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墓地[上]

月sè已悄悄浸润了大地。

果然，雾中出现了隐约的一个影子。

杜子chūn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那人却不答话，狠狠抛下一卷东西，半晌才冷冷道：“我如果不来，你就在这里坐到天亮？”

杜子chūn转了转眼珠道：“大概是的。”

那人又冷冷道：“离这里不远有坐庙，如果我没来的话，我看你还是去求菩萨保佑你长命百岁，天天有闲事可以管。”

杜子chūn很开心。

如果你知道你有一个你惹了麻烦他还会来帮你的朋友，你也一定会很开心。

而吕连尘无疑是他最铁的朋友之一。

他停了停，眼光落在吕连尘带来的那卷东西上，好奇道：“这个是？”

吕连尘将那卷轴缓缓展开，只见是一张成sè极旧的条幅，上面只题着一首诗，连印章也没有：

山旁径深支茅庐，乐看紫气现云岗。

岂羡怅吟在终南，可笑钓翁渭水上。

武帝堕泪冻须鬓，伯桃解衣死枯桑。

玄龟瑞步负九珠，白鹿衔芝踏采光。

泰宗有麓藏四宝，童子献寿明珠蚌。

邻人捧醪扣柴扉，知君善饮绿醅酿。诗的末尾有寥寥几句落款，写的是“长乐已极，自知大限将至，回首一生，实无可憾。酒后涂笔，供后来人观。斛山人字。”

杜子chūn动容道：“这斛山人，莫非就是乐玄子和姜尘子的师父？！”

吕连尘点头道：“不错。”

杜子chūn道：“这诗是他的亲笔？”

吕连尘道：“很可能是。”

杜子chūn又从头读去，道：“但是这首诗写得很古怪。”

吕连尘道：“斛山人晚年将掌门之位传于乐玄子，自己云游四方。据说此人淡泊寡yù，最后死在一个小山村里。这首诗乃是他临终所写，就交于了身边的一位农人。”

杜子chūn惊道：“这种东西都被你找到？”

吕连尘道：“所以我才来得这么晚。”

杜子chūn道：“传说镜中门有唐朝传下来的宝物，那江湖中人一定都想从这诗中找到端倪。”

吕连尘不屑道：“他们确对此诗趋之若骛，只是他们纵然得手，也解不出此诗的秘密。”

杜子chūn恐怕不能不同意。

这件事还是只能靠才高八斗的吕连尘来做。

吕连尘好像这时候才看见了那个有着动人酒窝的女子。

他也禁不住点头道：“窦枕的手艺，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那个女子向他微微一笑，出声道：“既然如此，吕大侠又是怎么识破的？”

吕连尘道：“只因为霍紫衣的这双眸子，实在太过璀璨。其他都可以改变，只有双眸的神采，是难以改变的。”

杜子chūn笑道：“老窦要是知道又被你识破了，下回都不接生意了。”

吕连尘不置可否，只是道：“风流成xìng的杜子chūn身边换了个女人，任谁也不会觉得不对。好主意。”

杜子chūn举起卷轴，念了又念，却还是不懂它到底想说些什么。

从表面上看，这首诗实在很浅显。

首联说的是怡然自得的晚年生活。

“岂羡怅吟在终南，可笑钓翁渭水上。”前句嘲笑那些隐居终南，实际却一心等着出仕的假隐士，后半句则嘲笑装着钓鱼而实际上在等待贤主的姜子牙。

“武帝堕泪冻须鬓，伯桃解衣死枯桑。”则用了羊祜和羊角哀的典故，表明自己心中景仰高尚的德行和信义。

至于末六句，则似乎是说自己乐享天年，更是平平。

但有谁会在临死前特意留下这样一首诗？

杜子chūn觉得没有人会在只剩一口气的时候，还花功夫去写这些。

所以他只有听吕连尘解释。

吕连尘接过卷轴，沉吟道：“首句用的是拆字法：山字加一个支字，便是岐字。紫气乃山中有宝。羊祜和羊角哀共一羊姓，这是提示说，宝物的所在就是岐羊山，此处确是个墓地。”

杜子chūn皱眉道：“岐羊山就在城北郊外。”

吕连尘继续道：“龟乃北方灵兽，泰山于五岳中居东，这里所指必是方位。依我猜测，末六句的意思很可能是从一个始点往北走九步，再往东边走四步，就有宝物埋于地下。而这个始点，多半就是山顶。”

杜子chūn恍然道：“原来如此。”

吕连尘合卷道：“但我不敢说有十成把握。”

杜子chūn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只回答了一个字。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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