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临凡尘

傍晚的都市中心，人头攒动，舞厅酒店花红酒绿，烧烤排档烟雾缭绕，食物的香味夹杂着人体的汗味，发膏香水，让这座都市无处不弥漫浓浓的人气。

美食一条街的路口边，蹲着那么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衣着褴褛，满面污垢，眼神迷茫而浑浊，总之他身上的一切的一切，都与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流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我这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我是谁？”当天sè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终于撕扯着凌乱的头发，呻吟了一句。

万物都有着它的规则，生老病死，富贵贫穷，有人哭则有人笑，有人一时间辉煌无两，回头也保不准穷困潦倒，为躲债而被人追逐。

很不幸的，一直从事金融保险行业的张大泉就是其中一位。

自从爱上赌吧里的百家乐，先是运气爆棚，大杀四方，接着用赢到手大把花花绿绿的票子，硬生生给砸出一个高管来，二十出头事业有成，家庭更是chūn风得意，豪宅娇妻，出门更有豪车代步，处处容光焕发，举止间颇有些挥斥方遒的意味。

然而运气这种东西总是来得快去的更快，前后还没有一年的时间，张大泉的运气好像用完了，公司账务亏空，房产被抵押，仍旧满足不了那张曾经像他个人取款机一样的赌台。

以前只要到了几家赌坊门口，总是有穿着暴露妖娆的女郎，前来殷勤的搂着臂膀，张总前张总后，恨不得钻进自己宽松的衣服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而今，别说自己不敢去，就算是去了，恐怕也不会有谁闲来没事去搭理自己。

张大泉恨恨的想着，不时将手中破瓶里的劣质白酒送一口到喉咙里，假借食道里那种灼烧感来转移郁闷的心情。

半瓶白酒下肚，脚步总有那么些漂浮，几个月来因为躲债而养成的顺墙根走习惯，让他踩到一个软绵绵的地方，幸而扶着墙，否则起码得弄一身yīn沟的脏泥。

低头一看，居然是个黑乎乎的小乞丐，不由得张大泉一阵恼怒，“小子你找死啊，哪里不能挺尸，非要在这碍着老子的路，不看你可怜一脚踩死你！真他妈是流年不利，运气不好，连走路都能踩到狗屎！”

听到“好运”两个字，那小乞丐眼中明显亮了一下，用力撑起瘦弱的身体，渴望的看向张大泉手中的酒瓶，用嘶哑的喉咙喊道：“水。水。。。”

张大泉乐了，你小子差点给我绊到水沟里，还想跟我要酒喝？回头一想，这小子肯定是渴的迷糊，抱着个逗乐的心思，还就真把酒瓶递了过去，结果不出所料，呛的那小子泪水直流，而张大泉却是哈哈大笑。

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上次开怀大笑之时，还是浑身名牌，意气风发的老总，如此想来，看向那乞丐的眼神不禁有些怜伶。

或许是酒jīng的作用，又或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张大泉第二天也没弄懂，怎么就给这可怜孩子带回家去了。

说起来是家，也不过一间没窗户的破屋，排气扇要死不活的转动着，“小子，碰到我也不知道是你倒霉还是好运，若是几个月前，你还能弄餐饱饭，换件好衣服，现在，嘿嘿，你也看到了，屋后有水，我还有几件破衣服，反正比你的好，拿去洗洗，冰箱里还有些剩饭，你将就着填饱肚子吧。”

酒醉人迷，一夜无话。

第二rì，太阳从城市特有的淡黄云雾里露出脸庞，却已是上午仈激ǔ点钟，张大泉最近也没谋到个好职业，也就下午去小区里收点废旧品倒倒差价，勉强图个糊口。曾经地上看见一元钱都懒得捡，现在跟些老大爷大妈为个一角钱也挣的头头是劲，人这东西，还真古怪。

看看时间还早，张大泉准备去菜市场买些便宜菜，也就是那些前几天卖剩下了，成sè不好的果蔬，就他每天赚的那两个钱，若不是省着用，恐怕狗都难养活。

这时候小破屋唯一比较像样的木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不高的身影，张大泉用手遮住门外刺眼的阳光，眯着眼望去，那是一张青涩而不失英俊的脸，身上穿的是他洗换的那件淡蓝sè衬衫，裤子有些长了，卷了几道在拖鞋边，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呼的丢在乱七八糟的破床边。

张大泉差点就忘记昨晚还带了人回来，打开床上的塑料袋，里面是一袋豆浆几只肉包子，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有多久没有吃早餐的概念了，而是：“小子，你偷我钱？”

“没证据别胡说，钱我路边上捡的。”小乞丐似乎懒得搭理他，又或是小黑屋里的味道比外面差太多的缘故，也没有过多解释，躲也似的跑出门外去了。

张大泉小心的将口袋里层层报纸包裹的零票数了一遍，还真是一分没少，这才提起塑料袋里的食物，坐到门口的青石板上狼吞虎咽起来，其实这段时间他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饱一餐饿一顿，这么一餐不需要他掏钱的美食，不吃白不吃。

“看你这样貌还挺神气，不像乞丐啊，你家哪里的？”张大泉边吃边问道。

“不知道。”小乞丐低头拨弄着地上的小石子。

“那你叫什么？”

“不知道。”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不知道。”

张大泉三口两口消灭掉最后一只包子，用漆黑的袖子擦了擦嘴。

“闹了半天你小子是傻子啊，一问三不知。”

仅从少年此时清澈的双眸就可以看出，他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张大泉只是想刺激他，从而得到一点信息而已，不过他唯一没有搞清楚的是，这少年此时确实脑里一片空白。

其实早在几天前，他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都市里，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该去做什么，以前的一切一切都是空白，就这样迷茫的晃荡了几天，直到昨晚碰到酒醉的张大泉。

那一口劣质白酒惊醒了他，不管曾经自己是谁，要去做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要做回自己，暂时也没有长远的打算，但有一句不算是追求的追求，希望自己好运吧。

想清楚了一切，小乞丐就准备离开这里，张大泉只不过是他刚刚开始的生活中一个过客，虽然他无意中点醒了自己，不过其中有多少善意，恐怕只有天知道。

张大泉看小乞丐要走，不由自主的叫住了他，尽管他自己也没有搞清楚是为什么，但是从小乞丐不算挺拔的身影中看到了不屈，看到了蓬勃的朝气。

“你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小孩子准备到哪里去，我看你搞不好是得了失忆症，外面的社会很险恶的，我看不如你就在我这待一段时间吧，也许你家里人会来找到你！”

“谢了，我没有什么家人，我能照顾我自己。”小乞丐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向远处走去。

张大泉这一刻忽然莫名的想让那个孩子留在身边，或许是一种直觉，“小子，好歹我昨晚还把你带回家，让你洗澡吃饭，你就这样报答我？”

“我不是送你早餐了吗？”小乞丐眉头一皱，果然停下了脚步。

张大泉卖保险出生，有的是一张好口才：“人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几个包子就像给我打发了？你看看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止这几个包子钱吧？”

其实他那两件破衣服丢外面还真没人要，更别说换包子了，不过小乞丐还真让他唬住了，折身又走了回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少年妥协道。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确实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关系，姑且称之缘分，张大泉凭着直觉，作出了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你真的不记得名字了？”

“完全不记得。”

“那也不能一直叫你小子小子吧，也不好听对不对，干脆这样吧，你就跟我姓，叫张好运怎么样，好运好运，哈哈，多响亮的名字。”

“。。。。。。”

“看你年龄大概也超过十八周岁了，总不能整天靠路边捡钱过rì子吧，那也太扯了，你都会点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份工作。”

“。。。。。。”

“啥都不会啊，这麻烦了，你一没户口二没文凭三没特长，这咋谋生啊？”

“目前我就会马路边捡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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