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悬崖上的裙袂
()磬兮被震慑了一下，望着身处的这座巍峨宏大的阎王殿，没想到竟然有一半是刑房！
金煞又压低声音补充道：“你也太小看阎王殿了，这里只是祭拜之地，刑房自然不会在这里，你们进来之前周围的大殿还没光复，光复后整座森林都是大殿所在。”
磬兮又吃了一惊，适才在森林里打五只小鬼时曾高高眺望过，周围的森林一望无际，仿佛浩瀚的绿海，四周有零星建筑的影子，莫非这些都是大殿的残垣？魂族为什么要建这么大的刑房？伏羲怎会容忍这样的存在，抑或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定国之计？
“你放心吧，我竟然说过要告诉你伏羲令的下落，就一定不会食言。”
金煞点了点头，这份信任需要很大的勇气。
过了一会，半尸人被浇上血水，卷进一张草席，磬兮与半尸人心里都十分明白，这次分别后便不知多久后才能见面了，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在金煞面前，两人不便再说什么，磬兮拍了拍胸口和心口，胸怀大志，父子至亲。半尸人顿时感动不已，说不清是难过还是欣慰，两父子好不容易重逢了，偏偏时不我待，又将分开，半尸人拍拍心口，又拍拍肩膀，一面是亲情，一面是担当，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心领神会，半尸人咧嘴而笑，尽管样子十分狰狞，不像在笑，但磬兮感觉到了，他相信，总有一天，父亲会提起勇气与他相认！而这一天，一定会等到。父亲乃一国之王，北宇国一旦没落了，即便他有这个儿子，也不会觉得好过。
两名小鬼走了进来，金煞指着地上的半尸人道：“死了，拖出去。”
“是！”
半尸人闭上眼睛，磬兮久久注视着，北宇国复国就靠你了！一定要重振我皇族之风！
半尸人的“尸体”在地上拖曳着，出了石屋，两名小鬼将他提上半空，往森林外飞去。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伏羲令的下落了吧。”
“跟我来吧。”
金煞半信半疑地跟上去。
“侧殿在哪？”
“去侧殿？”
“现在不是到了黑玉姑娘约我的时间了吗？”
金煞忽然暴怒起来：“你耍我！”说着一拳抡起，磬兮料到金煞由此一招，马上移形换影，变换位置，金煞正想抡起第二拳，磬兮一掌包住拳头急忙道：“慢着！”
金煞的拳头停在空中，磬兮笑笑道：“别这么紧张，不过是试探试探你，看来你真的将我朋友送出去了，没耍猫腻。”
“怎么，我金煞说一不二，我们魂族可没你们魄族狡猾，倒是你敢耍我的话，我让你见不到明天！还有你石屋里那名老女人！”
“岂敢，跟我来吧。”
磬兮放下金煞的拳头，“一会我与黑玉姑娘说话，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金煞有些不解，将信将疑，磬兮又爽朗地笑道：“可别让我看见啊。”
金煞只得闷头跟上，样子像一头蛮牛，气鼓鼓地，磬兮手里只差一根绳索了。
穿过一道密林掩盖的走廊，几名小鬼在前面不停地擦洗着青苔，见到金煞，纷纷站起来点头哈腰，金煞走得更加笔直了，仿佛一头头戴荣誉的蛮牛。
来到一个路边亭，周围一片绿意盎然，仿佛掉进一块碧玉中。风吹细细，带着chao湿，磬兮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这里水汽很重，氤氲不散，是养yīn的好地方，倘若换成魄族，这里实在不易修行，yīn气湿重，阳气不生。
几朵山百合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珠，此刻应该是午后了，露珠却还没干，足见这里湿气之重。
绿sè掩映处，一座白sè大理石宫殿翘出一个檐角来，金煞一看到这个若隐若现的宫殿，连呼吸都变细了，无比崇敬地走过林荫道，绕过花径，来到大殿跟前。
磬兮抬头一看，上面书写着几个大字：风露殿。字面上沾满了各种苔痕，笔画拐角处还长出几颗小草，磬兮即刻联想到沉睡已久的世外人间。
“这是黑玉姑娘平时休憩的宫殿，进去脚步要轻声点。”
前头走来一名宫女，“小姐午睡刚醒，正在梳洗，请外面等候。”
“不必了。”清零零的声音在空旷的风露殿里绕了一圈，宛若清晨的露水从花卉上滴落。
磬兮见黑玉一身素妆便走了出来，眼神仿佛在说话，这时，又一群人走进清露殿，纷纷跪下参见黑玉。
黑玉道：“都起来吧。”说罢又转向磬兮，轻启朱唇：“这是你今天的对手，七情炼狱师，他们的阵法是‘七星七情阵’你不需要打败他们，只需破阵而出即可。”
七情炼狱师诧异地看着磬兮：“你就是那个假伏羲？”
“是真是假，多打几场不就知道了。”
七情炼狱师马上明白了自己的任务，“是。”
磬兮忽然哈哈大笑，“我以为只有我才会做这样的蠢事。”
“什么？你说我这是在做蠢事？”黑玉显然有些愤怒。
“何尝不是？”
“何以见得？你就那么自信能打得过他们吗？”
“不，我只是知道结局。”
“哦？”
磬兮笑声中带着无奈，回忆道：“曾经我也做过这样的事，曾经也有人问我她是谁？为了证明她就是我想找的人，我也用了这个很笨的方法，激她的潜力，真身觉醒……”
“听起来有点意思。”
“可惜是个悲剧的故事。我害了她，也害了自己，更害了别人。”
“哦？难道她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
磬兮意味深长地道：“恰恰相反，她正是我想找的人，可惜……”
黑玉提起十分兴趣，很是喜欢这样的寓言。——在她看来，确实是个寓言。
“可惜她已经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了。”
黑玉琢磨了一下磬兮的话，除了彼此之外，殿里没有其他任何人明白其中的意思。
“嗯，这样的结局委实让人失望，但我只能孤注一掷了，再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玉石俱焚。”
“恐怕……事情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想毁灭也不能了。一旦选择，就再也停不下来了！”磬兮真挚地望着黑玉，仿佛她就站在悬崖边，凄美而绝望，坚强而脆弱。
是的，一旦选择，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黑玉仿佛已经看到了脚下深渊，却仍痴心不移，一字一顿道：“我已经，在所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