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三)

第九十五章(三)

他们是梅云淳、陈重、胡莹、周曼霞,还有才认识的周雨菲,刘诗洁,就是和我们在吴佳学校里过了通宵的两个女生。

“你们好。”我走进门径直找了个躺椅躺下。

梅云淳递给我一杯热水,凝注着我。

我忽然发现这是个鸿门宴,因为我看见满脸红晕两眼难开的胡莹,我有些后悔不迭。

老虎和狮子能关一个笼子么?

我借喝水来掩饰,那水犹温,好像是早就备好的。

“刚才人家一片好心帮你准备的,预备你来了就可以喝。”陈重嗔怪加叮嘱的说。

人家是谁?我盯着笑吟吟的众人,对梅云淳说:“谢谢!”

当然不会是他,“人家”一般是指女子吧,当然,从女的口里来的“人家”一般是指男的。

刘诗洁大概自认为与我相谈融洽,有过良好的交往印象,噗噗捂了嘴发笑,欲语还休,陈重望着他们果断的纠正和揭穿我说:“他是装的,想逼我解释是谁,他酷爱装傻,你们是女生,要小心他的这种小伎俩。”

老大此举,等于承认了我的智商却否定了我的形象,龌龊化了我的用心。

梅云淳也替我揭穿:“是人家周曼霞替你倒的,喂——带礼物没?”

我讶问:“什么礼物?谁告诉我要带礼物,给谁的礼物?”

陈重也笑着摇头:“你娃哦,真是——”

我坐起身,认真问:“慢来慢来,什么礼物?我真不知道。”

刘诗洁忍不住解释:“曼曼过生日,你们兄弟们都记得,就你不知道,你好大牌哦。”

我只知道吴佳昵称周曼霞为“阿曼”,想来刘诗洁想与众不同,所以篡改成了“曼曼”,既示亲切,也不随俗。

我望了一脸娇红的周曼霞,她落落大方,当然没有对我款款深情,俗话说:钱,一个人是赚不完的;顺推之,妞,一个人也是泡不完的。我没有垄断红粉的雄心,也没有舍我其谁的自恋,看来周曼霞与我们老大陈重进展神速,这么私人的日子都和我们这伙人共度,而且,看情势还有共度通宵的趋势,她既不防无畏,就看陈重的修为了。

一念及此,我忍不住替陈重窃喜。

我自己却喜悦不起来。

胡莹和梅云淳进展怎么样?怎么这么晚了他们还厮混在一起?梅云淳不解情事,难道陈重也不知道么?此刻相见,大家不尴尬么?

周曼霞看来是懂的,她托起一碟瞧去不那么腻人的后备蛋糕,托我吃下,以解除他们对我无休无止的诅咒。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波盈盈,合着七分酒意,绯红酒色象红烛光渗透了白纸窗,呈现在那蛋糕上娇嫩欲滴的几粒红艳艳的樱桃与绿莹莹的香瓜块上,秀色可餐,我却已经饱了,没法垂涎三尺,何况旁边有两双眼睛在虎视眈眈。

一双自然是陈重的,一双意外的是周雨菲的。

陈重一贯是喜欢这种白肤温润的女子的,自他恨别中学时代那个他曾一度一往情深而又未逞的女同学后,他就一直在同种类型中发愤寻觅,一定要拼着比着原来的版本找个更加优化的模型,以解遗恨。苍天不负苦心人,终于给他找到了,我们都知道他的那个怀旧情结,谁也不愿不忍,其实是不敢惊扰,此刻看来梦渐成,周曼霞隐隐已有大嫂仪态和气象,谁敢僭越犯上?

何况是我这种一贯被兄弟们误解的沾香客?

他们批判我,说我对女生的态度一贯暧昧,导人误解,言下之意他们一直很洁身自好,出淤不染,我知道自己只是个崇美的人,而且很感谢自己有一双擅于发现美的眼睛,譬如一个女子的眼睛不好看,可以看她的鼻子;如果她的鼻子也不好看,就看她的嘴巴;如果嘴巴也不好看,就看她的耳朵;耳朵也不好看,就看牙齿,以此延伸到脚后跟为止,如果没有一个地方可看,就大概测评她的各部分的比例是否合理,背影侧影是否可看,那样也不行,就闭上眼睛或视而不见的听她的声音,闻她的味道,感觉她的温度,实在到最后都统统打空,遇到了人间极品,绝世无盐,那么,还可以发挥创造性幻想,幻想她的前世或来世必定是个绝色,今生不过是那个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她的倒影。

那么,周雨菲的前世或来世,定是个无可比拟的丑人。

因为她今生很美。

美得有些超然,她居然奇怪的穿着一条裙子,这使得我发现了她的另一个优点,就是她的腿很直,而且瘦瘦的,根据她的圆圆的珠圆玉润的脸庞,本来她的腿也该圆润而且很绷裤子,象两条蚕宝宝,这会真相大白答案揭晓,象嫩嫩白白的两根花蕊儿,伸出显得过大的花瓣朵外,有些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我们在做游戏,考验各人的公关速度和个人魅力。”陈重抢回众人的关注。

“好啊,那就继续,我加入。”我欣然表态,想换换脑筋,也为了加速与这个新家庭的融合。

“可惜你来晚了,我们都累了,要玩你自己表演。”梅云淳似乎要有意创造我的遗憾和失落一样,斜睨着冷笑看我。

周曼霞解释,这个自造的游戏两两抽签配对,模拟情侣,不避男男女女的同性组合,情侣中一人为主一人为次,次者追求主者,大家观战评分,表现差者罚酒。我心里默算,根据排列组合,所有参赛人一共有六十次机会,可以充分的消磨时间创造绮念,难怪他们玩了一晚乐此不疲。

“他们玩烦了,你来晚了,没看到刚才的好戏。”刘诗洁眼神老是窥探一般,这会热心的为我解释,似乎刚才的游戏虽然有趣,还不及我本人更为有趣。

难怪他们都是红扑扑的脸色,眼光蒙蒙的似罩了一层水气,相互间神态亲热,某些人相处暧昧。看来非酒醉人,而是人醉人。

“那大家再表演一次,精彩重现,谁先来?”我煽动他们。

梅云淳脸红得象关公,走路也有些晃,这会大笑,他的公式化笑法永远是:眼神一愕,仿佛见到了不可思议的愚昧举止,然后弯腰,做腹疼状,左手按肚,右手飞出,去攀某人的肩膀,以示摇摇欲坠,站不稳脚,最后左手飞起,去接自己嘴边象湖里冒出的“咕噜噜”水泡一样的笑声,当然,笑声还是“哈,哈哈,哈哈哈”,仅此三句,多也没有了,被他自己按捺和掩灭在嘴里,如果他当时正站着,就会踉踉跄跄蹒跚着打跌,醉酒般兜一圈后又回来。往往我们三个都会镇定的愕然望他,然后面面相觑,扁嘴摇头叹息,然后集体抨击他。

所以我们四个出去旅游,他是最沉默的,偶尔发笑,就会被我们反嘲笑,嘲笑多了,再好的忍耐度也会崩溃,他也会选择愤然出走,旅游节目本身就会演化为三个找一个,一个也不能少的游戏。等找到了他,他会很得意,开始嘲弄大家,大家又会再次嘲笑他,然后案件重演,一而再三,无穷匮也。

“你自己和自己玩十分钟,你次次来晚,该罚你。”梅云淳挑衅。

我抬眼,幽怨的看着他。

周曼霞大大方方的伸出白白的手臂:“今天我是主人,我说了算。”

“阿曼还是这里的主人,大堂经理。”陈重补充了一句,举贤不避亲一向是老大的优良品质,看重和强调级别也是老大的特性,他称呼“阿曼”时有些腼腆,只是借酒遮羞,不过我看得出来。

“大堂经理?”我重复了一句,我倒不是很看重这个官阶,不过这会才明确知晓周曼霞的完整身份,原来她不是学生,而且相对我们提前进入了社会,难怪温柔中透着大方,相对我们更从容和坦然。

周曼霞有些娇羞嗔怪的回眸扫了陈重一眼,陈重嘿嘿笑着摸后脑,瞧去一副愣小子样,不过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锐,老大是个卓越的政治家,和我一样是个人来疯,人越多,他的状态是越清醒自然,我是越兴奋灵活。

周曼霞说:“这样,我们不用难为杨逍哥哥,刚才是不是轮到小菲和我了?这样,我让位,小菲和他来组合。”

知道了游戏规则,我本要提倡变更成三人同时扮演情侣,制造“三角恋”模式以哄抬气氛的,没想到周曼霞似乎有些知情会意般,专挑了个我有竞争意识的女子。

我本估计周雨菲不愿,没想到今晚的她象是中了“**散”似的,失去了初见时的傲气和青涩。她眼睛有些水汪汪般,扫我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环视他人。

我的心里一动,有些发麻,这就是“放电”?仿佛一块被雨打过的绝缘体,我一面惊喜自己的属性修改,一面惊憾自己的定力下降。

那一眼的电击,有些把我感性理性的天平打了个颤的强悍。

我几乎想鼓励自己放纵矜持自泄堤防了。

除了刘诗洁只是静静看着我,仿佛只是好奇和新鲜,其他的人一律同意。

我会错了意,这是刘诗洁后来说的,因为她告诉我这会的她确实只是好奇和新鲜,不是用好奇和新鲜掩饰好感。

我却觉得她被冷落了,对她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错位感和自卑感再次挑衅着我的自尊和莫名的愤慨。

那或许是被吴佳放弃和被姜媚闲置的羞辱感,虽然我觉得不象,可不得不强迫自己宁愿那样去想。

因为梅云淳身边依着胡莹,陈重旁边坐着周曼霞,这个场景,令我很不悦。

我觉得我是滞销的存货。

我承认我有些嫉妒。

于是我主动邀请刘诗洁:“我要追你。”

众人皆笑。

胡莹翻了个身,一脸厌恶的勉强睁开紧闭的眼,又转身睡去,面朝长沙发里而卧。

梅云淳束手无策笨手笨脚的去端水拍背伺候,胡莹厌烦的嘟囔:“让开,不要瞎折腾!”

周曼霞体贴的扶胡莹去洗手间呕吐。

陈重悄声体谅的吩咐:“这么晚了,不要再打扰别人,这是人家工作的地方,晚了影响不好。”

我们自然没有异议。

等周曼霞回来,我们决定一起离开。

周曼霞小声笑慰我:“中断了你的精彩演出,真对不起,可是没关系,你可以在路上继续表演,只把演出结局告诉我们。”

大家又笑,象一群夜的精灵蜂拥着挤下电梯。

刘诗洁一直若即若离的跟着我,只把大眼不时瞟来,有些质疑和惊喜,仿佛在疑问我为什么要选她。

她是个真正不掩饰自己感受的女子,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甚至显得有些没有心机,只是,她很大胆。

出大门台阶时,由于她只顾瞧我,脚下一踉跄,打了个跌。蹒跚中她的右手情不自禁攀上我的肩膀,我畏惧“多米诺骨牌效应”,于是反应很快的去牵制她,心里瞬间涌现的图像是“连环马”,也就是“要倒一起倒”的模式,但是危急中我出手失去了准头,一手扶住了她的背,一手居然触到了她的腹部,这样就很自然成了个抱她的动作。可能是我在艺术团里关于这个舞蹈“春天的故事”练得太熟了,和呼吸一样自然,于是一旦刚站定,我就毫不犹豫的象对我的女舞伴搭档一样,顺势矮身,一手扶她后腰,一手掠了个半圈,从她身后捞起她的膝弯,微微一用力,抱起了她,乘势冲下了只余两步的台阶。

我不知道我存心是要气胡莹还是周雨菲,抱起她的那一瞬,我已经反应过来我错了,可是大脑一片空白,我欲放未放之际,我忽然下意识配合了她。

大家一片惊呼,很快变为欢呼。

周雨菲掩嘴惊讶万分的望着我们。

自刘诗洁沾地后,我们就一直牵着手。大家问我们怎么了,我说磁场相吸粘住了。

这是我最快的一次莫名的粘合,根据多年之后时尚词语“闪婚”的定义,我可以模糊称之为“闪抱”。

梅云淳很嫉妒加不解的望着我们,甚至有些悻悻。

这等于在他面前抢走了他可能幻爱过的女子,而且,明明知道我是怎么出手的,可还是无法效仿。

我有些自鸣得意。

可是我很快就开始歉疚。

因为我发现我根本不喜欢刘诗洁。

我只是在借她发泄着不知道对谁的不满。

在我大脑一片空白消失之际,我脑里浮上来的面容居然是吴佳。

梅云淳问胡莹:“我背你?”

声音很小,可是我们都已经听见。

醉醺醺的胡莹只涌上来一句带酒意的呵斥,虽然模模糊糊,不过也足够我们听见:“不要,恶心。”

我们站在空荡荡的大街,午夜两点,我们与鬼通行。鬼可以穿墙,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穿城。

这是城市东门,陈重家处西门,于是我们想方设法携带众多美女穿城,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无论做什么,都占着胜面。除了我,我畏惧父母,似乎离家近了,我能感受到四处由父母控制的星光和路灯,象千双夜眼,令我无所遁形。

可陈重的厉害之处在于,身为老大,他几乎能把所有兄弟的关于寻求堕落的念头变成现实。

妄图堕落的是梅云淳,为了破解自己的尴尬,他提议:“我们去打牌,赌钱吧。”

这是他的专长,也是他借以自信自尊的武器,他也是个赌场高手,这样提议无非是想把我们集体拖进他的世界一并歼灭,那个世界,他将会是主宰。和这个酒店里,周曼霞是主宰;灯红酒绿里,我是主宰一样,他想赢回群众的关注。

一如当年,他擅长数学,所以用来和我比语文成绩。

也和当年一样,我会回避,成绩超越他时,会自贬为“运气好”,维护他脆弱的自尊心;可陈重就不会,陈重一向喜欢在别人最擅长的地方打败对方,不留余地,当然,现在的他不会。

当年,陈重就是在数学上打败了梅云淳的自信,接下来,又在电子游戏上打败了他,最后,在台球桌上、足球场上和“金花”上彻底丢翻了他,使得梅云淳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傲客。

象被打掉傲骨只剩傲气的气囊。

老大很擅于在朋友的强项上彻底打败对方,他的学习习惯和悟性超强,然后,他也有人性的一面,就是收留这干没有灵魂的无助高手。

所以我一直避免和老大比较,即使他一定要比,我只提出,比谁认输认得快,这样,我们可以点到为止,因为这样的比法,大家玩一会都会觉得很无聊。

就像用一千零一夜有意放慢进度讲述我们之间的神话,知道收敛的陈重也一直和我在做一样的事,就是避免把兄弟的自尊比得一滴不剩,让兄弟们成为梅超风爪下陪练的骷髅头,容易随风化粉。

他和我一样,害怕寂寞,没有敌人的寂寞。

女友在侧,陈重忘了自身的戒律,很挑衅的接过梅云淳的挑战:“好吧,我知道一家地方,是真正的赌场,比自己几个人纸牌赌博更有意思,就怕你不敢去。”

梅云淳的答案不想可知,就是硬着脖子等刀砍一般,瞪红眼吵架似的:“怎么不敢,去噻!”

然后他温柔得没有停顿号的回脸笑问众多美女:“你们敢不敢去?”

刘诗洁最先雀跃:“我敢去!”

我鼓励的一笑,然后想逃。

梅云淳横眼睨我:“你娃不要又闪了哈!”

刚闪过又闪,真是星光乱闪,我厌恶赌博。

我对陈重苦笑:“我不去,我认输了。”

周曼霞笑吟吟鼓励我:“去嘛,这样,不管你押什么赌什么,我都添钱,和你朋起!”

“朋起”就是同输同赢的意思,有点象一赔一的场外赌,我再不应承就会失去男人的尊严,胡莹此刻居然也醉醺醺的叫了一句:“他不敢!”

这座醉火山快爆发了,我有些心惊胆战。

刘诗洁扭我:“去嘛!”

周雨菲平静的对刘诗洁说:“我们去玩,不敢的就算了,不要勉强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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