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忠心的好狗
须臾，一个年龄在十二岁上下的男孩怯生生站在外堂门口，见皇浦容玉背身面向床榻一侧，似乎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他也不说话，只恭谨的俯身一拜。
皇浦容玉自然觉察到他的动静，身形却丝毫未动，一手端了玉盏，一手拿了帕子沾取盏中的生机花露，细细为林冉擦拭身子。
这生机花露是从往生树上得来。
往生树每千年开一次花，每次只开十朵，每朵只开一盏茶的时间，需在花朵未谢之前拿玉瓶吸取花露，还须密封存放百年。
有生机将绝之人以花露为浴，每浴一次可延长寿元一年。
此物十分难得，如今皇浦家也只有十盏，是前次dìdū赏赐林冉进阶凝元送来的贺仪之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皇浦容玉不知是喜是悲。
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他里外上下都擦拭了一遍，皇浦容玉小心地收起玉盏，帕子丢回玉盆之中，净过手，放下床头帐幔，缓步走出内室。
待坐在外堂竹榻之上，这才转脸看去。见那小男孩依然躬身拜着，虽然双腿微颤，面颊带汗，也没有自行起身的意思。容玉满意的点点头。
若连这点苦楚都吃不了，也无需对他之后的作为有何期待。皇浦家可从来不养无用之人。
她慵懒的换了个姿势，双膝曲于榻上，单臂垫于枕下，一手举到眼前，任水珠在肌肤之上绵延流转，似玉笋沁出的凝露微寒。
半晌才扬了扬手道：“轩儿，过来。”
那孩子仍是一拜，低声道：“是。”
低眉俯首迈步前行，片刻来到皇浦容玉身前不远之处站定。
步履略快却稳，一路行来也不曾抬头乱看，如此超出年龄的心xìng，让皇浦容玉对他的满意又增添几分。
“轩儿，你父临行前是如何交代你的？”
皇浦容玉问道。
林轩躬身说道：“父亲让孩儿一切听从皇浦大人安排。”
随后又自己加了一句道：“林轩愿拜皇浦大人为师，努力修行，早rì为林大人报仇。也好让父亲死得瞑目。”
齿间紧咬，有丝缕恨意由着声音传递进皇浦容玉心底。林文自然是死了的。若是不死，皇浦容玉也绝不会答应将林轩带入皇浦家。
想起当rì自己曾说林韦是条忠心耿耿的狗，她不由得惨然一笑，果然是条好狗。
她有些出神的看着林轩谦卑拘谨的身影，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林冉的画面。
他也是如此这般低调沉稳，小心翼翼，却又有自己的执着和对血亲的维护。果然不愧都是林家的人。血xìng，她当初不就是爱上他这点么？
“上前来。”
林轩顺从的走到榻前。
皇浦容玉拿指尖轻挑了他的下巴细细端详。
林轩双目微垂不敢直视，呼吸尽量平缓，只面sè有些泛红。不知是紧张还是因着方才未消的恨意。
林轩的五官与林冉有些相似，只是眉宇流转之际略有些宛若女子的媚态，不但不减其气韵，反倒增sè不少。
皇浦容玉的手指在他面颊细细摩挲着，寻找那些似曾相识的存在。林轩只一动不动。
良久，皇浦容玉的视线从他面上挪开，执起他的手腕摸了一把。微微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去。
眉清而sè浅，目秀而睫黛，鼻挺而娇俏，唇朱若秋菱、漆发如云，修肩柳腰。
“模样倒的确是个可人儿。”若在大几岁，恐怕自己也要为之着迷。
“只可惜灵气未开，经脉尚未成型。修行起来，恐怕不但会事半功倍，更要忍受高于常人的痛苦。凭你这等资质要想报仇？恐怕就算耗费千载也未必成功。”
皇浦容玉摇了摇头。真是可惜。
听出她失望的口气，林轩双膝重重跪倒，急切道：“轩儿不怕吃苦，就算需要千年万年，轩儿也愿意坚持下去。终有一rì，轩儿一定会手刃仇人，替林大人报仇，替父亲大人报仇！请皇浦大人务必体恤轩儿心意，收下轩儿。”
说罢就要磕头，额头将要贴到地面之时，却被一股柔和之力拖住，无法下行。
只听上面皇浦容玉笑道：“xìng子倒是执拗的很，千年万年？你能等得了，我可等不及。”
她下榻来扶起林轩，微微弯腰，使她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张jīng致绝美的面孔，她眼神流转，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谁说报仇一定要修为高才好使。”
微微一笑拉了林轩的手道：“只要轩儿肯听我的话，我保证，不出十年，冉郎与你父亲的仇人，必将死在你的手上。你可信我？”
林轩第一次抬头正眼注视皇浦容玉，目中虽有短暂沉迷，却立刻换为尊敬、坚定和信任之sè。
他用力点点头道：“嗯，轩儿相信，只要能报仇，轩儿什么都听大人的。”
“好！”皇浦容玉直起腰身，拍拍林轩的肩膀。
“你先去休息，明rì我会着人告知你需要学习的东西。”
看着林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的唇角不由绽出一丝得意而凄冷的笑。
等收到我为你们jīng心准备的礼物，我想你们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惊彩。希望这个林轩，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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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此时面上颜sè也十分jīng彩。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出门一趟随便捡了个小丫头回来，居然会是师伯所说的命定之女？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
“你，你，你怎么证明？”宋玉激动的有些结巴。
元宝摇了摇头：“现在无法证明。”
她此时尚且自顾不暇，哪敢乱动气息替人治病。
不待对方发难，元宝又指了指老家伙：“不过，若这位。。。”
“老夫孤一掌。”
元宝往宋玉的后脑勺瞄了两眼，认同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孤前辈若帮我治好，我便可以证明。”
老家伙捻了胡子，沉默的盯着元宝。心下犹豫。
到底是她的缓兵之计还是真有把握。他没办法判断。但是师弟耗费jīng血才能勉强推算出，宋玉旧疾之事要着落在一个女子身上，定非妄言。至于是不是眼前这个诡异的小丫头。。。
“宋玉，你去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