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行走在社会的底端

第一章 行走在社会的底端

正值七月中旬,故事就发生在江南的某个地级市,s市

这是一个**辣的夏天,整个城市犹如一个巨大的蒸笼。

炙热的太阳将自己的热量无情地倾泄在这里。

面前的马路晒得几乎要淌出油来,一丝风儿也没有,几只知了趴在梧桐树上,偶尔有气无力的嘶叫几声。

杨波站在一个小卖部的门口,两只手指捏着他从广东带回来的类似西部牛仔风格的藤帽,下意识的往胸口扇了扇,带起一阵热风。

“草!”

杨波嘴里吐了句脏话,竖起手指对着下午三点多还在柜台上瞌睡的小妹面前的玻璃上敲了敲:“拿六瓶冰可乐,再拿包二十五的利群!可乐要冰冻一点的啊?”

s市的人极好虚荣,连摩的佬拿出来的烟都是二十多块的。杨波出门也不好意思把七八块的烟揣兜里。

这个小卖部的老板和小妹面生的很,说话也不是s市的口音。这次回来,很多老邻居都搬走了。杨波记得在他走之前这里还是一家早餐店,卖的是s市特色-烫米粉,虽然他在家里的时候也从来不光顾。

也是,自己在南方打工都好几年了吧?

杨波闷闷的接过小妹的找零,顺手打开一听可乐,顿时一股冰凉液体从嘴里直接冲到胃。他咕咚咕咚的一口气灌了大半瓶这才觉得精神了很多,连带四周的暑气都减少了几分。

s市的城北是火车站所在地,自然铁路上的职工和职工家属都在这里聚集。

华夏国的铁路系统非常的有趣,不仅有自己的公安、检察和法院系统,甚至还有自己的医院以及铁路子弟就读的从小学到大学的学校系统。地方政府基本没有什么管辖权,这是一个自成王国的庞然大物。

铁路职工及家属聚集的生活区一般都是叫做铁路新村,规模也是有大有小。完全是看所在位置在铁路区间的重要程度而定,职工和家属从几万人到几十万人的都有。三级市区的话可能从铁路新村1路开始到6路7路左右,一级市区估计能一直排到几十路。全国基本大同小异。

杨波父亲是铁路水电段职工,从小对于他的教育就是棍棒开路,只是效果却是适得其反。由于母亲早逝。很少回家的杨波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和一帮小痞子一起玩。混到了初中没能毕业,倒是在铁路新村里打出了几分名气。。。

杨波把第二瓶可乐喝掉一半后,才慢悠悠的起身,朝着建筑段那边的星星游戏室走去,这是老鼠约他见面的地方。

老鼠是杨波的小哥们,读书的时候就低他一年级。老鼠的父亲杨波也认识,在机务段上班。属于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人。老鼠则是专门拣皮夹子,这是s市的土话,其实老鼠就是个贼,小偷。

每年的铁路春运就是他发财的时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可以挣够一年的花销。骗外地人代买车票啦,送人上火车啦等等,最终还会留下那些傻鸟们鼓鼓的皮夹。

一般来说,就算是外面混的痞子,对于小偷也都没什么好感。做小偷的不说给公安抓住,就是给小痞子逮住了,不打到吐血都不会放手。

杨波认识老鼠父亲,而且老鼠这个人也算是大气,所以很多事都帮他抗下了。一来二去的两人厮混熟了,有了杨波罩着,老鼠那几年过得还是很舒坦的。

只是老鼠不做小偷很多年了,在杨波去南方的前一年,老鼠的手筋就被人挑断了。

九十年代初,改革的春风还没吹到这个略微偏僻的城市。大量初中,高中毕业的青年待业在家。出路只有区区的两条:要么考上大学,包分配,要么参军也能包分配。只是那时的大学真的很难考,一个市里能考上大学的估计也就是高考人数的百分之八左右。参军名额有限,不但要有关系,还要钱。

杨波一个哥们的父亲好歹也是个工务段副段长,在铁路系统也算是不小的官了,就这样拿不出好几万块钱来。而作为国企一项重要的解决工作的福利政策-顶职已经取消很久了。所以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随便在市区走走都可以看见三五成群的小青年扎堆。在这种情况下,大量的混混团体孕育而生。铁路新村其实也是当时大环境的一个缩影而已。

老鼠的手筋是被s市号称十大金刚的章老六挑掉的。

对于杨波这些混在黑社会边缘的小痞子来说,十大金刚这些人就是真正的黑社会了,不但有固定的人员,甚至还有…枪械!

还在杨波上小学的时候,s市就组织过几次声势浩大的严打,全市范围收缴枪支等活动。收缴上来的枪支堆满了整个市政府广场。杨波这帮小混混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去看了好几次。各种各样的枪都有,长达三米多的抬枪,双管猎枪,驳壳枪,雷明顿霰弹枪,甚至还有一挺俗称歪把子的轻机枪!做为革命老区的s市果然是名不虚传。

那个时候找钱的路子并不多,章老六听手下一个铁路的小弟说起这事,就派人传话老鼠要求每月向他上缴例钱。老鼠当然不肯。杨波的面子在铁路新村还好用,但在市里这些老大面前就吃不开了。

虽然如此,杨波还是顶着压力把老鼠安排到附近市县避避风头。哪里知道老鼠不知道天高地厚,只待了一个星期就偷偷跑了回来。结果,在那个铁路小弟带领下,当晚老鼠就被章老六他们堵在了一个的士高舞厅里面。后面的事杨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非常的惨。

那时候通讯不发达,杨波砍来《抢来》的数字bb机因为机主报失早就停机了。等知道消息的时候都是一个星期后,老鼠早已经伤愈出院了,只是几个手指已经无法伸直,可以算是整个右手都废掉了。

杨波收到消息后怒不可歇,随便一叫就来了三十多四十个人,只是要这些混混们人多欺负人少还行,听说要去打群架对砍,一下就散掉一半人,再听说是和市里十大金刚之一的章老六架的梁子,又散掉一半,各种理由都有,真正敢去的不过寥寥三四个人而已。

杨波如何能捏着鼻子忍下这口气?

想动章老六杨波是没办法,不过章老六手下几个动了手的小弟就没这么好过了。有的被打的半死扔到不通车的荒郊野外,有的是大冬天被赶到河里泡了几个小时冷水浴。还有两个是被剁掉小指扔在医院门口的。

对付带路党杨波更不会客气了,在那个铁路小痞子准备去当兵的前几天,得到消息的杨波带了一群郊区的混混砍了他十几刀,连脸上都留了条恐怖的刀疤。结果这家伙不但参军被刷掉了,礼钱都没收回来,还惹得铁路派出所的上门调查了好几次。

甚至杨波听说连章老六都被市公安局长叫去狠狠的扇了几耳光。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市里几位久不露面的老大都惊动了。有准备说合的,还有放出风准备找杨波麻烦的。大家都在观望,只要杨波这次不倒,s市没准又能冒出一个金刚来。很多人当年也是这样上位的。

大人物怎么斗法杨波不知道,不过失了面子的章老六和杨波算是结了大怨,只是杨波素来小心加上铁路新村路况纷杂,章老六带人带枪堵了十几次,连他的毛都没捞到一根。杨波一边回忆一边顺着路边小店的屋檐下阴凉的地方慢慢走着,人字拖底下依然还是滚烫一片。没多久铁路建筑段就到了。

在和地方政府扯了十几年的皮后,建筑段门口这条马路依然没有修起来,偶尔两辆小车交会都能堵上一会儿。铁门里面,几个老头聚在几棵大柳树下扇着蒲扇下棋。在靠近马路边的围墙边是几座沿街店面,产权都是建筑段的。分别租给了些做早餐的,温市做皮鞋的,开游戏室网吧的等等,也算是给自家单位的小金库增加点收入。

星星游戏室开了很多年,连门口招牌上几个字都掉得差不多了,不了解的还以为是生日游戈呢。杨波撩开门口厚重的黑色布帘,瞬间就感觉到酷热消退不少。

这个游戏室门面不大但里面很深,两边各摆放着几十台街机,最里面靠墙摆着张桌子的就是原来拐子上班卖游戏币的地方了。

杨波咬着吸管啐着可乐,慢慢的朝游戏室里面走去。一边打量一边摇头,这些街机还是老掉牙的东西:什么名将啦,特殊部队啊,三国啊,拳皇哪,还是97版本的。前面几台稍微矮点的是麻将机,就是那种连赢四把就能欣赏美女脱衣服的电子基盘。老板贪图人工,房租便宜,能挣一点算一点。所以在满大街网吧的冲击下依然能活到今天,只是要他换些新的电板估计就没可能了。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游戏室内基本没有什么人。

游戏室紧挨着的是一个六七十年代遗留下来的防空洞,所以凉气一阵阵的好不舒爽。几个逃学的小屁孩聚在一台街机上大呼小叫,其他没几个人,倒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黄毛比较惹眼。身后还跟着两个差不多大的吊刀。s市土话,其实就是跟班,马仔的意思。

杨波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拐子趴在桌子上瞌睡,身后一个小风扇慢悠悠的摇头吹着,不时扬起拐子头上几根油腻的头发。拐子身上穿着铁路职工的白夏装,略带泛黄的领口起了很多毛毛。由于穿太久,铜扣子里面的白塑料都磨出来了。蓝色卡其裤套在那只小儿麻痹症的腿上显得分外肥大。

拐子哥过得还是很艰难啊?杨波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把可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一边粗着嗓子叫道:“老板,买游戏币!”

神游天外的拐子被吓了一跳,抬起迷茫的眼神看了看笑嘻嘻的杨波,顺手抹了抹挂在嘴边的口水。

“这不是瞎子吗?几时回来的?”拐子看了半天,终于认出了杨波。很是有些高兴。杨波有些轻微的弱视,铁路上熟悉的人都叫他瞎子。杨波和原来铁路新村六路的傻子,八路的癫子合称铁路三子,名头还是有点响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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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角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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