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心二用抓鱼法

第十章 一心二用抓鱼法

?距离二月十五还有一个多月,从都畿道到京畿道自然是花不了这么多时间的。聂啸涯便提议让明染先学一学那全真心法,省的早到了终南山,呆着也是无聊。

“早点学一学倒也好,只不过为何不就近在附近的市镇住下,反而要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明染一路跟着聂啸涯纵马西行,早已偏出了官道,行在一处苍翠平原之上,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所在。只见四周草木葱郁,青山隐隐绿水迢迢,风景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明染心中却想:这附近又没有市集,又没有房舍,在这里修炼,吃饭睡觉倒是个大问题。

聂啸涯拢了拢缰绳,摇头笑道:“明兄有所不知,修炼这玄门法术,若是没有一处灵气充盈的所在,那便是个事倍功半的结果。市镇之中固然安闲宜居,但是红尘之气太重,灵气便有些枯竭,对修行大大不利。”

论修真,明染是白纸一张,当然是聂啸涯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便随口应道:“此处山清水秀,这么说,倒是个好地方咯。”

“自然是好地方。”聂啸涯道:“此处是天池山,是当年天池派的山门所在。承宽之变后天池派满门尽灭,再无修士到此开山立派,留下这么个地方,倒是便宜了明兄你了。”

明染和聂啸涯以往相谈时就说到过承宽之变。这承宽之变距今整整一百年,是景惠帝承宽六年的事了。那年六月间,相争数百年的全真、正一两大派,终于决定言和会盟,而会盟的所在正在这小门派天池派之中。这事是极为隆重的盛会,两大派各自拉了一票和自己亲近的小道派前来观礼。会盟成功之日正值庆典之时,却不想竟是遭逢一场大难——天降业火流星。据说这场大变故让到场的各大门派死伤无数,引发的山火连烧三十三日,黑烟遮蔽天日,朝廷甚至因此迁都长安。可以说这场变故不论是对修真界还是凡俗界,都是一件抹不去的大事件。

“据说当时的业火流星正好飞入了这山间的天池,电光石火之间便将这天池水蒸发殆尽,不少修士便是在这一场极热的蒸汽之中被活活蒸死的。”

听到聂啸涯这么说,明染不由得打了个冷噤,便道:“难怪再没人来此开宗立派,想是死的人太多,煞气太重。”

聂啸涯莞尔道:“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原因。只不过千百年来天灾**的,哪里不死人?随处寻一个地方,抬一抬脚只怕也能踩着三个骷髅头。若说无人在此开宗立派,倒是别有些原因了……”

明染正想追问,聂啸涯却叉开话去,道:“明兄,从天池山到终南山,快马而行不过五六日,我们要在此呆上一个月。此处地势高而平坦,又亲近水源,不如就在这里结个草庐,明兄以为如何?”

明染自无不允,待两人各自下马后,明染问道:“也不知这草庐该怎么建?我对这个实在不懂……要是弄得不稳当,风雨一到便坏了,那可麻烦了。”

“这又有何难?明兄少待片刻便好!”

说罢,只见聂啸涯手作兰花,默诵了句法诀,便见他面前显现出一把泛着青紫色的飞剑。聂啸涯口中轻喝了一声:“疾!”只见那飞剑登时没了踪影,过了片刻,就听的一阵“呼呼”的大声响自远处传来。

那飞剑托着小山一般多的竹木到了眼前,又轻轻缓缓地放在了地上,仍是震得一阵尘土飞扬。聂啸涯看了正自发愣的明染一眼,轻声一笑,又颂了声法诀,便见那飞剑居然如斧凿钉锤一般开始乒乒乓乓地打桩安梁起来。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间一门两窗的竹木构造的小屋便新鲜出炉了,那飞剑所带来的木材竹料竟是一点不剩全然用尽。

明染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赞道:“这必须是多快好省的典范啊……”

“多快好省?”聂啸涯嘻嘻一笑道:“明兄说话倒是言简意赅得很。”

明染走进这木屋,用手推了推木板墙,觉得十分稳固,不由得点了点头。

“明兄可满意么?”

“满意!”

“明兄,从今日起,小弟便在此陪明兄修习道法吧。”

“这个可以有!”

“……明兄说话还真是有特色。”

“必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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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染或许真的是个修真奇才。虽然明染自己并没有发觉,但是他这些天的进步已经让聂啸涯深感震惊。不过三天时间,明染已经将那张薄薄的全真心法全数精通,而其余所需的仅仅是时间而已。

聂啸涯深知,这修真极讲究天资,同样一份心法,交给天资不足的人修习,便是终其一生也寸步不前者并不在少数。全真教千年大派,这份心法虽说只是粗浅入门的功法,但是其地位却是不容忽视,在全真道法体系中有着提纲挈领的作用,也唯有踏出这步,才能进一步学习其他全真道法。因而这份心法的难度并没有那么低……至少没有明染想象的那么低。

明染先前在马上吐纳,其实已经有了些基础,此时在木屋中打坐修行,自然进步更是神速。第一日还未有什么感应,到了第二日,明染已然觉得身子似乎轻了些,到了第三日时,明染便隐约能感受到周身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被感知到的隐形气流流转着。他将这事和聂啸涯说了,聂啸涯当即大喜道:“能感受天地灵气运行于周身,这便是真元入道的表征了。”

“啥?这……这就入道了?”

“这是自然。只需照此法修炼不辍,假以时日,明兄便能以真力驱动飞剑法宝了。”

明染眨巴眨巴眼,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失笑道:“这样就成了?这全真心法倒还真是简单易学。”

聂啸涯轻咳一声,白了明染一眼,道:“咳咳……道无止境,明兄倒也不可小觑了这心法。”

明染本就不懂这些,当然是聂啸涯说什么是什么了,于是连连点头称是。过了一会儿,忽然结结巴巴问了一声道:“这个……我是假设一下,如果我现在碰到徐乘烨……我只是假设啊……”

聂啸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截断了话头道:“只怕你接不住他一剑。”

明染被点破心思,自然只得赧然红脸一笑,转而思量了片刻,又道:“我看这全真心法只教人如何吸收存蓄这天地灵气化为真力,并未教人如何使用……”

“嗯,明兄说的不错。”聂啸涯道:“不过明兄不是曾经看过那长月道姑作得中有一套‘离合剑诀’,也算是极上乘的剑诀了,明兄何不就从这里入手?”

“这个……”

明染在木屋里踱了两步,摇头道:“这个只怕不好。照你说的,长月这人脾气不大好,我现在若是学了这功法,哪天被那个姑子知道了,真要来寻我麻烦,那可就不妙了。”

聂啸涯心中本想说:你若学了这离合剑诀,只需找个法子偷袭徐乘烨,杀得了便杀了,杀不了一朝推在清静派身上便是了。如今看明染全没这个心思,便把这话抹去了,转而道:“明兄这是打算从小弟这里讨法诀了。”

明染老脸一红,嘿嘿一笑道:“哎呀这个这个……聂兄你看……”

聂啸涯一捋鬓发,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明染起了个大早。说来自从开始修习道法之后,明染每日都是盘腿坐在木屋里的草垫上,随着呼吸吐纳的动作渐入梦乡,聂啸涯也是如此。坐了几夜,竟然也未觉得不舒服的,反倒觉得精力充沛,神气十足。明染虽然已经从这些日子以来那些种种的神妙法术之中窥见了道法的威能,可是这涉及自身的微小变化,却真正让他领略到了修真的妙处。

“道法修行讲究循序渐进,我今日便先传一套‘四封无踪法’与明兄,明兄可用心记下了。”

聂啸涯说话声音略带吴音,因而是轻轻柔柔,着实少了些阳刚气,却也有一番别样的悦耳之意。加上他讲解清晰明了,明染又是个极有悟性的,不出半个时辰,明染大体明白了这门四封无踪法的要旨所在。

“所谓四封,即封尘、封水、封火、封金四法,其实是布下结界护身所用,对于以这四系为依凭的咒术也有一定的防范作用,算得上是极为实用的功法之一。其中又以封水最是简单易学,明兄可从这里入手。”

聂啸涯说着,指了指南边的一条山溪,道:“明兄,你从今日起就到溪边去,先试着用封水之法,看看能不能让溪水不沾湿身体,从水里捉些鱼虾来。”

“不沾湿身体……”明染想了想那封水的法诀,已有了些自信,却又怪道:“为什么还要抓鱼抓虾……?”

“明兄资质过人,若是全心驱动法诀,不沾湿身体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若临阵对敌,你如何能全心去守着法诀不散,而不另出法诀还手对敌?”聂啸涯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其实道法运用精妙与否,能不能一心多用也是重要的一环。”

明染“哦”了一声,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周紫柳和冷冰冰对阵之事,不由点头道:“这话说的有道理。”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

“天天吃干粮腻得很,也该吃点荤腥了。”

“……”

聂啸涯说罢呵呵一笑,眉梢一挑,道:“我去山顶的天池看看风景,午时回来,明兄可得多抓些鱼虾,小弟等着吃呢。”

明染只见他祭出飞剑踩在剑身上便朝山顶飞去了,只得吐了吐舌头,朝着那条不远处的山溪走去。

这山溪盘曲蜿蜒,也不知道是从山间哪一处流至此处的。这溪水清清冷冷,溪底是一块块平滑圆润的鹅卵石,透过清澈的溪水看去,五彩斑斓倒也有几分好看。

“唔……还是先脱鞋。”

毕竟是现学现卖的法门,到底好不好用还是两说,明染便先把脚下的布鞋脱了,又把裤腿挽上来几寸,这才在心中运起法诀,抬脚踩进了溪水里。

“嘿?好像不错啊……”明染踏出左脚,踩在那些溪底的鹅卵石上,只觉得脚外似乎有一层薄膜,将水体和自己的身体隔绝开来,因而虽然能感受到溪水的清凉,却不能察觉水流的冲击。如此一来,他也有了些信心,便又将右脚也踏了进去。他又走了几步,才抬起一只脚来看了看,果然是一点水沫子也不曾沾染。

明染又晃了几步,心中不免有些洋洋自得,忽然又想到,自己还得抓些鱼虾才算数,便挽了袖子,弯下腰来静止了片刻,聚精会神地找起鱼虾来。

“诶!”

他这一“聚精会神”,忽然发现自己脚下那层“薄膜”似是没了,水流冲击在脚踝上,颇有些冷冽,他明白这便是自己分神的结果。

明染虽然悟性好天资佳,但是总归是初学修真,如何能做到cāo纵自如一心二用?

好在他也不泄气,又重念了法诀,张开脚上的封水结界,这才又弯腰寻找鱼虾,可不曾想,这略一分神,脚上的封水结界却又没了。

“还是不行嘛……”

明染这人在那一世其实是个屡屡受挫的可怜人,比如升学考试、再比如恋爱什么的……所以明染也算是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之人。

嗯……准确地说,应该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这种有点小残酷的人生让明染养成了一种异常淡定的性格,这种性格不是如那些意志坚定之辈如磐石般的“坚硬顽强”,更多的却是一种如流水般的“柔韧长流”,缺了几分狠劲,却多了几分冷静。

他细细思量了一番聂啸涯向自己解说的内容,又一次张开了脚上的封水结界,又开始俯身捉鱼。

……然后又失败。

他不气不恼,又做一遍,又失败,又做一遍,又失败……

如是往复长达一个时辰,惹得明染撇了半天的嘴,有些莫名其妙。

他哪里知道,自己一个刚刚真元入道的初心者,又是才学这四封无踪法,可用的真力缺缺不说,更谈不上什么经验,这种情况下,便是能张开结界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还奢谈什么一心二用?再者捕鱼抓虾最需长时间保持精神统一、平心静气,顾此失彼并不足怪,莫说是明染,便是其他修士中,做不到的人也并不在少。只可惜明染哪里懂得这些,还以为是自己资质有限,顿时收敛了些对修真的轻视心,心里盘算着歇上一会儿再试一试。

其实聂啸涯这一手并非要让他真的去练什么一心二用,只不过是有心挫挫他的锐气罢了。明染资质之好,当算是聂啸涯生平所见之人中排的进前三。以他的看法,像明染这种人,若是让他修炼的太顺,生出了自傲自负之心,反而容易在心性上落了下乘,有百害而无一益。

此时的聂啸涯,正坐在那山顶开阔而似镜面一般的天池之旁,手中拿着一个银柄铜面的梳妆小镜把玩着。

然则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梳妆镜,而是唤作“常世之镜”一件宝物。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路跟着这常世之镜的指引,果然还是被我寻着一个绝缘之人。”

聂啸涯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细细理了理头发,又对镜里英俊秀美得有些过分的自己那张脸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待他学会了四封无踪法,便让他帮我去取这池底的流星铁,百年来无人能取的宝贝,今朝却是要被我取走啦!”

他想到这里,心下欢喜不已,索性坐到池边一块大石之上,脱了靴子,露出一双小巧白嫩不似男子的双足,欢快地踩起水来。

“说起来,既然是个绝缘之人,想来幼年也不知活的多辛苦。糊弄我说什么自己是钱塘世家的破落户,也不知是什么因由?”

明染怎知自己这谎话瞒得过周紫柳、路笑冰,却是瞒不过聂啸涯,或说是瞒不过这面常世之镜。然而明知明染扯谎,聂啸涯倒也并不生气的样子,只是散散漫漫地想道:“人人有苦衷,我又何必逼他说真话?待这回事成了,回去让爹爹收他做个弟子,也不算亏待了他就是了。”

他想到日后说不定多出一个小师弟,可以供自己呼来唤去,竟然抿起嘴笑了一笑。

“卫叔叔研究了一辈子取这流星铁的法子,想来找这绝缘之人的办法定然是九成九可行的。但若是不成……”

聂啸涯停了脚下的踩水动作,面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有些困扰。

“怎么会不成?”

他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怀疑,又在心里补了一句:“……若是真不成,那便是我聂笑雅对不起你这个朋友,我……我去帮你报了你那女弟子的仇就是了……”

聂啸涯似是对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有些惭愧,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面前的天池水,他紧蹙着眉头怔怔地发了半天呆。

“算了……取流星铁事关重大,总归是不能不试一试的。不过……多少也当对他好些……我去捉些鱼给他吃吃好了……那呆子竟不知我骗他,如何真能一心二用抓得到鱼虾呢?”

他想到此节,运起法诀,一个猛子便扎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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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一尺长的鲤鱼,口中被野草穿了,打了个结,被人拎在手中,是不是还扑腾一下,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拎着它们的人,正是聂啸涯。

时近正午,聂啸涯御剑下山,不过转瞬间便到了山下的木屋旁。他在空中就发现木屋旁有一阵阵的烟气,心中正有些疑惑。待站定了,却瞧见似乎是明染生的火,也不知是在干些什么。

“哟!你回来啦,快来快来,新鲜出炉的明氏烤鱼,这边还有烤河虾!哇,你从哪弄来这么大两条鱼?快拿来一起烤掉~!”

聂啸涯呆了一下,问道:“这……你不会真的抓到鱼虾了吧?”

“当然啊!要不然我烤的是啥……?”

明染咧嘴一笑,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一心二用抓鱼法,抓鱼抓虾不湿身,妥妥的!”

“……”

第十章一心二用抓鱼法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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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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