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

我回到花城的时候,何奎在机场路上极其隐忍地跟我复述了以上场景,他说:“我跟你说这些有两层意思。一,告诉你李大明仍然如此下作;二,也许他还在等你。”

我看了他一会。所谓未婚女人和已婚女人的差别在于:一个仍然相信自己是救世主,可以拯救任何一个男人;而另一个已经基本知道世上的韭菜是一茬接一茬,生了娃肚皮松掉的老妇女是永远敌不过那一茬茬新鲜碧绿的嫩韭菜的。这个,何奎和李大明叫做老牛吃嫩草,男人的幸福。我,香香的妈妈,叫做女人的悲惨人生。

在确定何奎听完这些话会给我继续盖个“内分泌失调的刻薄女人”的印章后,我生生把嘴边的曼妙总结咽回了肚子,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白痴”,何奎断定我是选择性耳聋。

晚上的行程是紧张的。医院选派我到花城培训,原以为是一次以交流为主,学习为辅的闲散度假,没想到课表上密密麻麻,一天不歇,想起来牙痒痒,正以头撞墙的时候,亲爱的小曲来接见我了。她忠心耿耿地陪着我报名、填通讯录、支票结付培训费用。最后在培训中心一个二楼教室里,找到培训班负责人何主任请假。

这个长着两个虎牙的男人知道我在培训期间要住到宿舍以外的地方,很是为难了一阵,最后敌不过小曲的死缠烂打,并发誓只是女人和女人间同床枕后,终于露出好看的牙齿:“好吧,陈简是吧。你可以去,出了事情我不负责,保持手机开机状态,有事会通知你”。

转身要离去的时候,何主任突然问:“你是哪个科的?”

“皮肤科”。我下意识的反应过来。

“有悟性,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的抿嘴笑了。

小曲说:“何教授好象对你很感兴趣哎。”

“嗯?”我歪了歪脑袋。

“他问你什么科室的,还暧昧地笑”。

“因为我那个科经常可以看到山花烂漫。”我咧了咧嘴巴。

事实是,某天门诊来了个年纪很轻的小姑娘,进门就红着脸吞吞吐吐:“医生,我下面……好象……长了颗……唔……菜花”。我翻看着病历上叫“陈红梅”的名字,心想,搞不好又是一个马甲。来皮肤科看病的病人经常用一些假名,用就用,还找个跟我一样的姓。我在心里叹口气,戴上手套,让她直接脱裤子:“我看一下你的病灶吧”。一检查,天哪,哪是一颗菜花啊,简直是山花烂漫。

小曲被这个故事逗得前仰后合:“哎,电线杆医生,她们是不是都是干那个的。”

我皱了皱眉:“你是说性工作者?”

“陈简你知道为什么男人喜欢招你啊,你说话太直接了,让人浮想联翩”,小曲激动地掐了我一把。

夜色阑姗,青黑色的夜幕温柔地盖向灯火通明的花城。

小曲住在一个花园小区里,绿化环境做得很好。据说当时开发商打的广告是:不是在房子中间造公园,而是在公园中间造房子。一路上,绿树成荫,花香虫鸣,霓灯隐闪,看得我唏嘘不已。

小曲做了一桌子的菜,开了瓶红酒:“陈医生,赏个脸,喝几杯啊。”我欣然同意。

“陈简,”小曲突然问:“香香在哪儿?”

我抿了下杯子:“在她爷爷奶奶那儿”。

“你就不想她啊”。

“想,非常的想,”我指着心脏的位置:“这里想疯了”。

“哦,”小曲大笑一声:“rufang啊。”

一瓶红酒,两个人喝光,小曲已经有点口齿不清。微醺中,我看到了小香奶胖的小脸,不争气的眼泪掉了下来。

小曲说:“香香爸爸为什么要和你结婚。”

“因为我想生下香香,他只算帮我要个合生育指标。”

“那又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是因为我不能跟他一起出国”。

“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出去?你舍不得你自己,你还是自私”。

“不是,不是”,我艰难地摇了摇头:“因为我是军医,因为我MMD出不了国。而他的父亲,香香的爷爷,希望儿子去国外发展,不要我拖累……,好……父亲啊。”

在倒下去的瞬间,我看到了小曲梦游一样的眼神迷离地看着我,小曲说:“……你真是伟大,但那也不能掩盖你抛弃香香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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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搬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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