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召唤之赤见
五月的夜sè总是令人心怀神往。
这一年的初夏有些姗姗来迟。
往年这会,吹着暖风的江畔两岸,早已是绿意葱葱。
而此时,江边甬道旁间隔有致的垂柳枝只是微微的打着稚嫩的叶芽儿,随着温里夹凉的习习微风轻摇摆动着。
绿化带中的美人蕉还没完全把尽情铺展的浓绿sè的大叶子撑得太开,yù张还盖地静静地蜷在略微湿润的土壤里。
倒是随处可见的草儿们,一支支相互比试般地茁壮成长着。
整条初绽绿意的江边长路,被一排排竖立起来的街灯涂上了一抹暖黄sè的淡妆。
远远望去,就像是忠心的卫士守护着乍现绿意的街道一般。
这时节的北国,或许只有net草早早的到来,才会让人们完全的置身于这看似淡淡的初夏。
一阵小雨飘洒过后,清爽之气渐渐地重了起来。
晚饭过后来到江边散步的行人们也按耐不住方才躲雨时的寂寥,带着哝哝低语,从遮挡下渐行地回到了街上,
漫步重叠开来。和着随风而来的阵阵草腥,三三两两地细声闲聊着。
偶尔慢行走过的车子,因为轮胎碾压了雨水和砂砾而出了“吱吱”的声音。
江边围栏杆被雨洗过,趁着街灯与对面几座高楼上的霓虹灯牌匾反shè映开的模糊光线,略微显得五光十sè。
铁右手夹着烟卷,轻轻地依靠在江边的围栏边,凝凝的目光漫无目的的望着被建筑物阻挡住视线的远方。
时不时地还将右手缓缓抬起,继而猛吸一口。
路旁暖黄的街灯,混着嘴边乍明的火光,使得铁那棱角分明的脸忽明忽暗。
又是一天的奔走。
这是铁为了寻找新的工作,经历的较为漫长的第二天。
前一段时间夜总会的保安一职看起来不错:
就是管管门前顾客的车辆,打扫打扫周围的卫生,还算是比较清闲。铁也很努力的工作着。
无奈这世上就是有无聊多事的人!
上一个工作rì的傍晚,铁刚刚为一位经常光顾夜总会的年轻老板安排好了停车,便转到旁边的食堂间去打饭。
等到铁端着饭盒走出来准备查看车辆的时候,令他陡然心凉的一幕正在上演着:
一位老人背着小书包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看起来是老人接孩子放学。
本来这种景象每天都在眼皮子底下重复着,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
不过就是这走在后面的孩子正在进行着的、或许他自己觉得很随意的一个的动作,却让铁倒吸了一口凉气,饭盒子险些脱手摔在地上:
这顽皮的孩子边走着,边用钥匙在那辆刚刚停靠好的车的左侧车门上重重的划上了一条长长的刮痕。
铁赶紧跑过去厉声制止,但是为时已晚,这辆崭新的红sè跑车已经算是面目全非了:深凹而翻着白底的刮痕和卷起来的参差不齐的漆边显得与周围亮闪闪的大红sè车身极不相配,就好比樱桃小口略微张开以后,现出来的却是少了一颗门牙的残缺感......
面对总管的指责与车主的恼怒,还有老人的紧锁愁眉和那孩子对犯下大错后的浑然未觉..
铁失业了。
可不论状况怎样令人无奈,rì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
不喜欢游手好闲的铁,就又踏上了寻找工作的“旅途”。
不过这两天总是没有找到可心的工作,要么就是老板过于苛刻,要么就是工资太低——低得连每个月的支付房租都有些吃力。
这也难怪,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他,由于种种原因始终没有自己的户口和其他的身份证明,在当今这个社会,哪怕你做个零散的小工,至少你要出具自己的身份证明吧?
可铁着着实实的就是没有。
除了知道自己的姓名只有一个“铁”字以外,对于与自己身世相关的一切事物他都一无所知。
所以自从铁十二岁那年孤儿院起火以后,不得已就开始流落在街头市巷的每一个角落。
好在漂泊的rì子没过多久,一个偶然的机会,从外省公差归来的南山“玄玉观”的住持“晨风道长”见到了虽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但双眼中却流露出了一股子刚毅不屈、清澈如水的光芒的铁。
经过一番询问,晨风道长的慧眼现:
眼前这孩子周身所散出来的气息绝非市井庸俗,而是一股拥有无限城府的浑然灵气。
并且言谈举止句句礼数不差,越看越满心喜欢的道长就将年少的铁带回了道观中,一边教导他道学数理,又一边教他一些拳脚功夫。
年少的铁也是聪颖过人。不论学习什么,只要是道长或者其他师兄稍加点拨,马上就能融会贯通,学为己用。
再加上平rì里虚心谦卑,恭分长幼,整座道观里的修者们都异常喜欢这年纪不大但却腿脚勤快的少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不知不觉中,铁在“玄玉观”里度过了平和稳定的十年整。
昔rì里勤奋聪明的“小不点”,已渐渐地茁壮成为了面庞俊朗、身挺腰直的大小伙子了。
然而这一年对于铁来说,却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那是一个蝉翼阵阵的、凝浮着闷热之气的仲夏之夜。
满轮的明月悬挂在皎洁的夜空之上,轻烟般的云缕,偶尔也会恋恋不舍的从圆月的脸庞轻轻抚过。
“玄玉观”里那看似宽敞却又排列紧凑的前庭中,铁正挥舞着齐眉棍,稳踏在年代久远、早已萌生青意的石板砖面上,
一招一式认真的练习着。
晨风道长迈着稳健轻快的步伐从掌着明灯的课堂里走了出来,远远望见了由青石板铺成的、略显婉转的甬道对面,正在前庭中勤练武艺的铁。
迎头而至的碧月光辉,铺撒在了晨风道长那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凛然正气、颧骨俊凸、长髯直垂的俊逸的脸上。
这一身黑底印着金丝边的长垂道褂,直挺挺的顺延到了踏着黑布白边的长筒布靴的脚面上。再加上头顶的束银簪,俨然一派仙风道骨。
晨风道长见到了此番场景,竖挺的鼻梁下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慰藉的笑意。
面露平和地轻步到了铁的不远处。
铁一个转身摆棍,恰巧看到了静立在不远处的石桌凳旁,面带慈爱的晨风道长。
于是便顺势收势,置稳了手中的齐眉棍,迅整理了一下衣着,试了一下额上的汗水,走上前去拱手相礼:
“道长,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
“呵呵呵呵..阿铁啊,你不也是一样吗?这么晚了还一个人用功,来,穿上外套,小心着凉。”
道长说罢,一边将铁整齐叠放在石凳上的外卦拿了起来,一边走到铁的身旁满怀慈祥地为他轻搭在了肩上。
铁憨笑着整理了一番过后,轻声问道:
“道长,这么晚了您过来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大事。来,咱们坐下聊。”
晨风道长挪了挪步子,四平八稳的坐在了石凳子上。看到道长坐稳了,铁也直着腰板坐到了道长的对面。
“阿铁啊,一晃你来到这“玄玉观”的rì子有十年了吧?”晨风道长先开了口。话语所透出来的气调既和蔼,又夹着一凛苍劲有力之势。
“是!道长。我来到这里有差不多十年整了。”铁谦恭的答道。
“嗯。也不晓得这十年里我教给你的各种学艺你都掌握的怎么样了,呵呵呵..”晨风道长随和的问道。
“道长,您教给我的‘术理’、‘符咒’,还有拳法、棍法我都记住了,并且也经常温习。只是还没真正运用过...”
“好!只要你都掌握了,那剩下的就都交给实践好了。”
晨风道长赞许的打断了铁的回答。
“贫道所领悟研习到的本领也只有这些了,再没什么可以传授给你的了。记住,阿铁:你所学到的本领,只有在遇到极度危险的时候才可以亮出来。并且...”
晨风道长说到这里,轻顿了一下,望了一眼在月光中闪烁着清亮光辉的双眸的铁。继续说道:
“并且阿铁,你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至于差异在哪里,贫道暂且不对你讲,不过不久之后,你会逐渐将这些一一自解开来...”
铁猛然现,晨风道长那往昔俊逸的脸旁,悄悄地布上了几道被岁月任意摆置的痕迹,此时的脸,虽然英气如初,但是混杂在面sè中的还有些许的苍老淡雅之气。
望着望着,铁的心头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酸楚。
晨风道长好像看透了此时的铁的心思一般,转瞬笑之: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也会心疼别人。不过记住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未来的人生,还是要靠你自己不断地去现、不断地去打拼。恐怕贫道陪伴你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说到这里,铁的心头为之一惊,顿然道:
“师父,您这是...”
“阿铁!自打你来到这‘玄玉观’,我就告诉你不要叫我师父!我早就说过了,贫道与你只是萍水相逢,我们没有师徒之缘!”
晨风道长方才还心平气和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几分声言厉sè。
“我知道了,道长。”铁低着头,默默地说道。面sè中略带着几许失落的神sè。
晨风道长把脸一转,恢复到了平和的常态:
“阿铁,别怪贫道严厉。有些事情,你暂且还是不知道的为好。面对红尘世间的混沌,贫道早已抛开了贪恋yù望之心。唯独求的,也只有希望你能够平安顺利的走完自己的红尘之路,努力修行吧!”
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道出了晨风道长的心愿。
铁顺应的重重点了点头,重新将带着感恩之心的目光投在了晨风道长的脸上。
“阿铁,你不论走到哪里,只需记住一点:你左臂上的那块青记不要给任何人看到。即便是有人看到了,问起来,你也不要透露半个字。”晨风道长面sè凝重的说道。
“好的,道长。
其实我也一直想知道这块青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曾问过夏nainai,但她只说捡到我的时候就看到了,其余什么也不说。”
铁若有所思的讲到。
“一切随缘吧!你不知道的事物对于你来说,或许不是件坏事。也许冥冥中自有定数,你的这些疑问就要靠你未来去寻找答案了。”
晨风道长面sè抚过意思轻微的浮云。
“好了,阿铁,时候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去吧。”
晨风道长缓缓站了起来,轻轻抖了抖周身,冲着铁微微说道。
“嗯。那您也早些休息,阿铁先回房了。”
说罢,冲着晨风道长欠了欠头,道长撩手轻轻挥了几下,铁转身径直朝着卧房走去。
吹来了一阵微风,前庭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随风轻晃了几下略短的枝条。
整个前庭只有知了声声、和原地未动,面sè凝重的晨风道长。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安静。
晨风道长站了许久,双目凝神着铁走去的方向,俊逸的脸庞被浮现上来的一丝凝重所混淆了。良久过后,随着一声轻叹,调转了稳健的步伐,走回了禅房......
转天天sè刚亮,铁就从卧房走了出来,伸了伸胳膊,准备到禅房去上早课。
天边刚刚泛起了鱼肚白,令人清爽的晨风屡屡吹过,将院墙边朵朵鲜花瓣上的露珠轻轻掠下。
此刻的卧房后院里,却是静悄悄的。
铁望了一眼斋堂的方向,并没有袅袅升起的炊烟。本应该这个时候响起的晨钟也没有出一丝声响。
快步来到了课堂,现樟丹sè的大门紧闭着,好像从昨晚关掉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的样子。
铁走上台阶轻轻推了一下,门“吱”的一声开了:铁迅的走了进去,借着清晨微微的光亮,四下的看着。
这才现道气萦绕的课堂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既没有击钟响罄的诵课,也没有燃起的檀香。
除了物品摆放的整齐以外,着实的找不到除了铁以外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