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张凡
()炎rì高悬于天，晴空万里无云。群山环抱绿树，有间茅屋矗立山间。
竹制篱笆环绕，一条石子路由篱笆外至中直达门沿。石子路旁靠左边是个小菜园，园中生长着各式蔬菜，小兔从篱笆缝隙中钻过，一步三回头，叼起一颗白菜拖出篱笆，消失林间。
篱笆旁有个小池塘，二十米见方，青绿sè的水，青绿sè的天，水中不时漾起圈圈波纹，草鱼跃出水面。
自池塘而起有条小渠，泉水自小渠从深山而来，引入塘中。渠旁是一排大白杨树，树骨铮铮，枝叶繁茂。靠池塘的一颗树干刻有一十六道划痕，有深有浅，饱经岁月沧桑。
……
……
“你给我出去！就当我张世白没有你这个儿子！！”一道低沉的男声咆哮而起，惊起林间无数飞鸟。屋门洞开，一个蓝衣少年被推搡出来，随着出来的还有一个深黑sè粗布包裹。
“滚！”
屋里站着个中年人，青衣布裤，身形魁梧，眉毛倒立，显得霸气十足，手中筷子指着少年咆哮道。
砰！茅屋小门狠狠关上，再无其他声响。
少年眼中满噙泪水，双腿一曲跪在石子路上，低头弯腰重重磕起头来。
嘭彭嘭……
共一十六下，少年这才抬起头来，蓝sè衬衣，粗布短裤，略显青稚的面庞已是鲜血满面，眉宇间的英气与中年人甚是相仿，两行清泪自眼中滑落，无声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起身向池塘走去，舀水洗净伤口，少年从包裹中抽出一条黑sè小布绑在额头伤口处。
背着包裹，少年转身看着茅屋哀伤道：“父亲……请恕小凡不孝。”
少年顺着小渠而去，落寞身影消失林间。
等到少年走远，茅屋小门这才再次打开，中年人从茅屋疾步而出，奔到渠旁看着少年远走的方向失声痛哭起来。
明明乃铁血铮铮的壮汉，现在却有如孩童一般，泪水似泉水般涌出。哭了好一会，中年人停歇下来，捡起脚下一颗石子在身旁的树干上再次刻下一道划痕，共一十七道。
中年人手握石子喃喃道：“禁你在旁十七年，该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
擦干眼泪往茅屋走去，不久小门再次关上。
林间小兔在远处窥视着，眼神惊愕，心惊胆战的钻进菜园，躲在菜叶下。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走出，这才猛地窜出叼起一颗白菜，摇着毛茸茸的短尾巴消失。
……
……
少年背着包裹顺小渠而去，渠的那边是一座偏僻的小山村，连接山上一汪喷泉。
走了没多久，一个大空地出现在少年面前，数十间茅草屋依空地而建，不时有嬉闹与谈话之音传来。
阳下村。
看着村中几间茅屋袅袅升起的炊烟，少年摇头一笑摸摸肚子往其中一间走去。
这间茅屋跟其他几间没什么不同，木门草顶，开启的木窗中却传来稚女清脆的笑声，有如黄莺。
抬手轻轻敲了敲木门，少年朝屋里朗声道：“小星快开门！我来了”。
吱……
木门打开，一个黑衣少年站在门内，黑sè兽衣，黑sè短裤，长长的黑sè辫子上绑着一条黑sè长布。通体黑sè，长相俊美异常。手里牵着一个白衣小女孩，瘦弱又可爱。黑衣少年朝着门外道：“小凡，站在门外干嘛，快进来！”
张凡点点头走进屋内，屋正中是一张木制的八仙桌，看的出是自制，手艺粗糙简陋。桌子上摆着两个盛着米饭的木碗，一盘青菜，一小盘肉。桌子不远处是一张石床，床上整整齐齐的收拾着一套被褥，床边的墙上吊着一张木弓与一把石剑，摆设简陋却也简洁。
黑衣少年看着张凡背着包裹笑问道：“张叔决定让你跟我一起去了？”
摇头苦笑，张凡脸上满是沮丧的神sè，说：“哪能啊答应啊，是被父亲赶出来的。”
哈哈一笑，黑衣少年用力拍了拍张凡肩膀，鼓励道：“没事啦小凡！张叔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他是怕你在外面挂念，所以才这么做的。”
张凡无奈的摊摊手，将包裹取下放在桌上，刚想坐下身去，一道低沉的闷响从腹中传来，好似闷雷一般。
尴尬一笑，张凡摸着肚子朝黑衣少年解释道：“刚……刚才是吃饭的时候跟父亲说的，所以饭没吃就被赶了出来。嘿……嘿嘿。”
一个木碗被捧到张凡面前，里面盛满了白米饭。小女孩来到桌旁对张凡可爱一笑：“凡哥哥你吃把。”
将木碗推了回去，张凡微笑道：“小程晴还在长身体，可不能没吃饭！”
“可是人家真的不饿嘛……”少女嘟着嘴巴说道。
又是一个木碗捧了过来，黝黑的手臂明显不是程晴。程星重新拿了一个木碗盛饭去了，盛完饭坐在张凡对面，对着二人说：“都给我大口的吃！不用剩！今天是我们在这吃的最后一顿，可不能饿着！！”
小女孩欢呼一声拿起碗大口的吃了起来，哪有不饿的样子，分明是饿坏了。
张凡摇头一笑也捧起饭碗大口的吃了起来。
……
……
“你要带小程晴一起去？”张凡看着程星连他妹妹的衣服都收拾起来，不禁出声问道。
点点头又摇摇头，程星收拾好衣物说道：“放她一人在这……我这当哥哥不放心，也不忍心。”
“问题是到了顺天府我们短期内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张凡不无担心的说道，万事开头难。
露出一个坚毅的表情，程星将墙上的木弓背在身后，手中的石剑指向屋顶，狂傲道：“我会拼命！拼了命也要让小晴过上好rì子！”
“对了！你的铁枪呢？”
语气一转，程星看着张凡背后除了一个包裹其他都没有，出声问道。
叹了口气，张凡苦笑：“早被父亲没收了，他说既然执意要出去，就别用他买的东西。”拍了拍背后的包裹，张凡接着说：“只给了我几件换洗的衣物。”
锵……
程星将手中石剑抛向张凡，张凡伸手接住。程星说：“放心把！总有一天我们会混出个人样的！现在先用这把石剑过度过度。”
点点头，张凡握紧剑柄挥舞起来，皱眉道：“好是好，就是感觉有点短，有点钝……喂！你没事拍我头干嘛！很痛啊！”
程星不无好气的接下去道：“有的用就知足了，居然挑三捡四！”伸手拍拍张凡肩膀，程星大笑道：“放心把！枪会有的！剑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
……
……
收拾好必带物品，程星牵着程晴的小手走出茅屋，程晴眼中哗哗冒出泪花，程星见状赶紧抽出衣袖擦掉。
“怎么了？”程星问道。
程晴小脸满是委屈，又大又圆的眼中泪水滚动，泣道：“哥哥……我们可以不走吗？程晴舍不得这里……”
溺爱的摸了摸程晴的头，程星安慰着说：“哥哥也不想走，但是不离开就没有办法过上好rì子。哥哥想让程晴有好吃的，有好玩的，还有新衣服，懂吗？”
孩子的思想是单纯的，听到有好吃好玩的，有新衣服，程晴破涕为笑，奔出茅屋回身朝程星喊道：“哥哥！还呆在里面干嘛！走快点！慢死了啦！”
“这丫头！”程星摊手无奈的看着张凡，张凡大笑走出茅屋将程晴的左手拉了起来。
程星也走出茅屋，牵起程晴的右手。三人齐齐转身，手牵手抬头看向茅屋杂乱的草顶。
“兄弟！我们就要离开了。你一个人要好好呆着，我们不在的时候，记得不能给陌生人开门！”程星满脸严肃的说道。
“噗哧……哥哥你真逗！房子怎么可能听懂人话！”程星抽出左手捂嘴笑道。
摸着程晴圆圆的脑袋，程星苦笑：“我只是抒一下情绪，你打什么岔啊！好好的感慨都没了。”
吐了吐舌头，程晴将左手也抽了出来，欢快的向前方跑去。
数十道人影出现在程晴面前，有大有小，手里还拿着点东西。
“村长，李伯，李婶，吴叔，小张汉……”程晴停下脚步捂着小嘴看着面前众人细数起来，总共八十六人，小村的人都来了。
程星张凡赶紧走上前来对着众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张凡面露诧异道：“村长你们怎么来了？”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头戴一顶草帽，身着一袭破旧蓝sè长袍，眼角有几条深深鱼尾纹，慈颜悦sè，笑起来嘴角微微抿起。
老者对着三人说：“听说你们要走了，所以就来看看啊……唉，你们还小，非要出去吗？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美好，那是弱肉强食的社会。真的决定好了吗？”
点点头，张凡脸上露出一个坚毅的表情，说道：“我们已经决定了，村长你不用在劝了。”
叹了口气，老者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个黑sè小袋子塞到张凡手里，说：“既然如此，这些东西你们拿着把，到了顺天府也好有点照应。”
摸着沉甸甸的，破碎的硬块满满一袋子，张凡赶紧推了回去，说：“这我不能要！”
村长又将袋子推了回来：“收着把，这是我们全村人的一点心意，人在异乡总该有点钱防身。”
程星一把走上前来将袋子夺过塞回老者怀中，秀出强壮的肱二头肌笑道：“我们都是大老爷们了，不会饿死的！”
“你们是不会，可是你们还有小程晴呢，收着把……”老者又想将怀中钱袋掏出，程星已经按住他的手摇起了头。
叹了口气，村长只好作罢将钱袋收回，身旁的众人拿着手上的东西凑上前来。
“程星啊，这些东西是大婶亲手做的，拿着路上吃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将手中的干粮交到程星手中，关心道。
众人纷纷往往开始将手上的东西塞到三人手上，满满一堆，都快拿不下了。
程星张凡一时心中感慨万千，小程晴更是大声哭出来，跟旁边一个小男孩抱在一起。
“小张汉我不想离开你！”程晴泪眼朦胧，对着小男孩哭泣道。
小男孩点点头也哭了起来：“程晴我也不想离开你！”
“呜呜呜……”两个稚童哭的稀里哗啦。
无奈的看着二人，程星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走上前将二人拉开，笑道：“又不是不回来，走啦。”
程晴这才擦干眼泪笑了起来，说：“张汉你承诺要娶我的！不许忘记哦！”
小男孩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这两个家伙……”程星无奈的笑了起来，拉着程晴抬脚向前走去。
张凡将手中的东西也放到地上，微笑说：“太多了……带不走，我们在山里生活了十几年，不会饿着的，大家放心把、”
众人这才作罢收起东西来满脸离愁的看着三人。
“凡哥哥！快点来啊！”程晴转身朝张凡挥手喊道。
嘴角翘起，程星转过身来看着走近的张凡，笑道：“后悔吗？”
摇摇头，张凡笑着举起右手，攥紧拳头朝程星抬了抬。
见到这个手势，程星同样举起右手会意的大笑起来。
“凡星二人组……无敌！！”
响亮的口号在山中回荡，两个黝黑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启程啦！”
三道身影消失在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