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漠 第二回 状元入狱

第一章 荒漠 第二回 状元入狱

“你叫什么名字?”李长腾似乎对这个少年有着罕有的好感,一向很少说话的他居然开口打听这个少年的名字。.WenXueMi.CoM

“张小鹰。”少年显然对这个邋里邋遢的汉子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敷衍的答道。

不过李长腾好像并不太在意少年的态度,对于他来说,能有一个人说话便是莫大的快乐了。

“听说你师父被人杀了?”李长腾随口问道。

张小鹰突然转过头来,狠狠的盯着李长腾,那眼光中充满了浓浓的杀意。不过李长腾却毫不在意,拿起葫芦,小饮了一口,随手将葫芦递到张小鹰面前,张小鹰却是对其妄若无睹,一拉缰绳,错过葫芦,径直走向了驼队前方。李长腾双眉微皱,少顷,却苦笑一声,收回葫芦,又猛灌了一口,然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世间或许真的再没有人能够倾诉了吧。

凄厉的晚霞泛着罕有的暗红色,在这荒漠之中,居然也会有火烧云,可那染红苍穹的却是什么?是滚烫的鲜血?还是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光明呢?

行进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众多的货物围成了一个圈,而在圈的外围,骆驼们也是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偶尔喷出一声响鼻,激起一丝薄沙。驼队的人则垫着特制的薄垫坐在圈内,被烈日晒的发烫的沙子还散着腾腾的热气,可是却怎么也透不过那层薄垫。

一日的奔波,现在终于有了片刻的闲暇。李长腾又拔开了葫芦塞子,瞪瞪的望着火红的天空,似乎,天也被浓烈的酒气所熏染。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把他神游四方的灵魂拉了回来。“酒,可以给我喝一口么?”居然是张小鹰。李长鹏愣了一下,然后,把手中的葫芦递了过去。

“呃……”张小鹰喝了一口酒后,却露出了极其怪异的眼神望向李长鹏,“怎么会,居然是清水?!”李长鹏脸上浮出了淡淡笑意,盯着张小鹰看了良久,就在张小鹰有点不耐烦将葫芦还给他的时候,他开口说道:“小鹰,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说着眼神望了望坐在另一边的倪小姐,不过那位倪小姐似乎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皱着眉,低着头。当她觉得有一道目光扫过的时候,猛地抬头看了看李长鹏,此时李长鹏却早已收回目光,不知道在对张小鹰说着什么。倪小姐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叹一声,又咬着粉唇低下头去。

张小鹰看了看李长鹏,没有开口,却是拿起了葫芦又喝了一口,然后还给了李长鹏。李长鹏看着张小鹰笑了笑,说道:“从前,”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也就是二十几年前吧,一个男婴被人狠心的抛弃了,而陪伴他的却只有半块暖玉,”李长鹏低头看了看胸前,那里似乎有一丝亮光闪过,像是什么东西反光造成的“而后,他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收养,终于在他二十三岁那年高中武状元。”李长鹏的眼神有些游离,此时的语气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以为可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了,嘿嘿,可笑的是,当时的他居然还豪言要荡尽天下污秽,扫清世间贪官。”李长鹏说到这里,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可是,人命天定,天意弄人,将他生在这污秽纵横的乱世之中,他又能怎样呢呢?”李长鹏有点激动,拿起葫芦小抿了一口酒。“他叫什么?”张小鹰把李长鹏的神态都看在眼里,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困惑与怀疑。李长腾一时被问得呆了一下,随即,缓缓说道:“他叫张澄。”

“那段时光,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吧,高头骏马,锣鼓花炮,唢呐响鼓,着一身鲜红的状元服饰,在那都城闹市游走炫耀,引得路人围观称赞,人生何曾如此得意?‘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张澄似乎很是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并将它付诸实践。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常常邀些武人墨客到家中饮酒赏月。

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莫说皇上了,就是曾经对他赞不绝口的几位大人都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但这留居都城的开销是很大的,现在他虽称武状元,可是却没有个一官半职,这生活费用大部分却还是要自己出钱的。如果再这样下去,都城他可就待不起了。

同住的人似乎略懂一些官场道理,劝他去买些礼物拜访一下几位身居要职的大人,或许能有些用处。但他一听便怒了,将那劝他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末了,还说‘就是有你这种人,才会有那些个贪官,几位大人身居要职,又怎会做这种收人贿赂的下作勾当~!’那个劝慰的人似乎从未见过这等傻人,愤愤的骂了一句:‘癞子~!’①转身离开了。又过了几日,朝廷似乎真的对他这个风光一时的武状元忘得差不多了,张澄甚至已经开始反思那日室友对他的劝诫是对是错了。

但,就在他彷徨的时候,一日,一个小太监来找他,‘请问可是张澄张公子?’小太监虽然语气恭敬,但是无论是形式动作,还是面部表情,都透着丝丝的傲气,好像并不将这个武状元看在眼里。张澄虽然有些恼火,但是却并未发作,仍然弯下腰对那小太监行了一礼,‘小人便是张澄了,不知公公找在下何事?’那个小太监似乎很是满意张澄的态度,笑着说:‘张公子,我家大人请你到府上一聚,还请赏脸。’张澄有些莫名奇妙,太监一般都是呆在宫中的,这位小太监居然说‘我家大人’,那会是谁呢?难道是皇上私下召见,要给予重任?张澄想到此处,顿时心花怒放,对那小太监问道:‘敢问公公,你家大人是?’

那个小太监说道:‘便是刚刚回京述职的熙河兰煌﹑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童贯,童大人。’说道后面,小太监脸上更是显得无限骄傲。

让张澄想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想那童贯本是阉人,在宫任职,没想到却歪打正着的爬上了蔡京这棵大树,借着蔡京的提拔,短短几年时间内,便成了西北的最高军政官员,没想到他府上的一个小小传话太监也这般的傲气十足。

不过,那童贯毕竟是军政长官,来日或许在他手下做事也一定,既然是他请去相聚,张澄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对那小太监说道:‘还请公公稍等,待我换件衣裳便随公公前往。’那个小公公显然来时受了嘱咐,忙说:‘好说,好说,杂家在此等候便是,还请张公子速度些,童大人已经在等着了。’张澄连忙进房换了一件稍显华丽的外衣,然后随着小太监去了,只是在走的时候,小太监望了望张澄空空如也的双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张公子,这边请了,大人就在里面,杂家就先行告退了。’说着,对张澄行了一礼,缓缓退去了。

张澄望了望那空荡荡的房门,突然觉得它好似洪水猛兽,要将自己吞没其中,他连忙镇定心神,略一缓和,对着门内说道:‘学生张澄前来拜见童大人。’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偏门之内走出一人来,说道:‘哦,是张澄啊,快进来吧,我在偏室练笔,一时忘了时间,还望见谅,见谅啊。哈哈~~’张澄抬起头,愣了一下,只见一人,魁梧壮硕,目光炯炯,哪里有一丝阉人模样,不过此处却也没有第三个人了,想来这位便是童贯了。”李长腾说到这里,眼中显出一丝悲愤之情,夹杂着浓浓的杀意,连身旁的张小鹰都悚然动容,不过那杀气只是一闪而过,很快,李长腾就接着说道:“张澄对那人行了一礼,道;‘拜见童大人。’不过,那童大人似乎并不太注意礼节,只是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把张澄看了一遍,然后说道:‘不用多礼,先到客厅稍作休息,下人们已经前去准备晚膳了,今晚就不要走了。’张澄看了看童贯,道:‘多谢大人。’

于是二人就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起来,不过多半是李长腾在描述自己对军队的看法,对行军打仗的看法,对朝政的看法,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到最后,童贯已经双眉紧皱,面色也黑了下来,似乎觉得张澄所描述的东西很多不仅是与他的原则相驳,甚至有时张澄似乎在撕他的面皮,辱骂于他。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发作,直到下人来说:‘大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大人与张公子到膳房用膳。’童贯不再去管张澄的长篇大论,对着张澄说道:‘张澄啊,我们还是先去用膳吧,治国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哦,哈哈。’童贯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似嘲讽,或者是讥笑。

但是张澄对这位大人却似乎很有好感,不仅微笑的听了自己的治国行军之理想,重要的是,还没有出口反驳。‘大人先请。’张澄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次,那个来叫吃饭的下人却差点笑出声来,童贯狠瞪了那下人一眼。张澄这才醒悟,自己似乎有些失礼了,这里是童府,自己却好似主人招呼客人一样对童贯说请,却是可笑,不过童贯似乎并不太在意,对张澄道:‘下人不懂事,待我以后好好管教,我们还是先去用膳吧。’说着当先走了,不过却并没有一丝想要管教下人的感觉,张澄紧随其后,仿佛若有所思。

菜式琳琅满目,桌上杯筹交错,这顿饭似乎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张澄啊,我听说你在都城呆了近两个月了,皇上都一直没有召见你,是吧?’童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张澄似乎被人说到了痛处,眉头微皱,点了点头。‘那你知道为什么么?’张澄望了望童贯,摇了摇头,说道:‘还请大人赐教。’不过童贯似乎并不着急,只是盯着手中的酒杯,把玩良久,然后笑了笑,却莫名其妙的说道:“我听说,前段时间有人劝你带点礼物去拜访一下掌权大臣,你把人家骂了个一无是处,是么?’张澄愣了一下,似乎略有所悟,思索了一阵,开口道:‘大人,我考取功名,本是想当一个好官,为一方百姓做一番贡献,可是,你若让我第一件事便是去给那些掌权大臣溜须拍马,行送贿赂,小人确实是做不出来啊~!’说着,张澄拿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童贯看了看张澄,良久,突然说道:‘那若是让你到我手下做事,你可愿意?’张澄呆了一呆,刚想答应,却又觉得这中间似有不妥,思索片刻,对童贯说道:‘不知大人所言何意?’童贯接口道:‘自然让你为我办事了,难道要你像老夫一样做个太监么?’张澄连忙起身,双手握拳,对童贯行礼道:‘小人并无此意,请大人恕罪。’童贯摆了摆手道;‘不必太过拘谨,老夫只是和你说笑而已,还是坐下聊吧。’张澄依言入座,想了想,还是对童贯说道:‘大人已经手握重权,掌管西北一方了,不知大人还需何事要小人去办呢?’童贯没有立即接口,只是拿起酒壶又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酒,然后说道:‘来,先干了这杯。’张澄举出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望向了童贯,脸上充满了疑惑,不过疑惑背后也有着淡淡的失望,似乎他已经猜到童贯请他来所谓何事了。童贯不顾张澄的眼神,对着酒杯慢慢酌品,缓缓说道:‘自古以来,庙堂之上,党项之争或明或暗,却总是不断的,当然,今日也是,现在我虽然手握重权,但是在朝中仍有不少大臣与我对立,所以,’童贯说到这里,看了看张澄,只见他眉头紧皱,童贯小咳了一声,又接着说道:‘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在朝中对抗那些反对的声音,而你就是我看中的那个人。’

张澄长叹一声,接口说道:‘大人,我只想当一个好官,不想卷进党项之争中,你还是另找他人吧。’说完站起身来,对童贯行了一个道别礼,就准备离开,童贯却好像觉得这是在意料之中,夹了一口菜,品了品,说道:‘你帮我做事,他日我也可助你实现抱负。’张澄顿了顿脚步,转身望向童贯,说道:‘大人虽对小人另眼相看,但可惜小子不成气候,实在不愿卷入那党项之争,现在我帮大人对抗他人,他日即使我实现了抱负,可是这抱负是建立在多少无辜鲜血之上的呢?还望大人原谅小人,小人告辞了。’可是他才刚走没几步,头一晕,就软软的倒下去了。

‘小子,你可知道皇上今日已经传旨授你为兵部侍郎,可是圣旨被我压了下来,今日请你来,就是看你是否能为我所用,虽然兵部侍郎是个无关痛痒的职位,但是在朝堂之上至少还有一席之位,哼哼,既然你现在不能为我所用,那么,我也就容不得你了,省的放虎归山,他日又平白多一个对头。’童贯缓步走到张澄身旁,眼中闪出丝丝杀意,而张澄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第二日,清晨,张澄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带重枷,躺在茅草之中,身边只有一床破被。‘来人啊~!’张澄惊怒的吼道,‘快来人~!’外面的衙役踱着脚步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嚷什么嚷,’狱卒吼道。‘我怎么会在此处?我乃是今年的武状元也~!’张澄惊惶暴怒的吼道。‘我管你文状元,武状元,你昨夜刺杀童大人,被人打晕抓了进来,我看你这下难逃死罪啊~!’说着,狱卒用近乎怜悯的眼光看了看张澄,‘真看不出你怎么会做这种蠢事,哼~!’说着,狱卒又走开了,‘哎~!老五,今晚去哪逍遥啊?。。。。。。。。。’狱卒后面的话张澄已经听不清了,他已经被惊的软瘫下去,这次一定是中了童贯的陷阱,只是不知他为何要将自己置之死地。”

李长腾说到这里,自嘲似地笑了笑,天已经暗了下来,沙漠的寒风呼啸着扫过,只有不知何时架起的篝火还散发着微微暖意,不过那火头却也在寒风之中左右摇曳,将人影也照得摇摆起来,伴随着阵阵风声,一时之间,好似幽冥厉鬼呼啸而来。李长腾望了望还在聚精会神听着故事的张小鹰,叹道;“哎,可叹张澄哪里知晓官场的黑暗,虽然他模糊中听到了童贯最后的那段言语,可他哪里会想到,皇上的一道任命圣旨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李长腾抬头望了望天空,在那黑暗的尽头会否真的有神明观望呢?

“今日就说到这里,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明晚再接着说吧”李长腾突然觉得很是疲惫,对不知什么时候拿走了他的葫芦的张小鹰说道。“恩。”张小鹰把葫芦还给了他,还意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找了避风的角落躺了下去。

夜,就在这般的寂静中缓缓前行着,但终究它会迎来下一道光明。可是有些人却再也不会见到翌日的光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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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拂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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