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章 雪域奇景

第一 章 雪域奇景

寒风飒飒,雪花狂舞,北方大地上雪白一片。这里是洛阳北里北邙山中,一堆堆白色的雪垒离天是那样的近,满眼望去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天地相接。冬日最美的雪将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装扮起来,树们脱掉了绿色的外衣,不畏严寒地展现着自己矫健的身躯。

美丽的大山,美丽的树,美丽的人。

一条雪路上,两名粉衣女子身后背着两只药筐在大雪中飞舞,像两只粉蝶在白色的花蕊丛中穿行。不,好象不是两位而是三位,一头乌黑的长发现出了她的身形,一身白衣象似一堆会动的雪,身轻似燕。

一名粉衣女子对白衣女子道:“小姐,出来好久了,我们该回去了吧。”另一名粉衣女子道:“是呀!这么冷的天儿,我被冻得都有些受不了,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恐怕还要被责罚的。”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划破长空。“好不容易出来一会儿,我定要好好玩个痛快。这雪真好,白白的,软软的,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啦,回去被责罚也不在乎了。”白衣女子道。

白衣女子好象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一头乌发随风飘摆,白衣白雪映着冻得发红的脸儿,两个深深的酒窝是那样的美,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又或是雪地寒梅,看了使人久久不忘。

突然间风雪变了,雪花开始纷乱起来,犹如一团乱麻,没头没尾。白色岑寂中多出了两团黑色不和谐的东西,转眼间来到三位女子跟前。凝神打量二人,一个胖一个瘦。瘦子是个刀条脸,下巴左方有一处大如指甲的黑痦子,上面满是黑毛,一脸横肉。胖子像一头猪站了起来,身子硕长,四肢短小,满脸的肥肉,两个不大的豆眼,深深地陷入厚肉之中。

粉衣女子鸣凤在白衣女子耳旁小声道:“小姐,这两个人一瞧就不是好人。”白衣女子拧头笑道:“鸣凤,你可不要以貌取人呀?”两个黑衣人似乎听见了,转头向三人瞧来,三位女子厉色转过头,径往前行。二人暗暗说了些什么。突然,瘦子奔了上来,开口道:“哪位是洛阳高家的高小姐?‘箕上飞仙’高文昌的千金?”三人转过头来,鸣凤没好气地道:“你认识高小姐吗?你找高小姐有事吗?”白衣女子高轩竹对鸣凤道:“不得无礼。”转身对瘦子道:“小女子就是洛阳高家‘箕上飞仙’高文昌之女高轩竹,不知您?”瘦子道:“我叫青面兽马刚。”一指胖子道:“他叫笑面佛陈彦。”说着一只手向高轩竹左手脉门抓来。

高轩竹右边的粉衣女子夏莲看出苗头不对,忙抢在高轩竹身前,厉声道:“好贼人,休得对我家小姐无礼。”青面兽满脸**道:“我就无礼了,你能把我怎么着!”说着手已迫到了夏莲的衣襟。夏莲自幼在洛阳高家长大,跟随“红白三剑”夫妇,高家庄庄主“箕上飞仙”高文昌和夫人“双剑侠女”聂思雨学得一套“法门拳”,虽不见得有侠士之能,但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

夏莲见青面兽手已碰着衣襟,忙使出“法门拳”中的一招“左右飞凤”身子轻转,左右手扬起,只听得“啪”、“啪”两声,青面兽马刚双颊各中一掌,转眼之间泛出十个手指印。青面兽大意之下着了夏莲的道儿,忙侧身双手捂脸,轻拂轻揉,眼露凶光道:“好丫头,还有两下子吗?”

夏莲双手叉腰,扑哧一笑道:“我看你还敢对我家小姐无礼。”青面兽马刚转头对身旁的笑面佛陈彦道:“兄弟,哥哥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你说我该怎么办?”陈彦见马刚举动有些反常,莫非是被那丫头打得发了昏,一愣道:“哥哥,待小弟与你讨回来。”说着就要上前动手。马刚一伸左臂拦住陈彦去路,用另一只手揉揉腮帮子道:“我要她十倍地还我。”说着就要再上。

高轩竹见恶人已经受到了惩罚,不愿再惹出什么事端来,娇滴滴地道:“两位,刚才是我丫鬟的不对,小女子在这里向二位赔礼道歉了,我们——我们与二位既无怨又无仇,我看你们还是快快离去吧。”马刚一望说话的正是高家小姐高轩竹,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看高小姐美如天仙,不如跟我们哥们……”话还没说完脸上又是火辣辣地痛,定神一看,夏莲又给了他一巴掌后正在那里笑呢。马刚这回可真是气急败坏了,舞动双拳一招“恨地无环”打向夏莲。

夏莲也不闪躲,待到对方将招术使熟,使出法门拳中一招“燕子拂柳”腰肢轻转,左手滑过马刚拳锋在马刚胸前连击三掌。夏莲是一名丫鬟,招术使得天花乱坠但却没有多大的手劲,马刚只觉得香气扑面,一只似棉似锦的手在胸前连拍三下,好受之极。马刚右手横推,左腿同时探出,上下齐动。夏莲轻松躲过马刚来手,足下却着了他的道儿,身子一斜,马刚欲做抱势,夏莲轻轻跳起同时出拳打中马刚关元**。

马刚中了夏莲三个嘴巴子后,不怒反喜,行走江湖数年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女子。他本是个拈花惹草之徒,身边的女人无不言听计从,哪里受过这种怨气。今日被鸣凤一顿抢白,又被夏莲打了几巴掌,脸上虽过不去,心里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心中暗想,师父派我和笑面佛陈彦二人打前站,没想到竟在荒郊野外遇到了“箕上飞仙”高文昌的千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等会儿擒了高轩竹,逼迫高文昌交出“巨阕剑”和“鸳鸯剑剑谱”,我就是大功一件,到时与师父讨了这丫头,非得好好治她一治不可。

想到此,招术一变,马刚使出看家本领“蝙蝠神拳”,夏莲仍然以“法门拳”相对,一时竟也不落下风。“法门拳”是古时一位名倪所创,功法讲“翩”、“缠”、“绵”、“绕”四字决。此功的法门是掌距身一寸,方根据来势进行裁解,舞起来由如蝶戏繁花,雪随风摆。

起伏的山峦白皑皑的像云海。高轩竹心中起急,自己和两个丫鬟偷偷跑了出来,这么长时间没回去,父亲定然已察觉了,现在又与两个恶人苦缠,看来难逃父亲的责罚了。看斗场夏莲与马刚打得难解难分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怕见父亲却又盼父亲早早到来,以解燃眉之急。

白茫茫的云海之中窜出两匹骏马,动作奇快,转眼间来到五人身旁。高轩竹听见蹄声,转头望见骑马的二人,看二人装束显见是一主一仆,当先一匹白马上端坐一人,那人一身书生打扮,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相貌俊秀是北方少见的美少年。后面一匹青马上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家人,背背着一个大包裹。心想,这二人不知是敌是友。

书生打扮的看见夏莲和马刚苦斗,朗声道:“不知二位因何在这里打斗?”洛阳高家在洛阳一带呼风唤雨,家人也自命不凡,虽然时处危难嘴却不软。鸣凤道:“这位公子,那两个是强盗贼子,请二位快些离去吧!”听口气二人还要这三位女子来保护似的。书生后面的家人一脸不悦,对书生道:“公子,我们不受欢迎,还是快些走吧。”公子应了一声,待要前行,望见马刚使的是“蝙蝠神拳”,眼眉一竖没有动。

突然,远处狂风大作,一条白浪滚滚而来。“笑面佛”陈彦哈哈一笑道:“哥哥,帮主就要到了,我们还是快些动手,莫让人家小瞧了咱们。”说着舞动双掌直奔高轩竹。高轩竹虽是武家女子但久在深闺,少时身体又柔弱,红白三剑夫妇也不强求,只是教了一些强身健体之法。她见掌锋快要迫体,待要伸手接招,眼前粉光一闪,鸣凤抢在前里。鸣凤使的是“逍遥拳”与陈彦战了起来。

“笑面佛”陈彦一上来就是狠招,招招急,招招快,招招不离鸣凤周身大**。鸣凤本就武功不及,几招就落败下来,高轩竹见情况不妙也加入战团。马刚听见陈彦一呼,偷眼一望远处乱雪,心中也是一急,忙收了脸上的笑容。他招术突然一变,夏莲方才体力已有所不及,此时更加处于下风,只能勉强支撑。

远处的白团雾气越来越近,已然看得清大约有五六十人,一半是一色的黑衣黑马,另一半则是一色的白衣白马,黑白泾渭分明。并且各用黑白衣巾蒙住面部,左右各有一柄帆旗,上面写着字,远了看不清。

马陈二人见人群越来越近,手上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狠。马刚一招“猛虎下山”,夏莲待到他招使老,忙侧身右手横推马刚拳头,左手截向马刚肋下,正是法门拳中的“菩提伸翅”一招。哪料,马刚这一招“猛虎下山”竟是虚招。他见夏莲出招忙收拳出脚,踢向夏莲双腿,脚将要踢到夏莲双腿时,马刚神色一变,探脚将夏莲勾倒在地。见夏莲倒地马刚嘿嘿一笑,扑向夏莲,同时嘴里还嘟囔着“我看你还凶不凶。”“笑面佛”陈彦笑嘻嘻地与二位女子打斗,忽地探出二指在两位女子气海**和左乳根**连点。两位女子顿时失去了知觉,怔怔地站在当地。

白雾渐渐散了,淡了。白马上的公子也看清两面帆旗上的字了,左帆上书“混日月,闹东海,踏平人间正道。”右帆上书“转阴阳,颠乾坤,管尽鬼府不平。”公子对身边的家人道:“看来我们要开杀戒了。”

马刚将夏莲点了**道抱过来与高轩竹和鸣凤放到一起,马陈二人也不看身旁的一主一仆,凝神瞧着远处白雾。家人瞧了眼书生道:“公子。”书生一使眼色,家人翻鞍离马来到马陈二人跟前,抱拳拱手道:“请问二位,这三位姑娘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马刚眯着眼,嘴一撇道:“管你们什么屁事,识相的赶紧走开,走得晚了,恐怕连小命都没啦!”家人笑道:“不至于二位说得那样吧,朗朗乾坤……”笑面佛一脸怒容道:“要活命的赶紧走,少跟我这废话。”马刚一领陈彦衣襟,二人飞似的往那团白雾奔去。家人看看三位女子又瞧瞧书生,书生又点点头。这家人似有些功夫,一阵忙活,三位女子都动了起来连声道谢,家人道:“你们不要谢了,要谢就谢我家公子。”

高轩竹向那位公子看去,脸上一红道:“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刚才……”书生道:“先不要忙着说谢,救了救不了也在一说,你看。”书生一指,高轩竹跟着看去。白雾已经散了,马陈二人正在与一个人说话,看样子极是恭敬。那个人也瞧着这边看,远了看不清面目,只是那人很怪意,衣着一半白一半黑,骑的东西也特别奇特,象一头黑白块相间的马但还长着犄角,高轩竹略一思索确定是头牛。

那些人很快就到了跟前。

马陈二人很是惊讶,没有想到这二人竟敢将人放了,快步上前指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直取那家人,家人极是害怕,嘴里嘟囔道:“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家公子叫我做的,你们要找去找他好了。”二人略一迟疑,只觉得脖子一凉已然不及。马刚道:“兄弟,这人——好——功夫。”扑通!二人同时栽倒在地上,脸深深地陷入雪中,慢慢地颈下的雪变成了红色。

穿黑白相间衣服的那人先是吃了一惊,等了一会儿,朗声道:“好一个‘飞手天臂’,那位公子定是江西良碧渡少庄主银笛俏书生韩飞韩少侠了?”韩飞道:“帮主眼力不错,由这两柄帆旗,我想您就是幽灵教教主白幽灵吧。”高轩竹一听“幽灵教”“白幽灵”几个字心中一紧,她曾听父亲说过江湖上有一个神秘组织——幽灵教,他们专与正道人作对,行事反常,而且各个武功精湛,只是不知自己怎样招惹上了他们。

白幽灵道:“韩少侠,我这人最恨那些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正人君子,你的父亲——‘江南一剑’韩霄凌韩大侠我却是尊敬之至呀,今日看在你父亲的份儿上,你家人杀了我的两个徒儿,我不与你计较,还是快快离去吧!”

高家小姐高轩竹听白幽灵说那白马上的公子是“江南一剑”韩霄凌的公子,江西良碧渡少庄主银笛俏书生韩飞。不觉间向他多看了几眼,见他书卷气中一脸正色,心道:他的父亲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没想到这次野外一游,遇到了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幽灵教,还遇到了救过父亲性命的恩公后人。

韩飞道:“白教主,我本无心与你接什么梁子,只是你这两个手下太过无理,光天化日欺辱三个女子,只怕传到江湖上好说不好听吧。到那时有人会说,幽灵教只是一群熊包,竟欺负女人。为了教主名声,我才替你教训了他们一下。”白幽灵知道理亏只得道:“那太让韩少侠费心了。”韩飞道:“如今白教主看在我父亲的薄面上放我一马,我韩某人感激不尽,只是……按常理说我应当识趣,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白幽灵道:“什么请求?”韩飞道:“我要将这三位姑娘一起带走。”白幽灵嘿嘿一笑道:“我看韩少侠要遭桃花劫了。”韩飞用手在鼻子上一点道:“桃花劫我倒不想试试,我只不过想当一回护花使者打一打恶狗。”鸣凤一听扑哧笑了出来。

白幽灵左首一黑衣人怒道:“什么东西,他还真道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了,教主还跟他罗嗦什么?”右首一白衣人道:“是呀教主,这是多么好的机会,抓住了高文昌的女儿,不怕他不交出我们要的东西,我们不费太大劲就完成了圣姑的任务,要不……”白幽灵瞪着眼睛愣了一会儿,看见那边厢韩飞已经将高轩竹扶到了白马上,眼角一挑狠狠地道:“只有这样了,上。”

众寇一听号令冲了过来,韩飞大声道:“小姐坐稳。”一松马的缰绳轻轻一拍马,白马犹如离弦之箭向前急冲。白幽灵见高轩竹纵马飞奔忙提牛头,**一紧直奔前赶。

韩飞此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根笛子,笛子是纯钢打就,映着雪色泛着耀眼的白光。轻描轻画之间韩飞已将两名白衣人打倒在地,猛地窜到白幽灵牛前,挥笛截向牛头。白幽灵哪里能让坐骑受伤,左手一掰牛角,牛头一斜后蹄一蹬斜着冲出,同时后蹄抬起蹬向韩飞,动作连贯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韩飞叫了声“好”双脚一踏腾空飞起。

“飞手天臂”东南见白幽灵左首出现空挡忙出手打去。“飞手天臂”东南的称号,完全源自他的手臂,东南练就了一种奇功,手臂能在打斗中伸长二寸,以迅急之势给敌人意外致命一击。白幽灵身子晃动俯身躲过一拳。哪里料到,坐骑神牛却吼声连连。低头一看,牛下颌部有一寸多长的口子,鲜血如注。白幽灵心痛之极,心想:自己二十年来罕逢敌手,但两月来却两遭败绩。心中恼怒弃了坐骑,飞身而下。

幽灵教众寇跟随白幽灵冲了过去,与韩飞等人动起手来,静静的白雪旷野此时变成了打铁房。

白幽灵右手入怀,“哗”地一声响,一柄十三节蛇骨鞭在手,翻腕劈头扫向韩飞。口中骂道:“好小子,要你坏爷爷的好事,今天让你尝尝爷爷的厉害。”说话之间已然递出“狂风扫地”、“到提金钟”、“一柱擎天”三招。韩飞手中提笛使得却是剑招,正是其父韩霄凌所创的“白猿剑”。蛇骨鞭是软兵器,软中有硬,硬中有软,技击中不能硬架硬开。这“白猿剑”以“轻”、“快”而得名,韩飞不与他硬抗在鞭风中游走似清风一般。

三招没有碰到韩飞,白幽灵更加恼怒,停鞭站在一旁道:“好小子,怎么我白幽灵不配与你动手吗?连连闪躲不还我一招,是不是瞧不起我白幽灵,瞧不起幽灵教。”几名幽灵教教众应和着不敢上前。韩飞一躬身道:“白教主,并非在下瞧不起你和幽灵教,只是不明不白地与教主过招实属无奈。再者说,教主鞭急力猛我实难硬接,只得闪躲。”一席话说得白幽灵心花怒放,心中气顿时消了大半。开口道:“不愧是韩霄凌韩大侠的后人,侠肝义胆,只是今日我们为了那女子还是还手吧,莫以后传了出去说我白幽灵欺负后辈。”

韩飞道:“白大侠错了。今日你我之争并非为了高家小姐,只因白大侠携一教之众欺负三名弱女子,作为一名侠士哪能见了不管不问呢。”白幽灵大叫道:“臭小子,有何能耐夸下如此海口,要救人得凭你的本事,快快还手,看招。”舞鞭遮天盖地扫下来,韩飞低头缩身避过鞭锋,银笛截向白幽灵手腕。白幽灵忙收鞭,鞭转了半圈从下边扫来,韩飞侧身躲过。

韩霄凌跟“天琴子”龙宝山武夷山学剑时,深山险谷之中有几只白猿在树林间攀越,双臂舒展,过树如飞。每当练武间隙韩霄凌就与白猿戏耍,施展轻功学习它们的动作,攀树越枝。成名之后,一次与武当三剑之一的“袖里乾坤”冯荣比剑,两人斗了五百回合打成平手。冯荣一招“大禹丈水”韩霄凌是怎样也拆解不开了,灵机一动,将白猿动作化入到剑法之中,竟然化解开去反而制住了对方。后来,娶了江南第一才女苏星红为妻,人间天伦,其乐融融,功利之心渐渐淡了,与爱妻定居在江西良碧渡。闲时,回忆起与冯荣斗剑,心中又是一阵心惊,萌生创剑之念,闭关三月终创出一套“白猿剑”来。“白猿剑”共十六式,一式分三招。韩霄凌师授“天琴子”龙宝山,龙宝山是元丹派第五代掌门,下山时命韩霄凌没有师命不得将所学传与别人。韩飞三岁上韩霄凌将这套“白猿剑”传了他,那时韩飞尚幼,只记得一些简单的招式。后来,韩霄凌与“天山剑圣”车天在华岳云台比剑之后无疾而终,少林“铜臂铁罗汉”了安禅师来到江西良碧渡,传功于韩飞,指点韩飞的“白猿剑”,又使“白猿剑”有了大进。韩飞很爱音律,了安两年前临别时为他打造了这根银笛,将自己从大漠得的宝马“千里追风”一并给了韩飞。韩飞此行是去太湖找父亲的好友“耸臂摘星”杨文侠学习武功的,并且取回韩霄凌留给他的几件东西。

韩飞知道白幽灵是为高家小姐而来,所以让高轩竹上马先走,只要高轩竹一走,白幽灵也就不会为难剩下几人了,于是和他周旋开来。此时,几名贪功的黑衣人已催马冲出人群直追高轩竹去了。

“飞手天臂”东南被二十来名幽灵教众围在当中,东南一挥手,手臂伸长左手抓到一名黑衣人,右手夺得一柄单刀,顷刻间三名黑衣人倒地。猛地斜刺里冲出一白衣人,手持招魂帆截向东南头顶。

东南察觉此人比其他白衣人武功高出不少,并且有异状,头顶包巾上有一只巴掌大的红色蝙蝠,栩栩如生不象是绣的,心中加了防备。

鸣凤和夏莲二人各战两名,夏莲舞动着拳脚仍是法门拳,鸣凤不知从哪里夺过一柄钢刀。韩飞望着高轩竹和几名黑衣人的背影,心中焦急,急使几招逼开白幽灵又打倒了两名白衣人,翻身上了东南的青马直追下去。白幽灵也不多想,踢下一名白衣人,抢过一匹白马径直追了过去。

白色的天,白色的地,天地相接。

远远地大地上有四个梯队在追逐,当前一个是一匹白马,白马上的人一袭白衫一头随风飘摆的黑发;二梯队一个是五名黑衣人,黑色的马,象白纸上爬行的五只黑蚂蚁,一动一动的;三队是一个人;四队是一个人。

高轩竹心中慌乱,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骑过马,只能信马游缰。她死死地抓住缰绳,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她必须做的。这白马确实是一匹好马,奔的极快却又不颠簸,要在平时的确是一种极好的享受。高轩竹不敢回头看也不敢低头,自从她上马的那一刻起一直是闭着眼的,闭着眼想她的心事,有父亲发怒的表情,有母亲循循的教导,也有那白幽灵怪怪的神情。这些渐渐地都淡了,只有一个印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当他扶她上马时她还对他说了声“谢谢”,记得他右耳垂上那块大大地黑痣,诚恳的表情,一脸不屑之色。突然间她又想起了父亲。

一阵悦耳的笛声响起,高轩竹突然间觉得身子有些前倾,不由得更加抓紧缰绳。猛地回头睁眼一看,只见一名黑衣人人仰马翻,倒在了雪地上,其余四人正在四五丈的地方紧紧地跟着她,她害怕极了。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笛声,她下意识地死死夹住马,再回头一看又是一名黑衣人人仰马翻了。三名黑衣人不在紧紧地跟在白马的后面而是从侧面赶超。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此时已是晚上七八点钟了,由于大地满是雪,映得天象是下午二三点似的。

韩飞突然看见白马停了下来,不知何故,连忙吹笛唤马。白马极富灵性,能听笛声应变,方才便是韩飞吹笛唤马踢翻了两名黑衣人,白马闻笛声向左急奔。韩飞一提马斜刺里追去,几人又奔了一阵,消逝在茫茫大山之中。

天黑了下来,弯月慢慢地爬上了山峦。几匹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许多。突然红光一闪高轩竹不知何故栽落马下,白马也停了下来,围着她打转。三名黑衣人嘿嘿怪笑,韩飞左手横笛一曲“春江花月夜”绵绵而出,曲调绵长,不绝于耳,曲中含着上乘内力。三名黑衣人听得醉了在马上跳起舞来,马鸣鸣欢叫。

韩飞笛声响过,人已到了三人近前,手起笛落,一招“燕子穿帘”结果了二人性命。笛花一转截向第三人面门,韩飞陡见黑衣人头顶上趴着一只红色的蝙蝠。小时侯,师父铜臂铁罗汉了安曾对他说过,江湖上有一种红色蝙蝠人称“追血蝙蝠”,其毒无比,夜晚伤人,只有长白山中千年人参才能治愈。这难道就是“追血蝙蝠”?思想一松,笛走渐缓没有点中黑衣人死**,黑衣人左臂一麻,翻身落马。

韩飞奔至白马,飞身下了青马,来到高轩竹身前。高轩竹深深地陷入了白雪之中,脸色惨白,玉颈之上有一处红红的红点,韩飞料想是中了那“追血蝙蝠”的毒了。“好小子,伤我教众,我要杀了你。”白幽灵此时也赶到,飞身从马上纵下,舞动十三节蛇骨鞭扫向韩飞,韩飞怕伤到高轩竹,抱起她向前一跃,只差半寸方躲过这节。

白幽灵见韩飞怀抱高轩竹无法施展,连连攻上,韩飞只有左躲右闪让过三招。

白幽灵嘿嘿一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你今天就要亡于我手了。”说话之间又是两招,两招却同是“猛虎卷尾”。韩飞双手难以施展已然吃了大亏,又怕鞭伤及高轩竹更是难上加难。

韩飞见情况紧急,双手将高轩竹抛起,探手抓住银笛,手臂弯曲重新抱住高轩竹,一抓一抱之间又躲过了白幽灵“青龙翻身”、“倒提金钟”两招。

白幽灵一招“秦王鞭石”,鞭盖头劈向韩飞头顶。韩飞身子一倾斜刺里窜出,连奔数步,突然又将高轩竹抛起横笛吹奏,白马听音奔来,高轩竹正落到白马背上。

韩飞忽觉脑后生风,忙缩颈曲腿,右手拖笛仰身刺出,银笛中藏有一柄一尺五寸的利剑同时弹出。一滴滴血顺着笛剑流下,落到雪中像几朵绽开的梅花,韩飞一招“刑天飞身”一剑正中白幽灵右胸。

白幽灵嘿嘿一笑也不在意,鞭交左手,搭拉着右臂挥鞭再次攻上,鞭急如暴风骤雨,快如黑夜闪电。黑影一闪,一黑衣人加入战团,正是刚才受伤的黑衣人。韩飞深知黑衣人头上追血蝙蝠的厉害,舞笛剑抵挡,绕到白马身旁使出白猿剑“摘果离枝”一招,迫开两人飞身上了白马,两人共骑向前奔去。

韩飞跨马飞奔,高轩竹丝丝秀发飞起,一荡一荡的落倒韩飞的脸上,飘进双唇,韩飞心神一荡。高轩竹干咳了几下,韩飞忙替她封了全身几道大**,高轩竹脸如干蜡,紧闭双目,本来白面更加雪白雪白的了。

寒风卷着雪划破天际,软绵绵的,天被割成了成千上万块。白幽灵暗自叫苦,自己一世英明两月内两次受挫,发了疯似的紧追不舍。

白马翻过两座山梁有些倦了,速度慢了下来。韩飞叹道:“千里追风,今天多亏了你了。”后面的两人却被丢得远了,看不见了。韩飞见不远处有几个猎户的住处忙催马过去。

来到近前一看,几座松木板房安静而祥和。韩飞来到一座房门前,敲打扣门,“喂,家里有人吗?……喂,家里有人吗?”好久没有动静。心想:这么大的雪,多半是住在这里的猎户耐不住寒冷走了。

韩飞将高轩竹抱下马背,放了马缰绳,进了木屋。木屋好久没有人住了,堆满了雪,四周的木板缝形成了无数风墙,钢刀般刺向他们。韩飞把屋里的雪扫向四周,用雪阻住了风眼,风小了许多,又从别的木屋中拆了几块木板,搭了一个十分简易的小床,将高轩竹放到上面,生了火。白马在屋外用蹄子刨着雪找些败草和树籽吃。

高轩竹觉得全身暖烘烘的,慢慢地想睁开眼可怎么也睁不开,眼皮象坠了铅毫无反映。她感到一股股热浪从后背到双肩,再到双手直到指尖,再从指尖折回到了头顶,无穷无尽,源源不断。脚下也热了,她感到自己有了生机,身体可以动了,一道光刺进眼内,眼前不再是黑黑的,变成一片白茫茫的。

“高小姐。”一个男人的声音。高轩竹想起点什么却又没全想起来。“高小姐,你现在伤势不轻,我先用混元手将你的周身大**封住。你现在只能看只能听但动不了手脚,我看我们还得找到长白山的千年山参才能全解此毒。”

韩飞见高轩竹镇定下来,将她平放到木板上,缓步走到木门旁拿来一块冰又回到高轩竹身旁道:“小姐不要介意,我是为了小姐才出此下策。”高轩竹忽然之间看不见韩飞了,只觉得颈项热乎乎的,然后是一阵阵的凉。韩飞的头昂了起来又看见了,他往地下吐了什么,然后又什么也看不见了。高轩竹满脸通红,这是一种害羞的红,也是一种感激的红。

再过一会儿,她又看见韩飞了。外面有几声狼叫,韩飞又没有了。稍顷,一股冷风吹了过来。她只是看着被熏得黑通通的屋顶,想着心事,她不愿转动眼睛的位置,不愿打破现在的宁静、和谐。渐渐地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她的五脏六腑好象都动了起来再向她提意见,但她的嘴动不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高轩竹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韩飞,两人四目相对,她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他的眼神在她看来看不出什么,一脸的正气。“高小姐,一天多没有吃东西,身体肯定受不了,我得罪了。”高轩竹的嘴唇被轻轻地撬开,韩飞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黑瓷瓦罐,里面装的什么也看不清。

一种粘稠的液体流入了高轩竹的口腔,一阵恶心,高轩竹身体抽搐了一下,将嘴中的东西咳了出来。韩飞忙放了瓷罐用手按住她,用手轻轻抚摩着她此时身体上最痛的地方——追血蝙蝠咬过的地方,一股股热流通过她的食道。肚子饱了,高轩竹就沉沉睡去,醒来又是一次恶心的液体流入口腔。

一缕缕阳光被抛到木屋内,一根粗大的光柱直射到高轩竹的脸上,整个脸儿沐浴在光柱之中像电影中的一个特写,脸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被白光掩盖了下去。高轩竹眯着眼,透过一条细缝看着陌生的白茫茫的世界。

“怎么,醒了。”韩飞的声音,这个声音现在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动听最美妙的了。“我还能好吗?”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说话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箕上飞仙高文昌的千金竟然不会武。”韩飞道。高轩竹试着动一动,只有手可以转动一下,看着韩飞道:“我小的时候身体柔弱,长大了点,每天老是坐着发呆,我父母还以为我是白痴呢?”说完满是病容的脸象盛开的桃花。韩飞道:“你躺了三天了,现在还动不了,两三个时辰后就差不多了。”此时她已被韩飞抱起靠坐在木板墙边,离开了令人遐想的光柱。

韩飞放好她后笑道:“也多亏了你小时侯傻乎乎的,要不然……”韩飞嘴中带着调皮,话题顿时轻松了许多。高轩竹道:“要不会怎么样?”韩飞绷起脸道:“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每当我给你用混元手疗伤时,你身体内内力全无,与我的功力没有抵触,这样我才能全力为你疗伤。”高轩竹道:“那么说我已经全好了。”韩飞道:“你中的是追血蝙蝠的毒,这追血蝙蝠是天下奇毒。我现在只是替你稳住了伤势,现在这种情况只怕是最好的发展了。”

高轩竹自幼从没有受过一点委曲,别说是受伤了,只是她天生内向,心事重又很少向人坦白,就是与母亲聂思雨也很少交流。她只觉得自己辛苦,世上没有人懂得她的心事,对死也无所畏惧。她冷冷一笑道:“看来我是无药可治了。”眼中还是闪出无限的悲伤。韩飞安慰道:“并不是无药可治,据我知道长白山上有一种千年山参,正是治这种追血蝙蝠毒的灵药,待我们脱离了险境,我便上山给你找来。”

高轩竹听了韩飞一言知是肺腑,陡然间一行热泪流了下来。心想,自己活了十七个年头,除了父母双亲真正关心自己,如今一个男人愿为自己千里寻药,一股热浪涌上心头。韩飞见高轩竹满脸泪花,不知道自己何处开罪了这位姑娘,忙谢罪道:“姑娘,姑娘,不知我……我什么地方做错了,我只是为了救姑娘……”高轩竹虽知自己命不长久,但现在最想做的应是与这位英俊少侠共渡良辰美景,过完这生命的最后一朝。看到韩飞一脸窘态,不觉破涕为笑道:“公子莫怪,我只是想长白山千里之遥,只怕公子还没取来,哼!我已命归黄泉了。”

韩飞道:“姑娘多心了。”高轩竹还要说些什么,发现自己居然能抬起手来,高兴地道:“我能动了,我能动了。”挣扎着要起来。韩飞伸手扶起,两人在木屋内走了起来,刚开始高轩竹如婴儿学步般蹒跚而行,走了一圈已经不用韩飞搀扶。突然,韩飞慢了下来,手指竖在唇间,示意高轩竹停下来不要声张,轻步围着木屋走了一圈,回到原地静听。高轩竹缓缓迈动双脚,轻摇双臂来到韩飞身旁,他们用双目相互交谈着。

韩飞在高轩竹耳旁小声道:“你趴到那个木板上面,不要动,我叫你时再起来。”高轩竹如得圣令随话而动。韩飞见高轩竹趴好,忽地将木门猛地踢开,转身飞似地从后面的木窗飞出,动如白猿,转眼间已站在木板房外白皑皑的雪中。

木屋外站了五六十人将木屋围成了个圈,见韩飞出来也没有攻击。韩飞环视了一下,朝白幽灵站的左方缓步走了过去。白幽灵冷冷地看着他道:“韩飞,你小子好悠闲呀!桃花好看不好摘吧!”韩飞不接他的话茬,开口道:“白大侠这样苦苦相逼却是为何呢?我的家人和那两位姑娘现在怎么样了?”韩飞知道从白幽灵嘴中得不到确切的信息,心中为东南担心也不禁一问。

白幽灵哈哈一笑道:“那天‘飞手天臂’东南已经变成‘短手断臂’啦,两位高家丫鬟也上了我的帐了。”白幽灵每杀一人便在黑白帆上做上记号,以此显示自己象阎王一样。顿了一会儿,接道:“你也快上我这帐了!你的那位……高小姐也逃不脱,我知道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普天下只有我白幽灵一人可以救她。”韩飞轻鄙地一笑道:“幽灵教在江湖上人人听之闻风丧胆,没有想到竟要一只追血蝙蝠来支撑门面,哈哈,可发一笑。”韩飞的话似乎触怒了白幽灵。他道:“我今天让你瞧瞧幽灵教的厉害,黑白无常,我要他的首级。”一黑一白两人奔向韩飞。

韩飞冷眼一看,黑衣人正是伤了高轩竹的那个,白衣人头上也有着一个红色的蝙蝠,心下加了十二分的小心。黑白二人各使一柄招魂帆,疾风迅雨般打向韩飞。韩飞与黑衣人交过手,黑衣人武功底数存在心中,不是自己的对手。哪料,一人武功不及,黑白二人连手功力着实长了十几倍。

黑衣人边打斗边口中阵阵有词。他一招“**撩阴”同时口中道:“柳阴直。”韩飞忙竖笛横架。白衣人挥帆击向韩飞头顶,口中道:“烟里丝弄碧。”韩飞见二人来势凶狠,招法怪异,足下一踏向后飞出。黑白二人一左一右纷纷再次攻上。

“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愁一箭风快”,“半蒿波暖”……转眼之间二人已递出十余招,韩飞心中纷乱,已经没有了斗敌之智。

白衣人足蹬跨步,帆尖横指点向韩飞鸠尾**,口中道:“望人在天北。”韩飞横向扯动躲过这一击。黑衣人舞帆在上,一个女子娇滴滴地道:“明月几时有?”黑衣人突然犹豫了一下,韩飞见有机可乘,笛尖迫向黑衣人左肋。黑衣人闪身躲过口中道:“望黄河之水……”说话之间一招“犀牛望月”使出。又是一女子道:“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两人语言相互交错,杂乱无章,似开了诗会一般。

黑白二人配合登时不及以前,韩飞见机使出白猿剑,流星一划之间,笛内宝剑弹出,黑衣人左臂再次中剑,白衣人招魂帆已落地,三跟手指散落在雪中。“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燕语莺莺,不绝于耳。木屋外有几人向木屋迫近。

韩飞弃了受伤的黑白二人,舞动笛剑,刀剑飞起,转眼间死二人,伤三人,众幽灵教贼寇纷纷攻上。韩飞连奔几步纵进木屋,护住门和窗户,一有人进入就砍杀,幽灵教一时之间难以攻入其内。

再次受伤的黑衣人黑无常将百灿来到白幽灵跟前道:“教主,韩飞这小子功夫了得,我看不如用火攻。”白幽灵道:“怎样用火攻?”将百灿道:“我们护住门和窗户不让他们出来,再找来木柴一把火将他们烧成灰碳。”白幽灵略一沉思,自语道:“这样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将百灿道:“还请教主示下?”白幽灵牙关紧咬道:“先解我心头之恨再说,然后再去高家庄搏上一搏——只可惜了英雄之后。”

白无常连天良此时已经包好了伤口,他将地上的三根手指捡起放入怀中,和十几个白衣人四处找柴火。将百灿右手拿着招魂帆搭拉着左臂护住后窗,白幽灵护住前面的门。

韩飞在屋中静静地站在当地,观察左右,外面似乎安静了许多。木屋外堆满了柴火,好似一个大大的柴堆,柴堆旁人头窜动,各个手持刀枪。刺眼的强光映着雪,大地上泛起片片亮晶晶的光斑。

一堆旺火燃了起来,红火要将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烧毁。一曲刚烈刺耳的笛声穿过烈火噼啪声的阻挡,远远地飘了开去。

木屋顶突然炸裂开来,天空中飞窜出一个两条腿两个头的怪物,幽灵教众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了。天上的白云白了许多,红火暗了下去。怪物飞似地冲出人群,不远处一匹白马飞驰而来。韩飞背着高轩竹骑上白马向前飞奔,身后红火塌了下去,一团团火星向外四射,幽灵教众寇纷纷上马,乱糟糟的。

白马奔驰在白野上。高轩竹幸福地趴在这位少侠坚实的后背上,她此时此刻感到无比的安全,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风儿在耳旁呼喊,雀鸟儿在关注着这对碧人,随风的白巾、黑发形成了一条弯曲随风飘摆的水纹,柔柔地、绵绵地,无穷无尽。

韩飞道:“高小姐,你家在什么方向?”高轩竹不愿离开宽厚的肩膀,睁着眼看着向后飞倒的树,道:“这里我从没有来过,说不清家在什么方向。”“幽灵教不知道有什么企图,竟然对我们紧追不舍。”韩飞转过头来看着高轩竹道。高轩竹高抬俊目,望着他,见韩飞右脸颊上一条血槽泛着血线,关心地问“痛吗!”韩飞轻轻一笑道:“没什么,我想是不是你父亲……”高轩竹道:“这我倒不清楚,我还挺感激他们的……”韩飞有些发怔了,不明白她说的意思。高轩竹双目发呆地接道:“要不是他们,我也不能遇到你呀,也不会有这般奇遇。”说完趴在韩飞的背上,在她的心中已经跨过了冬日满是桃花盛开的了。

韩飞晃了晃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了解这位小姐的心思的,二人骑着白马很快地消失在北邙山深处。

白幽灵一场好戏再次落空,他心头烈火不灭又遇干柴,气炸心肝。率领众人上马急追,怎耐,千里追风速度其快,时间不长已不见了二人踪影。

一行四五十人在大山中瞎撞,翻过了两座山梁,上了一座高山,来到一座大庙之前,时间已经是很晚了。黑无常将百灿道:“教主,时间很晚了,我们都找了整整一天,还是进庙修整一下吧。”白幽灵闷闷不乐道:“***,老子最近怎么了,什么事也不顺。”白无常连天良道:“谁不说的,原来我们幽灵教横行江湖,如今却叫两个女人欺负……”黑无常将百灿凶道:“天良,不要多嘴。”连天良也觉多舌,脸登时如土灰,无半点血色。

上了高台,见横匾上书“吕祖观”三字,两名黑衣人亮着火折,左右有楹联曰:“东南瞻鄂岭,千层翠黛朝凤阙;西北听洪水,万丈波涛出龙门。”白幽灵道:“原来是吕洞宾的道观,这老儿倒是舒服,我们在外挨饿受冻,打门。”几名教众上前猛扣门环,夜深人静,响声甚远。不多时,门一开,一颗头颅探了出来,将百灿一把抓住那人的发髻,揪出来一看是一名小老道,叫道:“观中的老道都睡了吗?”小老道全身直哆嗦道:“还没有呢。”白幽灵道:“好,让他们快点准备饭菜,今天可把老爷饿坏了。”

五六十人拥着小老道一起进了观中。

吕祖观规模不算大,有山门、大殿、二殿共三进殿宇,左右是十余间配房,布局十分紧凑。此观依山而建,层递而上,后隈高山,梯田层层,前临深谷,廛水盈盈。

白幽灵等人进了大殿,耳中听见排山倒海之声似有千军万马,忙道:“这是什么声音。”小老道大着胆子道:“施主不知,此处离黄河不远是黄河之涛。听师傅们说吕祖就是在这听涛声羽化登仙的。”连天良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给了小老道一个嘴巴子,凶道:“哪里有什么吕洞宾,少罗嗦,快给爷爷做饭去,我们都快饿死了。”小老道低着头只道:“是,是。”

观中的观主和观中的老道唏哩哗啦地出来一大堆,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群人。连天良斜着眼睛,看着老道们厉声道:“那个是头儿。”一个老者从人群走出,慈眉善目,仙风道骨,他道:“我是吕祖观观主,道号上法下安。”白幽灵道:“给我们找几间房,马上做些饭菜来,快点啊。百灿!”将百灿走过来。“你和几个兄弟打几只野物回来。”法安急道:“施主,我们这是清修之地呀!”啪地一声,法安的脸上被连天良打了一巴掌,嘴角现出一抹红线。

法安也是不怒,生色不变道:“施主,出家之人不打诳语,这吕祖观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的道观,虽然吕祖在八仙之中行为不正,但作为出家之人我们是要守清规戒律的,如果施主决意要……我们只有……”连天良再次挥手要打,口中骂道:“要你清规……”白幽灵喝道:“天良,出家人有出家人的规矩。百灿,你们回来在观外宰杀烧烤。”将百灿领了五人出去了。

转眼间,整个观中灯火通明。左边厢房中嘈杂,连天良道:“本想捉到高文昌的女儿去换剑谱省点力气,不想半路上杀出了个韩飞,坏了我们的好事。不过,这韩飞果真有两下子,我和百灿连手也斗他不过。”白幽灵道:“他的父亲韩霄凌韩大侠当年威镇江湖,那时我还在学艺,他是我的偶像呀。”连天良道:“教主,我听说当年你被韩霄凌救过一次?”白幽灵道:“是呀,十多年前我曾被飞天帮追杀,要不是韩大侠我也活不到今天,后来我发誓有恩必报,有仇必复。没想到,如今要与韩大侠的后人为敌,我……不说啦,要是有点酒可真不错呀。”

连天良的酒虫子也被勾了起来,打了个哈欠道:“可不是吗!教主,你说都已经三天了,圣姑要我们五天取到剑谱,我们怕是难逃这一劫啦。”白幽灵脸如黑锅底,低着头道:“明天再找上半天,要是再捉不到,我们豁出命去打高家庄。”连天良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不过,高文昌那老狗两下子挺难对付的,上次要不是我躲得快,怕是难再见教主一面了。”

一名白衣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教主,教主。”连天良怒道:“你火燎**呀!有什么事?”白衣人道:“启禀教主,我刚才上毛厕时看到了韩飞的白马了。”白幽灵眼睛登时一亮,众寇纷纷站起。连天良道:“在哪?”白衣人道:“在最后一层院子的一个角落里。”连天良看着白幽灵道:“教主,迟则生变。”白幽灵道:“好,四下寻找,这回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吕祖观霎时间开了锅,白幽灵、连天良跟着那名白衣人奔向后面。狂风大作,一条白线直冲了过来,几人忙闪了开去,连天良高喊“快些拦住他们。”随后追来。

韩飞和高轩竹骑着白马飞快地奔向山门。幽灵教众寇纷纷拦挡,韩飞舞动笛剑护住身马。山门洞开,白马窜出吕祖观,后退急蹬,几十级台阶一跃而过。

观台上正有五六人待入,被白马撞倒了两人。一黑衣人见是韩飞忙将身上的一只狍子抛向他,随后挥动招魂帆截向白马。

突然间,寒光一闪,黑衣人将百灿招魂帆落地,白马从身旁飞过,同时一条红线飞起。白幽灵等人追了出来,将百灿回过头来,瞧着白马的方向道:“***,没想到这小子小小年纪会有这种能耐。教主!”

白幽灵看着远去的白马,摇头道:“看来我白幽灵到了死期。”连天良大骂道:“这帮老杂毛。”提着招魂帆就要进观中砍杀。白幽灵喝住他,带头默默地往回走。突然,幽灵教众人前出现两名异服女子,以纱遮面,一个红衣,一个黄衣。

“圣姑。”幽灵教跪倒了一地,白幽灵象见了阎王跟着跪下,他忘了他本身也是阎王。红衣女子道:“限你们五日内拿到‘巨阙剑’和‘鸳鸯剑剑谱’为何进展这样缓慢。”

白幽灵跪爬半步道:“禀圣姑,高家红白三剑夫妇武功了得,我怕硬碰硬未必占得上风。我们途中遇到了高文昌之女高轩竹,高文昌视高轩竹为掌上明珠,我打算捉到高轩竹,拿她去换‘巨阙剑’和‘鸳鸯剑剑谱’,这样可以减少损失,属下保证五日内一定拿到交与圣姑。”

红衣女子冷冷地道:“不必了。”幽灵教教众磕头如鸡衔碎米,白幽灵道:“圣姑留情,我这就带领教众冲进高家,誓死也将‘巨阙剑’和‘鸳鸯剑剑谱’拿到手,献给圣姑。”

红衣女子道:“剑圣宫并没有要责罚你们的意思,白幽灵速领教众回去修整。五个月后五月初五,与滴血一枝花、铁叉帮、黑蜘蛛共取高家,杀他个鸡犬不留。”幽灵教众寇纷纷磕头拜谢不杀之恩,抬起头时,两名女子已没了踪影。

韩飞挺着身子纵马驰骋,高轩竹惊魂未定俯卧在韩飞的后背上。高轩竹感到韩飞有一些异样,身子在打晃,发颤。韩飞不时回头看看,脸上罩上了一层雾色,辨不清面目。

两人突然从马上掉了下来,纵马的地方是道斜坡,两人滚落而下,厚厚的积雪划出两道很深的沟。高轩竹吃力地爬到韩飞身旁,韩飞脸如黑锅底,项上有一处红点,高轩竹知道韩飞也中了追血蝙蝠的毒。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俯下身在韩飞中毒处吮吸起来。

韩飞迷迷糊糊地道:“你会中毒的。”高轩竹轻轻一笑,把一头秀发拢在脑后,吸了一口毒血吐在一边道:“我已经中过毒了,现在我们一样了。”脸上露出十分祥和的神情。“没有想到我们能成为这北邙山中的一对野鬼。”一对野鬼已然将韩飞与她放在了某一个让人心动的位置上了。

高轩竹挣扎着站了起来,抓住韩飞的左臂道:“在这里我们会被冻死的,快起来,我知道你一定能够做到的。”韩飞听到了鼓励,右手支地想站起来,脚下一滑,再次跌倒,高轩竹也趴在他身上。两人试了几次终是不行。茫茫雪山之中哪里能够寻着第三人,高轩竹将韩飞身边的雪一一除尽,除雪当中无意间发现一只冻死的兔子,欢喜异常。找来败草落叶蓄在韩飞身下使身体暖和,又找来许多枯枝。

高轩竹将枯枝生了火,然后闭着眼睛将兔子洗剥了,将洗剥了的兔子穿在一根树枝上放到火堆上烧烤。兔油滴落在火堆之中,发出吱吱之声,香气一阵阵的冒出。韩飞望着火堆中冒起的青烟,又瞧瞧高轩竹熏得发黑的脸,笑道:“这可难为你这位千金小姐了。”高轩竹抬起头,看着火通通的韩飞道:“要不是你,我如今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韩飞咳了几下道:“你们怎么会——与那些人接上——梁子的?”高轩竹道:“我也不知道。我与夏莲和鸣凤出来游玩,那些人听到我是高家小姐就异常兴奋。”韩飞道:“这些人是有什么企图,正巧遇到了你,我想——多半与你父亲有关。”高轩竹道:“他们没有想到半路当中杀出了你,只是害了你,要你陪我葬生在这白山枯树之间。”韩飞望着远山咏道:“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更谁劝啼莺声住。”高轩竹接道:“鬓边觑,试把花卜归期,才簪又重数。罗帐灯昏,哽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

韩飞叹了口气道:“堂堂一代豪放的大将军辛弃疾也不免儿女情长。”嘿嘿一笑又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高轩竹含泪的眼中,韩飞模糊了。

高轩竹从项上取下一个长命玉锁,从中间掰开,将一半递给韩飞,嘴角一挑道:“我虽然没有桃叶的美貌,你也没有书圣那般挥笔柔情,我想他们会羡慕我们这白山为盟,白雪为证的。”两人吃了兔肉依偎着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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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章 雪域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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