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漂亮女人是狐狸清

第五章·

别看现在闹得欢

一天,吴承恩问一个差不多已是朋友的说书艺人:“你书中所说的玉面狐狸、青龙、天河里管水族的神将,是不是张太后、当今皇上和相爷严嵩啊?”

说书艺人年近五十,艺名水晶蛇,他听了吴承恩的话,连忙道:“吴兄,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讲的是神话故事,跟凡人不搭界,你要乱猜,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吴承恩不松口:“就算是神话故事,你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情节?”

水晶蛇道:“说书要有本子,你不会连这点也不知道吧!我是照本子说的。”

吴承恩道:“说书要有本子,这我当然知道。但本子也是人写的,说不定就是你自己写的也未可知。”水晶蛇道:“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本子是我花钱买来的。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本子好,能够吸引茶客,一天能挣几碗饭钱就行,至于其他的,我们不问。”

吴承恩没有再问,艺术来源于生活,没有生活的折射,就不会有绚丽多彩的艺术。然而在生活线上挣扎的人们是没有言论自由的,他们有话也只能闷在心里,不能随便对人说。如果硬逼他们说出来,就是对他们的伤害,那么再追问下去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张太后(1471-1541年),兴济(河北青县)人。父张峦,母金氏。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选为太子妃。是年孝宗即位,册立为皇后。弘治十八年(1505年)孝宗卒,武宗即位,尊为皇太后。正德五年(1510年)上尊“慈寿皇太后”。正德十六年(1521年)武宗卒,世宗入继,称张太后为圣母,加上尊号曰“昭圣慈寿皇太后”。嘉靖二十年(1541)八月八日病逝。

张家非名门望族,张氏因貌美惊人而入宫并选为太子妃,后册立为皇后。因其貌美,丈夫——孝宗皇帝被她弄得神魂颠倒,也因其泼辣,孝宗皇帝终生未纳一个嫔妃,只收了两个没有名份的“夫人”,以备张氏身体欠安时欢娱一下。

明朝惯例,没有军功的人是不能封侯加爵的。张氏娘家乃小户百姓,跟军功八竿子打不上一撇。但张氏的大弟弟张鹤龄却被封为“寿宁侯”,年仅十岁的小弟弟张延龄被封为“建昌侯”。还是因为她能够左右丈夫的缘故,其父去世后,她竟然违犯皇室规矩把寡母接到皇宫跟自己在一起生活。又为张氏在兴济建家庙,工程之豪华,几年才完成。

张氏兄弟在姐姐张太后的巨大光环下,纵使党朋,无恶不作。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被世人称之为“张氏二虎”。“张氏二虎”横行到什么程度呢?竟敢公然在宫里强暴宫女;与一周姓国戚争土地,能让主持公道的当朝宰相李梦阳下狱论罪。从弘治到正德年间,几十年的时间内,大臣们上奏指责“张氏二虎”的奏折数不胜数,其中有三次明确称“张氏二虎”有谋反之意,但均因为张太后的缘故,“张氏二虎”不但没有被治罪,反而还迫害了许多上书弹劾他们的大臣。到了嘉靖初年,“张氏二虎”的权力更是灼手可热。

孝宗皇帝与张太后生育过一儿一女,但夭折。与宫女郑金莲偷情生了一个儿子,被张太后强行收养。孝宗皇帝崩,其子继位,即正德皇帝朱厚照。左右了丈夫一生的张太后,对养子当然要控制得更紧,不但大小事情没有她的许可什么也办不成,还在朝中重要位置上安插了族人戚党数十人,形成了“后党”中坚。于是,正德皇帝破罐子破摔,住在皇宫外面吃喝嫖赌,其行为比大街上的流氓还流氓。终于又形成了以权臣江彬、大太监钱宁为首的“奸党”。

正德皇帝崩后,嘉靖皇帝化装成囚犯抢在汝安王的前面神奇地赶到了京城,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掉了江彬、钱宁“奸党”,张太后便以为大明江山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明朝皇室规矩,太庙祀礼应由太子主持,没立太子或皇帝还没有子息时,当由皇室德高望重的权威亲王主持,但张太后却偏偏要让她的大弟弟张鹤龄主持。孔老二衍圣公爵位的传人,其配偶差不多都是当朝宰相的千金。嘉靖三年初,张太后又早早的把小弟弟张延龄的女儿许给了第六十三代衍圣公孔贞干做妻子。这两件事对大臣们来说,无疑是张太后对他们的一种暗示:我的大弟弟要当皇帝,小弟弟要当宰相。

嘉靖三年十月,被逼无奈的嘉靖皇帝被迫以“皇考”为名,对张太后进行了反击,并成功的击败了“后党”。因为张太后是嘉靖皇帝嫡亲的伯母,嘉靖皇帝虽然不敢将她怎么样,但张太后也由天上的凤凰变成了一只没毛的老母鸡。随后,嘉靖皇帝逮捕了她的两个弟弟,尽夺其爵位。大弟弟张鹤龄在狱中被拷打致死,小弟弟张延龄关在死牢,十年后被押上刑场处决了。

张太后死后,大睁着双眼任人怎么抹也合不上。这是一个曾经非常美丽的女人,虽“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也难出其右。这也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女人,要不是嘉靖皇帝以惊人的毅力和智慧与之展开了斗争,她真就变“朱”为“张”成了“武则天”。嘉靖皇帝将她草草安葬了,连各地皇室宗亲应该来参加葬礼的请柬也没发,也没让她入太庙享受祭祀。因为在嘉靖皇帝看来,她已经不配做朱氏的媳妇了。

“玉面狐狸”,不知道她在天上的正位是什么!

“天河掌管水族的神将”严嵩是怎么回事呢?严嵩(1480-1565)字惟中,号勉庵、介溪、分宜等,江西新余市分宜县人。弘治十八年(1505)中进士,选庶吉士,从国子监结业后授官编修。当时,正德皇帝成了傀儡,且身后无子,天下诸王觊觎皇位,无不拥兵自重,虎视眈眈,大明王朝已经岌岌可危了。

德十四年(1519年)七月,宁王朱宸濠在经过了十二年的充分准备后,起兵十万,由江西南昌出发,直取应天府,欲在那里称帝后推翻朱厚照。虽然是昙花一现,很快被江西巡抚王守仁扑灭了,但大明王朝已经鹤戾风声,头脑清醒的人大多退隐山林,智谋之士另寻明主。大家都在另辟蹊径寻找出路了。

正德十五年(1520),已经四十岁的严嵩在应天府翰林院任侍讲,正七品。按后人的话说,是个有行政级别的科员。他也看出了大明的危急局面,深知自己穿了这身七品官服,实际上就是站在朱厚照这个火炉上,如果不迅速离开,就会被烤成一个人肉干。如果朱氏的气数还未尽,那么谁是大明的中兴之主呢?严嵩把天下诸王放在心里过滤了一遍,最后把重点放在了兴王朱祐杬的身上。朱祐杬是正德皇帝的四叔,四十出头,听说他在自己的封地里励农桑,奖商贸,使府库充禀,府兵精悍,招贤纳仕,四方豪杰趋之若鹜。假若有一天朱厚照被推下帝位,能坐上皇帝宝座的必是此人无疑。于是,严嵩毅然弃官挂职,千里投奔兴王府,欲进王府当门客,等天下大乱时,随兴王争夺天下,施展自己的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让严嵩意想不到的是他弃官挂职千辛万苦地来到承天府时,刚好兴王病逝。王府不但不再招收门客,还把原有的门客都遣散了。此时严嵩衣破鞋烂,身无分文,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但就是这样他还仍然努力想进兴王府。他在当地先当乞丐,再当货郎,又摆卦摊,还帮各种家庭主持红白喜事,代写书信等。就这样在承天府过了一年。

也许真是天意,正德十六年(1521)二月,削尖了脑袋的严嵩终于进了兴王府,其后不足一个月,“先到为君,后到为臣”的竞争就开始了,在他的精心策划下,兴王世子朱厚熜神奇地抢在汝安王的前面赶到京城,继承了皇位。而他也把自己跟嘉靖皇帝系在一根绳子上,冲浪击水,最终登上了权力的顶峰。

艺人们的故事都是断章取义的,不够完整,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事情真实的全过程。在吴承恩看来,这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一次好机会,情节都不用构思,便能唾手可得一个精彩的故事。沈坤知道了吴承恩的想法后,很慎重的告诫他:“汝忠兄,我觉得此事你应该要三思才好。大明以孝治天下,张太后再怎么也是当今皇上的亲伯母。你如果和那些说书艺人一样称她为玉面狐狸加以贬辱,只怕皇上知道了大为不便。”

吴承恩道:“皇上恨张太后恨到了骨子里,太庙都不让她进,还会顾念她的荣辱?”

沈坤道:“非也,一家人关在家里自己可以闹得死去活来,别人插手却不行。何况……”沈坤不往下说了。

吴承恩道:“我写神魔小说,皇上他不会强往自己的头上扣吧!”

沈坤笑道:“天下人你以为自己最聪明?皇上要比你智慧得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能写神魔小说影射他,他就能随便找个理由灭你九族。”

吴承恩无言以答。李春芳既圆滑,也是一个非常有头脑的人,他道:“伯生兄所言极是。窃以为汝忠兄仅是颂圣,其他事不提为妙。”

吴承恩道:“颂圣没有反面,这圣如何颂?”

李春芳道:“你不能塑造个猫精狗精什么的呀,非要拿狐狸精说事?”

沈坤道:“你只要编个好故事就行了,一定不要让人感觉到有皇上、张太后和严相爷的影子。否则,你怎么写都是祸。”

吴承恩道:“说来说去,二位仁兄就是要我莫须有的进行捏造。我就不明白,当今皇上圣明,严相爷贤能,张太后已经作古,别人能写,我为什么就不能写?”

沈坤进京入仕那年,正遇夏言三次复朝为相。“河套事件”,夏言主战,严嵩主和,但人们的传统思想,历来主战是爱国,主和是卖国,所以,夏言与严嵩的争斗可谓是牵动着整个朝野。结果嘉靖皇帝支持夏言主战,并授他尚方宝剑,遇事可以先斩后奏。然而“河套事件”打了三年,因为没能收复河套,反把朝廷经济捅了一个大窟窿,为此夏言丢了脑袋。假若当时夏言收复了河套,那么严嵩还贤能么?显然不贤能,是个卖国的奸臣。世事若浮云,贤能是对胜利者而言的,而现在的严嵩正高处不胜寒,谁能料定他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一部传世的经典之作最好不要与时政挂钩,否则,必然会与事情的意愿相反。想到这里,沈坤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李春芳,又忍住了。

李春芳笑道:“伯生兄,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我在这里,你有什么话不好说?”沈坤道:“哪里哪里,有些事情你比我清楚多了。比如严世蕃,我料定他将来必定累及严相爷。”

原来,严嵩有个独子,叫严世蕃。此人小聪明有余,大智慧全无。三寸之内他看得明白,三寸之外什么都不清楚。严嵩已经七十岁了,精力不济,部分奏章、票拟什么的便让他代替一下。严世蕃便充分利用这一点,滥用严嵩手中的权力,贪婪成性,人皆恶之,与其父一起称之为“大丞相”“小丞相”,地地道道的一头蠢猪。

吴承恩知道沈坤和李春芳都是为了自己好,一言不慎招来杀身之祸姑且不说,错把奸人当良臣写,那就会千古留骂名。所以,和他们分手后,吴承恩左思右想,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下笔才好。

同寝室的李秀才在一家店铺兼职帐房。晚上,他高兴地对吴承恩说:“吴兄,我兼职的店铺旁边,另一家店铺也要招一名帐房。不知吴兄有意否?”

贡生有官俸,每月六斗米,因此吴承恩不担心老母和妻子会在家里饿死。赴京候选,住官驿不要店钱,仅一日三餐的饭钱,吴承恩也还不十分为难。一个恃才傲物惯了的人突然要他去给一个小老板当帐房,这是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所以,听了李秀才的话,吴承恩便道:“多谢李兄关照,我眼前还不想兼职做事。”

李秀才十分失望:“太遗憾了,若不然我们一起去一起回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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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承恩拎着脑袋写西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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