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异变
夜色深沉，苍穹如同一汪无垠的墨色海洋深深凝固住了，只能见着些许缭绕的云雾。(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黑夜寂静无声，偶有山风轻轻拂过，吹得山间林木沙沙作响。
莫无道来这青木峰，如今已有一月多的时光了，整日除了修行便还是修行，而那本被誉为玄天门无上心法的“玄清诀”，莫无道也已练了快一个月了，却还是卡在第一层，没有丝毫动静，唯一的感觉便是整日精力充沛了许多，身体也强劲了不少，除此之外，也再无其他。
门扉轻合，半面窗户却还是敞开了的。几缕山风透过窗户吹入房中将桌上安稳燃烧的烛火扰动得明灭不定，好几次看着便要被吹灭了，却又在挣扎摇晃中坚持到了山风渐弱，缓缓明亮起来。黑夜之中，仿佛便只剩下了这点光明，再遥远处，便只能看见漆黑的一片，不知是山还是雾了。
莫无道今夜不知怎地，良久不能入眠。心中烦闷之余，便起身下了床，披上衣衫，迈步走出门外。
此时，夜已是十分深沉了。
莫无道出了一幢幢庭院，便见着几条山间小道，他也未加多想，随意选了一条便向前走去。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却未看见明月，只有一些凌乱的星星随处散落着，而最西方却有一颗星，体积要比其余的星星大上不少，所以莫无道一眼便望见了它。而莫无道此时却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觉得那星仿佛是有灵性般也在看着自己。
莫无道轻轻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这怪异的念头甩开，然后又继续沿着林间小路走了一小段距离，穿过一片小竹林，便见着一潭平静的湖。
湖面如镜，映着漆黑而深沉的夜空，偶有山风轻抚，才掀起层层涟漪，缓缓传向四周。
莫无道踱步来到了湖边，下意识地向下看去，仿佛除了自己的面孔，还隐约看到了其他人。
“爹，娘亲，无炎……”莫无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轻轻低吟道，不知不觉中，一滴清泪从脸畔悄无声息地滑落，滴入平静的湖水中。
“嘀，嗒。”
“无道……”一声呼唤，悠悠传来，似真似幻，在沉寂黑暗中显得那般飘忽不定。
“谁？！”莫无道仿佛瞬间从梦中惊醒一般，猛然睁开了双目，如同一只警觉的深山野兽，眼带寒光，冷冷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无道……”又是一声轻呼，从遥远之处飘飘忽忽地传来。
“是谁？！”莫无道如临大敌般绷紧了神经，全身肌肉用力鼓了起来，然后，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了身后西方的天空。看见了，
那一刻星！
那颗体积最大的星，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变做了妖艳的血红色！如鲜血浸透，散发着袭人的血腥之气，从遥远天际，向着莫无道漫没而来，让他无可躲避。
“啊！”莫无道仿佛是嗅到了那股浓烈的血腥气味，胸中一阵气闷，头脑发晕，差点便要呕吐出来。莫无道又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却一脚踩滑，摔到在了湖里，激起了层层水花。所幸的是，这湖水并没有太深，又因是在浅水区，所以只淹没了莫无道半个身子。但湖水冰冷刺骨，仿佛凝固了千万年来都未曾化开的坚冰般，激得莫无道直打冷颤。
莫无道艰难地从寒冷刺骨地湖水中站立起来，抬头却再次望向了西方天际那颗妖艳的星。却迎来了一束血红的星光，带着无尽的鲜血的气息，涌入了他的双目。
“啊！”刹那间，莫无道的双眼仿佛被那星光所侵染似的，也便作了妖艳的血红色。他身后长发无风而起，凌乱地飘散在空中，全身筋脉突兀鼓起，其内紫红色血液如江河决堤般迅速涌流，清晰可见，似乎下一刻，他的血管便要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而爆裂一般。
莫无道此时只觉得全身就像要被撕碎般，痛苦不已。忽而又觉得自己是置于熊熊烈火中炙烤，剧烈的高温似乎便要将自己全身血肉焚烧殆尽。他睁大着血红的双眸，眼珠突兀，颈上、额头的青筋一条条地尽数凸起，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般疯狂嚎叫着。
“啊……”
就在他周身筋脉凸起到极致时，却不知怎地，渐渐的，渐渐的，血液流动的速度竟然开始慢慢缓了下来，凸起的青筋血脉也渐渐地隐没在了血肉之中。那束从天空直射而下的血红星光也在此时缓缓变淡消散而去。
而莫无道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囊般，全身无力地瘫倒在了，眼前一黑便沉沉昏睡而去，不省人事。
“无道……无道……”同样的呼声，在黑暗中悠悠传来，再一次地传入莫无道耳中。
莫无道仍是觉得全身如同虚脱般软绵无力，他微微睁开双目，却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得耀眼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事物了。
“无道……”
他半躺在地上，待得稍微稳定住心神后，却见着身前还站着一名白衣女子，青丝及腰，倩影窈窕，清丽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般，就这样伫立在莫无道身前三尺处，目光温柔似水却带有一丝哀怨地静静地注视着身前的男子。
“姑娘，你……你是谁？你又如何会知道我的姓名？”莫无道稳住了心神，仔细看了看周围，这白茫茫一片的地方，只有他与这女子二人，心中顿时升起了十二分疑惑。
“无道。”那女子仍是温柔如许地凝视着莫无道，轻柔道：“我是幻天啊……”
“幻天？”莫无道轻轻地将这女子的姓名低吟了一遍，脑中确实没有半分印象，他对她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幻天？！”突然地，莫无道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惊骇的东西，整个身子猛地一颤，他满目惊疑，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半张着嘴道：“幻天古镜，你竟是那天遁入体内的上古神器—幻天古镜！可是，又怎么会是一名曼妙女子呢？”莫无道震惊地抬头看了看身前这名白衣女子的脸，但除了一张洁白无瑕的精致面孔外，便再也看不出其他。
“上古神器？”那女子微微低头，轻轻低吟了一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也立马黯淡了下去，清秀的眉目之间也写满了落寞，她幽幽道：“你只知道我是上古神器吗？你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白衣女子又低低叹了一口气，神色温柔却带着一抹难以释怀的哀伤，继续道：“早知道是如此结果，当初你又何必要与那人赌这一把呢？”
“什么？”听着那白衣女子的话，莫无道脑中完全是一头雾水，丝毫也不清楚她究竟是讲的什么。
那女子仿佛是自我低语，又仿佛是对着莫无道，轻轻道：“轮回，是那么容易堪破的吗？”
不等莫无道言语，她又再次转过头来，目光如水般温柔地注视着莫无道，语气却多了一份坚定，道：“曾经千难万险，你陪我一起度过；无数春秋，你为我遮风挡雨；你爱我护我，伴我走过千山万水。而今这一世，无论结局怎样，我都会用这一生来守护你的。”
那女子坚定说完此话，便轻拂衣袖，带着一阵幽香，朝着莫无道迎面而来，芳香怡人，氤氲周身，似梦似幻，而莫无道便再这几缕幽香中沉沉昏睡而去。
……
“爹，娘亲，你们不要走，无炎……无炎……”
“别担心，小莫，小莫，有我们，师姐在这儿呢。”唐婉灵坐在床畔，望着身前发着高烧，说着胡话的莫无道，眼中掠过一丝不忍，还一边柔声安慰道。
“不要，不要离开……”莫无道面目通红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微皱着眉头，嘴中依旧喃喃地讲着胡话。
“嘿，小师弟的烧怎么还没退呢？”周进财伸手摸了摸莫无道的额头，仍是滚烫异常，便再次换却了他额头上用以降温的抹布，还一边道：“小师弟也真是的，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吧。大半夜的，不在房间好好睡觉，还跑湖边去玩。竟然还泡在冰冷的湖水中吹了一晚上山风，这样做不生病还真是怪了。”
“哎，二师兄，别多话了，快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啊！”唐婉灵嗔怪地瞟了周进财一眼，道。
“好好好，我去看，我这就去看……真是的……”一听唐婉灵的吩咐，周进财便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又起身向厨房走去。
“不要离开，你们……不要离开我……”莫无道微皱着眉头，仿佛迷糊之中又看到了那些已然逝去的至亲之人，仍是低低地痛苦地呼唤着。
唐婉灵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感伤，她双手紧紧地握着莫无道滚烫的右手，温柔脉脉地看着眼前这张还略显稚嫩的清瘦面孔，然后轻轻为他整理着脸畔略微凌乱的几缕秀发，一边柔声道：“小莫，你既然拜入了青木峰，以后，我们便都是一家人了，放心吧，我们，我们不会离开你的。”
似是听见了唐婉灵的柔声劝慰，莫无道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缓和了下来，情绪也平静了许多，只不过仍会时不时地低喃几句，又不多时，便是安安稳稳地沉睡了下去。
……
“嘿，老头儿，你看昨晚西方天际有红芒闪动，莫非是那人醒了不成？”
青青竹林里，云雾缭绕，灵气氤氲。两名眉须尽白的老者，一紫衫一青衫，正对坐在一张棋盘两侧，悠闲地对局而下。
其中那名紫衣老者落下一枚黑色棋子，抬头道。
青衣老者目光从容，并上食指与中指捏上一枚白色棋子，落盘道：“昨日红光一闪即逝，并未长久持续，应不是那人醒来的迹象，你放心便是。”
“呵呵，老头儿，他醒来与否，我倒是不担心的，我只是担心，你别输了这局棋啊……”紫衣老者又落下一子，忽然笑道。
“呵呵，老家伙，你倒是巴不得我输了，我这张老脸你已经看了几万年了，莫非你是想换点新鲜的东西了？”那青衣老者落下一枚白子，笑骂道。
“不过没想到的是，那颗星竟然成了他今世的本命星宿，这样，结局可能连你我都看不透了吧……”紫衣老者落子后，收回了从容的笑容，脸色平静道。
“是啊，没想到竟会如此。不过，有些看不透的地方，也不一定尽是坏处。结局如何，谁输谁胜，现今都还说不准，说不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