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九节 巧用计水滴石会穿 众齐心合力出监牢
叶林听得屠金如是说，也是很惊奇，问道：“什么办法？你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屠金笑着点点头。叶林心中虽然为能出监牢而高兴，但是他也并不是一高兴便什么都忘了的人。听了屠金这话之后，不禁环顾了一下四周，牢门是由八、九根说不出名字的坚木造就，上面还锁着手腕粗细的铁镣，用手敲敲身旁的墙壁，发出浑厚的声响，也不知道有多厚，那在丈余高处虽说有一个一尺见方的窗户，但是却铸着手腕粗细的铁棒子。就眼下这个情形来说，不要说出监牢了，恐怕连这个牢门都出不去，不禁叹息道：“你也不用哄我开心了。”
屠金见叶林不相信自己，便小声问叶林道：“你说这监牢有多少年头了？”叶林望了望身边的墙壁，虽然光线黑暗，但还是能见得墙壁上斑驳的痕迹及墙角一溜松散下来的土质，道：“我怎么知道，最起码也有好几十年了吧。”屠金听了不禁点头赞同叶林的说法。叶林见状，虽然认为要从这铁桶一般的监牢逃出去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有办法出去？”屠金还是笑着脸点了点头，叶林一见屠金那副似笑非笑、有话又不说的模样，心里就泛堵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大姑娘一样。”
屠金这才伏在叶林耳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叶林听完不禁惊道：“你是不是疯了，那么小个洞能过得人去？”屠金一听叶林如是说了便问道：“那建监牢的时候是不是会留一个老鼠洞呢？”叶林一听，不假思索的答道：“疯了差不多。”说完叶林见得屠金望着自己直笑，心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又探首望了望那个老鼠洞，也是想得明白了，一把抱住屠金的肩膀道：“这真是……”这时屠金指了指罗旋等人，叶林这才隐了声音，可是他的脸早就笑开了。
可是随后叶林的脸色一下子又阴了下来，问道：“那他们怎么办？”屠金此时也沉浸在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成就感当中，不假思索的说道：“不管他们的，难道他们欺负了咱们，咱们还要帮他们不成？”叶林见屠金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补充道：“我的意思，若我们真要打洞出去，先不说怎么做，也不去想能不能成功，就说他们这一群人又不是瞎子，怎能不听到动静，能这么便宜的任凭我们就这样逍遥的便出去了？”屠金一听，脸色也是沉了下来，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上？想着屠金又把目光投到了罗旋等人身上，虽说屠金在早些时候才挨了揍，此时想起来怪只怪自己想捉弄人在先，怨不得别人，只是自食其果而已，故也没怎么将挨打之事记在心中。想想罗圈腿他们平日里何等风光，此时受了自己的牵连，才会遭此牢狱之灾，实属不该，自己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更何况入小林子说的那样，料得他们也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吧，饿都饿死了！”屠金想了想，最后下了决定道：“要不然也告诉他们，让他们和咱们一起逃了得了。”叶林一听道：“他们日里将你揍得像狗熊一样，你这会儿便忘了？”屠金却毫不介怀的说道：“那也是我们捉弄他们在先，再说你不也说了吗，我这命贱，不碍事的。”“你……好吧，不过得过了明日再说。”叶林见屠金如此大度，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他还想着有罗圈腿等人帮忙，定能快些日子离开这该死的监牢。屠金一听有些不明白叶林的意思，不禁问道：“为什么要过了明日再说？”叶林也懒得给他解释那么多，而且也感到浑身乏得厉害，便道：“以后再告诉你。”说完顾自斜着身子靠在墙上睡了。
次日清晨，屠金被一阵吵闹之声吵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罗圈腿等人正在谈论着什么。“既然官印没有丢就当放了咱们。”“就是啊，再说也没有王法说谈一谈官印这个词都是犯法的。”“这简直就是冤枉嘛。”“他娘的，这还要不要人活了？”“要是帮主在就好了。”“吵什么吵，他娘的，全是那两个小杂种惹的祸。”此话一出，罗旋那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屠金和叶林的身上。屠金直感觉整个监狱瞬间便冷了不知道多少，每一道目光都像是一溜冰水泼在自己身上，浑身不自在。
这时，罗旋自那群人里走了出来，眼睛像是要冒出火一般的瞪着屠金道：“你他娘的骗得老子好苦！”说完走到屠金身边抬起便是一脚踢在屠金的身上，屠金也没有躲闪，直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罗旋。罗旋见状，又是踢了几脚，骂道：“再看！再看老子将眼珠子给你挖了，你信不信？”屠金也不说话，还是那么愣愣的望着罗旋，直把罗旋看得心里发毛，向屠金吐了唾沫便骂骂咧咧的回到自己手下一众人身边。黄二牛等人见得二当家如此生气，心中也是忿忿不平，正欲上前也来揍一番屠金和叶林两个好解解气，但是罗旋却将他们叫住了道：“算了，别他娘的跟他一般见识，打死了还不得干净。”黄二牛等人这才止住了，不过却在屠金身上又吐了几口唾沫。
这时，叶林也是醒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得罗圈腿等人正怒气冲冲的，只得问屠金怎么回事。屠金没开口，黄二牛却是开口说道：“都他娘的是你这个丧门星，现在谁也出不去了，就等着饿死吧。”叶林一听，虽是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倒是知道了个自己想要的结果，若要是等得三、五日罗旋等人便放出去了，自己和屠金饿到那时哪还有力气挖洞掘渠，恐怕得生生饿死在监牢里不成。想到这里，叶林也没多在意屠金满脸的阴郁，冲着罗旋道：“罗二爷，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出去？”
此话一出，不禁引得罗旋等人哈哈大笑，罗旋更是大笑着说道：“你该不会被相中去当童盂了吧？”若说此话的是别人罗旋等人还不敢这么放肆和肯定；就这小林子，扒手一个，这么多年了却都他娘的一个人，半年前才有了姓屠的和他作个伴儿。若自己一干人等都不得有机会出去而这小林子能够出去，只能说是哪家官大爷好上了那口，急着寻个童盂解决。若真要是这等好事都让他给碰着了，就当自己看走了眼，出去了定得好好去庙里烧高香。话说这童盂，初时也不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更不知道是自什么地方传来的，先是在青楼里很是火了一段，是时便自青楼中流出，开始在地痞流氓和街头小混混中传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便被官府以有伤风化为由给封了去，但是很多大户人家或者官宦之家却暗中保留了这样一个节目。
这“童盂”一说由来已久，相传起源于唐朝天宝年间，民间富庶，一些大户之家以新奇奢华为荣，便诞生了“童盂”一说。“童盂”初是指用年幼童子之口作为接痰器具，顶替一般痰盂，而且这“童盂”必定是大口儿才行。于是一些穷苦人家有养不起孩子者，便自小在自己的孩子口中塞入巨型木塞之类的物件，以期能送到大户人家做“童盂”，更有甚者则以收养、拐卖、强逼硬迫为手段广集幼儿，也不用日积月累的填木塞之法，生生用刀具将小儿之口割裂，送入大户人家，谋取黑心钱。是时真是一片大口满街笑，小嘴独自哭的景象，那时的女子们竟也以大口为美的，若是称赞某女子长得好看则说其女能口容杯盘，唯能用一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来形容。于是乎，后来便多出了“美人盂”、“阴盂”、“卵盂”等好几种。再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北宋末年便衍生为同**媾之说。
此时叶林听得罗旋说自己是要去做“童盂”，气得脸都绿了，但是又不敢发作，只得狠狠的捶了墙壁几下借以泄恨。在众人笑过之后，便是一阵沉默，高高的窗口上已积了好多雪，监牢里越加昏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是有人忍不住了，站起来猛的拉扯牢门，大嚷着让狱卒放自己出去。然而那些狱卒哪一天不听个几万几千遍喊冤之声，早就麻木了，再说那铁镣锁着牢门，量得也没人出得来，索性将监狱大门也咣当一声关了。整个监狱便一下子陷入了漆黑当中，惟有窗口处还透过一丝亮光来。
这一日，所有人都没有饭吃，因为根本就没人来探监，罗旋等人又是出钱又是告饶的求了狱卒半天也都无济于事，最后个个都像失了魂似的颓然坐在草堆上。屠金和叶林早就饿得不行了，但是也只能顾自咽唾沫来填补腹中饥饿，可这哪能解决根本问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屠金终是开口了道：“罗二爷。”罗旋的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根本没听见。屠金便又叫了一声，这时监牢里所有人都听到了，齐齐的把目光聚了过来，罗旋也是看着屠金没好气的问道：“干嘛？”
屠金道：“我知道一条送咱们出去的道。”罗旋等人一听，虽是不敢置信，但都是希望这条道真的存在，更是打起了精神。罗旋听了之后，并没有表示出来太大的兴趣道：“是吗？”屠金见罗旋这样子，便知道罗旋并不相信自己，但是眼下大家都同在一条船上，如果出不去，就得在这里活生生的饿死。屠金虽然不知道，罗旋可是知道的，自己没加入流源汇之前就是这监牢里的常客，见得不少因为没钱使或是没人探监而活活饿死的人。所以方才听得狱卒说了，那挨千刀的水长河说官印虽然没丢，但是他们既然动了这个念头，保不准他们以后便将官印盗了去，故不欲放他们出狱。
罗旋等人一听，这是他娘的什么狗屁逻辑，可是既然水长河这么说了，狱卒们也只得照办，故才有方才罗旋踢屠金泄气的那一幕。此时听得屠金说起有什么密道可以通向外面，罗旋先是兴奋了一下，随后却又冷静了下来，一个初来咋到的小子能知道什么密道，定又在想什么歪主意，于是便指着屠金道：“小子，我告诉你，你不要找死，我看你那样儿也饿不了几天。最多半个月，你信不信？”屠金见罗旋语气有变，便道：“信不信全凭二爷决定。我只是不希望你们饿死在这里面而已，毕竟你们都是因为我和小林子才进来的。”
黄二牛听了屠金这话，连忙兴奋的问道：“密道在哪儿？咱们现在就走。”屠金却尴尬的笑了笑道：“现在还走不了，若是大家都要走，我估摸着用不到半夜咱们便可以出去了。”“为什么现在走不了？”流源汇众人此时见得有逃生的希望，仿佛就像看到了温酒和佳肴、暖床与美女一般，纷纷发话询问，就差眼睛发绿了。屠金此时却不回答众人，望着罗旋道：“我先要得到二爷的一句话。”罗旋看了看屠金，又望了望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一众兄弟，也不理会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骗局，站起身来道：“若你真的能带着我们兄弟出去，过去的事情咱们既往不咎。若要是你胆敢耍半点花招，我罗桓可是说到做到的人，定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叶林也没在生闷气了，回过头来望着屠金，只见屠金挣扎着站起身来，向罗旋一揖道：“二爷好气魄！密道就在这里。”说着屠金指了指墙角里的老鼠洞。罗旋等人死命朝屠金指的地方看去，初时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外什么都没看到，最后终是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老鼠洞。罗旋不禁气从心来，没想到这姓屠的小子到这个时候还敢戏弄自己，撩了袖子，怒目圆睁的瞪着屠金道：“你他娘的是找死来的。”说完便欲上前揍屠金，流源汇众人见得屠金说的密道竟然是一个老鼠洞，个个都觉得脸上**，被玩弄的感觉更是腾的一下便在心中燃开了。挽袖子的、四处寻武器的、摩拳擦掌破口大骂的，一齐围了上来。叶林见状，连忙大喊了一声道：“慢着，听我说。”
叶林知道自己晚一些说出来屠金的想法，那小混蛋便有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大雪了，也不待罗旋等人静下来便道：“那个老鼠洞是通向监狱外面的。”流源汇众人也是听到了，但是这与自己一干人等越狱有什么关联？罗旋听了叶林的话后却是有了几分了解，大喝一声止住躁动不安的手下众人。待手下众人安静下来之后，罗旋向屠金道：“若你能从这个鼠洞里出去，就当什么都么发生，如果你要是过不去，就别怪老……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屠金望了望流源汇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罗旋身上，过了一会儿之后才道：“我想罗二爷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先前说过了，现在还过不去，但是如果我们将这个洞掘大一些的话……”屠金故意没将话说完，因为谁都明白洞掘大了之后的结果。罗旋心中虽然不悦，但是也只能忍下了道：“那你说怎么掘，咱们现在既无锄头又无铁锹，你倒是说说。”屠金听后也不直接回答，慢慢的走到鼠洞前，自边里的积水中浇起水来，浸湿墙壁，随后轻轻一抠，便在墙上抓了些泥土来。
罗旋见状，顿时便明白了屠金的意思，但是这墙壁到底有多厚，到哪儿去弄哪么多水来呢？这时屠金好像也明白罗旋的想法，道：“水可以凝雪，雪可以化水。”此话一出，罗旋顿时便明白了屠金的意思，虽说这是个笨办法，但是现在却是唯一可行之计，于是便张罗众人搭人梯到窗口捞雪的捞雪，燃杂草化雪的化雪，望风的望风，一干人等忙得不亦乐乎。
这兴元府大牢和其他州府大牢一样，虽说是进来容易，出去也是容易，若不是流源汇众人不知情，兴许罗旋等人也早就出去了，酶臭的大牢临或许就只剩下叶林和屠金两个了。加之冬日到来，捕快们都也懒得动弹，整个大牢之中就只有屠金等人。此时狱卒们已紧闭了监牢大门，所以罗旋等人燃草化雪，浇水融墙之事倒也做得很是顺畅，尽管监牢里已烟雾弥漫却也没人发现。初时雪多草满倒也进展顺利，到后来却停步不前，只因为自那窗口处再也捞不进雪来，然而那厚厚的墙壁却还是没有洞穿，只现出一个仅容一个人藏身的凹洞。
自那墙壁上抠下的泥土都堆在了监牢的一角，众人只能望着坚硬的墙壁兴叹，罗旋手下里更有人发火了，原本以为辛苦一番便可以出得去了，哪想得这墙壁竟是这般厚实，挖进去一尺有余竟然还未透穿。忙活了半天，众人都是累了，一边喘着气一边相互望着，眼神中现出数不尽的失落。初时见得的一洼积水，却是没有多少，更多的是发臭的烂泥，更是起不到什么作用，屠金将烂泥也拿来敷在凹处，又是再挖进去了几寸，可是众人依旧看不到希望。这时候有人提议，众人对着那墙上的凹处撒尿，能挖一点是一点，于是乎众人也不嫌脏，再将凹处挖进去了数寸，可轮到叶林时，他却很窘迫的说道：“我都有两天没吃东西了。”有人不依，他既不动手又不出力，只在一旁坐享其成，一时又喧闹了起来。
最后，罗旋心中烦躁，喝住了众人道：“都他娘的闭嘴，争这些有逑用，还不如再想想办法。”屠金听了之后，只得无奈的说道：“只有等。”众人望了屠金一眼，均是不解他说的是等什么，于是便有人问了，道：“等什么？等死？”屠金也不理睬那人的讥讽，慢慢的说道：“等雪。”众人一听，均将目光移到那窗口处，要等到雪再积起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但是此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期盼着这雪能下得更大一些。
这时叶林目光落在牢门前的一根木棒上，在怀中摸索了一番，自怀里拿出一条细线，那是早些年自一个行贾上任手中盗取的一根不知道什么质地的绳索，虽说是细如发丝，却坚韧异常。系了两头，手握细线中间，却成了一个简易的耙子，众人初是默默的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随后见他将木棒抛出去，然后收拢手中细线，一下子便明白了叶林的意图。在罗旋的授意和叶林的一再要求之下，流源汇众人又是搭起了人梯，叶林站在窗口，竖着将木棒扔出去，而后便拖回一堆积雪来，众人便又忙活了起来。
终于，只听得一声脆响，屠金一拳将墙壁捶出一个洞来，接着手上便沾满了积雪，墙壁终是被他掘穿了。屠金的一声告捷和一股寒风让所有的人都兴奋异常，原来这墙壁其实也不是很后，只有两尺多一些，屠金第一个钻出去，便要唤叶林出去，罗旋却道要叶林殿后，屠金和叶林均是明白罗旋怕叶林一旦也跟了出去，二人便将洞口给堵了，或者说二人就守在洞口，哪么自己一干人等便休想自那洞里逃脱。但是屠金又怕罗旋等人出来之后，要控制自己那是很容易的事，叶林出不来不当说，若要是将自己也自洞里塞进去在堵了墙洞那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情。于是双方在僵持了一会儿之后，罗旋也做出了保证不做那过河拆桥、上墙拔梯的事情，屠金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
待罗旋等人出来完了，呼吸着寒冷的空气，一时顿有再世为人的感觉，便又记起屠金和叶林两个的坏处来，众人便将屠金团团围住，一见这阵势，屠金也后悔自己怎么和一群豺狼打交道，这下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叶林在牢里，听得外面没有动静，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不敢钻入洞内，愣愣的望着洞口发呆。就在罗旋手下准备动手的时候，罗旋却大声喝道：“住手！走。”黄二牛等一干人见得罗旋发话，心中虽是不甘，但也只得退了下去。屠金望着罗旋，罗旋也是恨恨的望着屠金，随后又望了望那个墙洞，道：“今日之事便这样算了，但是这笔帐我罗旋可是记下了，你就烧高香期待别落到我的手里。”说完便领着一干人等去。
屠金呆呆的望着罗旋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久久没有言语，这时叶林也是墙洞里探出头来，四处瞧了一遍，不见罗旋等人，问道：“都走了？”
“都走了。”
叶林听得屠金如是说，也是很惊奇，问道：“什么办法？你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屠金笑着点点头。叶林心中虽然为能出监牢而高兴，但是他也并不是一高兴便什么都忘了的人。听了屠金这话之后，不禁环顾了一下四周，牢门是由八、九根说不出名字的坚木造就，上面还锁着手腕粗细的铁镣，用手敲敲身旁的墙壁，发出浑厚的声响，也不知道有多厚，那在丈余高处虽说有一个一尺见方的窗户，但是却铸着手腕粗细的铁棒子。就眼下这个情形来说，不要说出监牢了，恐怕连这个牢门都出不去，不禁叹息道：“你也不用哄我开心了。”
屠金见叶林不相信自己，便小声问叶林道：“你说这监牢有多少年头了？”叶林望了望身边的墙壁，虽然光线黑暗，但还是能见得墙壁上斑驳的痕迹及墙角一溜松散下来的土质，道：“我怎么知道，最起码也有好几十年了吧。”屠金听了不禁点头赞同叶林的说法。叶林见状，虽然认为要从这铁桶一般的监牢逃出去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有办法出去？”屠金还是笑着脸点了点头，叶林一见屠金那副似笑非笑、有话又不说的模样，心里就泛堵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大姑娘一样。”
屠金这才伏在叶林耳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叶林听完不禁惊道：“你是不是疯了，那么小个洞能过得人去？”屠金一听叶林如是说了便问道：“那建监牢的时候是不是会留一个老鼠洞呢？”叶林一听，不假思索的答道：“疯了差不多。”说完叶林见得屠金望着自己直笑，心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又探首望了望那个老鼠洞，也是想得明白了，一把抱住屠金的肩膀道：“这真是……”这时屠金指了指罗旋等人，叶林这才隐了声音，可是他的脸早就笑开了。
可是随后叶林的脸色一下子又阴了下来，问道：“那他们怎么办？”屠金此时也沉浸在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成就感当中，不假思索的说道：“不管他们的，难道他们欺负了咱们，咱们还要帮他们不成？”叶林见屠金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补充道：“我的意思，若我们真要打洞出去，先不说怎么做，也不去想能不能成功，就说他们这一群人又不是瞎子，怎能不听到动静，能这么便宜的任凭我们就这样逍遥的便出去了？”屠金一听，脸色也是沉了下来，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上？想着屠金又把目光投到了罗旋等人身上，虽说屠金在早些时候才挨了揍，此时想起来怪只怪自己想捉弄人在先，怨不得别人，只是自食其果而已，故也没怎么将挨打之事记在心中。想想罗圈腿他们平日里何等风光，此时受了自己的牵连，才会遭此牢狱之灾，实属不该，自己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更何况入小林子说的那样，料得他们也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吧，饿都饿死了！”屠金想了想，最后下了决定道：“要不然也告诉他们，让他们和咱们一起逃了得了。”叶林一听道：“他们日里将你揍得像狗熊一样，你这会儿便忘了？”屠金却毫不介怀的说道：“那也是我们捉弄他们在先，再说你不也说了吗，我这命贱，不碍事的。”“你……好吧，不过得过了明日再说。”叶林见屠金如此大度，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他还想着有罗圈腿等人帮忙，定能快些日子离开这该死的监牢。屠金一听有些不明白叶林的意思，不禁问道：“为什么要过了明日再说？”叶林也懒得给他解释那么多，而且也感到浑身乏得厉害，便道：“以后再告诉你。”说完顾自斜着身子靠在墙上睡了。
次日清晨，屠金被一阵吵闹之声吵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罗圈腿等人正在谈论着什么。“既然官印没有丢就当放了咱们。”“就是啊，再说也没有王法说谈一谈官印这个词都是犯法的。”“这简直就是冤枉嘛。”“他娘的，这还要不要人活了？”“要是帮主在就好了。”“吵什么吵，他娘的，全是那两个小杂种惹的祸。”此话一出，罗旋那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屠金和叶林的身上。屠金直感觉整个监狱瞬间便冷了不知道多少，每一道目光都像是一溜冰水泼在自己身上，浑身不自在。
这时，罗旋自那群人里走了出来，眼睛像是要冒出火一般的瞪着屠金道：“你他娘的骗得老子好苦！”说完走到屠金身边抬起便是一脚踢在屠金的身上，屠金也没有躲闪，直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罗旋。罗旋见状，又是踢了几脚，骂道：“再看！再看老子将眼珠子给你挖了，你信不信？”屠金也不说话，还是那么愣愣的望着罗旋，直把罗旋看得心里发毛，向屠金吐了唾沫便骂骂咧咧的回到自己手下一众人身边。黄二牛等人见得二当家如此生气，心中也是忿忿不平，正欲上前也来揍一番屠金和叶林两个好解解气，但是罗旋却将他们叫住了道：“算了，别他娘的跟他一般见识，打死了还不得干净。”黄二牛等人这才止住了，不过却在屠金身上又吐了几口唾沫。
这时，叶林也是醒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得罗圈腿等人正怒气冲冲的，只得问屠金怎么回事。屠金没开口，黄二牛却是开口说道：“都他娘的是你这个丧门星，现在谁也出不去了，就等着饿死吧。”叶林一听，虽是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倒是知道了个自己想要的结果，若要是等得三、五日罗旋等人便放出去了，自己和屠金饿到那时哪还有力气挖洞掘渠，恐怕得生生饿死在监牢里不成。想到这里，叶林也没多在意屠金满脸的阴郁，冲着罗旋道：“罗二爷，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出去？”
此话一出，不禁引得罗旋等人哈哈大笑，罗旋更是大笑着说道：“你该不会被相中去当童盂了吧？”若说此话的是别人罗旋等人还不敢这么放肆和肯定；就这小林子，扒手一个，这么多年了却都他娘的一个人，半年前才有了姓屠的和他作个伴儿。若自己一干人等都不得有机会出去而这小林子能够出去，只能说是哪家官大爷好上了那口，急着寻个童盂解决。若真要是这等好事都让他给碰着了，就当自己看走了眼，出去了定得好好去庙里烧高香。话说这童盂，初时也不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更不知道是自什么地方传来的，先是在青楼里很是火了一段，是时便自青楼中流出，开始在地痞流氓和街头小混混中传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便被官府以有伤风化为由给封了去，但是很多大户人家或者官宦之家却暗中保留了这样一个节目。
这“童盂”一说由来已久，相传起源于唐朝天宝年间，民间富庶，一些大户之家以新奇奢华为荣，便诞生了“童盂”一说。“童盂”初是指用年幼童子之口作为接痰器具，顶替一般痰盂，而且这“童盂”必定是大口儿才行。于是一些穷苦人家有养不起孩子者，便自小在自己的孩子口中塞入巨型木塞之类的物件，以期能送到大户人家做“童盂”，更有甚者则以收养、拐卖、强逼硬迫为手段广集幼儿，也不用日积月累的填木塞之法，生生用刀具将小儿之口割裂，送入大户人家，谋取黑心钱。是时真是一片大口满街笑，小嘴独自哭的景象，那时的女子们竟也以大口为美的，若是称赞某女子长得好看则说其女能口容杯盘，唯能用一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来形容。于是乎，后来便多出了“美人盂”、“阴盂”、“卵盂”等好几种。再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北宋末年便衍生为同**媾之说。
此时叶林听得罗旋说自己是要去做“童盂”，气得脸都绿了，但是又不敢发作，只得狠狠的捶了墙壁几下借以泄恨。在众人笑过之后，便是一阵沉默，高高的窗口上已积了好多雪，监牢里越加昏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是有人忍不住了，站起来猛的拉扯牢门，大嚷着让狱卒放自己出去。然而那些狱卒哪一天不听个几万几千遍喊冤之声，早就麻木了，再说那铁镣锁着牢门，量得也没人出得来，索性将监狱大门也咣当一声关了。整个监狱便一下子陷入了漆黑当中，惟有窗口处还透过一丝亮光来。
这一日，所有人都没有饭吃，因为根本就没人来探监，罗旋等人又是出钱又是告饶的求了狱卒半天也都无济于事，最后个个都像失了魂似的颓然坐在草堆上。屠金和叶林早就饿得不行了，但是也只能顾自咽唾沫来填补腹中饥饿，可这哪能解决根本问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屠金终是开口了道：“罗二爷。”罗旋的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根本没听见。屠金便又叫了一声，这时监牢里所有人都听到了，齐齐的把目光聚了过来，罗旋也是看着屠金没好气的问道：“干嘛？”
屠金道：“我知道一条送咱们出去的道。”罗旋等人一听，虽是不敢置信，但都是希望这条道真的存在，更是打起了精神。罗旋听了之后，并没有表示出来太大的兴趣道：“是吗？”屠金见罗旋这样子，便知道罗旋并不相信自己，但是眼下大家都同在一条船上，如果出不去，就得在这里活生生的饿死。屠金虽然不知道，罗旋可是知道的，自己没加入流源汇之前就是这监牢里的常客，见得不少因为没钱使或是没人探监而活活饿死的人。所以方才听得狱卒说了，那挨千刀的水长河说官印虽然没丢，但是他们既然动了这个念头，保不准他们以后便将官印盗了去，故不欲放他们出狱。
罗旋等人一听，这是他娘的什么狗屁逻辑，可是既然水长河这么说了，狱卒们也只得照办，故才有方才罗旋踢屠金泄气的那一幕。此时听得屠金说起有什么密道可以通向外面，罗旋先是兴奋了一下，随后却又冷静了下来，一个初来咋到的小子能知道什么密道，定又在想什么歪主意，于是便指着屠金道：“小子，我告诉你，你不要找死，我看你那样儿也饿不了几天。最多半个月，你信不信？”屠金见罗旋语气有变，便道：“信不信全凭二爷决定。我只是不希望你们饿死在这里面而已，毕竟你们都是因为我和小林子才进来的。”
黄二牛听了屠金这话，连忙兴奋的问道：“密道在哪儿？咱们现在就走。”屠金却尴尬的笑了笑道：“现在还走不了，若是大家都要走，我估摸着用不到半夜咱们便可以出去了。”“为什么现在走不了？”流源汇众人此时见得有逃生的希望，仿佛就像看到了温酒和佳肴、暖床与美女一般，纷纷发话询问，就差眼睛发绿了。屠金此时却不回答众人，望着罗旋道：“我先要得到二爷的一句话。”罗旋看了看屠金，又望了望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一众兄弟，也不理会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骗局，站起身来道：“若你真的能带着我们兄弟出去，过去的事情咱们既往不咎。若要是你胆敢耍半点花招，我罗桓可是说到做到的人，定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叶林也没在生闷气了，回过头来望着屠金，只见屠金挣扎着站起身来，向罗旋一揖道：“二爷好气魄！密道就在这里。”说着屠金指了指墙角里的老鼠洞。罗旋等人死命朝屠金指的地方看去，初时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外什么都没看到，最后终是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老鼠洞。罗旋不禁气从心来，没想到这姓屠的小子到这个时候还敢戏弄自己，撩了袖子，怒目圆睁的瞪着屠金道：“你他娘的是找死来的。”说完便欲上前揍屠金，流源汇众人见得屠金说的密道竟然是一个老鼠洞，个个都觉得脸上**，被玩弄的感觉更是腾的一下便在心中燃开了。挽袖子的、四处寻武器的、摩拳擦掌破口大骂的，一齐围了上来。叶林见状，连忙大喊了一声道：“慢着，听我说。”
叶林知道自己晚一些说出来屠金的想法，那小混蛋便有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大雪了，也不待罗旋等人静下来便道：“那个老鼠洞是通向监狱外面的。”流源汇众人也是听到了，但是这与自己一干人等越狱有什么关联？罗旋听了叶林的话后却是有了几分了解，大喝一声止住躁动不安的手下众人。待手下众人安静下来之后，罗旋向屠金道：“若你能从这个鼠洞里出去，就当什么都么发生，如果你要是过不去，就别怪老……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屠金望了望流源汇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罗旋身上，过了一会儿之后才道：“我想罗二爷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先前说过了，现在还过不去，但是如果我们将这个洞掘大一些的话……”屠金故意没将话说完，因为谁都明白洞掘大了之后的结果。罗旋心中虽然不悦，但是也只能忍下了道：“那你说怎么掘，咱们现在既无锄头又无铁锹，你倒是说说。”屠金听后也不直接回答，慢慢的走到鼠洞前，自边里的积水中浇起水来，浸湿墙壁，随后轻轻一抠，便在墙上抓了些泥土来。
罗旋见状，顿时便明白了屠金的意思，但是这墙壁到底有多厚，到哪儿去弄哪么多水来呢？这时屠金好像也明白罗旋的想法，道：“水可以凝雪，雪可以化水。”此话一出，罗旋顿时便明白了屠金的意思，虽说这是个笨办法，但是现在却是唯一可行之计，于是便张罗众人搭人梯到窗口捞雪的捞雪，燃杂草化雪的化雪，望风的望风，一干人等忙得不亦乐乎。
这兴元府大牢和其他州府大牢一样，虽说是进来容易，出去也是容易，若不是流源汇众人不知情，兴许罗旋等人也早就出去了，酶臭的大牢临或许就只剩下叶林和屠金两个了。加之冬日到来，捕快们都也懒得动弹，整个大牢之中就只有屠金等人。此时狱卒们已紧闭了监牢大门，所以罗旋等人燃草化雪，浇水融墙之事倒也做得很是顺畅，尽管监牢里已烟雾弥漫却也没人发现。初时雪多草满倒也进展顺利，到后来却停步不前，只因为自那窗口处再也捞不进雪来，然而那厚厚的墙壁却还是没有洞穿，只现出一个仅容一个人藏身的凹洞。
自那墙壁上抠下的泥土都堆在了监牢的一角，众人只能望着坚硬的墙壁兴叹，罗旋手下里更有人发火了，原本以为辛苦一番便可以出得去了，哪想得这墙壁竟是这般厚实，挖进去一尺有余竟然还未透穿。忙活了半天，众人都是累了，一边喘着气一边相互望着，眼神中现出数不尽的失落。初时见得的一洼积水，却是没有多少，更多的是发臭的烂泥，更是起不到什么作用，屠金将烂泥也拿来敷在凹处，又是再挖进去了几寸，可是众人依旧看不到希望。这时候有人提议，众人对着那墙上的凹处撒尿，能挖一点是一点，于是乎众人也不嫌脏，再将凹处挖进去了数寸，可轮到叶林时，他却很窘迫的说道：“我都有两天没吃东西了。”有人不依，他既不动手又不出力，只在一旁坐享其成，一时又喧闹了起来。
最后，罗旋心中烦躁，喝住了众人道：“都他娘的闭嘴，争这些有逑用，还不如再想想办法。”屠金听了之后，只得无奈的说道：“只有等。”众人望了屠金一眼，均是不解他说的是等什么，于是便有人问了，道：“等什么？等死？”屠金也不理睬那人的讥讽，慢慢的说道：“等雪。”众人一听，均将目光移到那窗口处，要等到雪再积起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但是此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期盼着这雪能下得更大一些。
这时叶林目光落在牢门前的一根木棒上，在怀中摸索了一番，自怀里拿出一条细线，那是早些年自一个行贾上任手中盗取的一根不知道什么质地的绳索，虽说是细如发丝，却坚韧异常。系了两头，手握细线中间，却成了一个简易的耙子，众人初是默默的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随后见他将木棒抛出去，然后收拢手中细线，一下子便明白了叶林的意图。在罗旋的授意和叶林的一再要求之下，流源汇众人又是搭起了人梯，叶林站在窗口，竖着将木棒扔出去，而后便拖回一堆积雪来，众人便又忙活了起来。
终于，只听得一声脆响，屠金一拳将墙壁捶出一个洞来，接着手上便沾满了积雪，墙壁终是被他掘穿了。屠金的一声告捷和一股寒风让所有的人都兴奋异常，原来这墙壁其实也不是很后，只有两尺多一些，屠金第一个钻出去，便要唤叶林出去，罗旋却道要叶林殿后，屠金和叶林均是明白罗旋怕叶林一旦也跟了出去，二人便将洞口给堵了，或者说二人就守在洞口，哪么自己一干人等便休想自那洞里逃脱。但是屠金又怕罗旋等人出来之后，要控制自己那是很容易的事，叶林出不来不当说，若要是将自己也自洞里塞进去在堵了墙洞那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情。于是双方在僵持了一会儿之后，罗旋也做出了保证不做那过河拆桥、上墙拔梯的事情，屠金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
待罗旋等人出来完了，呼吸着寒冷的空气，一时顿有再世为人的感觉，便又记起屠金和叶林两个的坏处来，众人便将屠金团团围住，一见这阵势，屠金也后悔自己怎么和一群豺狼打交道，这下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叶林在牢里，听得外面没有动静，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不敢钻入洞内，愣愣的望着洞口发呆。就在罗旋手下准备动手的时候，罗旋却大声喝道：“住手！走。”黄二牛等一干人见得罗旋发话，心中虽是不甘，但也只得退了下去。屠金望着罗旋，罗旋也是恨恨的望着屠金，随后又望了望那个墙洞，道：“今日之事便这样算了，但是这笔帐我罗旋可是记下了，你就烧高香期待别落到我的手里。”说完便领着一干人等去。
屠金呆呆的望着罗旋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久久没有言语，这时叶林也是墙洞里探出头来，四处瞧了一遍，不见罗旋等人，问道：“都走了？”
“都走了。”
叶林听得屠金如是说，也是很惊奇，问道：“什么办法？你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屠金笑着点点头。叶林心中虽然为能出监牢而高兴，但是他也并不是一高兴便什么都忘了的人。听了屠金这话之后，不禁环顾了一下四周，牢门是由八、九根说不出名字的坚木造就，上面还锁着手腕粗细的铁镣，用手敲敲身旁的墙壁，发出浑厚的声响，也不知道有多厚，那在丈余高处虽说有一个一尺见方的窗户，但是却铸着手腕粗细的铁棒子。就眼下这个情形来说，不要说出监牢了，恐怕连这个牢门都出不去，不禁叹息道：“你也不用哄我开心了。”
屠金见叶林不相信自己，便小声问叶林道：“你说这监牢有多少年头了？”叶林望了望身边的墙壁，虽然光线黑暗，但还是能见得墙壁上斑驳的痕迹及墙角一溜松散下来的土质，道：“我怎么知道，最起码也有好几十年了吧。”屠金听了不禁点头赞同叶林的说法。叶林见状，虽然认为要从这铁桶一般的监牢逃出去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有办法出去？”屠金还是笑着脸点了点头，叶林一见屠金那副似笑非笑、有话又不说的模样，心里就泛堵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大姑娘一样。”
屠金这才伏在叶林耳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叶林听完不禁惊道：“你是不是疯了，那么小个洞能过得人去？”屠金一听叶林如是说了便问道：“那建监牢的时候是不是会留一个老鼠洞呢？”叶林一听，不假思索的答道：“疯了差不多。”说完叶林见得屠金望着自己直笑，心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又探首望了望那个老鼠洞，也是想得明白了，一把抱住屠金的肩膀道：“这真是……”这时屠金指了指罗旋等人，叶林这才隐了声音，可是他的脸早就笑开了。
可是随后叶林的脸色一下子又阴了下来，问道：“那他们怎么办？”屠金此时也沉浸在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成就感当中，不假思索的说道：“不管他们的，难道他们欺负了咱们，咱们还要帮他们不成？”叶林见屠金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补充道：“我的意思，若我们真要打洞出去，先不说怎么做，也不去想能不能成功，就说他们这一群人又不是瞎子，怎能不听到动静，能这么便宜的任凭我们就这样逍遥的便出去了？”屠金一听，脸色也是沉了下来，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上？想着屠金又把目光投到了罗旋等人身上，虽说屠金在早些时候才挨了揍，此时想起来怪只怪自己想捉弄人在先，怨不得别人，只是自食其果而已，故也没怎么将挨打之事记在心中。想想罗圈腿他们平日里何等风光，此时受了自己的牵连，才会遭此牢狱之灾，实属不该，自己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更何况入小林子说的那样，料得他们也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吧，饿都饿死了！”屠金想了想，最后下了决定道：“要不然也告诉他们，让他们和咱们一起逃了得了。”叶林一听道：“他们日里将你揍得像狗熊一样，你这会儿便忘了？”屠金却毫不介怀的说道：“那也是我们捉弄他们在先，再说你不也说了吗，我这命贱，不碍事的。”“你……好吧，不过得过了明日再说。”叶林见屠金如此大度，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他还想着有罗圈腿等人帮忙，定能快些日子离开这该死的监牢。屠金一听有些不明白叶林的意思，不禁问道：“为什么要过了明日再说？”叶林也懒得给他解释那么多，而且也感到浑身乏得厉害，便道：“以后再告诉你。”说完顾自斜着身子靠在墙上睡了。
次日清晨，屠金被一阵吵闹之声吵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罗圈腿等人正在谈论着什么。“既然官印没有丢就当放了咱们。”“就是啊，再说也没有王法说谈一谈官印这个词都是犯法的。”“这简直就是冤枉嘛。”“他娘的，这还要不要人活了？”“要是帮主在就好了。”“吵什么吵，他娘的，全是那两个小杂种惹的祸。”此话一出，罗旋那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屠金和叶林的身上。屠金直感觉整个监狱瞬间便冷了不知道多少，每一道目光都像是一溜冰水泼在自己身上，浑身不自在。
这时，罗旋自那群人里走了出来，眼睛像是要冒出火一般的瞪着屠金道：“你他娘的骗得老子好苦！”说完走到屠金身边抬起便是一脚踢在屠金的身上，屠金也没有躲闪，直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罗旋。罗旋见状，又是踢了几脚，骂道：“再看！再看老子将眼珠子给你挖了，你信不信？”屠金也不说话，还是那么愣愣的望着罗旋，直把罗旋看得心里发毛，向屠金吐了唾沫便骂骂咧咧的回到自己手下一众人身边。黄二牛等人见得二当家如此生气，心中也是忿忿不平，正欲上前也来揍一番屠金和叶林两个好解解气，但是罗旋却将他们叫住了道：“算了，别他娘的跟他一般见识，打死了还不得干净。”黄二牛等人这才止住了，不过却在屠金身上又吐了几口唾沫。
这时，叶林也是醒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得罗圈腿等人正怒气冲冲的，只得问屠金怎么回事。屠金没开口，黄二牛却是开口说道：“都他娘的是你这个丧门星，现在谁也出不去了，就等着饿死吧。”叶林一听，虽是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倒是知道了个自己想要的结果，若要是等得三、五日罗旋等人便放出去了，自己和屠金饿到那时哪还有力气挖洞掘渠，恐怕得生生饿死在监牢里不成。想到这里，叶林也没多在意屠金满脸的阴郁，冲着罗旋道：“罗二爷，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出去？”
此话一出，不禁引得罗旋等人哈哈大笑，罗旋更是大笑着说道：“你该不会被相中去当童盂了吧？”若说此话的是别人罗旋等人还不敢这么放肆和肯定；就这小林子，扒手一个，这么多年了却都他娘的一个人，半年前才有了姓屠的和他作个伴儿。若自己一干人等都不得有机会出去而这小林子能够出去，只能说是哪家官大爷好上了那口，急着寻个童盂解决。若真要是这等好事都让他给碰着了，就当自己看走了眼，出去了定得好好去庙里烧高香。话说这童盂，初时也不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更不知道是自什么地方传来的，先是在青楼里很是火了一段，是时便自青楼中流出，开始在地痞流氓和街头小混混中传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便被官府以有伤风化为由给封了去，但是很多大户人家或者官宦之家却暗中保留了这样一个节目。
这“童盂”一说由来已久，相传起源于唐朝天宝年间，民间富庶，一些大户之家以新奇奢华为荣，便诞生了“童盂”一说。“童盂”初是指用年幼童子之口作为接痰器具，顶替一般痰盂，而且这“童盂”必定是大口儿才行。于是一些穷苦人家有养不起孩子者，便自小在自己的孩子口中塞入巨型木塞之类的物件，以期能送到大户人家做“童盂”，更有甚者则以收养、拐卖、强逼硬迫为手段广集幼儿，也不用日积月累的填木塞之法，生生用刀具将小儿之口割裂，送入大户人家，谋取黑心钱。是时真是一片大口满街笑，小嘴独自哭的景象，那时的女子们竟也以大口为美的，若是称赞某女子长得好看则说其女能口容杯盘，唯能用一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来形容。于是乎，后来便多出了“美人盂”、“阴盂”、“卵盂”等好几种。再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北宋末年便衍生为同**媾之说。
此时叶林听得罗旋说自己是要去做“童盂”，气得脸都绿了，但是又不敢发作，只得狠狠的捶了墙壁几下借以泄恨。在众人笑过之后，便是一阵沉默，高高的窗口上已积了好多雪，监牢里越加昏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是有人忍不住了，站起来猛的拉扯牢门，大嚷着让狱卒放自己出去。然而那些狱卒哪一天不听个几万几千遍喊冤之声，早就麻木了，再说那铁镣锁着牢门，量得也没人出得来，索性将监狱大门也咣当一声关了。整个监狱便一下子陷入了漆黑当中，惟有窗口处还透过一丝亮光来。
这一日，所有人都没有饭吃，因为根本就没人来探监，罗旋等人又是出钱又是告饶的求了狱卒半天也都无济于事，最后个个都像失了魂似的颓然坐在草堆上。屠金和叶林早就饿得不行了，但是也只能顾自咽唾沫来填补腹中饥饿，可这哪能解决根本问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屠金终是开口了道：“罗二爷。”罗旋的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根本没听见。屠金便又叫了一声，这时监牢里所有人都听到了，齐齐的把目光聚了过来，罗旋也是看着屠金没好气的问道：“干嘛？”
屠金道：“我知道一条送咱们出去的道。”罗旋等人一听，虽是不敢置信，但都是希望这条道真的存在，更是打起了精神。罗旋听了之后，并没有表示出来太大的兴趣道：“是吗？”屠金见罗旋这样子，便知道罗旋并不相信自己，但是眼下大家都同在一条船上，如果出不去，就得在这里活生生的饿死。屠金虽然不知道，罗旋可是知道的，自己没加入流源汇之前就是这监牢里的常客，见得不少因为没钱使或是没人探监而活活饿死的人。所以方才听得狱卒说了，那挨千刀的水长河说官印虽然没丢，但是他们既然动了这个念头，保不准他们以后便将官印盗了去，故不欲放他们出狱。
罗旋等人一听，这是他娘的什么狗屁逻辑，可是既然水长河这么说了，狱卒们也只得照办，故才有方才罗旋踢屠金泄气的那一幕。此时听得屠金说起有什么密道可以通向外面，罗旋先是兴奋了一下，随后却又冷静了下来，一个初来咋到的小子能知道什么密道，定又在想什么歪主意，于是便指着屠金道：“小子，我告诉你，你不要找死，我看你那样儿也饿不了几天。最多半个月，你信不信？”屠金见罗旋语气有变，便道：“信不信全凭二爷决定。我只是不希望你们饿死在这里面而已，毕竟你们都是因为我和小林子才进来的。”
黄二牛听了屠金这话，连忙兴奋的问道：“密道在哪儿？咱们现在就走。”屠金却尴尬的笑了笑道：“现在还走不了，若是大家都要走，我估摸着用不到半夜咱们便可以出去了。”“为什么现在走不了？”流源汇众人此时见得有逃生的希望，仿佛就像看到了温酒和佳肴、暖床与美女一般，纷纷发话询问，就差眼睛发绿了。屠金此时却不回答众人，望着罗旋道：“我先要得到二爷的一句话。”罗旋看了看屠金，又望了望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一众兄弟，也不理会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骗局，站起身来道：“若你真的能带着我们兄弟出去，过去的事情咱们既往不咎。若要是你胆敢耍半点花招，我罗桓可是说到做到的人，定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叶林也没在生闷气了，回过头来望着屠金，只见屠金挣扎着站起身来，向罗旋一揖道：“二爷好气魄！密道就在这里。”说着屠金指了指墙角里的老鼠洞。罗旋等人死命朝屠金指的地方看去，初时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外什么都没看到，最后终是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老鼠洞。罗旋不禁气从心来，没想到这姓屠的小子到这个时候还敢戏弄自己，撩了袖子，怒目圆睁的瞪着屠金道：“你他娘的是找死来的。”说完便欲上前揍屠金，流源汇众人见得屠金说的密道竟然是一个老鼠洞，个个都觉得脸上**，被玩弄的感觉更是腾的一下便在心中燃开了。挽袖子的、四处寻武器的、摩拳擦掌破口大骂的，一齐围了上来。叶林见状，连忙大喊了一声道：“慢着，听我说。”
叶林知道自己晚一些说出来屠金的想法，那小混蛋便有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大雪了，也不待罗旋等人静下来便道：“那个老鼠洞是通向监狱外面的。”流源汇众人也是听到了，但是这与自己一干人等越狱有什么关联？罗旋听了叶林的话后却是有了几分了解，大喝一声止住躁动不安的手下众人。待手下众人安静下来之后，罗旋向屠金道：“若你能从这个鼠洞里出去，就当什么都么发生，如果你要是过不去，就别怪老……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屠金望了望流源汇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罗旋身上，过了一会儿之后才道：“我想罗二爷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先前说过了，现在还过不去，但是如果我们将这个洞掘大一些的话……”屠金故意没将话说完，因为谁都明白洞掘大了之后的结果。罗旋心中虽然不悦，但是也只能忍下了道：“那你说怎么掘，咱们现在既无锄头又无铁锹，你倒是说说。”屠金听后也不直接回答，慢慢的走到鼠洞前，自边里的积水中浇起水来，浸湿墙壁，随后轻轻一抠，便在墙上抓了些泥土来。
罗旋见状，顿时便明白了屠金的意思，但是这墙壁到底有多厚，到哪儿去弄哪么多水来呢？这时屠金好像也明白罗旋的想法，道：“水可以凝雪，雪可以化水。”此话一出，罗旋顿时便明白了屠金的意思，虽说这是个笨办法，但是现在却是唯一可行之计，于是便张罗众人搭人梯到窗口捞雪的捞雪，燃杂草化雪的化雪，望风的望风，一干人等忙得不亦乐乎。
这兴元府大牢和其他州府大牢一样，虽说是进来容易，出去也是容易，若不是流源汇众人不知情，兴许罗旋等人也早就出去了，酶臭的大牢临或许就只剩下叶林和屠金两个了。加之冬日到来，捕快们都也懒得动弹，整个大牢之中就只有屠金等人。此时狱卒们已紧闭了监牢大门，所以罗旋等人燃草化雪，浇水融墙之事倒也做得很是顺畅，尽管监牢里已烟雾弥漫却也没人发现。初时雪多草满倒也进展顺利，到后来却停步不前，只因为自那窗口处再也捞不进雪来，然而那厚厚的墙壁却还是没有洞穿，只现出一个仅容一个人藏身的凹洞。
自那墙壁上抠下的泥土都堆在了监牢的一角，众人只能望着坚硬的墙壁兴叹，罗旋手下里更有人发火了，原本以为辛苦一番便可以出得去了，哪想得这墙壁竟是这般厚实，挖进去一尺有余竟然还未透穿。忙活了半天，众人都是累了，一边喘着气一边相互望着，眼神中现出数不尽的失落。初时见得的一洼积水，却是没有多少，更多的是发臭的烂泥，更是起不到什么作用，屠金将烂泥也拿来敷在凹处，又是再挖进去了几寸，可是众人依旧看不到希望。这时候有人提议，众人对着那墙上的凹处撒尿，能挖一点是一点，于是乎众人也不嫌脏，再将凹处挖进去了数寸，可轮到叶林时，他却很窘迫的说道：“我都有两天没吃东西了。”有人不依，他既不动手又不出力，只在一旁坐享其成，一时又喧闹了起来。
最后，罗旋心中烦躁，喝住了众人道：“都他娘的闭嘴，争这些有逑用，还不如再想想办法。”屠金听了之后，只得无奈的说道：“只有等。”众人望了屠金一眼，均是不解他说的是等什么，于是便有人问了，道：“等什么？等死？”屠金也不理睬那人的讥讽，慢慢的说道：“等雪。”众人一听，均将目光移到那窗口处，要等到雪再积起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但是此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期盼着这雪能下得更大一些。
这时叶林目光落在牢门前的一根木棒上，在怀中摸索了一番，自怀里拿出一条细线，那是早些年自一个行贾上任手中盗取的一根不知道什么质地的绳索，虽说是细如发丝，却坚韧异常。系了两头，手握细线中间，却成了一个简易的耙子，众人初是默默的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随后见他将木棒抛出去，然后收拢手中细线，一下子便明白了叶林的意图。在罗旋的授意和叶林的一再要求之下，流源汇众人又是搭起了人梯，叶林站在窗口，竖着将木棒扔出去，而后便拖回一堆积雪来，众人便又忙活了起来。
终于，只听得一声脆响，屠金一拳将墙壁捶出一个洞来，接着手上便沾满了积雪，墙壁终是被他掘穿了。屠金的一声告捷和一股寒风让所有的人都兴奋异常，原来这墙壁其实也不是很后，只有两尺多一些，屠金第一个钻出去，便要唤叶林出去，罗旋却道要叶林殿后，屠金和叶林均是明白罗旋怕叶林一旦也跟了出去，二人便将洞口给堵了，或者说二人就守在洞口，哪么自己一干人等便休想自那洞里逃脱。但是屠金又怕罗旋等人出来之后，要控制自己那是很容易的事，叶林出不来不当说，若要是将自己也自洞里塞进去在堵了墙洞那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情。于是双方在僵持了一会儿之后，罗旋也做出了保证不做那过河拆桥、上墙拔梯的事情，屠金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
待罗旋等人出来完了，呼吸着寒冷的空气，一时顿有再世为人的感觉，便又记起屠金和叶林两个的坏处来，众人便将屠金团团围住，一见这阵势，屠金也后悔自己怎么和一群豺狼打交道，这下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叶林在牢里，听得外面没有动静，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不敢钻入洞内，愣愣的望着洞口发呆。就在罗旋手下准备动手的时候，罗旋却大声喝道：“住手！走。”黄二牛等一干人见得罗旋发话，心中虽是不甘，但也只得退了下去。屠金望着罗旋，罗旋也是恨恨的望着屠金，随后又望了望那个墙洞，道：“今日之事便这样算了，但是这笔帐我罗旋可是记下了，你就烧高香期待别落到我的手里。”说完便领着一干人等去。
屠金呆呆的望着罗旋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久久没有言语，这时叶林也是墙洞里探出头来，四处瞧了一遍，不见罗旋等人，问道：“都走了？”
“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