被人操控,她的意识与身份分离,她更像是一个毫不相干的看客,看着这个‘自己’在说话在动作。

“以后我若是出征,你尽可出去找人弹琴下棋,但只有一样,记住别喝酒!若是被我发现了,可不饶你!”无殇说着说着,便伸手搂过蓝霄的肩膀靠了过去。

蓝霄神情之间闪过一丝厌恶,一闪身挣开了去,说道:“殿下刚刚回来,想必是累了,看您,战袍都还没换。小仙这就下去为您准备沐浴之物。”

没有错过蓝霄眼中的厌恶,无殇只觉得胸口一痛,他伸手抚上心口,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垂眸掩去眸中黯然,随即又扬头笑道:“好啊!一身冰凉血气确实惹人厌烦,你去准备吧!”

蓝霄转身便走。无殇嘴角挂着一抹邪笑,随后跟上。

听到脚步声,蓝霄转头、皱眉、质问:“你跟着我干嘛?”

无殇笑道:“自然是去沐浴啊!”脚步不停,越过了蓝霄,边说道:“本太子说了,一身冰凉血色惹人厌烦,与其等你准备好了再来叫我,不如我们一同去,也省得麻烦。”停下脚步,转过头,意有所指地说道:“本太子可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受到无数次骚扰的蓝霄,自然知道他所指为何,当下瞪圆了眼睛,冷漠的表情有些龟裂。“你——”

“哈哈哈……”无殇心情大好地畅笑出声,边朝着后殿大步走去,边说道:“本太子就喜欢你这个表情!你不用担心,本太子现在累得很,虽然现在的你很诱人,但本太子却是有心无力啊!不过下次你再敢拿着一副冷脸对我,本太子心情一个不好,说不定真会把你怎么着哦!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蓝霄气结,为什么自己的平静淡然每次遇到这个人都会破例变成熊熊怒火。可气过之后,望着无殇虽然挺直却依旧有些疲惫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却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这个人当真是累了吧!

天界之中,每位神官的府邸都是由天命盘的神力建造而成。其中紫微宫是天帝与天后的居所,乃是整个天界最侈华的宫殿,而紫泉宫的侈华舒适之处,却是仅次于紫微宫的。而它也是唯一一座不受天命盘监管的宫殿,原因无它,这座宫殿从里到外,完完全全是由太子无殇以自己的神力筑成。并未借用天命盘的一丝一毫,所以在这座宫殿里,无殇的一举一动都是完全私密的,而不像其他神仙,一言一行都由天命盘记录在册。

所以,只有在这座紫泉宫中,无殇才能完全的放松,随着自己的性子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在他的心中,这个地方是只属于他的地方,所以就连父皇派给他的女仙都被他辞了。至今为止,除了他,唯一能进入到这座宫殿中的人,便只有蓝霄。

记得当初自己将蓝霄调至紫泉宫时,天界那些神官们精彩的表情,当真是精采至极。每个人都知道,蓝霄进入紫泉宫,便意味着他对于无殇太子来说,是特别的!

但偏偏,只有蓝霄自己不知道!

“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蓝霄远远地坐在浴池一边,望着池子里一动不动的无殇,有些犹豫地问道:“是因为我没有在宫里等你?”

无殇愣了一下,淡淡笑道:“本太子哪会这么小气!这宫里就咱们两人,平时我若出征,就剩你一个人,你若是不出去找个乐子,整天呆在这空无一人的宫殿里,岂不是要活活闷死!”

看着无殇若无其事的脸,蓝霄的眉头皱得越深,“你心情不好!”口气笃定无比。

这倒是让无殇来了兴趣,突然转过身来,趴在了浴池边上,兴致盎然地问道:“哦,说来听听,你怎么确定本太子心情不好?”

蓝霄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道:“你每次心情不好,都习惯称呼自己本太子。心情特别好时,喜欢称呼自己本宫。唯有在自称‘我’时,才是最正常的时候。”

“哦?是这样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这话一说完,就见蓝霄高高地挑起了一边眉头,一副‘你看吧’的表情。无殇一愣,想到自己刚才的自称变化,还真是如此。不由呵呵一笑,眸中闪过几分狡黠,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居然连本宫身上这么小的细节都知道,说!你是不是暗恋本宫很久了?”

蓝霄嘴角抽了抽,直接赏给他一个白眼,哼道:“咱们好歹朝夕相处了快三百年,我若是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了!”

无殇眉毛一挑,不以为然地道:“我那老子都跟我呆在一块快八千万年了,他还不是屁都不知道!”

蓝霄静默了片刻,以为他之所以心情不好乃是因为天帝陛下无意之中伤了他的心,低声劝慰道:“天帝陛下掌管三界,日理万机,偶尔对你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你……”

无殇扑哧一笑,道:“干嘛,你以为我心情不好,是因为我那老子?呵,你想得也太多了。我若是为这个伤心,那我就算有千百颗心也不够他伤的。我那老子没心没肺,我早就看透了!”叹了口气,他歪了歪头,趴在自己双臂之上,口气突然变得萧索起来:“我只是有些厌烦了这样的日子,不是醉生梦死,就是打打杀杀。上次回来的时候我不是告诉你,魔界的那个老不死的被我给收拾掉了吗?原本以为魔界可以就此消停一阵子,但谁知道打死了老的,出来了小的!唉……难道我当真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噗嗤——你呀!”蓝霄被他的怪话逗得一乐,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殊不知,他此刻那放松又略带宠溺信任的表情,大大的取悦了无殇。

“我怎么了,难道说错啦?自我成为天界战神之后,前前后后已经打死了三个魔尊了。现在这个凌渊,已经是第四个了!我都已经可以预见到,未来的几千万年里,我们还要交手无数次,直到我再把他打死!然后,第五个魔尊又会仅着出现!这样生生不息的循环下去,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无殇又哀怨又无奈地说道。

蓝霄问道:“为何一直要打?难道和平共处不行吗?”

“如果可能,我也想跟他们和平共处,可自盘古开天以来,神魔两方便是天敌,神界居九天之上,受至高至清神气的滋养,而魔界却只能住在阴森黑暗地九幽地底,日日受天地怨气的侵伐。换成是我,我也不服!都是由天地孕育,凭什么好处都你们占了,我们却只能在那破地方受苦?”无殇双手一摊,撇嘴道:“若是不把天界拉下去,他们怎么甘心?可天界的这些人高高在上惯了,哪受得魔物的挑衅,你不服我不愿的,自然只有开打啦!”

蓝霄定定了看了无殇一会儿,突然说道:“你似乎对天界很不以为然?或者说,你……同情魔界的那些人?”

“不不不!”伸出食指摇了摇,无殇认真地说道:“我不认为天界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魔界的人可怜。我只是明白双方立场罢了。长久以来的神魔之争,无关正邪,只是立场使然而已!我身为天界之人,自然是站在天界的立场上行事。我只是……突然对这种战争有些厌倦了而已。”

厌倦?是啊,厌倦!如何能不厌倦?自他诞生以来,长长久久的岁月中,除了战斗便是战斗!有的时候他停下来,也只会呆呆地坐在自己宫中,傻傻的发呆失神,根本不知道自己除了战斗还能干什么?

蓝霄的冰冷漠然的目光,突然微微柔了一分,果然,眼前的这个人当真是累了,无论他站得有多直,笑得有多欢,都掩不去他灵魂之中的疲惫孤独,而更是让他怜惜的便是,这种疲惫孤独不仅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日渐消弥,反而会越来越深刻。

无殇双眼突然眯了眯,邪邪一笑:“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很想搂到自己怀里好好安慰一下?来吧来吧!不要客气,尽管来抱来搂,本宫绝不反抗!”

笑容顿时,蓝霄沉着脸色,重重一哼,毫不犹豫地转身出了浴室。他是傻了才会觉得这个人可怜!让人心疼?根本是让人痛恨!

在蓝霄离开之后,无殇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敛,他突然闭上了双眼,脸上疲倦之色尽显。静静地躺在浴池中,脑海中却满是蓝霄刚刚的一颦一笑。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强横无比的男人,他怎么能容许自己喜欢的人以同情的目光看待自己?

无殇突然失笑地摇了摇头,人间有句话,说爱上一个人的开始就是从怜惜而起的。难道,这意味着蓝霄开始爱上自己了?

若当真如此,那被他同情一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了!

感受到‘无殇’此时此刻的心绪,轩辕无殇的脸色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这莫非就是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的心情?既要顾及自己的尊严,又希望对方以柔情相待?

或者说,不管男人女人,一旦爱上一个人,都是这么矛盾,这么……神经兮兮?

若按这个标准来说,自己还真没爱上过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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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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