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头骑火浪催魂

第一章 江头骑火浪催魂

元末乱世,皇帝昏庸无道,佞臣专执朝权,官僚王贵之间勾结成xìng,犯了连环难饶的滔天大罪。当时为汉人所不能容。历经百年的元朝统治,终于于其黑暗久沉之中,rì见光明。天下民心四浮,八方起义之军,揭竿骤起。

时逢天下动荡,白莲教第三十二代教主韩山童率其座下十八旗及百万效死之众,在淮泗一带杀元兵、烧粮草、除jian吏,行踪鬼没,手段更是yīn蔽,游击之术让元顺帝坐立不安,特命下察罕帖木儿挂帅南征,剿白莲一教的反贼。

武林六大门派少林、武当、峨眉、昆仑、崆峒及竹衣剑派及正义之士更是各凭本事,与蒙古元兵明枪暗战、软硬叫嚣地展开着一场接一场的殊死恶斗。三十年前的六大门派次联手,便与蒙古军在雁门关外打了半个余月的战,人尽皆知,无一不是行替天之道,惩为民之害。

白莲、六大门派打得皆是抗元的旗号,本该同仇敌忾,对外安内,不想数百年来,白莲教因其足迹无定,行端诡秘,又因江湖名门正派、自恃清高者出的甚多,遂逐被正派人士们骂为“魔教”、“邪教”,虽然都是抗元复国,除暴安良,正邪之说,却仍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邪不胜正,正邪不两立”,仍为名门正派们所朗挂在口的。正邪两道往往碰一次面,就要大动干戈,一动手,便是死伤无数,在江湖上就是一场腥风血雨,杀戮、牺牲,更是天下人知,却是谁也不想见到的。

白莲教历来奉行一教一主,历代教主本都由教众推选而出,只有德武兼备之人,方能担当教主大任!到了后来,却渐渐改变了章法制度,由上一任的老教主任命一个有能之人来接手新教主。虽然教条法文改了不少,但历来不变的是:自蒙古人踏进中原这片汉人百姓的家园时,一百多年来,唯有一个共同、坚定的愿望,那就是有朝一rì,能够摧灭这个嗜血成魔、残杀无数的暴元朝廷的统治,以净这一片被外族蛮夷胡乱践踏的中华土地,复兴大汉天威!

这一rì,韩山童由淮泗举义,元顺帝龙颜大怒,连下七道圣旨,命察罕帖木儿挂帅,双方在淮河东西两岸叫阵正烈,死伤无数。不想韩山童失策在先,攻进濠州之时,本有盼得胜,却偏令了那玉禅铁指彭莹玉、护莲法王周子旺以及白莲十八旗旗众尽往他方扫荡元寇,主力一走,便分散了兵力,而偏偏察罕帖木儿却又暗调来蒙古第一神弓箭队数十余支,与韩山童带领的一百零七教中良将,在浩荡波涛的淮水之中,冲杀起来。当时双方兵力悬殊,结果立见分晓。

韩山童一时的大意,是以让白莲教的三个分舵尽皆被元兵捣毁,用火炮轰成了碎片。自己连同与一百零七将也纷纷身陷蒙古军的刀林箭雨中,连战三rì三夜下来,都是无从脱身。眼愁危机临头,必死无疑,教中弟子叶北斗当枪匹马冲进敌阵,赶得正是时候。抢救出了当时身中七八箭的教主韩山童。而余外一百零七教中将士却无一生还,尽皆尸沉江底,做了江中壮烈英魂。

原来叶北斗暗受了韩山童之妻杨莲心所托,连夜跑死了八匹马,为的就是朝淮水一带奋力疾奔,抢救教主。终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待他赶到,要救的人尚能勉强撑住一口气,教中的其他一百零七将士却都早已悲沉血江之下。

叶北斗半路杀出,可谓让蒙古军吃了一惊又一惊。他一路千辛,背着韩山童破浪逃出蒙古军的重围时,自己也是身重数箭,好不惊心动魄,却是哼也没哼一声。当时飞箭如蝗,雨势骤疾,二人能够冲出敌军重围,可谓是奇迹中的奇迹!绝地逢生。

当rì淮水战败,叶北斗背着韩山童去见杨莲心。杨莲心见到韩山童身中数箭,遍体鳞伤,昏迷不醒,更是吓得当场昏了过去。后来转醒,见到丈夫还幸存一口气未断,当场便泪流不止。经过数月,在叶北斗的rì夜抢救之下,韩山童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大家都不由得欣喜不已。

韩山童夫妻经过这一次生死离别,都感晃若过了数十年,大难重逢,好生难得。后来,便在叶北斗的指引下,搬去一座隐秘僻静的奇峰玉佛山,作为暂居之策。一来是为躲避元兵搜查的风声,二来是为了让韩山童能够静心养伤,来rì东山再起。这一养,便是三载。

白莲教教众都道教主韩山童已随那一百零七烈士一同战死在淮江之中,是以后来群雄失,大家都是郁郁寡欢,许久都提不上士气,对敌更是无心。白莲教玉禅铁指彭莹玉闻教主失陷,也是悲痛不已,下令让每个教众为韩教主及一百零七将士守丧三年,却不对外宣扬。后来白莲教中教主一职就一直空缺无主,也无人敢问津,群龙无,士气低靡,可想而知。

如今已距淮水战败有三年多。韩山童伤势早愈,身上的陈年旧疤每rì都让他看得心惊胆战,满怀的愧疚,都不由得激出来。

想起那些牺牲的一百零七壮士,他都恨不能当时便陪他们共同赴死,却要苟且偷生至今,实在比死了还要难受,是以几次都有弃生的念头,但转念想到杨莲心,以及那些尚且为抗元奔命的教中兄弟,想到自己还是教主,怎可说死就说,抛了他们不管?岂还有一个人夫、一个教主的样子?

叶北斗体魄健壮,内力修为更是没话说,既懂得医药,临阵对敌的经验又颇为丰富。当rì为救韩山童虽身中两箭,却是脸不红气不喘,无什么大碍,只用不了数rì便全好了。

转眼,杨莲心已身怀八甲。韩山童马上要为人父,更是高兴不得了,之前随亡士赴死弃生的念头更是想不敢想,也怕自己一时糊涂,误了大事。

rì子过得飞快。素里都由韩山童出外打猎,叶北斗下山买酒。两人分工张罗rì常伙食,配合得倒也默契。衣物缝补之事,则由杨莲心亲手处置。这一rì天气极好,到得傍晚,杨莲心坐在门外缝制小孩的冬衣,从午中一直坐到天将黑,却不见丈夫与叶北斗归来。每次眺望山下,更是一点动静也无。

她久不见人归,挺着大肚子,心中急切,不禁坐立不安。忽而向东面的山林眺望一下,忽而向山脚俯望一眼,时不时留意这两面的动静。眼见天sè越黑,也越担心起来:这么晚了,怎的还不见人?忽见西面树林中一个黑影一闪,似箭一样快,从密林之后直蹿近她的跟前。

杨莲心听到西面的树叶响了一下,心头突地一跳,本还道是山中虎豹猛兽来袭,不由得神情也戒备起来。本来注意力多在东面,西面忽然奔出一个黑影,来势又是这般迅猛,却没想到是个人,心想:夜里偷袭,真是大胆!又惊又怒之下,忙伸手护住身前,更不待喝问,呼呼两声,便和那人交起手来。

两人过得三招,忽听得一声急喊:“莲妹,是我!快住手!”杨莲心闻声,掌势收不及,已经自一掌击在了那人的腹中,那人手中蹿下两只野兔,突然按着肚子大叫道:“哎哟!你下手可真狠啊!”

杨莲心见是丈夫韩山童,十分惊讶,脸上一红,忙将他扶起,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打那边出来?”

韩山童手按腹部,缓缓站直了腰板,说道:“西面的林子前些rì子被那场暴风雨刮折了许多树木,这会儿还积了许多泥沙在林口,我如何能过得去呀?”说着揉了揉肚子,大有抱怨之sè。

杨莲心嗔笑道:“是啊!我怎么给忘了?今儿一早你好像才跟我说过呢。”

韩山童伸手在她的鼻子上一勾,悻悻说道:“我瞧你真是有了孩子,忘了夫君了!我说过的什么话儿,你以前总会记得一清二楚,啥时能给忘掉?这次却偏偏给忘得一干二净啦!”话中大有抱怨之意,从地上忿忿提起两只野兔。

杨莲心赔笑道:“好啦!是我不对。山哥,我好担心你。”

韩山童嘻嘻一笑,道:“你这会才想起来担心我了?嘿嘿,怀着孩子的母亲哪里都没有不对!”满脸笑容地蹲下身来,将两只猎到的兔子提在空中,轻轻地摸着杨莲心的肚子说道:“乖孩子,我是你爹爹,你瞧瞧你娘,是多么偏心。有了你,她可比什么都高兴,就连你亲爹爹的话也不听啦!瞧爹今天给你们娘儿俩抓回来什么?你瞧,你瞧!”说罢举着两只兔子在杨莲心那又尖又大的肚子前,晃来晃去,尤是开心。

杨莲心见他已是而立之年的人,却仍然是童心未泯,贪趣得很,也忍俊不禁。以前只见过他在教中兄弟面前,是何其一副稳重、把持大局,善做得大事的英雄汉子的威严模样,如今却也有可爱的一面,不禁扑哧一声,嗔笑道:“你呀!想要见到孩子,还要多等一两月呢!他才多大呀!就能瞧见了?”

韩山童一笑,忽然站起身来,将兔子放在地上,握起她的手,说道:“莲妹,这些年来,你跟着我这个魔头可吃尽了苦头。待得有一rì咱们苦尽甘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母子俩的。”说着,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肚子。

杨莲心将脸一板,嗔笑道:“孩子还没出生呢,你怎知定是男孩?说不定是个女孩呢?”她顿了顿,正sè问道:“山哥,若是个女孩,你是否也喜欢?也会待她好吗?”

韩山童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让她靠近自己宽大的肩膀,目望天空,柔声说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辈子都是我韩山童的孩子。我是他们的亲爹爹,我不待他们好,还有谁待他们好呢?”说罢,两人面对面凝望半晌,心照不宣。

杨莲心忽然笑道:“不,应该是咱俩一起待他们好才是。”

韩山童伸指在她的鼻尖上轻轻一勾,笑道:“是,是!是咱俩一起对他们好。不让他们再像他们的爹娘这般,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rì子。莲妹,我誓,一定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受苦的。”说罢两人头靠肩地依偎在一起。

杨莲心听他如此说,也不禁心里欣慰。此刻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有夫君如此,夫复何求!突然间,脸sè微变,拂过一丝难过,轻轻脱开他的手,说道:“可是...可是...”连说了两个“可是”,却如何也接不下去。

韩山童知她想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拨了拨她的头,说道:“莲妹,我答应过你,待孩子出生之后,咱们就永远隐姓埋名,不再参与江湖上的恩怨争斗。那时...我便亲自上白莲顶一趟,向诸位教中兄弟表明心意,辞告我白莲教教主一职。从此,我韩山童,携妻带儿,找一处世外桃源,就此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永不再入世。你说,这样好吗?”

杨莲心心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听着心中也是欢喜。嗔怒道:“你以为白莲教教主是那么轻轻松松,说当便当,说不当就不当的吗?”突然间语声又转柔,说道:“山哥,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十分满足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只求我们一家人能够安安心心地生活在一起,永不分开便是了。”

韩山童点了点头,笑道:“是,是!教主夫人教训的是!眼下我定当全心力竭地保护好你和孩子周全,这才算进到一个丈夫和爹爹的责任。”他顿了一顿,忽然问道:“对了,叶大哥呢?”

杨莲心秀眉微皱,摇头道:“叶大哥先你下山去,这会儿还不见他回来。山哥,近rì外面风声紧得很,我好担心,叶大哥他...他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韩山童道:“你放心,叶大哥武功高强,比我好得多了,就算遇上什么危险,相信他也能轻松摆平的。你现下怀着身孕,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最要紧的。进去吧,可不要受凉了。”说罢小心地扶着她,两人携步走了进去。

到得晚饭时候,韩山童夫妇在一个内屋坐等,一个在山头来回徘徊。久不见山下来人,心中更生怀疑。韩山童忽然急匆匆走进屋里,携了一把剑,说道:“莲妹,我下山去看看!”

杨莲心还未来得及跟他多半句说话,韩山童就已经提剑转出了屋外,竟自朝山下奔去。

过了良久,韩山童也不见回归。屋外忽然咯吱一声响,有人踩断了树枝。杨莲心心中一惊,忙伸手抓过壁上的一把剑,一手按住剑柄,向门外悄步走去。

只听外面风声呼啸,山林摇动。砰地一声,山风吹动木门,咯吱咯吱地响。杨莲心走到门后,屏着一口气,突然翻门,一剑刺出,这一剑来得极快,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铮地一声脆响,双剑在空中交碰,激撞出火花。一个黑影蹿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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