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固执的认为妖妖是我命中的核心。

如果说在这样一个残酷的城市中想有寸尺立足之地,那便要付出与那块地根本不等价的代价。像我这样每天叼着面包啃着方便面喝大桶装矿泉水的人想要为自己打造一个舒适的小窝,一般就意味着像我这样如此的付出1oo年。可是我还是有我自己的窝,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不是很大,窗很明亮,床很柔软,还有一个隐藏在墙中的衣柜。当然小到放下了我巨大的床之外再容不下任何大件物品,这也稍微给了我不买大件物品的借口,既经济又实惠。我的窝里甚至还有dú1ì的卫生间和厨房,然后是一个不足4平米的小过道,四间小屋围成了一个家,使我在一天的奔波后可以放心安心开心或不开心的回去,倒在那个大的惊人的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到天边的太阳只剩半张脸。

这不是很好么?其实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像我这样容易满足的人,这样的生活就已经能够满足我了。我需要的只有这么多。不,或许,还有更多。比如说,我的妖妖。

我们总是在夜晚见面,然后抱着入睡。在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醒的时候她便消失了。然后晚上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这个城市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可以将自己的全部都诉说给她听。她穿我的衣服,吃我的饭,喝我的水,当然也睡我的床。她听着我对这个世界的无奈,听着我的抱怨,听着我说哪哪又有一群帅哥,而哪哪的那个男人原来如此的龌龊。她总是那么静静的听着我诉说。陪着我度过漫长而寂寞的夜晚。

我是在16岁那年开始跟妖妖在一起的。我叫她妖妖是因为她总是化着很浓的妆。浓到看不清她本来的样子,美丽而妖娆。那一年在事故中我失去了我的亲人,当我被救上来以后,我便再也没去游过泳,就连洗澡的时候也是淋浴,水,就是要固定在某个容器里,才是温柔的,不会伤害人的。我至今仍然清醒的记得那冰冷的,将人拖向地狱的液体。

然后我就不得不去赚钱养自己了,父母遗留下来的钱少的可怜。虽然我不是穷的要人捐赠的孩子,但是家庭也只能算是中等水平,拿着仅有的一点积蓄,我感觉世界都快被现实揉碎了。然后我平静下来,到处找工作,不停的换着,直至今rì,在酒吧唱歌。不是很体面的工作,却能保证我的温饱,我说过我是容易满足的人,只要我不饿着自己,我不愿意去奋斗,什么理想,什么未来,生命那么脆弱,来不及什么就已失去,那就让我安于现状吧。至少还有妖妖陪着我,至少还有一个她陪着我。

酒吧里的人很杂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和悲伤,人们借烟酒来麻痹自己,深夜时分来酒吧买醉。我总是唱到凌晨三点便回去睡觉,睡到大中午,然后平稳的呼吸,喝一杯水,燃一支烟,放一张表面划的很厉害的cd,开始化妆。化妆的过程总是很烦琐。一点一点的,涂上,再抹去。我甚至有些迷恋这个过程,镜子中的自己让我觉得那么陌生,但又如此熟悉,像极了一个人,但我却记不起那是谁。

寂寞到恐慌,生命中的一切都是匆匆的来了又匆匆的走掉。平淡而乏味的工作着,生活着,出奇的安宁。而命运却总像是跃跃yù试的狂野脉搏一样,潜伏在宁静的血液里等候着。

我是在一个没有星星的晚上看见天齐的,没有星星的夜晚月亮却出奇的亮,铮铮的照的人心里慌。就在那样一个诡异的夜晚,我在台上深情款款的唱着那在我嘴里嚼了不下几百次的歌,唱到嘴角麻木,感情也只是逢场作戏的时候“砰”的一声,整个酒吧就安静了。四周尖叫的声音开始埋没一切,不停倒下的桌椅伴随着尖叫出沉钝的声音,出于本能我甩开麦克风就往后台方向退,闷热的空气中全是汗水的味道,呼吸开始沉重。然后这时候就不知道是谁恶作剧一般的将我推了出去,推向那个正在斗殴的事现场。我听见啤酒瓶磕在人的头盖骨上的声音,而且非常的清晰,就在我的耳畔,只觉得开始天旋地转,一股燥热的暖流顺着脸就滑了下来……

我拼命的向上游,冰冷的水在我身体上不断的摩挲,看着父母慢慢失去意识下沉的影子,内心的恐惧,擦不干的眼泪,头很疼,睁开眼睛,光就立即刺进了我的眼睛。大大的房间,手上的针,还有一股让人厌恶的消毒水的味道,四面白的晃眼的墙。一个头很黑的人趴在我的床边,我看不清他的脸,很瘦,好象除了骨头什么都没有一样,头有点长,过肩了,头下面的胳膊上露出了纠缠决绝的文身。我努力并且拼命的回忆这个人,头部一镇巨痛,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醒了?”趴在我床边的人忽然抬起头,原来,竟然,是个男的!“我,我醒了!”我语无伦次的回答。头又疼了一下,我皱起了眉头。“还疼么?”“废话啊!我怎么在这?我的头怎么这么疼?”“你昨天替我挡了一个酒瓶,打到头了。”他很平静的说。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句话我半天没吭出声来,其实我是想说,你以为我很想替你挡么?我是被别人推过去的!我忍住了,然后问他:“有烟么?我想抽烟。”他愣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烟,想了想又装了回去“你是病人,不能抽烟。”真是,面对这样的人谁能给我一个不火的理由,可是我还是忍住了,我把手上的胶带撕了撕,一把把针拔了下来。他急了“你这是干什么?”“我讨厌医院,我要回家!我没生病,不就是挨了一酒瓶么?这么点伤又死不了人!”我捂着往外轻轻股血的手,穿上鞋开始往外走。他跟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给我扔回了病床上“好好躺着,我去叫医生把针给你再扎上,如果你再乱跑下来,我就打断你的腿!”然后头也不转的出了病房,我愣愣的坐在那里,我想这人不是有毛病吧?但是我真的就没敢动,坐在那等着他把医生叫了过来,然后被医生训斥了一顿之后,老实的坐在那。空气闷的让人慌,安静的能听见药流进我血管的声音。

“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叫天齐,以后你要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他自己低着头说,然后点了一支烟。“这是医院,这是病房,我是病人,所以你不能抽烟。”我盯着他嘴里的烟,恶狠狠的说。他抬头看看我,然后笑了一下,抬手把烟掐了。我才看清他的脸,一张倔强的脸。不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眼睛里写满了冷漠与高傲,还有一丝孤独。“你叫什么?”他转过脸问我。“灰灰。灰sè的灰。”“噢,灰灰。”他念了一遍,然后又笑了一下。“我名字很可笑么?”我简直感觉面前的人不可理愈。“没有,我只是感觉名字很符合你。”“为什么?”“你看起来像一只灰sè的狐狸,嗯,还有点像狸猫。”我真是快被这个人气炸了。我没理他转头看向窗外,我的想象能力没有丰富到我狐狸和狸猫的样子,但我感觉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我讨厌医院。”我又重复了一遍,倔强而坚决的重复,低着头不去看他。“打完这针我送你回家。”他的口气竟然比我的还坚决,我用另一只手揉搓着衣服的蕾丝花边,我想我妆一定花掉了,现在的模样应该与鬼魂毫无差距。沉默中的时间有如煎熬,我静静的坐在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去想什么,我忽然很想念妖妖,没有我的夜,妖妖是否会寂寞?

医生拔掉针的时候,我感觉手上肿胀的疼痛,我皱了皱眉头,站起来感觉一阵眩晕。天齐扶了我一把,手很有力量,像能撑起整个我一样。“我先去洗洗脸。”我吭吭的说,然后他就扶着我到了洗手间。我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液体贯穿了我的大脑,我用力洗着,头上的伤口很疼。“你想把自己的脸洗烂么?”他抓起我的手,然后轻轻的帮我擦干了脸。“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们坐在出租车上,白天晃眼的光和街上来往的人群不断从我的眼里闪过,消失。我拿起电话拨通了酒吧经理的电话“喂?孙哥,我是灰灰,我没事,我今天请假,我被酒瓶砸到头了,你知道的,刚从医院出来,嗯嗯,好那我挂了,明天上班,拜拜。”啪的一声我把电话扣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下?”他从倒车镜里看着我。“你以为我想替你挡么?我是被别人推过去的!顺便问一句,为什么会挨打?”我挑逗的问他。“你以为我想打架?”他学我的口气“只是跟里面的人生了口角,而且我弟弟们刚好不在,我自己对6个,没反映过来怎么回事你就倒我前面了。”“那你还真不应该连累我,如果我破相了那你可损失大了。”“放心吧,我会替你报仇的,一帮小混混而已,破相的话我就养你。”“不好意思,你误会我了,我不是小姐,不用你养。”“呵,我虽然不是什么大款,养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我说过不用了,而且我没破相。”“是啊,你看你,不化妆的时候比化妆好看多了,刚才都没敢正眼看你,跟个鬼似的。”“那我还真应该谢谢你,让我客串了一把午夜凶铃?”我嘲讽的笑了起来。

下车时他付了车钱,其实我要给的,他却用疑问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后把钱塞到了司机手里。“我到家了,送我到这里就可以。”我冷冷的说。“哦?我守了你一夜,你也不说请我坐坐给我倒杯茶?”“哦?我可不知道是被谁害的在我最讨厌的地方度过了难忘的夜晚!”我顿了顿有说“我家没茶,只有白开水。”我燃了一支烟放到嘴里,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熟悉的味道让我有了安全的感觉。“随便坐。”他倒也没理会我房间里的狼籍,坐在唯一能坐的床上。我倒了杯水递给他。“自己住?”“难道我还要向你汇报我的私人生活?”“呵呵,家里人呢?”“死了。”“……”“对不起。”“没什么,我习惯了。”我开始翻吃的,无奈的现家里除了泡面还是泡面。我扯了两包用开水泡上。“别总吃那个,没有营养。”他顺手帮我收拾了床上散落的内衣。“我只在乎能不能填饱肚子,没心情去考虑营养。”他拿起我的电话按了一顿然后拨通了不知道谁的号码,铃声忽然就冒了出来,然后他把电话扣上,说:“我刚才打的是我的号码,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任何事。”然后又开始记录我的号码。“我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问题,我没什么事,活着就是我的事。”我瞎乱说了一通。“活着?呵,记着这个电话吧,未来谁说的准?”我端了两个碗面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把筷子递给他,自己拿起叉子吃了起来。“不习惯用筷子?”他拿起筷子搅动着面问。“不是不习惯,是只有一双筷子,我自己住,难道还让我备用几双筷子不成?”懒得理他,我大口大口吃起面。他放下面,然后抓起我往嘴里送面的手“别吃了,我带你出去吃,吃这个没营养。”“呵呵,真有意思,你管我这一顿还能管我一辈子?”“如果你想,没问题。”“不好意思,我说了我不是小姐,如果你想找人养那是你的问题。”我白了白眼,加大了送面的手的力度。“我说了别吃这个,我带你出去吃。”他一把把我拽了起来。“我饿了,我现在就想吃东西。”“我现在就带你出去吃!”我真是无奈了,面对这样一个人,我说:“好好,你先让我换身衣服总可以了吧。我这衣服上又是血又是汗又是酒的。”我彻底妥协。“好,换吧。”“那你倒是出去一下啊,你在这让我怎么换?”“好,我出去等你。”他点了一支烟然后走出了房间。

我穿了我喜欢的血sèT恤和黑sè短裤,脚上拖着一双拖鞋就出来了。他招手打了一辆车,我行尸走肉一般的钻了进去,头靠着车窗,他报了个地名,然后又点了一根烟。“你家还真不像个女人的家,都不收拾收拾?”“第一,我没时间也没jīng力在工作完之后去收拾我的家,第二,我喜欢要什么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家而不是收拾的像展览馆一样的房子,第三,这是我的私人问题。”“你在那上班很累?”“你站在台上唱一晚上歌不累?要不你可以去试试。”我揶揄道。“你在那上班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够我活着。”“呵呵,你的要求还真是不高。”“要求那么高干什么,反正人一定会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过一天算一天呗。”我也点了一支烟。长长的吐了口烟圈。我感觉不是他脑袋有问题就是我的脑袋被砸坏了,明明平静的生活就此被搅的涟漪四起,风浪不断。这个城市的白天,光芒依然亮的耀眼。

“我真讨厌白天出门。”我下车之后第一句话头也不抬的说。“为什么?”“因为白天应该是我睡觉的时间,你剥夺了我睡觉的时间。”我恶狠狠的踩灭了猩红的烟头。我们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服务员很热情的向我们打了招呼,我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把菜单递给我,我又递回去。“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他又递到我手里,我接着放到他面前“随便,我不会点菜!”他拿起菜单点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还有一些我觉得很绕嘴的菜名,然后看着服务员必恭必敬的拿着小单走了。我气股股的坐在那,他倒显得悠闲。默默无语,我摆弄着手机,他双手合十放在额头上,闭上眼睛休息。他也一定累了,一晚上没睡。心里微微一颤。我这是怎么了?他不睡是他活该倒霉,偏偏好死不死的还拉上我陪着倒霉,活该!困死也活该!我愤愤的想着,使劲扣上了电话。他猛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我。“对,对不起。我,呃,吵醒你了?”他松懈下来“没事,我本来也睡不熟。”他有点懊恼的点上了烟。我真想拿电话拍死自己算了。

幸好服务员端上吃的才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默。我拿起勺子不顾旁人的大口吃起来。饿急了原来吃什么都好吃,虽然这东西本来也很好吃。“你能不能有点吃相?”他拿起小笼包递给我。“你饿急了会有吃相么?”我接过小笼包塞在嘴里,懒得理他,吃完这顿以后概不相欠。“你怎么不吃?”我嘴里嚼着包子含糊不清的说。“我不太想吃,不饿。”“那怎么行?不饿就不吃饭?”我指责道,然后想起自己也是属于饿了才找食的主,心虚的把嘴里的包子吞了下去。我用手拿起一个很jīng致的点心放在他嘴边,他看看我,用手接了过去然后放进嘴里。我才心安理得的继续吃了起来。我刚把勺子送进嘴里他的电话就响了,吓的我一使劲就咬住了勺子,牙顿时疼了起来。我赶忙用手捂住了嘴,真上上去扯他的电话。只见他接起电话嗯嗯啊啊了一翻然后挂上,看着捂着嘴的我奇怪的问:“怎么了?”“唔?没事,没事。”没事才怪!“你吃饱了么?”“嗯嗯,吃饱了。”“那我送你回去。”“你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吧,我自己可以回去。”我看他好象有点急的样子。“呃,那好吧,总之不管是不是你有心的,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嗯好的。”给你打电话?除非我锈逗了!我们一起走出餐厅,他帮我叫了辆车。然后又重复了那句“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使劲点点头,恨不得司机赶紧开车。最后车子开动了,我不知哪根筋抽了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右手插在裤兜里,左手拿起电话在打。定格在这个画面,久久不被磨灭。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窗帘都拉了起来,躺在我柔软硕大的床上,妖妖笑着看着我,仿佛在问我伤口疼不疼。“妖妖你知道么?今天我遇到了个很有问题的人。他很有问题!很大的问题!”“妖妖,还好有你陪着我。只要有你,我就不会寂寞。”“妖妖,你怎么总化这么浓的装?我都不知道你本来的样子是什么了。”“妖妖,妖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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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玻璃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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