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白石谷
云锁危崖，猿啼深涧。
崖边，四处长着一种黝黑低矮的树木。这些树无花无叶，一律仅有小臂粗细，怪异扭曲，看上去丑陋无比。
忽然，黑sè的树丛之中骤然传出了波涛之声，继而一道墨sè剑光掠起，跟着“铮”的一声，一棵黑树震颤着，却顽强地没有倒下。
牧野盘膝坐在数丈开外的地上，看着前方将断未断的黑树，摇了摇头。
这些树叫做铁岩木，极为坚韧，是很好的取火材料，可以用来炼制某些低级丹药。
到如今，牧野成为天机宗的记名弟子，已将近一月了。而他每rì要完成的rì常任务中，便有砍伐铁岩木这一项。摸索了多rì，全力一剑竟然还是砍不断一棵小臂粗细的小树，使他对自己感到很不满意。
尽管，他的剑上只挟带了少量真元。
他召回黑sè长剑，重又补了一剑，那树终于彻底倒了下来。牧野将砍倒的铁岩木修剔干净，收入储物袋中，复又朝着下一棵动手。
他是在砍树，也是在练剑。每砍倒一棵树，他对飞剑的掌控便jīng进一分，对力量的收放便更加自如。
然而，练了许久，每棵树仍然需要两剑。牧野倒是心无波澜，而他的识海中，星云却看不下去了。
“你就用这么点真元，怎么可能一剑砍断这些铁岩树？还不如速度完成任务，多节约点时间来修炼才是正途。”星云告诫道。
牧野笑了笑，也不辩解。
他很清楚，这点真元用来砍树其实已经足够了，只是自己对力量的掌控还有所欠缺而已。如今他正慢慢摸索，假以时rì必有所成。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你们这种类型的jīng怪，是怎么修行的，境界又如何算？”牧野忽然问道。
jīng怪不同于妖兽，是由奇石、异木等不具有生命气息的东西，因缘际会，采天地jīng华而生出的灵智，极为少见，牧野的母亲可能也不怎么了解，因此只是和牧野初略提了一下。
星云道：“我也不知道，自从有了灵智以来，我的力量就没有增长过。主人说，每种jīng怪都有自己的修炼方法，他会帮我找到适合我的那一种，只可惜……”
提起了老主人，星云便开始有些黯然。
牧野安慰道：“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总会有办法的。”
星云道：“其实，之前你参加入门考核的时候，我感觉到，那天陨玉构成的阵法中产生的神秘力量，对我有很大的好处。只是怕影响到你的考核，我便没有去吸收它。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把它转化为真元了……”
牧野想了想，有些疑惑，道：“你既然认识天陨玉，想必之前是见过的。为什么那时候不去吸收它的力量呢？”
星云道：“可能我的能力不足吧，那时候见到天陨玉，除了天地灵气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特殊力量。直到天机宗的阵法启动以后，将那种力量逼了出来，我方才能够感受得到。”
牧野的眼睛里放出一种冷峻的光芒，道：“你放心，等有机会，我还会再次拜访那九级台阶的。在天机宗这样到处充满着**与剥削的环境中，要想不虚度光yīn，必须不择手段……”
顿了顿，他接着问道：“对了，除了那个控制别人身体的神通外，你主人还教了你什么？”
星云有些得意地道：“嘿嘿，我还会一招，就是隐身，任何人都看不见我，而且即便再强大的识念反复探查，也不会发现异样。嘿嘿，怎么样，厉害吧？”
牧野听了，双眼发光，满怀期待地问道：“厉害厉害，非常厉害，可以教我么？”
他暗想，若是在岛上打猎的时候，学会了这一招，哪还需要什么伪装，任何强大的猎物，完全都是手到擒来。
就算已经修道多年，他仍然是当年的那个小小猎人。
看他一副憧憬的样子，星云忍不住笑了，道：“你想得好美。你们人类天生有着三魂，与我们jīng怪大大不同，这神通便是针对这一特点而创，你若真想学，等修炼到聚魂期之后再说吧。”
牧野听了，有些失望，却不懊恼。
是啊，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他和星云闲聊几句，便继续砍伐着那坚韧的铁岩树。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预计今rì的任务已经完成，牧野便御起飞剑，离开了这个地方。
飞行许久，方才看到天机宗外门的建筑群落。
他在一座小院门前落下。
院子里有人，一名是专门负责收验记名弟子rì常任务材料的干事，牧野已经认识。另一名大概是外门弟子，正在和那名干事说着什么。
天机宗的记名弟子统归三名外门执事管辖。一名主管杂务分派，一名管握修炼功法，一名主要负责收纳修金。然而，记名弟子是天机宗最大的团体，他们的数量甚至超过了天机宗弟子总数的一半，三个人根本管不过来，于是，这三位执事便分别从记名弟子中选出多人，协助自己工作。这些人便称作干事。
因为手中掌握了一些权力，这些干事大多觉得自己比其他记名弟子要高上一等，大多骄横跋扈，盛气凌人。
不过，牧野眼前这位还算随和，倒是从未对他刁难过。
此时，牧野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院子里的空间极大，铁岩木堆积如山，还有大量牧野不知名的矿石，四处堆放着。
很快，那外门弟子清点了一堆矿石和一批铁岩木，收入了明显具有天机宗标识的储物袋中，便御剑飞走。
这时候，牧野才走上前去，将自己砍伐的铁岩木放了出来，堆在空地上。
“这是今天砍伐的铁岩木，请师兄清点一下。”牧野道。
那名干事随意瞄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嗯，你倒是蛮快的。”
牧野道：“师兄过奖了。”
说完，他转身便yù离开。
这时候，那名干事又道：“提醒你一下，过几rì便要缴纳修金了，你若手头没有现成的灵石，最好提前准备一下。”
记名弟子除了要完成rì常杂务之外，每月还需缴纳一次修金。如果嫌麻烦，并且有多余的灵石的话，一次缴纳数月甚至数年的份额也是大受欢迎的。
牧野听了干事的话，想了想，问道：“敢问师兄，修金是不是必须要用灵石缴纳？能否用其他东西替代呢？”
那干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门规上规定是不能的，但是如果东西被收纳修金的人看上眼的话，也不是不能通融。”
牧野点了点头，道：“谢谢师兄相告。”
干事道：“我建议你还是直接缴纳灵石的好。不管用什么东西替代，价值都不好评估，其中的猫腻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这几rì前山白石谷都会有交易集会，你若有空，可以去转转……”
牧野一听大喜，再次称谢。母亲留下的灵石虽然不少，但是能出去长长见识，也是极好的事情。
那干事摆了摆手，然后看着刚刚走进院子的一名记名弟子，无奈地笑道：“不用客气。你看，我又有得忙了……”
※※※※※
白石谷，因谷口伫立有一巨大的白石而得名。
山谷上空，被人布下阵法，云遮雾缭，看不真切，想是为了遮住内中情景。
谷口无人，牧野信步走了进去。
行不多时，眼前豁然开阔。只见前方有一个数百丈开外的空地，空地上三三两两，已经有了许多人影。
这些人或坐或站，有身着天机宗外门服饰的外门弟子，但绝大多数着装各异，显然只是记名弟子。
牧野靠近了一些，见那些坐着的人面前，无一不摆着各种千奇百怪的材料。也有人为了吸引别人注意，用意念将其用来交换的东西悬空浮起。但这种情况极为少见，毕竟多数人还是觉得，如此浪费识念完全是不必要的。
不时有人上前询问，并讨价还价。
这地方，就如一个热闹的小型凡间市场。
牧野在人群中慢慢逛着，他此行并没有准备交换什么东西，只是单纯的想长长见识，因此对各种新奇的东西都比较留意，有时候也能偶尔从人们的只言片语间，猜测到这些东西的用途。
忽然，他眼前一亮，只见一个人的面前，摆着三块拳头大小的瘴玉。
这东西牧野的储物袋中实在太多，却不清楚它的价值。此时见有人将瘴玉摆出，牧野顿时来了兴趣，默默在一旁观察起来。
许是因为可以作为布阵材料的缘故，瘴玉这东西似乎极受欢迎。半个时辰不到，便先后有四五人前来询问。但是或许由于瘴玉主人开价太高，询问者都大多只是摇摇头，嘴里咕噜几句，便走开了。
尽管如此，这三块瘴玉最终仍然以每块十五块灵石的高价被人买走。
牧野看了，心里不禁一动，灵石这东西蕴含天地灵气，可以助人修行，当然是多多益善。而瘴玉相对较为稀少，但却对自己修行无益，何不换掉一些？
稀少，那是对旁人而言的。
牧野想了想，便找了个空当的地方，拿出了十余块瘴玉，也干起了摆摊的勾当。
可能是因为他的瘴玉成sè太好，十余块聚在一起，顷刻间便有sè彩斑斓的瘴雾氲氤而起，极为惹眼。
很快，周围的人都被吸引，纷纷围了过来。
“这么多瘴玉？这家伙怕是跑遍了大半个云梦泽吧？”
“成sè不错，可惜我不是主修的幻阵。”
“岂止不错，比我刚才买的那三块强太多了。”
“……”
见一下惹出这么大阵仗，牧野暗自懊恼，早知道便少拿一些出来了。未曾修道之时，他便曾因为一些珠宝而险些被人在海上劫杀。自此之后，他便认定，若是太过招摇，定然会招惹事端。
他现在还不想招惹事端，他只想安静修行。
然而，现在可是众目睽睽，他也不好收回，便只好含笑坐着，等待买主。
围观的多，真正有意的却是极少。后来终于有人询问，牧野便参照之前那人的成交价，开出了每个二十块灵石的价格。
那人似乎真心想要，便yù和牧野讨价还价。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牧野只含笑摇头。
他要的价并不太高，他有信心卖得出去。
“让一让，让一让，这有什么好东西，让我瞧瞧……”这时，一个牧野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接着有人挤开人群，走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