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恋琼阁

雨恋琼阁

【番外】雨恋琼阁

【这一年,我带她走过千山万水,踏遍天涯海角,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边云卷云舒。

我多渴望,哪一天我醒来,她轻轻握住我的手,

告诉我,

她想起了一切,

我不再孤单。

我曾许诺,一年里若是她记不起以前的故事。

那么,

我就离开她。

时间的足迹轻轻将最后的希冀掩埋,

雨中的琼花,注定得不了生。

我将带着她的记忆,继续走过生命的每一个角落,而她将带着全新的生命,迎接另一份幸福。

而岁月过得太久,我早已忘了我自己是谁。

对于其他人,不知他们过得,是否可好。

但无所谓好或不好,我终究无所谓,因为至少已经有了她的消息。

不论沧桑了几年,只要曾经经历过,那么现在的孤独,我亦不悔。

至少,你爱过我。】

——楔子

“没感觉。”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这一rì,是终结,也是起点。

秋风过起,北雁南飞,遍地的落叶,并非是生命的轮回,死了的,终究就是死了,轮回之说,不过是聊以自我安慰罢了。

更何况,即使有过轮回,只要忘记了,便如同心死,更是让人心伤。

正如同他在世间辗转来回,说不清,道不明,他要去向何方,生命的意义,全然空虚。

就连天边的明月也在嘲笑,摆出了一副团圆的架势,将天下间的伤心人统统照得魂飞魄散,不得生。

一年里,天下太平,一年里,不悲不喜,一年里,她没有真正的触动,一年里,他始终不离不弃。

又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认错了人。

“喂,这已经是第九坛酒了吧。”桌边的两个人人窃窃私语。

“哼,我看他马上被老板打断腿,一看就是一副穷酸样。”另一个人冷冷笑道。

然而他背起身上的那根银蓝的长棍,幽幽掏出一锭银子,轻笑道:“老板,结账。”随后消失在人们目瞪口呆的视野里。

蓝沫清心,三年,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他,没有了她,他只能更加坚强。

这或许本就是吴雨弦的内心,一直掩盖自己,直到失去的刹那,整个人都苏醒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恰应了禅意。

自小在少林长大的吴雨弦直到现在才现自己与佛是多么结缘,哪怕是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依然没有一丝颤动,然后能在第二天潇洒地离开,匪他无情,实在于既是如此,莫如相忘江湖,两番不再牵扯,对于对方,倒也是好的很。只是心中的那份遗憾,也许只有经过时间的磨练才能抚平,直到如今,他对她抱有期望,但只是点到为止。

“即将月圆了,也不知道师父师兄过得如何,指不定他们在念叨我了。”吴雨弦望着渐满的圆月,踽踽独行,回想起在少林竹林偷偷和师兄弟们偷懒被师父罚挑水,在禅房里讨论禅意然后因为各自的见解不同互相厮打,面对着佛祖慢慢忏悔,在抄念经书的时候明出各种一笔万字的独门毛笔,甚至在澡堂里面互相泼水的情形都给了他回去的理由。

“既然心无牵挂,天地何处不能去,但是师兄弟们心有牵挂,我还是回去看看他们的好。”念及至此,吴雨弦微微一笑,觉得自己毕竟还是离不开那个满是香烛的少林寺的。

自从那场大战之后,吴雨弦就再也没有见到师兄们,那年那一切,早已是历历在目,却又如何释怀,是他被鲲鲟的尾巴卷住,是她竟然将衣服勾在了那该死的鱼身上,是她惨然地将自己远远拍出,那一幕,惨绝人寰,血雾朦胧早已让自己窒息,甚至那浓重的血腥味都在告诉他,仅仅是因为他,便葬送了一生的幸福,原来,仅仅是一瞬,仅仅是几番巧合,就能改变两个人的未来。

“这或许是我真正沾上血腥味吧。”吴雨弦惨然笑着,那轮明月就好像是一道佛光,隐隐约约将自己带向前去,yīn森的树林偶尔传来阵阵风声,就像是无间的厉鬼在萧煞地悲鸣,在yīn冷的月光下,吴雨弦看着那快匾额,“少林寺”,毕竟还是回到了起点,只是还能继续待下去吗?

那扫地的门僧看见山门前那个萧索的人影,慢慢走上前去,打佛号道:“这位施主……”就在抬头的一瞬他忽然愣住,颤抖地握住扫把的小和尚一见到那张脸,捏住吴雨弦的肩膀,连扫把也忘了放下,将吴雨弦的肩膀磕地生疼。

“太好了,雨弦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小和尚,拉住吴雨弦的手,急忙带他向寺里走去。只见吴雨弦轻轻拽了拽他,淡笑道:“慧明师弟,若是这般大悲大喜,你这扫地的修行,算是白费了,且等着师父怎么收拾你。”说罢他看了看他,继续道,“怎么,晨跑又没有坚持下来?”

慧明笑着摸了摸头,说道:“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你,这不……嘿嘿。”吴雨弦笑着摇了摇头,道:“带我去见师父吧。”

“师父现在可没有空呢。”慧明摸了摸头,凉风阵阵吹来,将这座千年古刹晕染地格外寂静,木鱼和禅音阵阵传来,灯火通明却又是那样的古老沧桑。“佛光大典即将开始了,师兄你回来的倒也正是时候,就是后天月圆之夜,中秋佳节。”

吴雨弦摸了摸鼻子,笑道:“这些事情我可不关心了,我们回去吧,我饿了。”说罢他向前走去,抬头望了望渐满的月亮,心里忽然一阵苍凉,月圆了,心里,却空了。

慧明看着吴雨弦的身影,莫名道:“奇怪,师兄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回到寺里,师兄弟们如众星拱月般打听着吴雨弦一年以来的行踪,指不定从他嘴里蹦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自从上一次他回来讲了自己的种种奇遇后,早已挑动了少林寺里众位师兄弟的心,却奈何他是俗家弟子,下山办差天经地义,因此他面对那些光头师兄们曾经说过如下的言论:“不是师弟我说你们,我下山是叫办差,你们下山是叫化缘。”于是众人将他暴打。

而此刻吴雨弦面对他们,只是笑着将头摇了摇,道:“也没什么,就是四处看看,一个人其实如果走得累了,还是回寺里比较好,毕竟在这里我也有你们可以欺负。”

“这小子嚣张的啊!”

“来来来。”

“善哉善哉,打!”

庭前的光一洗如水,几缕幽幽的苔藓长在门前,映衬着淡淡的忧伤,古黄的经卷也与之相得益彰,只是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说吧,琼玉怎么样了?”慧然坐在雨弦旁边,脸净如白玉,每间隐然有着如祥云一般的气度,“你肯定是见到琼玉了,她没死,对不对?”

吴雨弦低着头,摆弄着那湿答答的青苔,笑道:“师兄,出家人应当四大皆空,这等儿女情长之事你又怎能挂记,若是误入了佛道,错解了佛法,岂不是陷入万劫轮回了?”

慧然嘴角牵起一丝笑容:“我说过之后便已放下,心中无爱,自然说的出口,倒是你,时刻拿着佛法来压我,岂不是自己给自己画了个牢笼,迈不开半步,俨然是将自己的命盘给禁锢了。”

“她没死,她很好。”吴雨弦强笑了下,随后说道,“好了,问完了,若是再问下去,却是师兄你自己没有放下了。”说罢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进屋里。

慧然无奈地笑了笑,默念着心经,月光照在他的衣服上显得更为皎洁,透彻,一眼就将他的心事看穿。

《大涅槃经》和《大善见王经》等经书记载,释迦牟尼涅盘时,身生三昧真火,烧此无量功德积聚之身,七rì始尽,留下八斛四斗晶莹光泽坚固不坏的舍利,让众生供养,种下得道因缘。二百年后,称霸印度河流域的古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为弘扬佛法,把舍利分载于八万四千个宝函,由僧众分送世界各地。

而留在中原的舍利,早已分散各地,不见踪影,而其中一枚,藏于少林,舍利七年一次洗骨,由少林得道高僧将舍利请出,宣佛法,入佛境,舍利现世后七七四十九天内念《大悲咒》,普渡天下,恰好一洗一年前天劫之灾。

吴雨弦从小到大也就见过那么一两次,只觉得越大越没有意思,如今看着大家忙里忙外的自己反而觉得与他们越隔离了,毕竟作为俗家弟子和那些小和尚之间产生点代沟才能体现出俗家弟子然物外的洒脱xìng格,吴雨弦如是想。

佛光大典在即,寺里自然也来了许多人,不是一睹佛骨舍利风采就是觊觎少林寺那些武学典籍,吴雨弦初步计算过,少林寺号称是中原最大的武学宝库,也是丢失武学典籍最严重的武学宝库,其实名声大了反而惹来麻烦,早已出了出家人应有的……吴雨弦想不到什么好的词语,于是谓之“矜持”。

少林的竹林此刻要寻得一处安静的地方似乎也已经不显得那么容易,来此的武林高人们自然会选择几处清静的地方仔细探讨最近刚刚悟出的招式,或是附庸风雅四处看看这些美好景致。因此吴雨弦好不容易在自己偷偷在竹林扎的茅屋躺了下来,平rì里也是无事,刚刚见过师父,了空方丈早已看穿世间悲欢离合,不然也不会有如此高的道行,对于吴雨弦的回来只是微微点头,随后丢下一句话:“照着原来的规矩砍柴去罢。”

茅屋里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他感觉浑身虚脱一般,只是傻傻地看着屋顶,整个人的魂都被抽走,连自己都觉得是一具行尸走肉,以前的激情,以前的好奇,以前的年少轻狂此刻感觉全无。

一些人不是你想忘就能忘得掉的,如果轻易将你忘记或是之后从未想起,那么恋恋不忘的你简直可以去死了,而吴雨弦却是想死也死不了,因为他还在等,哪怕是地老天荒,只要有希望,他就有说服自己的理由。

雨弦此番想来,却是自己落了下乘,记忆这东西着实让自己痛苦好久,为什么有些事有些人,失忆如此容易,而自己想要失忆,却害怕头破血流,念及至此,他的心真如天打雷劈般的疼。

此刻门外传来一阵声音:“司徒公子,此处已是临近少林边境,我们还是回去休息一番,明天可有我们忙的。”

另一个声音仿佛微微笑道:“少林寺号称武林至尊,不过尔尔,此处风物,早不及我司徒家十一。如此看来,那什么佛光大典只是打着佛祖的名号出来招摇撞骗罢了。”

吴雨弦闻声,不屑地哼了一声道:“狂妄自大,懒得理你。”

却又听到那人说道:“听说少林有名俗家弟子在外还有了老婆?而且还回到了少林寺?这样的人少林竟然还能收留,真是可笑,难不成这里的老的小的竟是些家有老小妻儿的花和尚不成,哈哈,当真是少林笑柄。”

“就是就是,司徒公子所言极是,不过听说那小子和上官家有些牵连,就连玉书山庄都给其几分薄面,倒也来头不小,若是相见还是不理为妙。”

“怕甚?”司徒公子的眉毛微微一扬,轻笑道:“若是因为这些个人憋屈了司徒家的名气,岂不是笑柄,出息!”

吴雨弦忍无可忍,跳起身来冲出了屋子,面目杀气,那司徒公子脸上微微诧异,随后眼睛笑出了一道弯月,面若桃花,却是满脸欠揍的样子,说道:“哟,原来还有人在此,这位小兄弟竟在此结茅庐,莫非学武不成被少林轰出来,然后住在此地步步紧逼少林,法子不错,不过你可以来我司徒家,何必在此贬低了自己的身份,当然,司徒家是绝对不会要少林不收的人的,哈哈。”

“你再说一次!”吴雨弦正要抽出蓝沫清心棍,却从身后听到一阵女子的声音。司徒公子皱了皱眉,道:“当真是污浊,钱多,我们回去。”

吴雨弦此刻早已遗忘了那司徒公子离去的身影,只因身后那一阵熟悉的声音:“此处竹子骨貌清奇,颇有古风,清晨的迷雾散开来遮掩地恰到好处,真是一处尚好的清秀之地。”

“琼玉!”吴雨弦的心整个被震慑住,耳边的回音一阵接着一阵,荡起了粼粼涟漪,那音容笑貌,才分别几rì,忽然在此地重现,却是恍如隔世。

琼玉,为何你我明明离得很近,却隔得这么远?

吴雨弦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恰若是相见不如不见,而且他看见在她身边出现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青青子衿,就连竹林里的清风也为其渲染上一阵清雅,容不得凡人触碰其半分,而琼玉站在他身边,就像是西湖捧出的明珠,自己的这双手,是万万沾染不得的。

原来才分开些许,你就有了知己,好得很,好得很……

吴雨弦收起蓝沫清心,不由自主地走回寺里,抬头仰望片片吹动的白云,稀疏的阳光懒洋洋的照下,他的眼里痒的能喷出一汪清泉,自己的心志,原来是如此受不起打击。

也原来,天下之间竟真的无自己半点容身之处,见或不见,对自己竟然是如此折磨。

“慕公子,你说我能找到那个人吗?”琼玉回过头来,眼睛里满是希望。

他慢慢点了点头,负手言道:“只要他在此地,你们就有相会之时,少林这边我已打点好,只是要委屈姑娘作为我的贴身婢女,如此方可在少林行事。”

“公子过谦了,倒是琼玉要感谢公子才是。”

“雨弦,你已魔了心志,此话不必多说,你且去好好诵读心经,方能解你心中困惑。”了空看着眼前的徒儿,随后闭上眼睛,不再答话。

“恳请师父将徒儿逐出少林!”吴雨弦再次叩头,手里握得紧紧的。

“……”

吴雨弦关上禅房,脑袋里已经是一片混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影,皆与己无半分关系,哪怕是满城风雨,也不过是生命流逝的转瞬,爱恨别离,不过唯心之所想,心之所牵,魂牵梦萦之后,不过换来枕边的皑皑白霜。

究竟是真的不舍,还是心有不甘,连他自己都疑惑。

走出禅房,却见到不远处那两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当真是冤家路窄。”吴雨弦苦笑,转身从另一条路走了出去。

“你说,他会经过这里吗?”琼玉悄声问道,手握得紧紧的,眼睛盯着前方又左右顾盼,生怕要找的人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慕公子点了点头,只是淡淡说道:“自然。”

“他就是慕卿离?好一位风度翩翩的江南公子!”不远处慧明指了指,慧然看着那位举止若风的慕公子,说道:“桃花一点卿莫离,九曲桃园的慕卿离,当真如世上所言目盲而顾盼神飞?”

“他……真的是个瞎子?”慧明诧异地看着眼前那个眼睛里流光溢彩的慕公子,简直不能把他和瞎子扯上半点关系。

慧然肃然道:“别人以心观人,而我等以眼观人,岂不是真正的瞎子?”

夜里,寂静无声,吴雨弦推窗望月,却是迷雾蒙蒙,寻不得半颗星星的影子,就连这月亮也和人们开起了玩笑,当真笑话。

次rì,就有人传出了舍利塔火劫一事,整个少林寺都为之震颤,舍利塔向来戒备森严,里面更是有高僧把守,能有人在舍利塔内盗走舍利而且竟然无一人察觉,简直就如鬼神所为,此等高明功夫,世上已是屈指可数。

了空闻言,只是淡淡吩咐佛光大典依旧照常举行,而眉间却也显示出罕有的苦恼,毕竟三千烦恼丝,怎么斩也是斩不断的。

“方丈此刻怎会气息混乱,心中可有揪神之事?”慕卿离抿了口茶,唇间轻沾杯沿,说不出的风雅绝伦。

“不愧是慕施主,谈吐间就能读懂人的心事。”了空阖目笑言。

慕卿离放下茶盏,肃然道:“恕在下直言,可否是舍利出了万一?”

了空喟叹道:“当真瞒不过施主。”

慕卿离笑言:“能让方丈揪心的也就此事,常人若是细看,自是察觉,只是方丈所困扰的,该是少林守备万千,却是何人能有如神助般盗走舍利,而且,眼下能应付一时,若是到了月圆时分,该如何继续。”

“……”

门外琼玉静静守着,看见暗中无数少林弟子纷纷奔走,心中微微感觉不妙,但四处都看不见雨弦的人影,心里犹如一根绳子在紧紧拉扯,半分挣脱不得。只是,只是自己再也回想不起往事,一年以来,他究竟要找的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我已派弟子前去探查,相信半rì内定有踪迹。”

“我也是这么想。”慕卿离微微一笑,“我想他凭借了生禅师的真传,该是谁也伤不了他,经过两年的历练,和一群名动江湖的少年历练,已是应付自如,这一点,就连卿离也自愧不如。”

吴雨弦蹲在地上,仔细查看舍利塔内的一切,看着整洁的地面,难不成此人是飞在天上偷的?他此刻排除了监守自盗的可能,因为他相信寺里的武僧,有些甚至是和他一起习武,要想怀疑他们,简直比怀疑自己都难。

“还没有头绪吗?”慧然看着眉头紧皱的吴雨弦,递上一口茶。

吴雨弦笑了笑,道:“如果那个人在的话,我会说是他。不过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吴雨弦放下茶盏,忽然严肃地盯着慧然,“我倒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话怎讲?”慧然突然不甚明白。

“你想,舍利放在寺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遭到变故,少林的戒备森严,要想偷到舍利何其之难,更何况,这枚舍利,说穿了就是一根骨头,要之何用,既然有本事偷到少林的舍利,又何尝不能进皇宫大内,此人不是为舍利而来,恐怕是找少林的麻烦。”

吴雨弦一口气说完,口干舌燥,再度拿起茶杯,咽了口茶。

慧然沉默半晌,眉宇间透着丝丝不安:“接下来打算如何?”

吴雨弦不答反问道:“宾客那边师兄如何打理?”

慧然沉言道:“暂时安定。”

“那好,接下来……”

吴雨弦走到外面,看见宾客皆已入座,侧目间那双鲜明的影子陡然入目,琼玉的身子竟然紧贴着那慕卿离,心里不禁凉了十分,转身来到舍利塔,想道:“此刻只怕这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地。”

原来外面的热闹都不属于他,就是想要接近此刻也是万万接近不能。

琼玉微微整了慕卿离的衣衫,洁白的好像能把整个人包围进去,就像是平静的湖泊惊不起一丝涟漪,net雪初化,暖rì初晴。

“衣衫微乱,何劳姑娘至此。”慕卿离淡淡笑言。

琼玉低声道:“在众人面前,奴婢还是要有奴婢的样子的。”

“不用看了,他应该在舍利塔。”慕卿离眼睛看着前面,话分明是对魂不守舍的琼玉说的。

已经临近正午,凉风徐徐,阳光微微透过云层照shè下来,许多人都坐在外面或是品茗或是散步,天气好的恰到好处。

就在吴雨弦仔细察看着的时候,背后一个人走过来,吴雨弦背后丝丝凉意,呼气如兰,吹到自己的身边,整个人被一团云轻轻包住,却是半点不敢回头。

“我来到这里,难道你一眼都不愿见我吗?”声音像一把利剑,直刺吴雨弦的心扉。

“我不过……不过是遵守我们的约定罢了……一年之约已满,又何来的愿与不愿……只要……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吴雨弦讲出这番话,心里早已是被扎了万万遍,仿佛是一句句诅咒,咒的自己永不生。

“我问你,如果我回不了记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如果我回复不了记忆,你是不是就注定就要离开?我知道是我没用,是我不好,可是,你爱的究竟是我的记忆还是如今的我?”琼玉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看着他的背影竟已是泣不成声,她多想,多想知道自己曾经和他有过怎样的故事,多想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爱他。

“爱的……究竟是记忆……还是……还是她……”吴雨弦呆若木鸡,心神早已被打了无数个结,此刻他才现,自己连爱的究竟是什么都不曾明白。

“我……”吴雨弦哽咽,“我已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我怕,我怕我对你的好,会让你难堪,会让你,会让你失去zìyou……”

琼玉微微摇了摇头,泫然道:“我和你……雨弦!”

吴雨弦脸sè忽然青紫,倒了下去。

替吴雨弦把了把脉,慕卿离凝神对着琼玉,叹气道:“琼玉,你身上,怎会被人撒下幽冥散?”

“我?”琼玉难以置信指了指自己,“我从未碰过任何人。”

“确实是幽冥散。”了空把了把吴雨弦的脉搏,摇头道,“还好吸入不多,xìng命无所大碍,此番看来,此人对雨弦和琼玉姑娘当真熟悉得很。”

慕卿离拜道:“方丈,在下曾习得几分解毒医术,且由我为雨弦除去身上毒素,如此方可继续寻找舍利子,若是换由他人,恐怕已然来不及。”

“雨弦师弟曾言,舍利不曾丢失,就快寻得。”慧然告知了空。

“如此不敢有劳慕施主。”

“无妨,你们先出去。”慕卿离摇了摇头道。

慕卿离对着吴雨弦,嘴角微微抿起,伸手触及吴雨弦的心脉,正要催动内力之时,忽然吴雨弦一把抓住,睁眼笑道:“好一招翻云覆雨!”

“你!”

“想不到真的是你,慕卿离!”慧然推门而入,怒指向他,“快把舍利子交出来!”

“你们……”慕卿离微微一愣,停住了半晌,随后浅笑道,“想不到还是功亏一篑,你们是何时怀疑的。”

吴雨弦翻起身来,支撑着身子起身,说道:“我曾经查过以往来的宾客,此次除了玉书山庄小少爷满月未能前来,其余英雄好汉两处辗转倒也实在是累得慌,但是你就不一样了,慕卿离,你直奔少林,与你随xìng淡然的xìng格俨然不符,更何况,桃溪向来与世隔绝,何时这般出世来参加这佛光大典。”

“说,你究竟为何前来!”

慕卿离微微笑道:“如此兵行险招,施此苦肉计倒也是大胆,自古以来,以心观物,何曾像直接以眼看人来得实在,我看得到人心,猜的透世故,却永远看不到桃溪最美的桃花,月光溶溶的竹林,还有高飞的候鸟,你们可知,我要的,不是你们的思想,而是一道属于我的风景!”

“想不到英姿挺拔气宇不凡的慕卿离竟然会如世人般计较自己的眼睛,倒真是你看不开了。”吴雨弦体内确实含有毒气,只不过及时察觉来了个将计就计,他顺了口气继续道,“你看得清别人的心,是你心如明镜,只可惜你看不清自己的心,却是你工于心计了。”

“我天生目盲,要挽救的方法,只有洗髓经配以佛骨舍利为媒介,将自身的筋骨重洗一遍,便能恢复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话未毕,慕卿离转身携走在外的琼玉,留下话道:“要救她就来普陀崖寻我!”吴雨弦还未等其话毕,便追了出去。

“阿弥陀佛,想不到他竟是如此放不开。”了空默诵佛经,吩咐道,“慧然,加派弟子,确保雨弦安危!”

普陀崖,琼玉被慕卿离死死裹紧,吴雨弦手握蓝沫清心,盯着他,身上隐隐迸出道道蓝光,将内力挥之极致。

“吴雨弦,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将洗髓经传于我体内,我便将她的记忆恢复,至于舍利子,不到一个时辰便可交还。”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偷到舍利?”

“很简单,收买。”

“想不到,我信任的依旧不可信……”吴雨弦摇头不语。

“雨弦,琼玉的记忆,自会记起,不过是头脑受伤,等以后琼玉把自己的头砸上千百遍,自然想得起。”琼玉看着雨弦,唯恐他做出什么傻事。

吴雨弦淡笑道:“你要是敢伤害自己,我就再也不见你。”

“慕卿离,你当真以为你看得透人世?你如何明白两个人若是真的相爱,何必在乎过往的记忆,所谓的爱情,不是你是否曾经爱过,而是你永远都爱,我记得有人说过莫失莫忘,不离不弃,此刻我想告诉那个人,就算是失了,忘了,也无所谓,只要……只要她哪怕是忘了,失了,依旧对你不离不弃,那就够了。你……永远都不会懂。”

“……!”

“你不是看得懂人心么?那你猜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吴雨弦撑着力气逼向慕卿离。

“你……”

吴雨弦哈哈笑道:“你看不出,因为你害怕,你惧怕死亡,惧怕别人说你看不见,可你真的看不见,真的就是个瞎子!”

“你不是喜欢让那什么司徒公子刺激我么?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司徒玉不过是你找来的狐朋狗友,没错,作为俗家弟子,我或许动了情yu,可你别忘了,这就是俗家弟子的好处。少林寺也不是你怪力乱神随意评论,如今你真的身败名裂,慕卿离,你完了!”

吴雨弦忽然抽气一根藤条,猛地抽向琼玉,将她卷起,自己贴上去将她挡开,只乘慕卿离分神的片刻,就抓住了慕卿离,慕卿离反手挣脱,忽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浑身尽是杀气。“事到如今,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两人缠至半空,争斗之中容不得旁人插手。“他们的功力已经挥散到极致,此番若是上前,对雨弦恐有不利。”慧然摇了摇头,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然而吴雨弦此刻毕竟身上中毒,内力使不出平rì五成,慕卿离一拳挥去,抓住吴雨弦的心口:“吴雨弦,你这身功力,注定是我的了!”

“是吗?”吴雨弦的身子停在半空,望着天边幽幽的微光,笑道,“月亮,也该升起来了吧。”

忽然吴雨弦双臂一振,猎猎真气从体内袭来,慕卿离只觉身上传来的阵阵内力滚滚向体内涌去,不由得开怀大笑:“终于,多年的心愿终究实现……”

“是吗?”吴雨弦嘴唇苍白,汗珠一滴滴滴下,眼睛慢慢闭上。

“雨弦!”琼玉站在地上,眼见着他如此痛苦,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她多希望,多希望回到过去,做以前的自己,这样可以不让他受苦,可以不让他难过。

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什么!”慕卿离忽然放开吴雨弦,吴雨弦像断线的风筝跌落,慧然急忙冲上前去,接住了他。

“我的眼睛!我的手!”慕卿离忽然在天上不住挣扎,吴雨弦看着那痛苦的影子,摇头道:“这么毒的内力也敢吸,真是不想活了……”

慕卿离只挣扎了片刻,便被慧然率领弟子擒住。

此刻暮sè降临,一轮明月慢慢升起,温软的光华照在普陀崖上,吴雨弦躺在琼玉的怀里,眼睛疲惫地再也看不起来,伸手想去触碰那柔软的月光。

“雨弦……”

“再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琼玉猛然看到吴雨弦胸前的伤口,慕卿离竟然将佛骨舍利作为暗器,在最后的挣扎中打中了他。

“雨弦……你别死!”琼玉趴在吴雨弦的肩上,眼泪颗颗滴落,丝毫不比那轮明月来得差,“我一定好好记起,好好回忆,一年记不起来,就两年,两年记不起来,就十年,雨弦,不管我有没有记忆,我都爱你!”

“真的吗?玉……玉儿……”吴雨弦咳出了血,脸上的笑容却比桃花还灿烂。

“当然了,我说的没感觉,不过是对记忆没有感觉,但是,我不是对你没感觉啊!”琼玉的头埋得深深的,仿佛要钻进他的心里,生生世世都不再分离。

“玉儿,我看见了,月宫中的那只兔儿,在向我招手……你看见了吗?”吴雨弦的手融进了月光中,冰冷的像雪一样的白。

“看见了……”琼玉对着月光,泪眼模糊,轻轻搂着雨弦,贴着他苍白的脸。

“真好,我不是一个人……”吴雨弦的眼睛慢慢闭上。

【他等了我一年,我守了他三年。

三年前,方丈说,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也可能会突然醒来。

于是,我不仅还了他欠我的一年,更是再送了他两年。

不,我的一生,已然交给了他。

可我,依旧没能记起往事。

但是四年前的相遇,他那欣喜的笑颜,我曾一度认为他找错了人,可后来才现,是我让他等了我一生。

net去秋来,我陪着他度过了最寂寞的三年,我誓,

等他醒来,要好好补偿我。

我怕时光老得太快,等他醒来,我已经变得很老很老,到那时,恐怕他已经不认得我。

我也怕他一觉醒来,全然忘了我是谁,我该是如何心碎。

一年又是一年,我不懂我在坚持什么,也曾喟叹,失去的十几年,已然白活。

自从遇见了他,我明白我的幸福是偷来的,只怕哪一天全部被收走。

不过还好,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我在自己身上刻了“雨弦”二字,只怕哪天我又失去记忆,至少我能记起,我要找的,究竟是谁。

就这样,陪着他,朝朝暮暮,真的很好,只要他醒来,我就带他,寻一处山水,走入对方的生命。

因为细雨的滋润,琼花开得更盛。

他爱我,是我一世最大的福分。

又是一年月圆,只是不是中秋。

他的手微微牵动,睁开了眼睛,望向了我,是那样的柔情。

又是一年,

他问我,我的心愿是什么。

我说,我希望这一切都不是梦。

依然记得,他敲下去的那一下,现在都痛。

此生,你不来,我不老,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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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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