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请命

第二十一章 请命

第二十一章请命

钱谦益回到老家,面对世人的白眼,心高气傲了一辈子的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为了一雪前耻,自然而然地成了反清复明势力的急先锋。

早在永历二年(顺治五年,1648年),钱谦益费劲心思,终于避开明磊的触角,和原门生瞿式耜瞿大首辅建立了秘密联系。

应该承认,做为瞿大首辅的恩师,钱谦益还是很有战略眼光嘀!他在给瞿式耜的密信中就提出中兴之基业,是顺江而下夺取江南。并把用兵比喻为弈棋,说:“人之当局如弈棋然,楸枰小技,可以喻大。在今日有全着,有要着,有急着,善弈者视势之所急而善救之。今之急着,即要着也;今之要着,即全着也。夫天下要害必争之地,不过数四,中原根本自在江南。长、淮、汴京,莫非都会,则宣移楚南诸勋重兵全力以恢荆、襄,上扼汉沔,下撼武昌,大江以南在吾指顾之间。江南既定,财赋渐充,根本已固,然后移荆、汴之锋扫清河朔。高皇帝定鼎金陵,大兵北指,庚申帝遁归漠北,此已事之成效也。”

只可惜,瞿式耜说服不了明磊进军湖北,明磊只是拿资助郝永忠骚扰襄阳敷衍了事。到了孙可望掌政,结果还是一个样,人家西进四川,东指湖南,还是无意湖北。

得到李定国引大军进攻湖南,剑指长沙的消息,钱谦益审时度势,将计划稍稍变动了一下,来信密告瞿式耜:“王师必先北下洞庭,得以完固根本,养精蓄锐,恢楚恢江,别无反顾支缀。但得一入长江,将处处必多响集,克复京阙,天心既转,人谋允臧。”

这个改以收复长江中下游为重点的战略方针,被钱谦益、瞿式耜等人定名为“楸枰三局”。

而且随着时局的变化,鲁王朱以海被迫取消了监国名号,向享国日久、威望渐著的永历帝臣服,桂藩与鲁藩这东西两股势力最终融合的最大障碍得以消除。象钱谦益这等人物,政治嗅觉最是灵敏,当然不能错过这等大好时机,第一个跳出来对鲁系中坚势力暗送秋波,几经周折,终于搭勾上了原鲁监国所封仁武伯姚志卓,间接着和蛰伏福建的张名振、张煌言取得了联系。

钱谦益要资历有资历,要人脉有人脉,当然会被已是穷途末路的姚志卓所看重,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在身边形成了以鲁监国政权都察院左都御史加督师大学士衔李之椿、兵部侍郎张仲符、明宗室朱周、原兵部职方司主事贺王盛、生员睦本等为核心反清复明小团体,并在江南各府县吸收复明志士,互通信息,蠢蠢欲动。

要说起这些人之间七绕八绕的联系,还真是难为了我们的钱尚书,容易嘛!

先说姚志卓,钱尚书选择此人下手,就很是慧眼独到。姚志卓是浙江钱塘人,曾组织义军在浙东参加鲁监国的抗清活动,先后转战于天目山区和江西广信府境,受封为仁武伯。关键是他的父亲姚之朔,同方以智等人交往颇多,也曾参加义举,兵败后与儿子分道扬镳,带领全家由江西进入广西,投奔了当时已是永历朝大学士的方以智,只可惜不久就在1649年(顺治六年)七月病卒于广西平乐了。

姚志卓兵败后潜伏于清统治区,曾经不避艰险,给广西的父亲传送过家书,于是,凭借方以智的穿针引线,再加上朱以海手下的臣子早就没了和永历帝一争正朔的念头,钱谦益逐渐取得了姚志卓的信任,从此打开了和鲁王一系的联系。

另一位实力派人物是原兵部职方司主事贺王盛,别看此人官小,但他的座师雷跃龙可是孙可望身边的重臣,官拜行营大学士,并且此人很早就和这位恩师书信往来不断。

闻听孔有德授首,钱谦益觉得实现自己计划的时机到了,急忙知会姚志卓、朱全古,借着祀神的因由,召入府中,商定了由姚志卓行入黔请命之举。事不宜迟,既然有了这层关系,这回去贵州走一遭自然是要带上贺王盛的。

可等到姚志卓准备妥当,就要启程之时,贺王盛却意外地病倒了,虽然无法成行,但贺王盛推荐了生员睦本。眭本的父亲眭明永,早年曾在桂王府任职,后来在顺治二年松江抗清斗争中被杀,贺王盛凭借这层关系让眭本以“往云贵请讨伊父恤典”为名跟随姚志卓前往。

延长江逆流而上,凭着江南总督府出具的路引,姚志卓一行人称得上畅通无阻,只是没敢在岳州停泊,趁夜溜进了洞庭湖,算是有些惊险。船只一旦进了洞庭湖,那可就是南明的天下了,所以,前后不过十来天,姚志卓就顺利到了目的地。

史载,“姚志卓入贵筑(今贵州省贵阳市)行营(即孙可望行营),上疏安隆(即安龙,永历帝驻地)。召见,慰劳赐宴,遣志卓东还,招集义兵海上。冢宰范旷以眭本万里赴义,题授仪制司主事。”

这件事,明磊知晓以后,也不是太在意,觉得计是好计,可真要实行,怎么也要半年以后了。可谁成想,姚志卓一刻也不耽搁,总共停留了三日,朝见完永历帝,匆匆与瞿式耜、方以智、堵胤锡见个面,便连夜启程返回了。

怀揣着永历帝的敕书、孙可望的劄付、檄文,再加上大学士雷跃龙的五封回信和孙可望任命贺王盛为兵部侍郎的敕谕一道,满心欢喜的姚志卓没有去见钱谦益,直接一股脑地将上述文件扔给了贺王盛。

贺王盛还算硬气,即使病着也二话不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亲自去联系公开身份是茅山道士张充甫,实际身份是鲁王江南总联系人的鲁监国兵部侍郎张仲符。而张仲符也是重视非常,决定即刻动身,渡海亲自去一趟厦门。

兴冲冲返回金陵的姚志卓,眉飞色舞地将以上种种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钱谦益。看着满眼热切的姚志卓,钱尚书心里却越来越不痛快了。不算花了多少银子,但就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让他顺顺当当地见到万岁和秦藩(孙可望),此人怎么就不知恩图报呢?

真不知道老夫最盼望什么?做起来有那么费劲?只要见万岁时,稍稍提起是自己居中策划联络,不要说什么尚书的虚衔,就是给个爵位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用说,这厮是将这等大功悉数算在自己名下了!

想到这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钱谦益看姚志卓也是越来越别扭,这丑厮,满嘴的仁义道德,其心可诛,我说他那个伪仁武伯怎么这么轻巧的转成御赐的实衔呢?

想到此,钱谦益心中不住地冷笑,这鲁藩的蛮子就是靠不住,这才多大点的功劳,就敢油锅里面来捞,也罢!老夫私底下联络门生瞿式耜、郑成功,非要弄个爵位给尔等看看,也让尔等知道知道到底谁和朝廷亲近!

见自己提出请钱老出资帮助自己私募一支队伍的事情,钱谦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姚志卓也有些生气了。要说,他才不信钱谦益是爱惜钱财,但就自己这一趟西行能如此快捷妥帖,光打通各地的关节,他老钱少说也要花上万两白银。

转念一想,此人心胸一向狭窄,八成是为了自己现在成了货真价实的伯爵,真要论起身份,比他自然贵重了许多,俨然以江南复明领袖身份自居的老钱如何受得了?再往深了想,是不是还存下了防着自己后来者居上的念头?

见钱谦益百般推脱,两人是话不投机,越说越生分,早就参与其事的柳如是急忙打圆场,慷慨解囊,留下了一段“姚神武有先装五百罗汉之议,钱尚书内子尽橐以资之,始成一军”的佳话。

一个多月以后,也就是七月间,张名振、张煌言统率的南明鲁监**队乘海舟进抵长江入海口,在崇明岛登陆并派出一部兵马对岛上卫所进行围攻;大军主力则乘船直指镇江、瓜州。而姚志卓也如约,会同诚意伯刘孔昭、其子刘永锡揭竿而起,号召旧旅,招得上千士卒,破京口,截长江,与张煌言顺利会师,被安排在崇明驻营。

清方这时还没有余钱建立一支像样的水师,长江下游驻防兵力又很少,只好沿江戒严,重点保卫江南重镇江宁(南京),于是,别看影响很大,实际上双方压根就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斗。

驻守江宁的满清江南总督马国柱当然不能傻到实话实说了,他在奏疏中自称:“溯江而下,每见南北江岸建设墩堡,派兵分守,以防盗贼,法甚善也。及舟泊各处,止见有兵丁一二名者,甚至空堡而无兵丁者,自安庆以下则更寥寥不可问矣。至江宁府(南京),演武场操点水师,兵丁不过二百余人,皆老弱不堪,如同儿戏;且战舡狭小,仅容数人,视大艘(指张名振等海师用船)如望高山。

如此形状,安望其对垒破敌,决胜于江海之上?所以海寇狂逞屡犯,如入无人之境,汛防官兵未闻乘风波战,一挫其锋,是徒有防守兵将之名,虚糜朝廷金钱,而毫无江防之实效。臣无能,但能保全江宁无恙,便为无罪矣!”

接到马国柱的急奏,顺治帝双眉紧锁,久久未发一言。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大学士冯辁、陈名夏、傅以渐、宁完我几个,相互对视了一下,现在朝廷能征惯战的兵将实在太少了,前脚才委任宿将陈泰为宁南靖寇大将军,率领固山额真蓝拜、济席哈、护军统领苏克萨哈等带领满洲八旗兵丁一万、绿营兵丁两万五千,前往湖北、湖南镇守;如今,海贼叩边,哪里还有兵将可派啊!

没办法,还是冯辁硬着头皮开口了;“万岁,陈泰军门此时也就刚到归德府,是不是直接转到江宁驻防一阵啊?”

顺治摇摇头,心里说,文臣就是文臣,象这等军国大事又能知晓多少?但冯辁毕竟是自己的亲信,点拨还是要点拨嘀!

“爱卿此言差矣!即便是观看表象,张名振等发动的这长江战役也还是颇难令人理解。他们如此旌旗炫耀、金鼓喧阗,几百艘战船浩浩荡荡直入长江要害之区,既不攻城掠地,又不同我军正面交锋,而且始终不离开长江入海口,到底是为了什么?这里面怕是大有隐情!

尔等要仔细看看兵部的奏疏,在这方面他们的分析很是到位。”说着,示意将兵部的奏折交给陈名夏。

陈名夏大大方方提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奏折,稳稳地展开,高声朗读道:“江南督抚各官每报贼船有数百号,每船有数百人,如是则足有数万矣。若以数万人之力,合而击之,何坚不摧?崇明系弹丸之地,然经月不破者,乃贼之狡谋矣。贼意如破祟明,恐江东郡邑皆以崇明为诫,披甲登城矣。且赋既至京口,何不攻镇江?既渡瓜、仪,何不进扬州?

今贼登上金山横持斧钺作赋,以假仁假义蛊惑人心。贼势全可拔崇明,犯镇江,劫扬州,然贼并不破城分封,与我死战,必是为等待孙可望的大军南下。”

见陈名夏读罢,顺治帝轻轻叹了口气,“也未必就是孙可望,朕现在担心的不是这股没有后援的海贼,他们只是在张扬虚名。关键是,他们到底在等谁,是湖南,还是两广,与这股海贼暗中串通之人,才是我们的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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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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