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哀莫大于心死

美芬昨晚没有睡觉，她只是在医院打了几回盹。今天整天头很痛，没法专心工作，她不单止担心妈妈的病情，也担心爸爸的情绪。耀国早上打电话给她，说他妈妈今晚就会回家乡，送他妈妈上火车后，他就能来医院，美芬说随他便。她非常生婆婆的气，是婆婆故意引起的事端，导致自己的妈妈再度中风，陷入昏迷，有可能再也无法痊愈。

美芬也归咎耀国没听她的意见，让婆婆住在家里，造成不可弥补的意外，她更认为耀国作为儿子，昨天理应到医院代他妈妈道歉；作为女婿，他也应该在医院陪大家，以示精神上的支持。虽然美芬知道是婆婆故意操控耀国，以致他抽不开身，但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分得清是非黑白，假如婆婆在这里待上一个月，难道他就一直不用上医院吗？他怎么能如此软弱，这么大的一个人还任由妈妈安排！这样的一个惟母命是从的男人，试问自己将来又怎么能依靠他？

耀国明知道婆婆不喜欢她，即使他妈妈总说挖苦美芬和她娘家的话，他也不说一句公道话。美芬不知道她该如何和这样的婆婆相处，又或在婆婆面前能期望得到丈夫多大的保护？幸好婆婆今天就回老家了，不然美芬宁愿在医院里打盹也不愿回家。假如婆婆在这里长住，家里肯定会变成战场。

老王不允许她们整晚都留在医院。美仙今天已飞去广州，明天才回来。美芬下班后打电话给爸爸，说回家前将会到医院。老王不想美芬太劳累，借口自己已经很疲倦，需要休息，让她明天早上再过来。上了一整天班，美芬也真的累，便直接坐地铁回家。

***

到家已将近10点，家里还是乌灯黑火的，美芬肯定耀国还没回来，她又累又饿，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但里面什么都没有。自从老王住在这里，他每天都到市场买新鲜食材，所以冰箱里都没储备食物。幸好橱柜还有包方便面，她煮了开水泡上后，就先去洗澡。

这时耀国也回到家里。因为塞车，妈妈没能赶上订好票的火车，只能改下一班。他忙着排队换票，根本没有时间和妈妈吃饭，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因太晚了，去医院也没意思，他打算明天下班后再去，本来想打个电话约美芬一起吃晚餐，但是手机却遗留在办公室，只好直接回家。

耀国看到桌上泡了方便面，他认为等到美芬洗完澡，面泡太长时间变软了也不好吃，还是让他先吃了这面，然后给美芬再泡一包。他烧了水便吃桌上的面；当水开时，他就打开橱柜为美芬找新方便面。

“你在找什么？”美芬洗完澡回到厨房，看见耀国正在找东西。

“怕你的面泡太软没口感，所以我先吃了。我已经煮好开水，准备给你再泡另一包。”耀国边回答美芬边继续找方便面。

“你知不知道家里只剩下这包方便面了？这是我的晚餐，你吃之前为什么没先问问我？”美芬打算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吃几片止痛药就睡觉，她现在头很痛。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最后一包。我们家以前常存有方便面。你洗澡比泡面的时间久很多，面条吸太多水变软也不好吃，所以我想给你重新泡一包。”

“不管好不好吃，那是我的事。你没经我同意不应该吃我的晚餐，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找到填肚子的。”美芬已经连续两晚没睡好，又担心父母，加上还在生婆婆的气，以致她脾气变得很暴躁，对着耀国大声叫嚷。

“如果这是最后一包，我可以到便利店给你买吃的啊。”老王没来以前，耀国天天都是吃美芬备好的食物，这么正常的事情，他不明白美芬为什么这么生气。假如他知道这是仅余的方便面，他当然也不会独吃。

“我洗澡前就放开水想是洗完马上可以吃，早点休息，我宁愿吃泡软的面也不想在洗完澡后等3分钟的泡面时间，你以为我会乐意等你出外给我购物的30分钟吗？”

“美芬，很抱歉，但我都已经吃了，我也真的不知道这是最后一包。你怎么没多备一些呢？”家里的事一般都是美芬处理，所以耀国才会这么问。但美芬误会耀国是在责怪她没有为家里准备适量食物。

“那你回家前自己怎么不买？”美芬反问。

事实上，楼下饭堂开了后，要吃东西直接下楼，非常方便，所以他们家里已很少备有干粮。还有，这段时间都是老王去市场买东西，他认为吃方便面对身体不好，所以就没再买过。这包方便面还是老王来北京前就已经买了的剩余物资。

“妈急着赶火车，我也不知道家里没有东西吃啊。”耀国感到美芬的语气不好，即时向她解释。

“你当然是什么也不知道啦，一直都是我爸爸在照顾我们，让你和我可以专心工作。哪像你妈，她只会来捣乱我们的生活。”

“美芬，你应该公平点，我妈只是跟着表哥一起来北京，她并非故意来捣乱我们的生活。”虽然耀国不高兴他妈妈对美芬家人所说的话，但是作为儿子，他也不喜欢美芬这样批评自己的妈妈。

耀国不是要帮自己的妈妈，他只是认为不管婆婆有多不好，作为媳妇还是应该感谢她，不然哪里有她老公。婆婆养了她老公20多年，她就是受点气，忍一忍不就过了吗？他当然也知道妈妈很过份，否则他也不会一再向老王道歉，望老人家不要介怀。对于美芬的委屈，他肯定也会加倍爱她，弥补妈妈的错，为什么美芬要和长辈计较呢？

“好，她不是故意来扰乱我们的生活，所以你是认同她想踢走我的做法。”耀国的话令美芬发疯，她怎么会被责成不讲理的人了？

“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你怎么能歪曲我的话？”

“这跟歪曲没关系。你妈处处针对我和我的家人，挑拨我们的关系，如果你能站在我这边，我还能感觉到你对我的爱护。但是，你不单没有阻止她，还认为我批评她的所作所为是不合理的，那不是你也认同她的做法，还可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我认为作为媳妇批评婆婆是不对的，这并不代表我赞成我妈所说和所做的。”耀国这两天已经厌烦了他妈妈对美芬的批评，整天疲劳轰炸式的想说服他离婚，他找尽理由为美芬说好话，希望能反说服他妈妈接受美芬，没想到他妈妈回老家后，他还会面对美芬的指责。

“就因为你妈对美仙的诅咒，我妈现在还躺在医院。你还说我埋怨她是不合理的。如果是我家人的错导致你妈变成植物人，你还能不出声吗？”

“你妈中过风，本是高危复发病人，要不是美仙先骂我妈下地狱，我妈也不会气得回咒她。你以为一只手掌能拍得响吗？”

“饭堂里的人都听到了你妈针对我家的话，如果你爱我，怎么需要美仙来替我出头？”美芬对耀国的反应和为他妈开脱责任的态度非常失望。

“美芬，你知道我多爱你，即使我妈反对，我还是和你结婚。她是我妈啊，我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指责她，你也应该站在我的立场想想。”耀国明白美芬的心情和怨恨，连忙表白心声。

“很遗憾，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一个愚孝的好儿子，却不是一个在合理情况下会保护妻子的好丈夫。不管你妈如何对我，你都不会出手相助。我想我没法在这种情况下生存。或许我们的婚姻没得到双方家长的祝福，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们还是离婚吧。”美芬突然觉得非常疲惫，感到无力再坚持这种被丈夫孤立和被婆婆排挤的婚姻关系。

“你能冷静一下吗？你明知道我是很爱你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想？”耀国抓住美芬的手，盯着她，不能相信刚才所听到的话。

“我现在可以冷静下来，但是你妈下次来我还能冷静吗？如果她的目的就是要破坏我们的关系，那么她再下下次来又会是怎么样的表现呢？我不知道我还能忍受多少次。特别是你一点都不支持我，不和我一起争取，我再也不想这样勉强的维持下去了。对不起，我真的很困乏，我不吃东西了，现在就想去睡觉。”美芬觉得说下去也没意思，虽然她也很后悔说出“离婚”这两个字。但她目前是真的想放弃这段婚姻，不光是耀国的态度，婆婆害自己的妈妈成为植物人，她还可以和耀国恩爱如昔吗？若是如此，她又有何颜面对父母？她走进老王的房间而不是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表明她要和耀国分开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