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第四十一回

那人正要逼着李世民饮下毒酒,忽觉背后一紧,已被人拽住了衣裳用力一扯,紧接着肚子一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救李世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恭,他躲在一旁听到李元吉的话,肺都快气炸了,冲过来打伤了李元吉的手下,又抽出刀一把架在了正准备逃的李元吉脖子上。“尉迟将军……”李元吉惊恐地望着刀,不敢轻举妄动,战战兢兢地瞟了一眼尉迟恭。尉迟恭怒目大骂:“畜生!竟敢害秦王!”李元吉微微回头看向李世民,却见李世民低着头沉默不语。李元吉害怕地大叫起来:“尉迟将军,饶命啊,尉迟将军!”“饶你?”尉迟恭怒喝一声,手上正要用劲,忽听李世民叫道:“将军,饶了他吧!”“饶了他也可以。”迟恭怒瞪着李元吉,“把你的罪状写出来!”李元吉又恨又怕,吞吞吐吐道:“罪、罪状,怎么写啊?”“我教你怎么写!”尉迟恭手中刀一挥,已从李元吉身上所穿锦服上割下一块,摊到了矮几上。尉迟恭让李元吉坐到矮几后,刀指着他怒吼:“说!把你的罪状写出来!否则我砍了你!”李元吉浑身一颤,看了眼明晃晃的大刀,终是没有勇气拒绝,只得拿笔蘸墨,皱着眉头一点点地写了出来。磨蹭了半晌,李元吉搁了笔,满脸颓唐,面如土色。尉迟恭不识字,粗声问道:“写好了吗?”李元吉畏惧地瞟了一眼尉迟恭,没敢说话。尉迟恭用刀尖挑起那块锦袍,递向李世民道:“秦王,你看看,我不太认识字。”李世民一直面对墙角站立着,闻言转过身来,接过锦袍读道:“我齐王元吉,因皇兄世民遭禁在牢,我不念手足之情,反生谋害之意,假以敬酒之名,内藏毒药,不想天理昭彰,忽逢总管尉迟恭,识破奸计。日后秦王若有不测,俱系元吉承担,所供是实。”李世民读完,将锦袍揉成一团紧握在手里,面色凝重地缓缓踱了几步,停了下来,负手不语。尉迟恭听李世民读完,对李元吉怒斥:“还有呢?!对,把你害死李元霸、还有和张妃尹妃乱搞的事都写上!快点写!”李元吉没想到此番竟栽得如此之大,面如死灰,只想拖得一刻是一刻,哀声问道:“写哪啊?”尉迟恭大喝道:“写在刚才那张布上,快点!”李元吉无法,只得慢慢从李世民手中拿过锦袍,在方才所写的罪状后又添上了几行字。写完后,尉迟恭将锦袍拿给李世民,李世民读道:“我除了上述罪行之外,还加害兄弟元霸,和**张妃尹妃行为不轨,天理难容,元吉。”尉迟恭这才放下心来,问道:“秦王,没落什么吧?”见李世民摇摇头,便向李元吉喝道:“算你小子聪明,还不快滚!”李元吉怨愤地看了两人一眼,虽满心不甘,却知现在也讨不到好去,耷拉着脑袋离开了。李世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向尉迟恭抱拳道:“尉迟将军,多谢救命之恩!”尉迟恭急忙将李世民扶起:“秦王,你这是哪里话?我现在才知道事情真相,原来你们兄弟之间也自相残杀。”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这还不是权利之事。我大哥,认为我功劳过大,会篡夺他太子之位,所以才会这么做。”李世民凄然一笑:“不过这样也好,我在牢里,可以避过兄弟之争,也不能重蹈之前隋朝之覆辙。”尉迟恭皱起眉头:“秦王,在朝廷里办事,那么麻烦吗?”李世民没答话。良久,他将锦袍递给尉迟恭,道:“尉迟将军,这个,你带走吧!”尉迟恭推辞道:“不行,秦王,这可是你的护身符啊!如果他们再想加害于你,这个可以救你的命啊!”李世民望着尉迟恭,双手未动。一个狱卒进来对尉迟恭道:“将军,将军,时间不早了,您赶快走吧,要不然我可就麻烦了!”尉迟恭把李世民双手推回,抱拳道:“秦王,我先走了,你多保重!”“将军多保重!”李世民目送尉迟恭离开,看了一眼手里的锦袍,心情沉重复杂,一拳重重砸在了矮几上。尉迟恭跟狱卒出得天牢,见天色已经暗了。走出没几步,便有几个士兵上前来对他道:“尉迟将军,刚才您入天牢之事已经被皇上知道了,军师派我们请你到府上商量解救办法。”尉迟恭不及细想,便和士兵们一起来到了一座府邸中。一个士兵将尉迟恭带到内房,屋中已经摆上了一大桌子美味菜肴。士兵请尉迟恭稍作等候,自己先去禀告军师。尉迟恭四处打量房屋,见装饰豪华贵气,屋内精美器皿、玉石、玩物无数,不禁大叹道:“好你个牛鼻子老道,没想到你平时穿得那么寒酸,家里却这么豪华,还吃得这么好。牛鼻子,我不客气了!”尉迟恭在牢中耽搁了半天,肚中早已空了,便不客气地坐在桌边喝起酒吃起菜来,没想到刚吃了一筷子菜,头却晕晕乎乎起来,一头就栽在了桌上。黑白夫人买过东西回来了半天,却迟迟不见尉迟恭归来,正着急烦恼间,徐茂公突然来访,询问尉迟恭的去向。黑白夫人担心尉迟恭的安危,请徐茂公到天牢一探,看尉迟恭是不是还跟李世民在一起。徐茂公急急忙忙赶到天牢,向门口的狱卒打听尉迟恭是否还在天牢,却听狱卒说方才自己派人将尉迟恭接走了。徐茂公心中一沉,有人以自己的名义骗走尉迟恭,只怕尉迟恭凶多吉少。问明了方向,徐茂公一路寻去,没想到一直通往的竟是太子府的后门。徐茂公心知不妙,马上回转到天牢见李世民。李世民正拿着那锦袍看,徐茂公一脸急色走进来问道:“殿下,尉迟将军来过没有?”“来过,不过已经走很久了。”“已经走了很久了?”一股寒气从徐茂公的脚底冒了上来,“殿下,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世民掩饰地一笑:“那只是一些家事而已。”“家事跟尉迟将军有什么关系?”徐茂公眉头紧蹙,“要不然太子不会抓走尉迟将军的。”李世民大吃一惊:“什么?尉迟将军被我大哥抓走了?”“正是,殿下。请你赶快告诉我实情,要不然尉迟将军随时都有性命之危啊!”李世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凝重道:“不瞒军师说,刚才元吉他想用毒酒来害我,幸亏尉迟将军及时赶到,救了我的性命,还逼他写了罪状书。”徐茂公没想到李元吉胆大至斯,竟敢暗中谋害李世民,道:“原来是这样。殿下,能不能把罪状书给我看看?”李世民将锦袍交与徐茂公,徐茂公粗粗一扫,心下大惊,郑重对李世民道:“殿下,要好好保存这张罪状书,尉迟将军的生死就全靠它了。我先告辞了!”说罢匆匆离开。原来,李元吉被尉迟恭强迫着写下罪状书,心中忐忑惊慌,生怕被人在李渊面前揭穿了罪行,便派了几个人装成徐茂公的家臣来请尉迟恭,实则是将尉迟恭带到了李建成的府第。桌上的菜肴和酒中都下了厉害之极的蒙汗药,是以尉迟恭一沾唇便被蒙翻了。尉迟恭醒来之时,整个人已经被吊了起来。李建成和李元吉也不绕圈子,张口便问罪状的下落。尉迟恭不答,李建成便加以鞭刑,尉迟恭紧咬着牙宁死不屈,若是疼晕了过去,李元吉便吩咐人用冷水浇醒。如此晕晕醒醒了几回,尉迟恭纵使被折腾得只剩了半条命,也还是不甘示弱地大声怒骂。李元吉恼羞成怒,正想一刀杀了尉迟恭,一士兵忽来报,说门外有两个女人送来一封书信。李建成命人打开信,李元吉凑上一看,登时大惊失色,信中所写不是别的,正是他写在罪状书上的内容。两人再也不敢动手,李建成吩咐道:“快,去把这二人请到堂内等候!”那士兵一怔,道:“我、我请了,可他们说怕进太子府,还是请两位去门外高谈。”尉迟恭听罢哈哈大笑:“看见了吧,天下的人都不相信你们,谁家的女子,这样聪明啊!”李建成恼怒地一挥拳头,胸中烦闷欲炸,道:“真气死我了!”李元吉巴巴地望着李建成,求道:“哥,出去看看吧!”“出去?你让我这太子府的颜面往哪搁?!”“哥——”李元吉满脸为难,软声哀求。李建成被求的无奈,也怕那罪状书捅出来对自己没有好处,皱眉道:“行,出去看看。”太子府门前已经被一群百姓给围住了,两个带头的女子一个黑衣一个白衣,正举着拳头大呼:“放我家相公出来!放我家相公出来!”正是黑白夫人。两人身后的百姓也是跟着两人挥拳大喊,群情激奋。李建成和李元吉走到近前,白牡丹清冷地道:“太子殿下,请你快放我家相公出来!”李建成不屑道:“你们两个女流之辈,凭什么跟我讲条件?你以为我这太子府是什么地方?说放就放!”黑白夫人对二人怒目而视,二人冷笑了几声,正要转身离开,忽听黑玫瑰大声诵道:“我齐王元吉,因王兄世民遭禁在牢,不念手足之情,反生谋害之心,假以敬酒为名,内藏毒药……”李元吉脚步顿停,豁然转身指着黑玫瑰大叫:“你说什么?!你快给我住口!”李建成也沉着一张脸走了回来,重重道:“你们刚才念的那封信,现在在哪?”白牡丹轻笑道:“您猜猜看。我们姐妹俩可从来没念过这么好听的信。”“你……”李元吉气急,不甘心地住了口。李建成面色凝重,背过身和李元吉低声商量了几句,对黑白夫人赔笑道:“两位夫人,我们商量商量,你们若是把这信的原稿交出来,我就立刻放了尉迟将军。”黑玫瑰一口答应:“好,原稿会给你,但是你要先把我家相公放出来!”李建成火冒三丈,脱口喝道:“你们两个,凭什么和我讲条件?!”黑玫瑰得意一笑:“那又怎么样?不然这状纸就交给皇上过目了。”“你……”李元吉有苦说不出,只得转而求李建成道,“大哥……”李建成无法,只好命人把尉迟恭带出来。不一会儿,一身是伤的尉迟恭出现在了黑白夫人的眼前,黑白夫人大惊,齐齐奔上将尉迟恭搀了过来。黑玫瑰护夫心切,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混蛋!竟然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李元吉阴恻恻地望着两人,伸手道:“现在人已经放了,那信在哪?”白牡丹斜睨了李元吉一眼:“信?什么信?我们没有!”“没有?”李元吉又惊又怒,不敢置信地指着二人,“刚才说的好好的,你们怎么……”白牡丹轻笑了几声,眼中充满挑衅道:“三殿下,亏你还是王族之人,难道,你没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名言吗?”“你……”李建成和李元吉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喝道,“大胆!识相的话,快把罪状交出来!不然,你们休想离开!”黑玫瑰怒视着两人道:“罪状在很安全的地方,如果

你们二人安分守己,罪证便可永不见天日,如果你们再敢加害二殿下,罪证就会出现在皇上的面前!到时,相信你们太子殿下的位子就保不住了!”李建成只觉胸口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脑中轰然一声,不管不顾地指着黑白夫人大喝道:“来人,把他们统统给我围住!一个都别想跑!”话音刚落,太子府门前的侍卫便应声而动,将尉迟恭和黑白夫人一起围了起来。黑白夫人毫不示弱地瞪着李元吉,齐声诵道:“我齐王元吉,因王兄世民遭禁在牢,不念手足之情,反生谋害之心,假以敬酒之名,内藏毒药……”李元吉一张脸吓得惨白,语无伦次地道:“快住口!你们快给我住口!”太子府外本围着很多老百姓,平日又素感李世民仁义之德,听到黑白夫人所诵俱是愤怒,纷纷叫嚷道:“你为什么加害秦王啊?”李元吉听到老百姓指责,更加手足无措,冷汗涔涔冒出,面无人色。正一派喧闹间,忽听有人带着侍卫分开众人道:“让开让开,安静安静。”却是刘文靖来到此处,见到李建成和李元吉,脸上露出惊异表情,连忙向二人请安道:“臣等向太子三殿下请安。”李建成没好气地挥手:“免礼!”刘文靖直起身来,见到尉迟恭讶然道:“咦,尉迟将军,你不是说已经回乡下了吗?怎么还在这啊?”尉迟恭看了看黑白夫人,赔笑道:“哦,我们……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刘文靖仔细打量了下尉迟恭,疑惑道:“你、你没事吧?”“没事,没事!”尉迟恭连连摆手。“那,我送你回去吧!”“好,好!”尉迟恭赶忙答应,黑白夫人便将尉迟恭搀扶了出去。刘文靖不慌不忙地行礼告退:“太子,三殿下,臣等告退!”刘文靖和尉迟恭一走,百姓们也都纷纷散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恨得牙痒痒,明知刘文靖是故意来救走尉迟恭,却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原来,此番相救尉迟恭的办法都是徐茂公想出来的,黑白夫人救出尉迟恭后,马上就上马车离开了长安。经此一难,尉迟恭大叹官场黑暗,安心回家做铁匠、生孩子去了。谁知李渊遣尽朝中大将的消息传到了后汉王刘黑闼的耳中,刘黑闼本是窦建德的元帅,因窦建德被杀,国中无主,众将推刘黑闼为后汉王。刘黑闼庆幸唐朝无人,令苏定方为帅,举兵十万突然犯境,要为前主窦建德报仇。连破数关,现在正攻鱼麟关,鱼麟关守将急书求救。急报上奏到朝廷,徐茂公向李渊进谏,认为情势危急,应立即放秦王出来,领兵作战,也好让他将功补过。此番建议遭到了李建成李元吉的强烈反对,道这朝上又不只是李世民一人会打仗,徐茂公这么说分明是小瞧他们兄弟俩的本事。李渊听罢,便派李建成领兵作战,李元吉陪同前去。李建成李元吉面面相觑,自己又哪会打什么仗?奈何方才只顾口舌之快,已成骑虎难下之势,现在总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只好双双领旨。李建成和李元吉率军来到鱼麟关,与守将王九龙布下阵型,与刘黑闼大军作头回交战。不想没出几回合,敌方苏定方一枪刺死了王九龙,刘黑闼趁机率军冲过来,只杀得尸山血海,一举破了鱼麟关。李建成二人见势不妙,回马就跑。忙乱中李建成被苏定方一箭射中了肩膀,滚下马来,却顾不上伤势,仓皇逃走。二人失了鱼麟关,心中对战争惧怕又多了一分,不敢回朝,败往紫金关而去。而刘黑闼得了鱼麟关,养兵三日,又往紫金关杀来。叔宝陪李蓉蓉留在潞州客栈中,做起了收账先生,依旧热情好客,平素和客栈往来之人饮饮酒、谈谈心,倒也逍遥自在,李蓉蓉兴起时亦抚琴娱宾,但琴声已无幽怨,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愉快之情。两人其乐融融,与世无争,对前方战事并不知晓。一日,潞州客栈逃来了许多难民。叔宝和李蓉蓉施与他们饭菜吃了,打听之下才知,原来刘黑闼犯境,早已连破数关,到处抢夺,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到处都是难民。叔宝并不知兄弟们已经革职回乡,又是不解又是愤怒,问难民中的一个老伯道:“为什么会这样呢?那朝廷不管吗?”老伯叹道:“你还说朝廷?现在朝廷不知道在做什么!连那些猛将啊一个个都不知道走到哪去了!”叔宝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局面,想到自己,无言以对,心情异常沉重。另一人怨道:“朝廷哪有心思管我们这些受苦百姓啊?他们一个个加官进爵之后,只知道贪图享乐,早把武功给荒废了!”“原来那个皇帝和将军,个个都是这样,打仗的时候呢就为了百姓好,打完仗以后呢个个贪图享乐,不理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的!”叔宝又是委屈又是难受,想要辩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禁深深缩紧了眉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李蓉蓉知道叔宝的心思,向叔宝望来的眉目间,也充满了深深的担忧。单冰冰回到冀州后,渐觉无聊,向罗成提议带着儿子去寻访故友。罗成也还记挂着李世民,便携了妻儿先来到长安徐茂公的府中。徐茂公对于罗成夫妇的到来十分高兴,和两人寒暄了几句,逗弄了罗通一会儿,单冰冰便和奶娘给罗通弄吃的去了。徐茂公这才颇为担忧道:“罗兄,你不在冀州来到京城,如果让皇上知道了,违抗圣旨,私自进京,一定又会不依不饶的。”罗成不以为然地一笑:“我是偷偷来的,他们不会知道。再说了,我到京城来是看望朋友的,我想皇上他也不会那么不讲理吧!”徐茂公轻蹙眉头,叹气道:“话虽如此,还是不要让太子他们知道的好。就在我家住下,不要招摇。”罗成点点头:“好吧,那我在长安住上几天,一定会离开。对了,秦王怎么样?”“还关在天牢里,我数次奏请皇上,释放秦王,可都被太子一伙人阻拦,非置秦王于死地不可。”罗成只觉心寒,轻声道:“难道他们就一点兄弟之情都不讲吗?”徐茂公嘲讽地笑笑:“皇位面前,哪里顾得上什么兄弟之情?想不到世事轮回,历史重演,长安城内,又将发生因争夺皇位而兄弟相残的事情。”徐茂公的语气霍然沉重下来,“前隋就是因此而灭亡的。”罗成沉默了会儿,突然向徐茂公郑重地抱拳道:“茂公兄,我想见秦王,可不可以?”“需要费点周折,我来安排吧!”次日,徐茂公买通了狱卒,将罗成带入了天牢。当两人看到清瘦了许多的李世民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书时,不禁心中发酸,齐齐向李世民跪了下来,参拜道:“秦王。”李世民见到罗成,又惊又喜,连忙将罗成搀起道:“罗将军,快快请起。”仔细端详了罗成一阵,又笑道:“不好意思,这里,也没有一个像样地方可以坐坐。”罗成转头四顾,这牢房的条件苛刻,李世民居然还能在此环境下看书,不禁又是钦佩又是心酸,道:“秦王受苦了。”李世民不以为意地笑道:“哪里受苦,这是福气啊!这牢房虽然太小,不过,我也可以避开朝里琐碎的事务,还可以专心地念书,有什么不好?这几天我重温孔子之言,顿时茅塞顿开啊!”罗成由衷赞叹道:“也只有秦王,才有这样的胸怀。”徐茂公却看出了李世民微笑下掩藏的苦,淡淡道:“我看不见得吧!是为了避免兄弟自相残杀才忍辱负重吧!”李世民被徐茂公说中心事,眼角多了一丝黯然,又道:“军师,你就别再说了,又犯大忌!对了,军师,这几天,前方战事如何?”罗成一凛,立即问道:“什么战事?”徐茂公道:“你在冀州潜心学武,享尽天伦,当然不知道了。自从你们被贬之后,后汉王刘黑闼率军入侵我国,没有你们出战,如今已经打到紫金关外了!”李世民闻言重重地锤了一下牢柱,恼恨道:“只可惜现在朝廷连一个有用的大将都没有!这眼睁睁看着后汉大军长驱直入!”徐茂公叹息道:“唉,这又能怪得了谁呢?当初打江山的大将,一个个不是被贬往边疆,就是被发回原籍居住。”罗成气得狠狠砸了一下矮几,剑眉倒竖,星目圆睁:“想不到太子为了皇位,他可以不念兄弟之情。”又转身直视着李世民道,“你也可以不顾国运,置之不理。秦王,我真的不能想象,他若真登了基的话,会怎么样对待天下百姓。”李世民无奈道:“只是大哥嫉妒心实在太重。他难道也不想想,我做弟弟,怎么会去篡夺他的皇位呢?!”罗成和徐茂公对望一眼,皆是无言。李世民又从袖中拿出罪状书,对徐茂公道:“军师,请你把三弟的罪状还给他吧!”“好。”徐茂公也不拒绝,刚拿过罪状书,却被罗成一把握住了手腕。罗成双目紧紧盯着徐茂公,急声问道:“什么罪状?”“这是太子和三殿下j□j**,把罪名推到秦王身上的罪证。”罗成大急,抓着徐茂公的手不放,道:“不成秦王!这是你平反的机会,若是你真的把罪状还给他们,他们将更加肆无忌惮,到时秦王你的处境将更加危险!”李世民定定看着罗成的眼睛道:“只要天下苍生能躲过战乱,我李世民的性命算得了什么?”突然间,李世民心头一闪,恳切道:“将军,我有个不情之请,求你抛开对大哥的偏见,领兵出征,保我大唐的疆土。”罗成心中一颤,转开了头,轻轻蹙眉道:“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罗成不是那种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人!当年使奸计贬我的是李建成,如今让我成他帐下为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除非秦王你亲自领兵,罗成万死不辞!”李世民眼中慢慢充满了悲哀,蓦地向罗成下跪道:“将军,求你看在天下百姓和李世民的情面上,你就答应了吧!”罗成见李世民下跪,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答。李世民身子前倾,又重重恳求道:“求你答应吧!”罗成过意不去,急忙扶住李世民,道:“秦王请起!”李世民的眼神突然变得决然无比,定声道:“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为大唐的兴衰,我就跪死在这里!”罗成惊疑不定,心中好生为难。思索良久,罗成扶着李世民的手臂缓缓跪了下来,铿然道:“秦王恩重如山……好!我罗成答应你!”第二日,李渊又收到了紫金关的告急,说难敌刘黑闼苏定方的攻势。李渊一个头两个大,心焦烦闷,向众臣询问破敌之计。群臣缄口不言,生怕这种时刻说错了什么话,被李渊迁怒。李渊见到群臣噤若寒蝉的样子,更觉气闷,怒道:“平日高官厚禄地养着你们,到了该用人的时候,一个个装聋作哑!”群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齐齐躬身道:“臣等罪该万死!”唯有徐茂公没有谢罪,上前一步道:“皇上,臣徐茂公,推举一猛将,不知皇上愿不愿意启用。”李渊肃

容道:“如果能抵挡后汉,有什么不能启用?他是谁?”“皇上,请看。”徐茂公侧过身子,眼睛看往大殿门口。大殿的门慢慢打开,一袭银亮盔甲的罗成出现在了大殿门口,他在门口微微停了会儿,接着大踏步地走进了殿来,风姿挺拔,气宇轩昂。走到前方,罗成向李渊抱拳,朗声道:“臣罗成见过皇上!”李渊拍案站起:“大胆罗成!胆敢违抗圣旨,擅自回京,你想造反吗?!”“皇上息怒!”罗成快速截断李渊的话,“臣只是听说前方战事紧急,担心国家安危,故此不等传召,擅自来到长安请缨出战!”李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有罗将军忠心保国,朕怎么会生气呢?好,我准你官复原职,火速前去,到紫金关助太子守关退敌!”“遵旨!“罗成领旨后,默了一会儿又道,“皇上,守住紫金关不难,不过,罗成有一个请求。”“说!只要能解紫金关之围,朕能答应的,一定会答应!”罗成抬头恳切道:“后汉兵强马壮,以罗成一个人的能力,顶多只能守住紫金关,若是想完胜大敌,皇上必须放了秦王李世民,召回秦叔宝等一些旧将,保家卫国!”殿中突然一片死寂,李渊脸色凝重,缓缓坐了下来,良久,他轻声一笑,笑声中滋味难辨:“看来,我若不答应你,就难击退刘黑闼之军了。好,朕答应你,只要能解紫金关之围,朕就释放秦王,召回被贬之将!”罗成心头大喜,重重道:“谢皇上!”当晚,单冰冰替罗成收拾上战场的行装,因为心里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单冰冰整理得极慢,待一点一点打理清楚,夜已经深了。罗成拿着一本书走到单冰冰身边,道:“冰冰,这是弯刀枪谱,由今天开始,你来保存。”单冰冰心里蓦然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仿佛罗成此番一去,就再也回不到她的身边了。不禁强笑道:“相公,你不要吓唬我,你又不是一去不回,干嘛把枪谱留下,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吧!”罗成轻轻一笑:“这套枪谱啊,本来就是为了纪念先父所创,打算你教给通儿。我已经练得很熟练了,已经不再需要了。此去紫金关,前途未卜,我怕在战场上兵荒马乱,丢失了枪谱,所以啊,还是交给你好好保管。”说着把书塞到了单冰冰手中。单冰冰将书贴在胸口,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平定了一点,却觉双眼酸涩,握着罗成的手道:“你一定要小心,我和通儿在长安等你凯旋归来。”罗成凝视着单冰冰的眼睛,也是满脸不舍,柔声道:“此去紫金关,我随时都会想着你和通儿的。冰冰,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说罢轻轻将单冰冰揽在了怀中。单冰冰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将头埋在罗成胸前,听到了罗成胸腔中沉稳的心跳声,这心跳声让她渐渐镇静了下来。她偎在罗成怀中一动不动,只为了贪恋这离别前的相聚时光。紫金关外,后汉大军已经连续叫了几天的阵,李建成李元吉惧战,每次都挂出免战牌。这日,后汉将军周亮又在城外叫阵,李建成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只觉烦躁,召集众位将士道:“后汉又在叫阵了,这次派谁出征呢?”李元吉道:“我军已经连死三员猛将,这几天一直高挂免战牌,如果今日再无人出战的话,我怕刘黑闼明日会大举攻城。”李建成皱眉叹道:“可是我们紫金关的可用战将非伤即死啊!已经没人可用了!”李建成想了想,把目光投到李元吉身上,道:“哎,三弟,要不这样,你先出去应付一下。”李元吉一愣,急忙道:“哥,你不是开玩笑吧?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出去,不是送死吗?”李建成沉默了下来,几人正愁眉不展、冥思苦想间,一名士兵小步跑进来道:“启禀太子殿下,长安派了援兵到来,冀州罗成将军领军。”李建成喜得霍然站起身来,失声道:“罗成来了?好啊!这下有救了!快,吩咐厨房,准备酒席,为罗将军接风!”酒席摆下后,罗成身着战袍,手握长枪,带着两名家将来到帅府,向李建成行礼道:“臣罗成参见太子殿下!”李建成见果真是罗成到来,满脸笑容,亲自将罗成扶起,又连声道:“罗将军,快快请起,一路辛苦了!我已经备好了酒席,为您接风!”谁知罗成站起身,看也不看李建成,面无表情地撇开了头。李建成和李元吉颇感尴尬,李元吉干笑几声,道:“罗将军路上劳累了,等明天休整兵马,再出城迎战吧!”罗成这才看了两人一眼,语气中微含怒意:“多谢二位好意,罗成今天来不是喝酒吃饭的,而是来退敌的!现在后汉大军正在城门叫阵,如果再挂免战牌,一定会影响我军士气,马上开城门,我马上迎战!”李建成和李元吉不敢反对,只好一叠声答应。罗成又重重哼了一声,自转身而去。片刻之间,罗成驾马出城,一双眼睛泛着澹澹寒意,不怒自威。这几日紫金关避战不出,后汉将士们早等得不耐烦了,见好不容易出来一员将军,也不问姓名,冲上就战。罗成面不改色,一把银枪在手中旋转挥舞,几个回合之间便斩杀了敌方先锋。唐军欢呼声中,罗成冷冷看着敌方大军,刷刷两声,将银枪横在身后,昂然问道:“还有谁来送死?!”周亮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料到紫金关竟派来了如此厉害的援军。然而两边大军无数双眼睛在看,他心一横,大叫着冲上前去,拼尽全身力气挥舞着大刀向罗成身上砍去。罗成举枪架开,银枪指出,竟逼得周亮毫无还手之力。周亮只见得一团银光在眼前闪耀,脑中一懵,气势先自弱了。忽然之间,罗成一声大喊,长枪送出,将周亮扫于马下。战袍猎猎鼓舞声中,一方蓝天白云将罗成的脸庞映衬得更加棱角分明、坚毅清冷。首番出战,罗成大胜而归,李建成摆下酒宴庆祝,又传了歌姬舞姬来唱歌跳舞。李建成和李元吉一人搂着一个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舞池,一面喝酒一面赏舞,不时地抚掌大笑。罗成却如坐针毡,冷眼望着正在跳舞的舞姬们,面前的菜肴一口也没有动过。看到李建成和李元吉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罗成更是如鲠在喉,憋得心里一团火熊熊燃烧。一个舞姬走出舞池,跪到罗成桌前为罗成斟酒,娇滴滴道:“将军,喝杯酒吧!”罗成冷冷看了那舞姬一眼,未接酒,却站起身来。李建成远远道:“罗将军,还未尽兴,何必急着走啊?”罗成气冲脑门,蓦然叱道:“全给我退下!”李建成和李元吉都面显惊异之色。一会儿,李建成哈哈大笑起来,道:“罗将军,若是不喜欢,咱们就换几位歌姬。”说罢挥手令众歌姬舞姬退下。罗成冷盯着二人,眼中鄙夷之色尽显,道:“大敌当前,你们二人还有心思寻欢作乐,难怪前方会节节败退,原来是身为主帅的纵娱声色。这样带兵的话,好像不能服众吧!”李建成顿时心生不快,拖长声音道:“罗成,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官,凭什么管我如何带兵打仗啊?”李元吉走离宴桌,恭恭敬敬地向李建成行了一礼道:“太子,请息怒!”又转身对罗成道:“罗将军,打了一场胜仗,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呢?”又将手中酒杯递到罗成面前,赔笑道:“罗将军,喝杯酒消消气!”罗成冷哼一声,干脆转开了脑袋。李元吉面色变了一变,瞬间又恢复了常色,问道:“对了,罗将军,父皇这次派你来紫金关解围,不止派了你一个吧?前方战事紧急,秦叔宝将军为什么不同你一起来呀?”“我等秦王旧将被贬回乡,均已心灰意冷。”罗成怒火难平,转过头来瞪着李元吉,“若不是秦王他以大局为重,恳请我出战,你们以为我会来紫金关解围吗?”李元吉“哦”了一声,冷笑道:“原来是李世民请你出战的。哎,那父皇已经把他放出天牢了?”罗成目视别处,面无表情道:“皇上已经答应了,若是解了紫金关之围,退了后汉大军,到时就放秦王出去!还有,还要召回被贬众将回长安复职。”李建成闻言惊出了一身冷汗,缓缓站起身来。李元吉也是面色大变,望了李建成一眼,眼色阴暗,勉强笑道:“那我们就盼着大获全胜了,那二哥也好放出天牢了。”罗成轻哼一声,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只怕你们二人心虚,不敢让秦王出狱吧!”李元吉大惊,有些气急败坏地指着罗成道:“罗将军,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光明磊落,有什么好心虚的?”罗成不答话,一副“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的样子,只是又哼了一声。李建成冷冷地开口:“罗成,在这最好不要提到李世民,他最多是个秦王,而我是太子,这大唐的江山迟早是我的。你如果识相的话,就归到我的帐下来,将来我登基之日,君临天下,也封你个兵部尚书当当!”说着拍了拍罗成的肩膀。一直望着别处的罗成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李建成,又看了一眼李元吉,目光落到自己的肩膀上,拿手轻轻一扫,将李建成的手扫了下来,道:“我只是个武将,将来大唐的皇帝谁来当,我不知道。但是,今天大敌当前,如果太子还要争权夺利的话,好像不大合适。”李建成恼羞成怒,气道:“罗成,你不要不识相!”罗成也提高了声音,刚硬道:“本将以杀敌建功为主,不用太子抬举!对了,多喝酒有害身体,本将今天也累了,先行告退!”说罢也不理李建成两人,带着家将罗春就离开了。李建成气得咬牙切齿,对李世民又多了一分忌惮和憎恨。两人屏退了其他将士,暗中商量,定下了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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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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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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