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乃赵崇宇

第一章 我乃赵崇宇

死亡,无尽的死亡,死亡的气息不断从周围的尸体上弥漫开来,钻入赵崇宇的鼻孔之中,让他年轻俊秀的面容逐渐变得扭曲,一路行来,手中的铁枪不知断送了多少人的性命,可惜,还不够。

面黄肌瘦、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手持农具的红衣暴徒就像悍不畏死的蚂蚁一般不断出现在自己的归家路上,一想到赵家庄的七十二口人还在等着自己回去,赵崇宇就握紧了沾满血迹的枪身,暗自发誓:我不能死,我要尽快地杀出重围。

凌厉的一枪,对面握着铡草刀朝着赵崇宇座下黄鬃马冲来的中年汉子只觉得腥风扑面,赵崇宇连人带马在他眼前转瞬即逝,一条细细的红线缓缓在汉子的勃颈处出现,赵崇宇右手的铁剑回鞘,身后落下了一颗大好头颅。

原本围拢过来的红衣众一阵哆嗦,九月的江南已经是暖风阵阵,可是他们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头皮深处不断地渗出冷汗,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轻描淡写地一路杀将过来,所过之处挡者披靡,谁都没有想到这个长相斯文,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一双煞气逼人的眼睛就如同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死神一般,视人命如草芥,割草之后不见丝毫的情感波动。

如若不是杨青叶大头领此前颁布的巨额封赏刺激着他们,恐怕他们打死也不会到金陵附近的赵家庄来找麻烦,当然如果他们不来到这里,也没人去验证一下金陵附近传说中的“赵家雏虎”的枪法剑术。

“凡杀死官兵者皆有封赏,攻下金陵,大掠三日。”

一想到杨青叶战前许下的重诺,一想到金陵城中堆积如山的粮食、金银、美女,红衣众便在各自头人的召集下呈潮涌之势聚拢过来。

金陵城三朝古都,城防坚实,更兼江淮指挥使刘询坐镇,揭竿而起的杨青叶率领三万红衣众久攻不下,见官兵只是依托城墙龟缩据守,丝毫没有出城野战的意思。加之红衣初聚,人心浮动,无法有效约束手下的杨青叶只能放纵手下在城外的乡村劫掠就食,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转眼就成了你死我活的仇家对头。

三万红衣众如同蝗虫一般肆掠乡里,见人就杀,见钱就抢,仿佛他们就是这个人间地狱的主宰一般,浑然忘却了红衣教教主李存业的教导,只是化作了比流寇土匪还要凶残百倍的乌合之众。

看着这伙挡在路上双腿打颤,形如枯槁,满眼贼光的红衣众,赵崇宇心中悲叹:

这哪里是什么农民义军,简直比后世的拳民教匪还要浑噩不堪。

无人知晓赵崇宇心中翻起的滔天巨浪,自从三年前他的魂魄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大西朝,又莫名其妙地占据了这个赵家乡试秀才的身体之后,赵家庄的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更何况他的脑海中还保留着赵崇宇的种种儿时的记忆,赵家庄的一草一物,一人一事都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前世那个混吃等死纠结在温饱线上的小白领已经死去了,一个融合了二十一世纪人记忆的崭新赵崇宇重生在了风雨飘摇的大西朝的大地上。

一想到赵家庄危在旦夕,心急火燎的赵崇宇哪有闲心跟眼前的乌合之众纠缠,只听他一声虎啸,策马直冲而去,手中铁枪频频刺出,划破空气出现无数枪影,中者立倒,鲜血飙出,如同桃花般漫天飞舞,拦路红衣大骇下纷纷丢盔弃甲、抱头鼠窜,更有甚者直接扑地乞饶。

赵崇宇面沉似水,手中铁枪肆意地收割着红衣众的生命,他非但没有快感,反而觉得无穷的恶心,他们虽然是双手沾满同乡鲜血的恶贼,但谁不是走投无路才会揭竿而起,可恨那高高在上的大西朝三世皇帝张尚昀只知道搜刮膏腴,不把老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才会让红衣教主李存业钻了空子,掀起了这场荼毒天下的恶战。

可恨世事难料啊,即便赵崇宇他拥有了超越时空的先知先觉,但在这异常的历史时空里根本无所作为,即便他早已看出乱世将近,曾经多做提防组织庄内诸人训练防备,可惜事态的发展仍然出乎他的意料。

谁能想到自己会被金陵指挥使刘询这个窝囊废看上,一纸公文就被邀去帐下出力,本来心向仕途的赵崇宇草草收拾兴奋地赶到金陵,到达之后才发现陪都金陵已是腐朽不堪,凋敝如斯。

刘询此人空有威震江浙的威望,却胆小如鼠、贪图安逸,对于四处串联兴风作浪的红衣众睁眼闭眼,熟视无睹;属下将佐更是醉生梦死,徜徉在赌馆酒楼之中;文人士子只知舞文弄墨,在秦淮河的莺歌燕语中流连忘返。

在金陵厮混了三日的赵崇宇总算见识了大西朝文武官吏的玩物丧志,换句杜牧的话来说就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看起来就像历史书上所说的行将就木的南明小朝廷。

大江北岸是虎视眈眈磨刀霍霍随时准备扑将下来的大清朝,大江南岸是得过且过醉生梦死的大西朝,赵崇宇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当年大西太祖武帝张献忠究竟是一个何等牛X的穿越猛人,尽然在举族危难之际力挽狂澜,吞没了整个江南,定都淮南。

和多尔衮在大江南北大战十七场,硬生生把骑射强国大清朝挡在了大江以北,使得两国民力、军力凋敝,不得已只能划江而治。

其后武帝又挥军南下,轻取安南、吕宋、莫卧儿,把西班牙、葡萄牙、大不列颠的殖民团队赶回了欧洲老家,如若不是北面的顺治皇帝圣明,侵吞了彼得大帝的大半国土,积聚了不小的国力,恐怕大西朝已经挥师北伐,定鼎中原了。

如今大清与大西基本侵蚀了整个亚洲,正在为争夺西亚半岛的领土而努力,双方心照不宣地统一对奥斯曼帝国开战,好像几十年前杀得难分难解的冤家对头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媾和奉行“攘内必先安外”的政策。

只不过人家大清的皇帝一代比一代圣明,大西的皇帝却一代不如一代,国都从淮南一退再退,直至退到了如今的安庆。如果不是四位老王爷为张尚昀这个败家皇帝撑着场面,对面的“千古一帝”康熙恐怕早就杀过来了。

原本还算将就凑和的大西朝,谁会想到就在这个夏花灿烂阳光明媚的清晨,数十万红衣教众的起义就毫无征兆地爆发了,赵崇宇得知之后,托人向刘询告罪一声,单人匹马就往回赶,谁知出的城来行不过数里便被围了个措手不及,而且这些所谓义师的红衣众的真正面貌也让赵崇宇大吃了一惊。

整个江南如同一锅沸水一般,到处都是身披红衣,手持农具的黄巾士卒,漫山遍野、如蚁如蝗。

他们衣衫褴褛、兵甲残破,没有像样的指挥调度,甚至没有统一的编制,往往聚在一起就是一个镇,分散开来便是散兵游勇,如同野兽一般用牙齿、木头、石头与官军抗衡,凡事能够捏在手里的东西都是他们的武器,即便没有武器他们自身也是武器。

赵崇宇就亲眼见到一个被红衣众追的走投无路的官军跪地乞饶,杀红眼的红衣众拳脚相加将其活活打死,尸体更是被人力四分五裂,其状堪比动物世界,充斥着野蛮和原始的暴力。

沿途各府各县,官兵只会缩在城头施放冷箭,城门处处紧闭,任谁都被当做了红衣众,赵崇宇赶路半日,处处都被红衣众堵截,一口热汤都喝不上,只能饿了啃胡饼,渴了饮山泉,大路不敢走,专捡羊肠小道奔。

赵崇宇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的农民起义是这个样子,在他曾经的憧憬中,还以为农民领袖登高一呼,麾下将士人人克己律人,以一种卫道士的姿态带动着天下万千穷苦百姓们撼动这腐朽的大西王朝的根基。尽管史书从来都是把农民起义比作土匪劫掠,但他从来认为这不过是成王败寇的铁律,都是为胜者歌功颂德的那套把戏。

可惜仅仅半日,他就将自己两世以来树立起来的信念全部推翻,这哪里是农民起义,简直就是一场邪教暴动。

满山偏野的红衣众们从四面八方向各个府县涌来,人人如同中邪一般口吐白沫地喊着“大西已亡,红衣当兴”,从他们眼中看不到愤怒和被压迫的悲凉,只有一种呆滞的被操纵的**和贪婪。

只有在见到官军、女人、财宝和粮食的时候,他们才会透露出本能的渴望色彩,平时就好像无数被红衣教主李存业捏在手中的牵线木偶一般,行尸走肉在大西的土地上,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斗,应该怎么去战斗,如同被红衣教稍是蛊惑了一番,便像垃圾一般泼洒到各地去危害平民百姓。

这半日的所见所闻让赵崇宇怕了,他不敢想象眼前的这种红衣义军出现在赵家庄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史书中并没有记载像他这种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在动乱的大潮中会有何种命运,以目前形式论,声名鹊起的赵家庄恐怕难逃此劫。

赵家庄地属来安县,来安县县令黄文皓是什么东西赵崇宇心知肚明,因循守旧,猥琐不堪,一脑门子钻进钱眼里的守财奴,早年还主动提出受贿让赵崇宇出钱走走门路捐个监生,心不在科举的赵崇宇嗤之以鼻,指望黄文皓这种废物点心出兵镇压红衣众?他能保住来安县城不丢就不错了?

一念至此,赵崇宇莫名火起,手中铁枪大开大合,在马上冲还在涌出拦路的红衣众喝道:

“我乃赵崇宇,挡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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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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