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漠有座楼台

第一章 孤漠有座楼台

大漠孤烟,四下里空荡寂寥,除了沙漠还是沙漠。艳阳高照,空气也是灼热。一切似乎都要被烤焦一般。

广漠里,孤独伫立着一座耸入云霄的楼台。台顶铺满着赤红砖瓦,正中的是一颗绚丽夺目的珠球,阳光下竟投shè出七彩光辉。楼身刻着两只戏珠双龙花纹,远远望去大气磅礴。楼门之上,挂着绣金匾,上题雄浑大气的三个大字:“孤漠楼”。这恢宏大气的楼台一向都是冷清,匾额的“孤”字倒也极为贴切。

然而,今rì却不同往昔。很是不同。一大早,就66续续来了许多人,五湖四海的人都不知为何突然涌到这个一向冷清孤寂的大漠里,来到这个孤楼里。而原本无人过问的孤楼,竟是变了一番场景,一时间喧哗声充斥着这里,到处都是各种不同口音的人声。

黄靖腾就是其中一人,他是被人“邀请”到这里的。但他甚至都不知道,“邀请”他的人究竟是谁。

他只知道那个黑衣人倏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甚至只是出了半招就制住了暴起的自己;只知道自己被强行服下一剂毒药;只知道黑衣人那冰冷的话语,“十天后,荒外大漠,孤漠楼,解药”。

所以,他来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自己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这么多人。数量甚至出了自己能够想到的。

然而,那黑衣男子究竟有什么目的?自己又为何摊上这样一个魔头?

他,正兀自不解,扫视着四周希冀可以找到一个可以告诉自己答案的人。当是时,背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这位可是凛煋阁黄靖腾小友吗?”他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光头和尚,正对着自己慈祥地微笑。只见此人三十上下,一袭僧袍,面貌慈祥,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浓浓的、甚至是连在一起的一字眉。

黄靖腾一看说话之人,随即便双手合十,道:“原来是堇华寺的云空大师。小可有礼了。”

“少侠多礼了。”这云空微微一笑,还礼道。

黄靖腾知道这云空一向极少到这荒外,此次不知为何来到此地,心下好奇,遂问道:“大师,不知你来此为何?莫非你也中了那人的诡计?也如我这般被无奈喂毒?”

“少侠,你中毒了?”云空双眉一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黄靖腾苦笑点头道:“小可学艺不jīng,中了那厮的诡计,才落得现在的下场。”

云空眉头紧锁,抓起他的手,翻来覆去,把了一阵子脉,笑道:“少侠,恕老衲多言。我瞧你脉象和缓从容,不浮不沉,实在看不出有丝毫中毒的迹象。你定是受了妖人欺骗罢。”

黄靖腾一怔,又看了眼眼前的僧人,看着他望向自己温和的眼神,原本如同雪山难融的心开始渐渐消融,但是这几rì的担忧岂能够如此轻易消散?

云空又怎会不知他的想法,遂又说道:“少侠何不细细回想,自己这几rì周身可有什么难耐苦痛之处?”

听到这话,黄靖腾想到自己这几rì虽说jīng神萎靡,但也没有什么病痛,更没有中毒的苦楚。如此想来,那所谓的喂毒也不过是因为黑衣人这般说,自己也这般想罢了。只不过那黑衣人道行实在太高,自己远不是其对手,根本不会想到那人会欺骗于己。若是换成一个江湖骗子,自己决计不会就此轻信去了。想到此处,他只觉自己居然如此可笑,竟是被人耍得团团转,如此想来,耳根竟有了几分热红。然而又想到自己居然没被那黑衣高人下毒坑害,倒也算好事,再这样一想,心底一畅,几rì来的郁郁倒也一扫而空。

于是他行礼道:“多谢大师提点,我自己这样担心,倒也让大师见笑了。”

然而他又想到既然是行骗,可是道行高深若斯,何必江湖骗子一般的行事?

看到他神sè上的忧虑,云空遂带着几分理解微笑说道:“有些事情生在旁人身上与生在自己身上是极为不同的。是以,少侠会有这般反应,才符合常理。”

黄靖腾必没有说出自己心中念想,对着云空说道:“大师所言极是。然,大师前来此地不知所为何事?”

云空道:“前些rì子,我出寺云游,却在途中遇到了几起怪事,因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荒外。不过现今看来,或许也与少侠所遇之事有几分关联罢。”

黄靖腾“咦”了声,遂问道:“不知是何怪事?能否给在下一番略叙。”

云空答:“怪事生得不少,算来也有三件,倘若是在平时,遇到其中一件,或许我也不会太多担忧,偏偏这三件都聚在一起,倒不由让我感到惊疑。其一乃是我当rì在朝花城下榻之时遇到的,原本是一个静谧的夜晚,却活生生被那件事毁掉了。当晚,我本已入眠,然,到了亥时,窗外却传来阵阵爆声,我本不甚在意,遂又翻转身体,正yù就此继续睡去。但是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你是何人!’,声若惊雷,我自然无法再睡。俄而,一个尖锐声音道:‘你们无须知道我是何人,只需记住的是你二人都已中了那“花开一瞬”,若要解药,十天后到那荒外大漠的孤漠楼来。’说罢,我便听到破空之声响起,这话语一下竟是将我的睡意瞬间打消,心下更是震惊。没多久,又听到第三个声音怒吼道:‘贼人,你莫走!用这般手段你怎算得上英雄?’而先前那尖锐之音夹杂着笑声远远传来:‘我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英雄!’

“若将时光退回十多年前,天下正道,谁人不知那‘花开一瞬’本是天上地下罕有的剧毒,传说若毒之时五脏六腑将会受到千虫啃食之苦,然后在饱受苦楚中死去。但是偏偏此毒又诡怪得很,经由调制,毒时rì却是可缓可急。昔年魔教也是用此毒控制正道中威名显赫的英雄。那时候听到此毒现身,我就已yù暴起制住那贼人,但当我冲出房间,看到的却是那人遥遥远去的背影,而庭院中赫然倒着两个人,正是被喂下毒药的那两人。

“我救下那两人才知道,他们一人乃是九鼎门青年侠客渐愈擎,一人则是我堇华寺俗家弟子范笙,两人在天下都是成名已久,单单独抗一人也算困难,更毋说以一敌二。但是据他二人所言,那人只用了半招就击倒他们两人。”

“半招!”黄靖腾皱眉,心下已想到了自己遇到的那个黑衣人。

云空点头叹息道:“不错!不怕小友你笑话,甚至就连我那道法通神的师父也决计无法半招就制服他们二人。看来那人道行之高,在世间也算是少有的。以此人之能耐,他人听到自己被他喂了世间剧毒,决计会信以为真。只是我却万分不明白一件事情,以他的jīng妙功法又何须下毒,甚至该说是以下毒的说法来蒙骗这些人来到此地?”

“大师所言是说,那二人与我一般被那黑衣人所骗才到了这里?”

“不错,”云空道,“而且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这里绝大多之人都是受了蒙蔽才会来到此地的。只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他说罢,双目炯炯有神扫视了眼四周。

黄靖腾点头称是,惊疑不定道:“这些人策划此事倒也费了不少功夫,我们也难以去探求其目的,只能待到他们自己出现了。只是小可不知大师所谓的第二件事又生了什么?”

听到黄靖腾的问话,云空微微一笑,又紧接着继续说了下去。

“这其二,倒也带了几分巧合。当rì我救下渐愈擎和范笙之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待到二人安然无恙之后我便又继续云游四方。谁知又过了几rì,我到了那洛城竟然又遇到了那个男子。我当时没有想到会是他,然而他的手段倒是一成不变,居然不懂变通,我就想到了他。

“于是,我乘着夜sè隐匿了自己的身形,悄然跟踪了他。那人御风之术果然了得,若不是我提高注意,或许早就被他甩下。那晚,我追踪他到了城外一个小树林里,到了那里我才知道与他一般无二的黑衣打扮之人居然有六人之多。只是不知道行是否也如同打扮般无二。”

听到这里,黄靖腾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自然知道先前那黑衣人的实力,倘若拥有这般实力的真有六人之多的话,那该是能有多么强大的势力。

“我当时也是暗暗吃惊,对这些人举动的目的也更是好奇。于是我匿在暗处,这时候我听到其中一个黑衣人道:‘大哥,你说宗主让我们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只听其中一人答道:‘既然是宗主的命令,你就不要去问为什么。宗主要我们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又一人道:‘我们这般行动虽说都是蒙着这黑面,但终究也会有暴露的危险。’先前那人答道:‘有些事情你们莫过问太多,到了那荒外孤漠楼,自然会知道,你又何必在不适宜的时间地点知道不适宜的事情呢?’

“我匿在黑暗中,倒也没被那些人现。但他们口中的‘宗主’究竟是谁,我却根本无从知晓。也不知道是哪个势力,居然能拥有六位这样道行高深的能者。当我正兀自吃惊的时候,又听到某个黑衣人道:‘大哥,宗主让我们引来那么多人,可真正到了那孤漠楼,岂不是也暴露了我们自己吗?’被尊为‘大哥’的黑衣人似乎有点烦躁,他略带怒气地说道:‘你们几个难道要造反吗?我说过了,宗主让我们做,我们去做便是,何来如此多的废话?’那提问的黑衣人似乎也不畏惧,只听他缓缓道:‘我这般说也是为了,咳咳,考虑,那人让我们潜入,又让我们尽力为宗主效力,但是我们终究是为了我们博取宗主信任,我们所要考虑的还是那个人的利益吧?’此言似乎有极大的威力,一时间那六人尽皆沉默。

“大概过了片刻,领头的黑衣人淡淡道:‘你我相处这么多年,你说我的心是维系在那个人身上,还是在那个仅仅做了我们几rì主子的刚愎自用的男人身上?只不过当rì那个人叫我们全力辅佐宗主,你们也不是没有听到。’先前问的人听到这话,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放心了。我们会按照大哥的要求行事的。’说罢,那六人极为默契地身形一闪,竟然都消失在了树林里。诺大的树林却只剩下我一人孤独伫立其中。当我松口气的时候,我才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满是冷汗了。”

说到这里,他淡淡道:“此乃其二。”

黄靖腾皱着眉沉吟道:“不知那些人口中的‘宗主’和‘那个人’究竟是何人?想来他们能够御使那六人,肯定也是在天下赫赫有名的人物。”

云空点头道:“不错,只是那所谓的‘宗主’为何又聚集天下人物到此处?而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又是个怎样个不同寻常的人物?”

黄靖腾问道:“大师,以你的见解,世间什么势力能够有这样的战力?”

云空一怔,随即摇头道:“莫说我堇华寺,就算是再加上你凛煋阁和九鼎门这天下三大教派也没有那般实力。”

黄靖腾瞳孔收缩,脱口道:“怎么会!”

云空艰涩笑道:“你且听我那所遇到的第三件怪事,便会知晓我之所言其实毫无夸张之嫌。”

“大师请说。”

云空无奈摇头道:“这其三,比之先前更若凑巧。自那晚以后,我就觉得这事情并非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于是我决定去孤漠楼,也就是你我所身处之地,闯上一番。遂改道,朝西北大漠前来。当时我自知时间不多,于是便取近走了些险道。那一rì,倒也算得上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rì子。我取道那菁华山脉,却不料在那深山之中居然让我再次遇到了那六人。

“这六人虽已不是黑衣着身,但是那声音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我这次遇见他们六人,却是看到这六人跪倒在地。在六人身前的是一个白苍苍的老人,咋一看只觉得那老人全身气息萎靡,似乎不过是半脚踏入坟墓之人。我当时遇到此番景象,心中之诧异非言语所能描述,同时又深怕那些人现,倘若那般,恐怕后果……是以我思量一番,便点了自己体内几条大穴,硬生生封住了自己体内的真气,以防这些人觉了我。”

此言一出,黄靖腾“呀”地一声叫了出来,此人做法真是凶险至极,若是被那些人现,莫说抵抗,就是逃跑的机会都荡然无存了。

云空淡然道:“我的做法倒也有奇效,至少那七人始终不曾现我的存在。我藏于林间,也听到他们之对话。只听那老人道:‘护法交代你们做的事情都做了罢?’跪在前头的男子答道:‘禀告先生,我们六人没有辜负宗主厚望。’听声音,便是先前那位领头之人。那老人又道:‘你六人道法不jīng,能够办成这件事倒也算是不错了。’我当时听到这话,只觉得心下徒然一惊,那样道法在这老人眼中却是不堪。然而那六人依旧是跪在地上,领头的人唯唯诺诺道:‘多谢先生。’而那老人则是笑道:‘现下剩余一切就交给我们,你们暂且先回宗中,向宗主报告事宜。’那六人磕了个头,称是。而老人微微颌一转眼便不见了影。那六人也是不言不语,站起身来,也是一瞬就消失了。”

黄靖腾道:“那老人究竟是何人?怎么那六人还要这般畏惧他?”

云空摇头道:“此间事情犹若隔雾看花,我思来想去根本毫无头绪,是以我才到了此处来,以期寻些线索。”

两人正兀自交谈,忽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声:“云空大师!”两人听闻,遂回头望去,见到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正朝两人之处大步走来。该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背后两把长短剑煞是惹人。

云空笑道:“原来是九鼎门的徐师弟。”

黄靖腾一怔,问道:“可是九鼎门的‘长短双剑总相宜’徐晨斐大侠?”

那来人一听,抱拳说道:“大侠二字不敢称,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黄靖腾还礼道:“我乃凛煋阁门下无名小辈罢了。”

云空一听淡淡笑道:“小友你真是谦虚了,凛煋阁门下岂有鼠辈?”说罢,转向徐晨斐道:“这位小友乃是凛煋阁新一代少侠、掌教真人的爱徒黄靖腾。”

三人都没有现,在这荒外大漠之上,这天下三大门派之人竟然这样神奇地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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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梦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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