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那一箭 那一人
笼罩五岳山脉的雾气越来越浓，与此同时，天空的异象变化更大。不论黑夜白昼，天空的云层一圈一圈的波动，天上的云圈清晰可数，站在山顶望去，苍穹上，大圈小圈，连绵不断，极目处，能看到五处云圈互相连接，形成一幕奇异的场景。
如尘乐亭一行人开始出发。他们出了紫木山的街道，绕过龙城，走上官道。隔着道路两旁的树荫，望着天上清晰的五环，六个人心中都有异样的感觉。
“天湖所展现的异象，真是震撼。”乐亭骑着一匹老马，看着天空说道。对于天月柔的安排，他多少心中有些不爽。他简直不想低头，且不说这匹老马头上一片一片的脱毛，就是马身上这微微的腥味都令他心中痛苦。
医宗的吝啬果然不是世人所能理解的。如尘走在乐亭的旁边。他的身后，跟随着两匹黄骠马拉的蓝色马车，月沉壁坐在车辕上，皱着眉头驾车。曾经的世家公子，此刻的赶车人。楚霸还在咳嗽，他倒好，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不过，这匹骏马可是他当了自己一块玉佩换来的，所以，乐亭不眼红。
“我们还没有进山，现在只是看的到，感觉不到。”如尘说道。
“据说这天湖乃是兰荷大陆苍天自感的潮汐。”楚霸接口道，“上古五玄兽身死，无穷暴烈的原力素几乎崩碎虚空，天地间时而狂风怒吼，时而寒冰裂地，气候变化无常。珈蓝帝国大帝一统天下之后，穷尽天下修行者的智慧，在这苍穹布下无数法印，这才将兰荷大陆狂暴的原力素控制住。”
他咳嗽两声，继续说道，“但是，人力有穷尽，为了避免先天原力素的暴走，他们设置法则，使上古的原力素每隔三十年，进行一次轮回，世间的修行者称之为开天湖。”
“听上去似乎有些危险啊！”乐亭说道。
“修行者之所以比凡人强大，是因为修行者可以操纵自然之中的原力素，然而，正常的情况下，我们所能操纵的原力素，只是温顺的，所以，每隔三十年的天湖开，实际上是对每一个修行者的提升。”如尘说道。
“就像每个人的手掌，有掌心，有掌背。但是，真正的修行者必须掌心掌背并存。”
乐亭哈哈笑了，“这个我知道，有男就有女，早期，男人自己生长，女人也可以，但是，大一点，男女就得互相配合了。”他不怀好意的看着如尘，撇了撇嘴，“和尚，你的未来不太好啊！”
“流氓！”马车中，天月柔的声音传来。
“什么流氓，这是自然存在的法则。”乐亭竖了竖眉毛，“我们大家都到了年龄，应该多掌握一些知识，毕竟，除了和尚，每个人都会走到这一步。”他意味深长的说道，“说句实在的，我想不通那些修行到了极致的存在，为什么都是孤身一人。”乐亭没有说人名，下意识的，却想到了医宗宗主，那个淡然一切的女子，那个仿佛在自己梦中的人。同时，想到了道宗的先生，满头银发的老头，懒散有趣，这人隐约令他心头触动，说不白，道不明，总感觉有某一点缺陷。
“这话有道理。”楚霸接口，“天地间男女相合而生人。人类之所以成为这个大陆的主宰，便是因为本身强大的繁衍能力，”随即她声音变冷，“人类究极而旺盛的繁衍，同样是兰荷大陆的悲哀，珈蓝帝国成立之初，世间只有八万万人，然而，楚汉并立初期，世间已经超越了这个数字的两倍。”
“现在的兰荷大陆，总人数早已经是当初的二十倍不止，所以，才有人间的争斗。”楚霸长长的叹息。“人类的可怕超越了所有的存在！”
随着楚霸的感慨，几人全都一阵沉默。乐亭双腿踢了踢胯下的老马。老马不满的灰灰叫了两声，依旧不急不慢的行走。
“所谓修行，只是为了能够活的好一点！”楚霸说道。
“只是因为人类从不满足。”马车里传来天月柔的声音，她的声音软软的，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她继续说道，“天地无间，有鸟飞翔于云中，有鱼畅游于大海，有兽横行于山头。人在其中，然而，人类觉得自己的空间太小。”
“所以，人类开始造船，开始造车，开始制造刀剑。开始修行！”天月柔顿了顿，“当将其他的生命赶入蛮荒，人类便开始杀人。”
如尘停下了脚步。
乐亭挽住了马缰，月沉壁的眉头皱的更厉害。
“怎么回事？”楚霸咳嗽着问道。
“拜托，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在咳嗽了，感觉着，你总会把心咳嗽出来！”乐亭不满的看着前方，说道。老马灰灰的嘶鸣，不明白为何身上傻乎乎的这个小子勒住了自己的缰绳。
官道前方站着一人。那人站在那里，像一座山。那人没有双眼，眼睛处，只有两团突起的肉团，他站在那里，看着众人。所以，空气中传来了嗖嗖的风声。
“嗖！”“嗖！”
有树叶顺风而来，如尘向前一步，站在了乐亭的马前，楚霸御马前行，看到了那人，同时，看到了那人手臂上，挽着一张黑黝黝的铁弓。
如尘伸手，两根手指捏住了凌空而来的树叶。他的手指很缓慢，慢慢张开，慢慢闭合。却捏住了不同方向飞来五片叶子。五片叶子被他的手指捏住，微微嘶鸣，想要挣脱他的两根手指。
如尘手指轻弹，树叶旋转着落下。
乐亭策马人立，喝道：“大哥，你已经瞎了，还这样明目张胆的站在路中央，不怕被撞死吗？”他感觉不到那人身上的原力素，龙视之下，也看不到那人的境界。然而，他直觉感到了危险，反而，心中一阵兴奋。
“我来杀人！”那人说道，他的声音传来，身体便开始行动。他的动作很简单，缓缓的蹲下身体，拉弓，对着乐亭。
乐亭眼神渐渐冰冷。他松开马缰，老马怒吼着奔出。一瞬间，马头上，飘下了几缕马毛。“和尚不要管！”乐亭纵马冲出。
“崩！”
“嗖！”
空空的弓弦发出清脆的声音，空气之中响起了尖锐的破空声。
“乐亭小心，他是纳兰箭！”楚霸大声提醒。蓝色马车的车帘揭开，露出了天月柔和小绿的脸颊。月沉壁看着，不动声色。小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乐亭的表现，有些微微惊异。
从这人一出现，乐亭便感觉到了那股浓浓的杀意，而那浓重的杀意一直笼罩着自己。他纵马前行，听闻嗖的一声响，看着眼前的空气突然间向着两边荡开，呼的一声，官道两旁的树木同时一震，无数的绿叶飘落。
纳兰箭射出的是一支无形之箭！
箭未来，势以来！
“听蝉！”乐亭大吼，右手松开马缰，刹那间，右手中出现了黑色的刀，他策马劈斩。“当”的一声，手中黑黝黝的听蝉从空中飞走，老马一声凄厉的惨叫，翻到在地。乐亭纵身落下，一旁，老马灰灰叫着，鼻子眼中，流出血痕。
乐亭的右臂，不住颤抖。他默运藏兵手，听蝉在空中消失，再度回到了他的手中。他的虎口裂开，手掌掌心全是鲜血。
强大的力量直接破开了乐亭所凝聚的原力素。“好奇怪，好强大！”乐亭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他看着对面的那位，不知对方这般强大的力量从何而来。他的脚下，落满了绿色的树叶，树叶很整齐的排列着，露出中间一条笔直的道，道的尽头，便是老马，老马的前方，有一个三尺见方的深坑。
对方再度弯弓。这一刻，弓弦不空，有一根绿色的树枝搭在弓弦上，绿色的树枝，还有绿色的树叶，绿色的芽。绿色的芽，对准了乐亭。
乐亭挥了挥手，有许多细碎的鲜血血滴飞起。接着，他手中的听蝉就不见了。
如尘突然伸出双臂，猛地朝地下按下。楚霸猛然从骏马身上跳起。车辕上，月沉壁的身体突然变得湛蓝一片，车厢中，天月柔脸色变得冰冷，小绿如一只绿色的鸟儿，飞出了车厢。
“砰!”
“嘭！”
“呼！”
“咚！”
两柄长枪从地面伸出，刺向如尘。黑色的骏马肚皮下，突然浮现出一方模糊的印。蓝色的马车前，出现了一只虚幻的大手，大手捏拳，砸向蓝色的车厢。
“护住马车！”乐亭大吼。他双臂一展，像只大鸟一般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