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枯牛降、莽牛村

昨晚香艳而尴尬的一刻，留下的纪念是张好运今晨厚厚眼袋，周rì晚装完货物，实属无法鼓起勇气前去与张秀秀道别，张好运孤身匆匆往北方齐鲁大地奔去。

自古齐鲁一带武风盛行，就连天桥下杂耍卖艺的师傅都能耍几套真功夫。可惜想要找个真正有些水准，能学到东西的师门，又谈何容易。

弹指间三个月过去，新年已过，二月里穿暖花开，小溪里的冰冻也渐渐溶化，之间张好运也回怒海过完了年，只是心中执念为果，委实融入不了周围人喜庆的气氛中去，长齐市里也寻遍，不过也和怒海一样，有那么几家只认金子的武馆，实力如何不说，就是那天价报名费，也让张好运望之却步。

越寻越远，一行向北，张好运已寻至太行一带，这一片山脉繁复，地势多变，都说高山深谷觅有大能，张好运不知不觉，已经荒山里徒步行走了好几rì。

张好运因小半年来清苦求的学生活，孤身一人也筹集了些装备，见天sè渐晚，便随意寻了个干燥被风处，支好帐篷，铺好睡袋，粗粗嚼了几口干粮，准备就这样睡去，明rì再行。

忽问不远处有拳脚激发伴着呼哈声，隐约间，还有许多说话的声音。

一路以来，张好运闲暇休憩时间也与些山野高手，以武会友、切磋交流，北方人大多xìng情刚武开朗，多曾遇上些不打不相识的朋友，有时候更是好酒招待，甚至抵足彻夜长谈，讨论武学。

既然知晓前方有人打斗，张好运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来了劲，快步前往，以查探究竟。

却见一离开外，有篝火一堆，数十人围成圈来，中间赫然是两名高手相斗，拳脚间，激起风声凛冽，拳来脚往，好不热闹，四周更是叫好声、嘘声四起，却是围观者也乐在其中。

走近随意坐下，因围观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场内，对张好运的突然造访，倒是没人在意。

“吴家山洼的桂栓很厉害啊，你看看那脚飞檐踢，啧啧，水牛都能给一脚踢翻吧！”

“田埠寨刘老汉家儿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以为他两米的个头是白长的，他们村绝学‘缠丝手’名字听得秀气，可我们村大犊子说亲眼看见，那刘三柱抱肘子能勒碎石磨盘，若是瞅准了给谁一下子，那家伙脖子保准得断成一节一节的，！”

。。。。。。

“铁头哥，你看今年咱们哪个村能拿到赤铸山上的大头?”

“那谁知道啊？不过最后一名肯定是莽牛村了，那个村可不是年年垫底吗，哈哈！”

“你提他们干嘛，没看他们村没人了，练小姑娘家都过来凑热闹？要我看，今年第一的，肯定还是咱们黄华山的，待会等咱村的李大力上去，我看三拳就能给他们都打下场来！”

张好运听了半晌，终于弄明白点，原来是周边几个村子年轻人，在一起比武决定附近些资源的归属。

这事张好运也见过好几回，齐鲁尚武，几个村子有些事不好分配，常常靠些俗办法解决，比如灌溉用水，水从渠里流出，不一定是距离源头最近的村子先灌溉，周边几个村子在一起比试，哪个村子赢了，就先开闸灌水，最后的村子，或许得轮到半夜才有机会，若是水源充足还好，遇上干旱，那个村的庄稼就得欠收。

过了一会，果然轮到那个黄华山村的李大力上场，此人身材健硕，膀大腰圆，身高少说一米九以上，动作却是敏捷矫健异常，对手往往几个回合，不是被他一个飞铲摔落圈外，就是突然被一招犀牛望月，撞到一边，按规矩，只要出了中间一个圈，就算是输了。

不多会，大部分村中青壮年都是败下阵来，垂头坐回原位，到最后周边三三两两围拢的方阵，只剩人数最少的一个尚未进圈比试，也就是先前说的莽牛村了。

这个村也委实弱小，来人不过三个，第一人身材纤弱，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估计，恐怕是被赶鸭子上架，这上场后，连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仓促间，被李大力一个怒喝，吓得，自己畏缩着退出了圈外，引来周围众人哈哈大笑。

另外一人亦不堪大器，下盘不稳，拳脚漂浮，被李大力找准机会，伸腿胯间一别，肩头又挨了一掌退出好远，到最后，却只剩下场中唯一一个姑娘上场。

这个姑娘身高中等，长的瘦瘦弱弱，脸蛋椭圆，利落的紧身打扮下，倒也存托的身材玲珑有致，英爽不凡。

可惜今晚比赛的拳脚，不是选美，这姑娘一上场，就引来周围嘘声一片，夹杂着无数嘲笑口哨声，直刺激的那姑娘恼火不已。

擂主李大力却也只是抱着双臂，斜着脑袋笑看着来人，见场中如此情况，边上喧闹声更紧，不断有人喊着：“小妮子回家带孩子去吧！”“女人家来凑什么热闹，莽牛村没人啦？快下去！”“下去，下去！”

李大力也是憨笑道：“小洛，好妹妹回家吧，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改天哥带你上山打野味去，这不，今晚大伙忙正事呢！”

那名叫小洛的姑娘倒也倔强，用着银铃般的嗓音道：“不行，谁规定女子就不能参加十村之赛的，要我下去也行，打赢了我再说。”

李大力显然是跟这少女极为熟悉：“小洛听话，你先下去，实在不行，等会我让二牛他们村子排最后，今年不让你们莽牛村垫底咋样？”

下面那个叫二牛的小伙子不愿意了：“大力哥，今年你又是第一，我二牛信服，但虽说以往都是第一名给咱们十个村子排先后，可如今你也不能弄虚作假啊！大伙可都看到了，明明就是莽牛村最差，不带这样赖皮的！”

李大力明显声威极旺：“臭小子，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不服上来跟我练练？”

那二牛赶紧将脖子一缩，开玩笑，被李大力修理一顿，搞不好要在床上躺半年的。

李大力显然是不想让这一出闹剧继续下去，对着火堆最远处三位长者鞠躬道：“几位太爷爷，今年的十村大赛就这样结束如何，靠前的名次也没啥变动，只是最末两名石头村跟莽牛村换个个，若是几位太爷没有意见，咱回头出个榜，给结果公布下，今年的大比，就这样敲定了。”

远处那几位做裁判的长者，因为距离太远，张好运也没看见容貌，只见其中间一人哈欠连天，显然是年纪大了，jīng力不够，懒得跟这帮大小伙子们疯，只是频频点头示意，赞同李大力所说。

其他围观众人也个个失了兴趣，就连刚才颇有些不岔的二牛，也只是拍了拍屁股上的草根枯叶，准备回家睡觉，显然最后两名待遇上无甚差距，也就是些许面子上问题，不过大伙都同情一直垫底的莽牛村而已，再多说也是无益。

见再无人达理自己，那名叫小洛的姑娘，委屈的蹲在原地，低声哭泣了起来。

张好运见李大力就要走开，他在一边早已看的心中火热，怎能放弃这样跟高手过招的大好机会，连忙快步走进场中，拉住李大力说明来意。

就要离开的众人这才发现，人群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大伙都不认识的人。

李大力也非常奇怪，不过齐鲁一片，不乏武痴，闻武则喜那很是正常，只是天sè已晚，自己又战斗了数场，确实力乏，不愿再与其纠缠。

“这位兄弟，我们只是些山野粗人，哪里会武功招式，都是些庄家把式罢了，承蒙贵客高看，只是我实在是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战也罢，不战也罢！”说完，摆摆手，就要回村休息。

谁此时知斜里插出一人来，却是刚刚蹲在地上哭泣的小洛姑娘，见有人邀战李大力，心中生了主意。

“李大力你站住，我跟你说，这位是我爷爷给我在外招的夫婿，不rì将入赘我胡家，今rì可是代表我们莽牛村老胡家来参加比赛的，你要是不打也行，乖乖把十村之赛的第一，交给我们莽牛村！”

这姑娘也是糊涂胆大，一激动之下，什么都敢说出口。

张好运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李大力看着他的眼神也开始凌厉起来，明眼人可见，想来他与小洛之间必定有些情愫。

“你到底是谁？”李大力说话间，已经看似轻飘飘的向张好运推出了一掌。这不起眼的一掌，随着喝问声，后发先至，用上了暗劲，若是打实，力运千钧，就算是千斤磨盘，恐怕也得飞出丈余远，意在不管是非对错，先给张好运个难看。

说时迟那时快，张好运运功感应，一切轨迹了然如胸，身法似行云流水，转身避让后，捏住李大力力量用尽的手腕，一扯一带之下，李大力顺着张好运的力道，踉跄着往前冲了十几步才停下，若非自小习武，下盘扎马的功夫到家，必得腾云驾雾，摔个四仰八叉。

吃惊之下，李大力反应倒是不慢，“好小子，有两手啊！咱们练练！”

说罢，摆开两臂，却是一门横练功夫，大开碑手，招式大开大合之间，每臂挥动力量极大，二人间并无仇恨，只因自古有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前者子虚乌有，后者此时倒是误会了三分，举止之间，可是半点情面没留。

那名为小洛之女，万万没想到，玩笑之言，过失之语，无端给张好运带来这样的麻烦，后悔之余，惊恐倒占了大半，捂着嘴惊呼起来。

张好运眼中一亮，这样的切磋方为过瘾，暂且抛开一切，见招拆招，倒是乐在其中。

李大力七十二路大开碑手施完，见讨不得半点好处，又换了一路昆仑绝学拈花分叶掌，谋起以快打快的想法，刹那间张好运周身满是掌影。

张好运此时却非吴下阿蒙，身随意走，掌影间犹如穿花蝴蝶，之余衣襟带起阵阵破空声，看到周围众人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哪来的高手，这是什么身法？莫非是唐山雁门飞鸿九渡？”

“没听说要入赘莽牛村胡家的招婿吗？真是可惜了，这么厉害的年轻人，怎会入赘他们人丁单薄势弱的胡家，我们村老汪家闺女大花如今也是单传，若是入赘她家，我们靠山屯简直如虎添翼啊！”

“你九省省吧！这要眼没瞎，谁会看上你们村那个大花，那家伙，山猪块头都没那么大的！”

“你找死啊。。。给她听见。。。”

“。。。”

闲语间，倒是给信口开河的小洛羞了个大红脸去。

这一边张好运与李大力已斗到正酣。

李大力见对方身法反应不弱于自己，讨不着好处，又换了一势太祖长拳，讲究力藏与肘，爆发时，手臂如猿，招招都是爆发势，一拳挥出，仿佛自己的双臂无端延长了数寸一般，掠过耳际，空气的震动擦得张好运脸皮生疼，端的是厉害。

张好运依仗的还是因果轮回拳法的料敌先机，结合最近交流得到的一些江湖套路，无非是些专攻上三路的小洪拳，专攻下三路的地躺拳，说穿了都是些江湖卖艺的把式，招式不好看，可结合了轮回因果拳谱心法，每每间，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化解了一招招，看似完全无法躲过的危机。

李大力越打越急，哪里来的怪小子，从招式上，完全看不穿对方的来路，想当初，县里举办武术大赛，自己也仅仅是败在石台庄唐门李府嫡传，李洪涛手下，今rì若是不留意，只怕得yīn沟里翻船。

张好运却完全沉浸在对方jīng妙的招式之下，翩然间，仿佛有扇通往武学殿堂的大门，悄然像自己打开。

此消彼长，李大力渐渐不支，沉迷在武学里的张好运，却丝毫没有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的觉悟，得势不饶人，结合百家拳脚jīng妙，一个纵身使的是燕子三抄水，步步踩在李大力上盘力竭之处，紧跟却是沉身砸肘，李大力双臂托起虽然勉强架住，一条腿却是单膝跪地。

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此时李大力心中却只感受到**裸的羞辱！武者的尊严，却被对方践踏与斯！如此情况，场中若无转机，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危机关头，却听一声苍老而浑厚的喊声：“住手！”

原来是那小洛姑娘的爷爷，被起初李大力一个眼神吓退得那个孱弱男子搀扶了过来。

满头银发的胡大爷颤抖着来到场中，平rì里昏花老眼，此时却jīng光流转，威势不凡。

他先是讲那小洛姑娘一番好骂：“你这疯丫头！在家不学习些女儿红妆，安分在家cāo持家务，只顾外面乱跑发疯，成何体统？”

又施礼向李大力道：“李家小哥，今rì让你受累了，也带大家伙儿看了笑话，今晚之事，只怕有太多误会，稍后等我慢慢了解，之前我孙女这混账犊子，纯属胡说八道，算不得数，十村大赛，还是按预定之算，大伙儿晚上都辛苦了，都早些回去歇息吧！”

张大力脸上挣得通红，羞愧之余，心中也明白是固然是闹了误会，然而此时此刻，却如何下得了台？

只得怒道：“李某今rì技不如人，败得心服口服，故此今晚大赛所订之事，自然做不得数，还是让莽牛村高手重新分配十村所得吧！”

虽有心找回场子，一来没有底气能从张好运手下讨得了好，二来胡老爷子又是平rì里，最尊敬之人，撂下话后，也不顾场中混乱，只身愤然离去。留的一帮子人面面相觑，无端乱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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