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村劫

第六章 村劫

夜黑如墨,雷声隐隐。沉闷的空气中夹着几分肃杀之意。

黑暗中,一个惶急的声音响起:“徐坤,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不是说好来领赏的吗?”另一个声音﹕“你的话自己对教主说去吧!”语气冰冷得如同极地的寒冰,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火光骤在黑暗中骤然亮起,一个神态猥琐的汉子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徐坤就是站在他身边的华服大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味道,除了松油火把毕剥的声响,周围数十人都如泥塑一般。一个身形高大,身着丝质蓝锦长袍,略显肥胖的人面朝黑暗,仿佛自亘古以来他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猥琐汉子看了看身边的徐坤,只觉得嗓子发干。

半响之后,那人背部动了动:“你是说,我们的唐龙就在你所说的那个村子里?”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不带丝毫情感。那汉子咽了咽唾沫:“是!”“你还说他有了两个儿子?”垂头道:“是!一个是亲生的,另一个是他女人和前夫所生?”“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是因为你知道我想要唐龙的行踪?”

此人就是双手血腥,令人闻名丧胆的七十二地煞教主。只听教主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隐隐带有风雷虎啸之声,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自他周围向四周弥漫开来,那汉子只觉得全身乏力,求救似地转头对徐坤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教主从黑暗中转过头来,目光像两支冰冷的利箭:“怎么,你不去三十六天罡告密,也不去黑龙帮,却偏偏跑到这里,是因为你知道唐龙和我们的关系最密切,是也不是?”听他的声音变成了如闷雷般的嘶吼,那汉子被震得耳中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打颤。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连连摇手:“不....不是,徐坤,你救我啊!”四周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如看着一个死人。教主发出一阵如夜枭般的狂笑:“徐坤你告诉他,唐龙是我什么人!”徐坤如老鹰捉小鸡般一把拧起那汉子,冷笑道:“唐龙是我们教主的亲生儿子!”教主喃喃道:“你来告密,就是要我杀了自己的儿子。”他咆哮:“你好大的胆!”

他高大的身形此刻恍如鬼魅一般闪到那汉子跟前,右手一扬,拇指骨已击中了他太阳穴。那汉子只感到脑中轰然一声,太阳穴下的迷走神经已被教主的内劲打断,只见他双眼变得血红,顷刻间便已毙命。教主环视了众人一眼:“你们说我该不该把唐龙杀掉?怎么样,该不该把他杀掉?”见众人都无语低头,教主叹了口气:“你们没有一个像唐龙,没有一个!”说到后来,声音充满了说不出的无奈和失望。

众人看他迈着细碎的步子又隐入了黑暗中,皆感羞愧难当,唐龙是教主的亲生儿子,一身武功悉得乃父真传,行事之果断冷厉,举教上下,除了教主之外不曾作第二人想,十年之前他还在教中之时,教主就已经把大小事务尽数交到他手里,自他失踪以来,教主便动用全教力量,四处打探他的下落却未获结果,放眼教中诸人,竟无一人有唐龙那般魄力,教主失望之余终日郁郁寡欢,如今听得有人得知唐龙消息,怎能不狂喜无限。

徐坤是七十二地煞中资格最老,阅历最深的人,跟随教主多年,此刻焉能不知教主心意,当下对众人道:“教主的意思,是让唐龙回来!”

蹄声得得,徐百九一行七人放马缓行在刘家村外围的田野,秋收已经完毕。此时秋高气爽,风和日丽,乡人们有的在田埂间找蚂蚱,将去了头的蚂蚱穿起来成串风干,油炸之后撒上椒盐,入口之时香脆无比,也不失为乡民们餐桌上的一道美食。强壮的民夫舞动着锄头锄地,黧黑的脸庞和臂膀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和谐。

听他们在翻土时口中念念有词,徐百九奇道:“他们在说什么?”旁边的捕快道:“他们在祈祷土地公的保佑,土中也是有生灵的,你想想,他们在动土的时候肯定会伤到地里的小生命,在松土的时候口诵经文,为它们超度。”看着眼前的这幅山居村民图,徐百九内心升起一种负罪的感觉,时过月余,他终于得到县里的援助,派了六名捕快和他一起前往刘家村捉拿化名为刘金喜的唐龙,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做法会不会打破给这宁静小村。

村里,村人们搭棚欢庆秋收,小孩们扮起花旦唱戏,晓天和一众小孩演罢一出三国,赢来阵阵叫好,刘金喜在人群中将他举过头顶以示嘉许。鼓声和众人的掌声相映成趣,戏台子上还有铿铿锵锵的奏乐声,所有村民都陶醉在欢乐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村长当众宣布:“金喜英勇杀敌的光荣事迹,于今天正式录入族谱,金喜为人正直,实乃本村之福呀,今次的功德将长留族谱,成为家族光荣,为日后族人学习的典范!”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突然传入刘金喜的耳中,他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村中村民敏锐,其他人却兀自不觉,刘金喜心下刚道不妙,在几个村民的惊呼中,屋顶上已跃下一男一女两个人来。

男的一人一袭华服蓝衫,面容阴楘,女的一身月白紧衣,胸前一个护心镜,怪异中透着一股阴狠的杀气。那汉子排开众人,直奔刘金喜而来。村民纷纷惊叫着四散奔逃,那女的瞪着刘金喜,厉声道:“见了十三娘,还不下跪!”说完“啪”地给了他一耳光,叫道:“跪下!”刘金喜眼神迷茫,一脸错愕:“我是刘金喜。”十三娘怒火中烧,左脚结实地踹上了他的小腹,随手又是一掌,堪堪击上了他胸口。

刘金喜被打得直飞起来,方正被阿玉紧紧拉住衣角,使劲要往刘金喜身边冲,大叫:“爹!”刘金喜身子甫一着地,十三娘急越闪电,右脚已踏上他胸口,揪住他的领口,冷冷道:“你认还是不认?”一抹鲜血已顺着嘴角流下,刘金喜两眼翻白,剧烈喘息了几下。十三娘又往他胸口踏了两脚,在人群中发疯似地转了两圈,看到众人瑟缩着挤成一团,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我和儿子说话,你们吵什么!”只见她从腰间挚出一对牛耳尖刀,刀光一闪,已在一位老人颈间划过,带起了一篷血雨。

村民中有几人更是吓得**尖叫,有的已开始痛哭。十三娘扬起手中带血的刀,左手抓住一名面色惊惶的老头,咬牙使劲刺了下去。只听呼的一声,一张方桌脱手飞出,迎上了十三娘的刀尖,刘金喜站了起来,面沉似水。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了,十三娘既然已经出马,肯定是势在必得,如果他不承认,他们肯定会将全村人都杀光。十年来,他远离七十二地煞,隐姓埋名,力求做一名普通人,可是他的内心却日夜饱受煎熬,昔日的一切就如梦魇一般缠绕着他,他担心,焦虑,惶恐,可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四周的骚动突然停了下来,每个人都吃惊地看着他,刘金喜-唐龙深深吸了一口气,散发了十年的内气,通过四肢百骸迅速地在丹田聚结,他足下发劲,猛然冲向十三娘,十三娘一声厉叱,右臂一轮,串在刀上的方桌立时化为粉碎。唐龙身子在半空滴溜溜一转,左腿已蹬向她胸口。十三娘没料到他出招如此之快,中途来不及变招,只能双手交替护在胸前,待到唐龙身形落地,她已蹬蹬蹬连退了三步。

两人甫一接触,高下立判,唐龙深得教主亲传,力大招沉,十三娘一女流之辈,自是不能对抗对方惊人的爆发力。四周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唐龙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凌冽的杀气,刹那间,他身上的那股乡间汉子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正午的日光照在他身上,似乎也不能驱散那股来自骨髓的冰冷之气,阿玉只觉得全身冰凉,她眼中的刘金喜此时已变得桀骜不驯,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亲和,此时的他变得是那么陌生。天地间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众人只觉得他的身形突然变得高大起来。那华服汉子一声猛吼,欺身直上。十三娘也舞动双刀,两人对唐龙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

酣斗中,唐龙双手环抱,紧紧扣住十三娘的双手,带着她的身子旋身一个侧踢,正中华服汉子左颊,那人一身闷哼身子直飞出去,十三娘被夹住的双手滑如灵蛇般,双刀削向唐龙脉门,唐龙堪堪避过,牛耳尖刀夹着丝丝破空之声,如穿花蝴蝶般,时而刺,时而削,唐龙的身子此刻也变得灵活起来,他猿臂轻舒,一手环抱着十三娘的腰肢,将她抛过头顶。此时华服汉子自地上狼狈地爬起,吐气开声,三人已成品字形对峙。唐龙心里泛起一阵杀机,心道若不将二人杀死,等到七十二地煞齐聚之后自己和村人绝无幸免,当下“嘿”的一声,揉身而上,双手闪电般交替而出,那汉子胸口连中数十拳,唐龙右手一探按在他头顶,身子跃起,膝盖已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的太阳穴,落下之际右手已顶上了他的喉结,此式正是洪拳中的‘鹤顶手’,那汉子发出“咯”的一声,喉骨碎裂,顷刻毙命。十三娘狂笑道:“你还说你不是唐龙!”

唐龙看了阿玉一眼,目中满是愧疚,阿玉避开他的目光,心下一片茫然。只听一妇人尖叫道:“我家着火了,好大的火呀!”众人惊恐起来,纷纷往自己家中跑去。唐龙心中一动,为了避免此人在混乱中伤及无辜,他得将她引到人少的地方再动手,身形一动,已如苍鹰般跃上屋顶,十三娘以为他要逃遁,亦跟着随后追去。阿玉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看着二人在房顶纵跃如飞,内心百感交集,痴立在当地不知所措。

二人一前一后,兔起鹘落,屋舍如飞般倒退,霎时间已掠过数十间屋子。只见村中处处火舌吞吐,浓烟滚滚,村民竞相奔走。到了村子外围,唐龙脚下用劲,坠入了一间牛棚。十三娘刚从屋顶坠下,只觉胸口巨震,胸中气血翻涌,已被唐龙一击得手。牛棚中的牛群受惊,发出一阵骚动。唐龙凝视着她,冷冷道:“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十三娘双刀护住面门:“你知道是谁要你回去,他是不会放过你的!”唐龙将辫子在脖子上一缠,喝道:“来吧!”

两人这次真的是以命相搏,之前二人的招数均留有余地,现在态度已经表明了,两人中只能有一人从这里出去,教主的性格两人都知道,只要稍有违逆,无论谁都不会被幸免。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这就是七十二地煞的悲哀,也是江湖中人的悲哀。唐龙用的是洪拳,主要是以力服人,以威取胜,硬打直上,劲透过身,拳势在刚劲中透着舒展,招式清晰,四平大马,扁侧进击,闪展灵活,发劲含蓄,拳势威猛,刚劲有力。十三娘善用双刀,走的是轻盈的路子,闪展腾挪也是不凡。

二人拳来刀往战了许久,只听“嗤”的一声,唐龙右腿中刀,十三娘右足飞起,踢中他下颚,唐龙身体飞出,撞上了牛棚的护栏。他脚下四平马为主.夹着三角马、子午马,吊马和熙城步沉桥坐步,手型有拳、掌、指、爪、勾、鹤顶手不断变幻,十三娘身体连连受创,手中双刀也在激斗中被钉在木梁上,她失去兵刃,功夫没了凌冽劲头,在唐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如纸鸢一般,丝毫没有反击的余地。十三娘被高高抛起,摔在一颗圆柱下面,之前被唐龙击落的刀正钉在哪里,她一咬牙,拔出短刀,“嗤”的一声已刺入牛股,那牛吃痛,挣脱束缚,直往唐龙奔来,唐龙一声暴喝,挚住牛角身子跃起,已如鸿毛般挂在牛棚顶的托梁上。

圈内数十头竞相奔走,十三娘在其中左冲右突,怎奈那些水牛重越千斤,瞬间便将她挤倒在地,唐龙看着她的身子被硕大的牛蹄踏中,顷刻便被湮没在牛群之中。唐龙禁不住心如刀割,幼时十三娘对他的照顾和相伴纷纷划过脑际,他从横梁跃下,几个翻滚,来到十三娘身边。此时那头被刺中的牛已经冲破围栏,身子直直地掉入牛棚下的洪流中,硕大的牛躯瞬间便被洪水冲走。十三娘被余势带向栏边,身子也跟着坠了下去。

唐龙飞身上前,紧紧抓住了她,十三娘身上被踏中多处,鲜血自伤口泊泊流出,只怕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唐龙看着她,目中满是沉痛。十三娘面色苍白,口中鲜血不断冒出,她神色凄然,喃喃道:“你是唐龙,你还是唐龙…”陡然松开了被唐龙抓住的手,月白色的身影瞬间便被洪流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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