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逃之夭夭
在一阵欢笑声中，天sè渐渐明亮起来。
深渊中的清晨格外宁静，没有风声，没有鸟鸣，也不知从哪偷偷袭来一股寒意轻抚在洛天南的后颈上，让他禁不住缩了缩头，将短短的衣领向上拉了又拉。
而桑陌却是一副不在意的神情，甚至，在这股寒意面前他还挺了挺胸，仿佛在向洛天南炫耀他那乌黑发亮的皮毛和那圆滚滚的身体。
洛天南向他看了几眼，心中很是不以为然，道：“天都亮了，我们走吧。”
桑陌有些诧异，道：“走？去哪？”
这一句话把洛天南问住了，面对桑陌的问题，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是啊，该去哪？
身处深渊之中，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连深渊有多大亦不清楚，该去向哪里？
桑陌道：“我们不能再回木屋那了，经此一劫，我发现那里也不安全，要是哪天再突然冒出一盏魂灯来，我们还会有今天的好运气吗？还不如再寻一处清静之地，也免得我们整天提心吊胆。”
忽然，他向洛天南挤了挤眼睛，道：“洛小子，你就跟着我好了，别的不说，想找个安稳地方躲上一阵，对于本熊来说轻而易举。”
说完，在洛天南颇为感激的目光中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洛天南心头一热，方要说些感激的话语，却见桑陌嘿嘿一笑道：“怎样，是不是觉得本熊很是仗义？你若是想报答我，不如将那支血参送给我，我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下意识地，洛天南紧紧捂住胸口，抬腿便走，扔下了一句话给桑陌。
“想都别想。”
望着洛天南的背影，桑陌尴尬地笑了几声，道：“玩笑，玩笑……”
忽然，他向洛天南喊道：“等等！”
话音落下，在洛天南诧异的目光中，他一头扎进乱石堆里，左翻翻右翻翻，看那架势似乎向把面前这片杂乱不堪的石堆翻个底朝天。
洛天南惊异地道：“你要做什么？”
桑陌头也不抬，一面左翻右看，一面恨声道：“被这鬼东西折腾了一晚上，如今它已经死了，万一有什么宝贝遗留，那可绝不能放过。”
在洛天南一番哭笑不得的表情中，他更是鼓足了力气，上窜下跳，左爬右滚，把一片乱石滩弄得尘埃四起，乌烟瘴气。
“咳咳……”
洛天南赶紧一溜小跑躲出去多远，止不住地摇头叹息。
半晌，洛天南已经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耐心，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可刚一坐下，却猛然听到桑陌一声惨叫。
他霍地一下站起来，便看到桑陌屁滚尿流般向他奔了过来，一张黑脸极度惊恐，向他结结巴巴地喊道：“那……眼……”
等跑到洛天南身边，喘息了好一会，洛天南终于听清了他的那句话。
“那边有双眼睛！”
顺着他的手指，洛天南蓦然回头望去，一望之下，险些崩溃。
在距离他们十丈的石壁之上，不知何时居然生出一种奇特的黑sè纹理，而在这种纹理的弯曲描绘下，洛天南远远一望，便看到了一样诡异可怕的物事。
在石壁上，前所未有地印着一双闭合着的巨大无比的眼睛。
洛天南的脑袋顿时嗡了一声，连身子都晃了几晃，险些摔倒，惊得桑陌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可在他的注视之下，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似乎感觉到了洛天南的关注，那双巨大无比的眼睛居然缓缓睁开，向洛天南望来。
直勾勾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紧盯着洛天南与桑陌。
“咯噔，咯噔！”
这是桑陌由于害怕而紧咬牙关发出的声音。
他强忍住心中的恐惧，颤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洛天南木然了片刻，二话不说，拔腿便向峡谷外奔去，只剩下桑陌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才清醒过来。
“洛小子你太不仗义了，说走就走，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怒吼着，桑陌撒丫子向洛天南追去，溅起滚滚烟尘，一会便没了踪影。
谷中，只剩下石壁上那双恐怖至极的巨眼，在望着洛天南和桑陌的身影消失后，竟然开始变得朦朦胧胧，片刻之后终于消失不见。
一切又安静下来了。
洛天南与桑陌沿着河滩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几里之外的一个湖泊旁边，他再也跑不动了，便和桑陌挤坐在一块大石上不住地喘息。
好半天，身后并没有任何异动，他的心终于慢慢恢复平静，遂向周围一番打量。
在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正不停地奔涌，千百浪花拍打在岸上发出哗哗的响声，更有几滴水珠飞溅在他的脸上，让他顿感丝丝凉意。
在湖泊的上空，有一道瀑布正从对面千仞高的崖上向湖中倾泻，洒落千万银花，激起阵阵雷鸣，这般奇异的景观让他不禁啧啧称奇。
他绕着湖泊走上一段，来到一水面平静之处，蹲在岸边用手掌捧起一汪湖水。
湖水清澈透明，入口甘甜还带着丝丝凉意，这凉意在他身体中慢慢扩散，让他本有些萎靡的jīng神也为之振奋不少。
兴奋之余，他褪去衣衫，于湖边浅水处一番畅游，顿觉疲惫尽去，更因湖水轻轻冲刷在身上，带来极致的惬意。
可在这过程之中，桑陌只是呆呆地坐在湖边，望着他，眼中依稀有光芒闪烁。
久而久之，洛天南也感觉到了异常，便向桑陌问道：“你怎么了？”
桑陌出奇的平静，道：“没什么啊，羡慕你罢了。”
洛天南奇道：“为什么？”
桑陌沉默了片刻，道：“羡慕你很年轻，还能活很久啊。”
一语既出，洛天南大惊。
此时此刻，他从桑陌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一丝悲伤。
他从湖中一跃而起，七手八脚穿好衣服跑到桑陌身边，大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面对他近乎质问的语气，桑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下了头，久久，忽然苦笑道：“我之所以羡慕你，是因为我只有一两年可活了。”
洛天南大为震惊，道：“怎会如此？”
桑陌摇了摇头，道：“我已经二十岁了，而黑熊的寿命也就是二十余年。虽然我有了灵智，但在其他方面和别的黑熊并无区别，包括寿命。适才见你充满活力，想到自己在一两年后就会陈尸荒野，所以有些感触罢了。”
洛天南忽然呆住了，听着他这一番充满酸涩的话语，久久没有作声。
许久，许久。
他蓦然问道：“那么，吃了千年血参有用处么？”
桑陌难得地露出感激的目光，却依然摇摇头道：“没有用的，只是增加些气血罢了，一样要死。”
他深深低下头去，神态颇为萎靡，连黑黑的眸子在这一刻也失去光彩。
见他一蹶不振，洛天南忽然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既然如此，那修道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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