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再入长洲

25再入长洲

“这人山人海之势，不比赶庙会那会人少。”吴铁柱说。

“要说这钱财之物，不是咱的，咱可以顺手搂过来，但是这位置，不是咱的，咱也搂不过来。走，去排队。”矮秀才朝长洲商行走去。

等候者，约莫二十余人，原本倒也整齐，站久了便一个个千姿百态，如同盛开的人体花，懒散的铺成了一片队列。

矮秀才巳时便排队等候，花了一个时辰，午时，终于排到了队列前头，在他身后，来者之多，实乃罕见，队列连绵，一直延伸到浣纱街，望不到尾。

这等气势，引来附近百姓围观，以为长洲在炒作。“炒作”是点子行李大智突发奇想得来的词语，用以指广告宣传，乃一中性词。

绍兴新闻册的跑外组也来了，手里攥着炭笔，和一个厚实的本子，挨个采访问话，被采访到的应聘者纷纷表示长洲薪水高，以至于一职难求。也有思想活跃之人提出了众人的心声，要是这绍兴府家家商行都像这长洲一样优待雇工，此处也不至于扎堆。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矮秀才以前来过店里，此次再来，便觉得亲切，也不顾忌什么。矮秀才那双眼睛比常人要小，却能比普通人的两双得威力。

他看见这店铺窗户大门皆安装了铁制防盗网，若是外面来人盗窃，除此人是神仙下凡会那穿墙术，否则也只有忘铁门兴叹之份。

矮秀才余光往后一瞟，又发现了新大陆，自己身后一年轻人，口袋半开，露出穿钱的麻绳头，若是在街上遇见了，必会将他钱财搂走。

又扭头看向红漆柜台，柜台上的招财金牛吸引了矮秀才的注意，不知是金是铜，只想往自己兜里搂，急的手里痒痒。

这时汉子铁柱走了出来，灰溜溜的脸色。

“怎么样，铁柱，他家问了些什么？通过没有？”矮秀才急切的问道。后面众多等待者一个个伸着脖子，迫不及待的等着汉子开口，这是众多应聘者的心声。

“里面那老头叫我后天来上工，一月八两银子的月薪。”汉子的语气十分平和，如此平静，不像汉子的为人。

“这是好事，看你这都什么模样，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被他们揍了。”

矮秀才是曾担心铁柱被认出来了，但是理智一想，那天夜里黑灯瞎火，不可能认得出来。

长洲的薪资目标是让自己每一个雇工都过上体面日子。八两银子，长洲厚待雇工。这一进去就八两，那要是做的好，岂不是破十？

矮秀才倒是不把八两银子放在眼里，反倒在心里讥讽后面那些没见过大钱的男人，如此提携己贬低他人，倒显得自己与众不同高升为仙，后面那些人都是些凡胎**，没见过世面之流，井底之蛙之辈。

听到喊号，矮秀才应声进了院子，便发现此院与那日有所不同，此院北边正在是施工，如今才搭起架子，倒还看不出是要建什么。

再看院子南边，二层楼房前搭着的一个临时木板屋，里面坐着两个管事的，一老一少，年轻的生的相貌堂堂，和眉善目，年长的抿着一张嘴，再看那老者的眼睛，目光犀利，几能隔空杀人。

矮秀才心里暗暗思索，听说长洲的东家是一年少有为才俊，莫不是眼前之人？于是没有像那老者先行施礼，而是向那年轻人弯腰抱拳施礼，这时，那老者咳咳了两声，貌似表示不满。

矮秀才心里不解，自己先向东家施以礼节，难道有错？忽然又想到近来世间风气多有所变，莫非是自己落伍了，不晓得新的道德礼节？

那相貌堂堂男儿先开口了：“可会写字？”

莫非这长洲招聘还要识字的。又想到铁柱，铁柱可是大字不识，不也通过了。

不过技不压身，这多一门技艺，便多一份机遇，于是也不藏掖：“小的识字。”

“既然你识字，先把这张纸填写了，也不用我来代填了，用这笔填。”那年轻人说。

矮秀才接过单子和笔，这笔呈现圆柱状，尖头，表皮包裹着一层纸壳，里面像是加了木炭，再看那表格，用红色印刷体写着，名，籍贯，家室，特技，应聘工种。

于是拽起笔来，但毕竟是第一次用这笔，也不知道如何握，便用两个指头捏着，如同写毛笔字一样写了起来，想写楷体，因这笔不称手，字迹歪歪斜斜，写成了独门纂书。

名，矮秀才，籍贯江南西路赣州，家室已娶亲，特技算术，应聘工种锁具组装工。

待填了那单子，店东家便把单子索要回去，坐在座位上，与那老者商议。

“矮秀才。”年轻者和善道。

“小的在听。”矮秀才装作毕恭毕敬的样子。

“你这人识字又会算数，为何非要应聘那锁具装配工，不如留在商行里做个伙计。”年轻人劝说道。

“小的打小就与锁具打交道。对锁具爱不释手。”矮秀才见做不成锁匠，好不自在，心里暗暗较劲，若是真做不成锁匠，就将就着做个伙计，也不学那锁艺了，等外头秃头他们准备妥当后，把长洲商行一窝端了。

“不如等陆东家回来，给你安排个账房的轻巧活，工钱还要高。”那老者说。

一听到“账房”二字，矮秀才顿时颜色大悦，账房好，账房好，每日与钱打交道，是个神仙也羡慕的活，急切道来：“小的想过了，您是东家，一切自由东家做主。”

“在下不是长洲东家，在下是长洲商行品牌部管事薛文轩，旁边这位是长洲商行生产部管事刘七，若是你通过审核，以后你要叫他刘七叔。”原来这长洲的招聘一事都划归了品牌部管理。

“刘大管事，小的给您施礼了。”矮秀才赔礼道歉，他看那刘七口袋里鼓鼓的，不知道是否是铜钱。

刘七点了点头，这次没有咳咳，心里满意了些。

“既然你答应做伙计，免得你撒谎，先给你出个题你算算，心算，我家一个月卖九百六十五辆车子，一辆车子五两，一个月是多少钱。”

矮秀才精通算术，心里计算奇快，九百六十五加九百六十五等于一千八百三十，再加九百六十五，依此算来是四千八百二十五。于是张口说道“四千八百二十五两。”

薛文轩用陆青传授的陆氏数学计算，九百六十五直接乘以五，便得出了答案，完全一致，但这矮秀才是使用笨法子算的，若是他学会了陆氏数学，前途便不可估量。于是心里暗喜，为东家发现了一个账房人才。

“刘七叔，还有什么要问他的？”

“先让他回去吧，容我等再仔细考虑一番”刘七说。

薛文轩说道：“矮秀才，你先回去吧，等后天来上工。”

待那矮秀才离开之后，刘七问道：“那矮书生算的可对？”

薛文轩笑道：“眨眼的功夫便算的出来，可见此人极是聪明”

“莫非比你薛管事还要厉害？”刘七惊愕道。

文轩点了点头：“只看后浪催前浪，当悟新人胜旧人。”

刘七是个老粗，也听不懂文绉绉的话，但是他毕竟人老成精，说道：“这矮秀才确实蛮有头脑，只是他那双眼睛不踏实，我一直就看他眼睛不老实。”

“此话怎么讲？”薛文轩惊奇的问。

“怕是来这长洲还有别的目的。”

“若是冤枉了他，把他从名单里剔除，岂不是长洲的损失？”

“这倒也是，不妨先让他来做工，先观察几日，重点盯着，若是踏实，再把他推荐给东家也不迟。”

“也好，就依刘七叔所言，观察几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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