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你说什么?”

宁瑜手里的玉梳掉落在地上,她震惊地回头,如意红了眼眶:“娘娘,少爷,没了。”

宁风灵自尽了!

他口中藏有剧毒,他进宫行刺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宁瑜坐在妆前台,她半天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闭上眼睛,掉了一滴泪,她压住情绪:“他死之前,有接触过什么人吗?”

如意摇头:“少爷关在天内司,是皇上亲下的令,没人敢去瞧他。”

宁瑜松了口气,没有必好,否则殷钰必定会怀疑是她在灭口,宁瑜捡起梳子,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心里忽然一阵苍凉,她竟然变得这么凉薄了,她怔了怔:“等皇上发了话,你再派人到宁国公府传话,让父亲母亲好有准备。”

宁风灵自尽,殷钰也是一早才得到的消息,初月来报给他,殷钰不关心一个宁风灵的死活,只问:“遗诏拿到了吗?”

“初三使了不少手段,宁风灵疼到极处时,只说了一个宁字,便没有再多的话,一早便死了。”

宁字?殷钰目光一转,在心里琢磨,会是哪个宁姓的人?人已经死了,遗诏倒也算不上十万火急,只是不找到,总是不安,殷钰淡淡吩咐:“继续查。”

“还有。”

殷钰抬起头,清亮的双眸中透出森森的寒意,“待宁国公夫妇瞧过遗体将人密封在棺中,停放半个月,免得再诈个尸,稀奇地逃了。”

初月心中了然,点头领命。

宁风灵弑君畏罪自尽,这事被殷钰压下来,没有传到前朝,否则御史必定要参奏宁镇远一本。宁南乔向宁瑜请求出宫,悄悄为宁风灵到外面祈福,宫里必定是不许的,宁瑜允了她。

宁南乔出了宫直奔了雪璃宫——

她将人都打发出去,关上了门她这才开始害怕,浑身脱力一下瘫软在地上!幸好宁风灵没有供出他,幸好他死了!

宁南乔抓着胸口,抓疼了才能镇定下来,她急忙擦了眼泪,不行,宁风灵死了,这个孩子她不能留!她要赶紧打掉这个孩子!

还有遗诏!

宁南乔想起这要命的东西,她赶紧从床下藏着的盒子里翻出遗诏,她要烧了!她点了蜡烛,把遗诏凑到烛火跟前又停下手。

宁风灵喜欢她人人皆知,皇上未必不会怀疑到她头上,烧了她反而不安全,不如藏到宁国公府!让皇上疑心宁家!

宁风灵的棺木半个月后才由宫里移到宫外,殷钰给了他体面,允他的棺椁安在宁国公府。

宁瑜也回了一趟宁国公府,宁风灵是弑君谋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风光大葬,宁国公府也没挂白幡对外报丧,所谓丧事,也就是找个稍好的地方把人安葬了。

晚上,宁瑜与宁镇远闻淑聚在书房里,毕竟是自己养大的,闻淑心里也难过,眼睛都哭肿了。

宁镇远还在痛苦愧疚:“我对不起先帝,没能教好风灵。”

“行了!”

宁瑜不耐烦地截住他的话,“这些个话烂在肚子里也就算了,老是拿出提,是嫌自己命长,还是眼瞎觉着皇上仁慈不会计较?”

“我就是有此一说,瑜儿,你说,是不是皇上下的手?”宁镇远压低声问,他一直心存疑虑,宁瑜火了,怦地放下茶杯,“父亲真是糊涂了!到如今还在这事上纠缠,是不是皇上杀的你都要谨记不是皇上做的!一个弑君夺位的罪人,死了便死了,父亲这么悲痛,是明摆着告诉皇上你不忠君吗?”

宁镇远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狠心的话,他呆了呆,心忽然发寒,“他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心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狠了?”

“父亲是在责备我?”

宁瑜眼里没有一点愧疚,声音冰冷,“父亲应该到宁风灵的坟头质问他,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他怎么下得了狠手杀我的孩子!我对他的亲情早在他举刀要杀我孩子的时候便断了!”

“就是!”

闻淑伤心归伤心,心里跟明镜似的,她逮着宁镇远数落:“你糊涂,我们把他养大教他,他自己犯罪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好好的你怪瑜儿,你怪的着吗?他这弑君,皇上倒疑心我们宁家了,瑜儿日后的日子只怕又要难了,这时候你还说,闭嘴吧你!”

宁镇远也是心里难受,被堵的没话说了,宁瑜实在厌烦他:“父亲,好好带你的兵,爱你的国,打你的仗,没有那个脑子就不要掺合这些事,自古帝王没有哪一个能容忍旁人觊觎自己的江山的,你应该幸亏,你还会带兵,否则你以为皇上还会留你?只怕我们宁家人坟头的草都有八丈高了。”

“瑜儿,别说他了,你爹就是这个样子。”

闻淑拉着宁瑜的手,此刻只心疼她,忧心道:“这一来皇上肯定要疑心,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宁瑜长长吐了口气,摇头宽慰她:“人活一世要愁的太多,是愁不完的,娘,不想了,这一世尽心尽力,生当无悔,死当无憾便够了。”

亥时将至,快子时了。

殷钰站在案旧后,手按着纸,桌上的地图画了一半,这些宁瑜做的比他好,她能画出西北大半的山貌地地形图。

殷钰放下笔,他心乱糟糟几天了,忽然间便宁静了,他是被人杀怕了,疑心病重。

陶然站在一旁随时伺候,上前道:“陛下,快子时了,还是早些安置吧。”

殷钰点头:“派人到宁国公府传话给皇后,让她无事早些回来罢。”顿了顿,他垂下眼,“就说,朕与孩子,都想她了。”

陶然不知道怎么的,鼻子忽然发酸,他赶紧应声,立刻出门便让人去办了。

宁瑜是第二日回来的,回来时正好晌午,她方才换了衣服,殷钰便下朝回了朝凰殿。

“你们都下去。”

他将如意陶然打发出去,上前从背后搂住宁瑜的腰,宁瑜愣了一下,声音也软了,“怎么了?”

殷钰紧了紧手,闭上眼睛:“我想你了,瑜儿,我们又生分了吗?”

宁瑜也闭上眼睛:“生不生分,要看皇上怎么想?”

她与他的声音,一样得疲惫心酸。

殷钰抱紧她,也不是想解释,就是想说一说,“我从出生,太后便不喜欢我,四岁时父皇将我送到西北,虽然太后不疼我,但我还是很想家,很想她,先生夸我的字好,我把写的好的字跟文章都收起来,过年的时候,西南的桔树结了果,太后喜欢吃蜜桔,我每年都缠着六哥带我去集市买一整筐的蜜桔回来,我一个一个的挑,挑最好的装到筐里,六哥过年可以回京,我把自己写的字跟文章还有蜜桔交给他,托他带给母后。”

殷钰垂下眼睛:“六哥每回回来,都特别高兴的告诉我,母后很想我,很挂念我,夸我的字好,文章好,他还给我带了许多东西,说是母后赏我的,我信了。”

“我觉着是我做的好,母后才喜欢我的,我要做的更好,她就会更喜欢我,我拼命的习字读书练武,七岁的时候,我上战场,第一次杀人,自己也被打的不轻,浑身是伤,那时候刚好是年关,京城的使臣来了,我太疼了,我特别想母后,想家,我偷藏在使臣的队里跟六哥回了盛京。”

“六哥发现了我,非要送我回西南,我又哭一闹,六哥只能随着我,他一路都哄着我,对我有求必应,后来我才明白,他是心疼我,我偷偷到了母后宫里,亲眼看到朝凰宫的下人将我送来的蜜桔抬出去要丢掉,那上面,还摆着我送给母后的家信,拆都没有拆。”

“当时我跑去质问母后,三年未见,她看我的眼神,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陌生又不耐烦,我带着那筐金桔还有我的信要出宫,无论如何都不肯留下来,父皇来哄我,我也不听,当时就觉着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很丢人,那时候,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大盛宫不是我的家。”

“六哥年都没过,提前陪我回西南,在路上他才跟我说实话,原来,母后想我,夸我,都是假的,是他怕我难过哄我的,母后也从未赏过我任何东西,那些都是他自己买来给我的,我送的蜜桔,母后从来没吃过,我写的信,她从未看过。”

“……她不要,我便自己吃,我跟自己赌气一样,不吃饭,天天啃桔子,六哥陪着我吃了一路。”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人给母后写过家书,再也没有送过桔子。”

殷钰收紧手,把脸埋在宁瑜的肩上,“瑜儿,朕不是生来就心狠,宁风灵的事,朕不想猜忌你,可是习惯改不了,朕想了几天才平静下来,你原谅朕好不好?”

“……我没有怪你。”

“你有,你很失望。”

他自己冷静了几天,也觉着自己猜忌的举动很不堪。

宁瑜叹气,按着他的手回过头:“你想多了,宁风灵想杀殷宁宁凰,他不死,我也绝不会留他活命。”

殷钰撒开手,目光阴晴不定,忽然问:“你不失望,是因为宁风灵想杀孩子们,要是宁风灵不杀孩子只刺杀我,你是不是就要对朕失望,觉着朕没风度心眼小疑心病重?”

“……”

宁瑜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胡搅蛮缠么,这是哪跟哪啊,殷钰目光往左一撇,拧开头,表情异常的别扭,“刚才朕跟你说的话全是编的,逗你玩的。”

太丢人了,不能想,越想越觉着刚才的自己矫情的掉牙,殷钰恼死了!

宁瑜扑哧笑,殷钰抿紧嘴唇,突然捞起她的腰夹在腋下,自己也气笑了,边走边道:“笑什么笑,就你放肆,敢嘲讽朕,看朕怎么收拾你!”

他这完全是恼羞成怒!

两人正在床上闹腾挠痒痒打架,那些隔阂,猜忌,防备突然都消散了去。

“陛下。”

陶然在门外喊,殷钰搂着宁瑜,停了笑:“什么事?”

陶然跪在地上:“宁安宫来人报,太后,驾崩了。”

殷钰茫然了片刻,然后眼神沉静:“朕知道了,朕与皇后即刻便去。”

宁瑜理了下衣裳,太后病了,为何病,为何死,她心中有数。

太后驾崩了,先帝理宗有遗言,死后不与任何嫔妃同陵,包括太后,太后陵墓只与嫔妃一起,葬在后陵。

宁南乔真到太后安葬后一个月才回来。

“怎么瘦了这么多?”

宁瑜拉着她坐下,宁南乔瘦了一大圈,宁瑜以为她在心伤宁风灵的死,交待她:“在皇上面前千万别露出这副悲伤的样子,若是让皇上知道你思念宁风灵,那可不得了。”

殷钰是什么人,小心眼,心眼比针尖还小。

宁南乔急忙摇头:“我没有。”

太后过世,殷钰悲痛,‘哭晕’了几场,茶饭不思,在灵堂前数度‘昏厥’,熬到太后安葬,他便‘病了’。

“来,喝药了。”宁瑜端了乌黑的汤药,到上书阁递给殷钰,殷钰脖子一拧,“朕是装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喝什么药。”

“装也要装的像一点。”

“……皇后爱朕么?”

殷钰眼珠一转,笑眯眯问她,宁瑜面无表情:“良药口苦,我就是爱皇上,也不会替皇上喝药的。”

殷钰把她捞到怀里,狠狠地亲了一气:“没良心,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说完他打了个喷嚏!宁瑜急忙一翻身灵敏地躲过,殷钰无语地瞅她,“真心露出来了吧。”

“这是尚衣局新送的衣裳——”

瞧见皇帝脸色有妖魔化的前奏,宁瑜识时地闭嘴,她走上前摸殷钰的脸颊,“皇上脸有点烫,不会是真染了风寒吧。”

“应该是想你想的。”

殷钰盯着她的胸瞧,这件襦裙做得真是妙,低胸,半露,大胆又诱人,殷钰一翻身便把人按到榻上,嘴唇寻到她颈间磨蹭。

从她生了孩子,到现在四个多月了,他一直留心让她好好将养身体,忍着不同房,现在也差不多了。

两人从榻上,闹腾到地毯上,又折腾到床上,汗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去了华清池,又胡折腾一回。

第二天一早,殷钰醒来发现自己鼻子不通气,不幸的真‘悲痛’过度,病了,偏生宁瑜除了身子懒一点,依旧活蹦乱跳,还狠狠地嘲笑了他一回。

殷钰是一个勤勉的皇帝,顶着乌青的眼,憔悴的天颜,依旧勤勤恳恳地上朝去,一上午,打了无数喷嚏。

今天,南国使臣来了。

南国正在跟荣国打仗,南国被打得奄奄一息,派使劲是来找盛国求救的,送来金银珠宝无数,还有两个南国公主,一个白兰一样纤弱清丽,一个丰腴艳丽妩媚风情,都是绝色的大美人。

“为表南国结盟之诚心,我国君主特意将心爱的兰心公主,玫瑰公主献给皇帝陛下。”使臣在殿上说道。

南国使臣一句话,殷钰连打了三个喷嚏!

站在殿下的文武百官更是心急如焚!南国的女人啊,还不知道身上带了啥毒,可不能要啊!那可是真真的毒妇啊!!

“这些个礼物朕便收了,至于两位公主,朕年纪不小了,两位公主花样年华,朕不好耽误。”殷钰无精打采,庆幸自己病了,非常有说服力。

韩尚书等人听得宽心又激动,心道陛下不愧是圣明天子,对着美色毫不动心!

南国使臣往地上一跪,当即红了眼:“两位公主在南国,早耳闻陛下的龙姿天威,对皇帝陛下早已倾心下许,并发誓非陛下不嫁,陛下若不收纳她们,听怕她们要心碎而死,我南国女人最是重情,求陛下救救两位公主。”

这是缠上她了,南国的女人他哪敢要,他还想多活几年。殷钰朝陶然使眼色,陶然立刻了然,借着上茶的功夫,吩咐人,赶紧去朝凰宫找皇后娘娘来救火。

殷钰有一挑没一挑地跟南国使臣闲扯,没扯多一会儿,宁瑜便来了,殷钰瞧见她,眼前立刻一亮。

她穿了件正红色交襟长摆礼服,领口微微松敞,露出一堆精致的锁骨,长发半盘半束,结了根粗辫子,发间坠着一手大的双凤吐珠的金冠,这一身简洁,却是英气中难掩华贵。

自信,大气,骨子里的帝后之尊,是无论穿什么都掩不住的,殷钰分心,在心里把自己的女人狠狠地夸了一回。

“两位公主真是美丽动人。”

宁瑜瞧着南国的两位公主微微笑,殷钰见她离南国公主太近,怕南国公主藏什么盅毒伤了她,心里不放心,招手道:“皇后,过来一点。”

“多谢皇后殿下赞誉。”

大盛皇后宁瑜是威名远播,南国使臣立刻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两位公主在南国便听到盛国皇帝陛下的威名,心里倾慕许久,又听皇后娘娘是仁慈和善的人,对后宫嫔妃一向优待宽厚,心中亦是向往。”

“不妥。”

宁瑜直接拒绝,南国使臣脸色一正,立刻行礼说道:“娘娘容不下两位公主么?公主们对陛下爱慕至深,若是不能陪伴陛下,怕是会心碎痛心而死。”

宁瑜笑一笑:“所以本宫说不妥,陛下从来勤勉,成天操劳国事,根本无心分顾后宫,两位公主又是如此脆弱,不得陛下陪伴便会心碎痛心而死,这不是逼着陛下在江山与美人之间选择么?使臣,你说要陛下如何选。”

南国使臣心慌慌,额头冒汗,陪着笑讲道:“自然是江山为重,两位公主虽然爱慕陛下,但也不是需要日日相伴的。”

“使臣说着好话,本宫却是不敢替皇上同意,万一公主真的因为皇上无法分心陪伴抑郁心碎再有个万一,那岂不是害了两位公主,皇上还落下个骂名,说以本宫说,不妥,两位公主盛国不能收。”

南国使臣无话可说,讷讷地陪着笑脸。

宁瑜端着架子,矜贵的还了一个笑,她今日敢拒,是因为盛国是强国,国与国之间只看利益从来不讲什么人情,盛国不会收祸害。

殷钰坐在龙椅上,忍着笑,让人送南国使臣与两位公主先到驿馆歇息,待人走了,殷钰歪着头瞧向宁瑜,“难得,皇后把朕夸的都不好意思,啊,这两位公主,瞧着倒是真的貌美。”

六部尚书齐齐在肚子里翻白眼,文武百官有些眼力见的都在心里吐槽:陛下哎,可悠着点呗,别再作了。

“……陛下在南国使臣与公主离开盛京之前,还是不要出宫的好,别回头让人弄一个花前月下撞到怀里不得不娶。”

宁瑜说罢,狠瞪了殷钰一眼,是真恼了,一甩袖子,夹着一股隐忍高端的怒火,大步离开,殷钰扑哧喷笑,韩尚书最是喜爱皇后,当下第一个笑出声来,满朝文武也都大大小小地笑作了一团,和气一堂。

张克已上前笑道:“陛下,娘娘说的却是很有道理,怕南国使臣不会就此罢休,还是防着点比较好,陛下确实不易出宫。”

殷钰笑着点头,百官们也都安了心。

南国使臣还没走,殷钰便病了,高烧不退,把文武百官吓得,生怕皇上再被南国下了盅毒什么的,南国使臣团立刻被兵围在了驿馆。

晚上,宁瑜在床前守着,如意来说小公主哭得不停,宁瑜便要宁南乔帮忙照看着殷钰,她急忙去看女儿。

小宁凰先在嚎,一瞧见她,戛然止了哭声,握着小拳头,睁着黑漆漆的一双眼睛咿呀地叫。

“小坏蛋,是想母后了么?”

宁瑜笑着抱起女儿,她抱了女儿,殷宁便又不乐意了,哇地哭了,宁瑜哭笑不得,她这也抱不过来啊。

抱了抱儿子,宁瑜便让乳母抱着,她哄公主,她对如意说道:“明天接国公夫人进宫瞧瞧孩子。”

如意哎了一声,凑上前逗小公主,笑道:“夫人怕是早就想小皇子与小公主了。”

宁瑜笑,闻淑只有她一个孩子,孩子是她的命,又休学不是闻淑的命,哪有不疼的道理啊。

宁瑜哄了小公主睡了,折回寝殿,她没让人跟着,一个人走进殿里,她愣住了,宁南乔握着殷钰的手按在脸上,瞧见她,宁南乔白了脸,急忙跪在地上磕头,袖中却甩出一样东西来。

宁瑜站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走上前,捡起那枚护身符,她记得,这是当初宁南乔被盛兰茵鞭打高热重伤时,殷钰送给她的。

几年了,护身符已经陈旧,还有磨损,显然宁南乔时常抚摸。

“南乔……”

宁瑜忽然明白过来,她张了张嘴,瞧一眼殷钰,喊宁南乔到文砚斋说话,宁南乔扑腾跪在地上,哭着讲道:“瑜姐姐,我,我——”

“你不是喜欢我哥的么?”

“我,我是喜欢风灵哥哥,可是我从来只当他是兄长,是他误会了,我不忍心伤害她,对不起瑜姐姐。”

宁南乔磕头,宁瑜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摸手腕:“你喜欢陛下,你应该早与我讲啊。”

宁南乔哭着讲:“我这样的残花败柳,怎么敢说自己喜欢皇上?我不配,从我被盛兰茵当成你掳走失了清白,我便再也不配喜欢人了。”

宁南乔磕了一个头流泪道:“可是瑜姐姐,我真的喜欢皇上,我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他了!”

“……”

宁瑜心里很乱,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宁南乔爬上前拉着她的手:“瑜姐姐,我求求你了,别赶我走,把我留下来当一个奴婢伺候您也好,我没有别的念头,我只想这样远远的看着皇上就够了,求你了瑜姐姐。”

“你先起来。”

宁瑜扶她起来,宁南乔不肯起,忽然拨了头上的钗便往颈间刺,宁瑜急忙抢手扣住她的腕子,宁南乔的脖颈被钗划伤了,流血不止,她绝望地道:“瑜姐姐,求你了,求你了,我只要伺候在您身边,看到皇上便心满意足了。”

殷钰这次病来得凶猛,吃了四天药高烧才退下去,人都憔悴了一圈。

病好了,殷钰的胃口陡然便上来了,晌午,宁瑜让人做了一桌清淡补向的汤菜,殷钰风卷狂云,吃了三碗饭。

乳母把孩子抱过来,殷钰急忙接过女儿,“父皇抱抱,小丫头,还认得父皇吗?”之前怕过了病气给孩子们,他一直不敢让人抱近,这都四天了,他心里真是想的很。

宁凰咿呀一句,咯咯大笑,两只小拳头握着晃了晃,殷钰蹭了下女儿的小脸蛋。

如意让人把摇床搬过来,殷钰推着小床,目不转睛地瞧着一对儿女,宁瑜在一旁瞧着他——

“什么事,说吧。”

殷钰忽然讲,宁瑜愣了一下,如意几人退下,宁瑜提了口气:“皇上,南乔年纪也不小了,她经历坎坷,也不好婚配,我想,不如你将她纳进宫,就封个美人怎么样?”

殷钰抬头,直勾勾地瞧着她,宁瑜不知道怎么,就很心虚,她把头别开,殷钰开了口,“你好大度。”

因着宁瑜这句话,两人怄了气,晚上一人一床被子,一个睡床头,一个睡床尾。

半夜,殷钰在床上睁着双眼睛,越想心火越旺,他实在是气不过,隔着被子蹬了宁瑜一脚。

“……嗯?怎么了?”

宁瑜支着手臂起身,迷糊地问。她还真睡着了!殷钰腾地坐起来,又拿腿蹬她,怎么蹬都不解气!宁瑜被家暴了,人一下变得清醒,皱着眉毛问:“干什么?魔怔了?”

“我干什么?”

“你可恶!”

殷钰指着她气得怒叫,抄起枕头摔了出去!宁瑜挪过来,忽然趴在他的腿上,“殷钰……”

“你闭嘴,别跟我来这一套!”殷钰拉着脸,语气却明显温和了许多。

“你听我说,我可能活不了几年了。”现在是永宁四年,还有两年,她便要被打入冷宫了。

宁瑜说着,鼻子发酸,她总存着一丝希望,却又抑制不住悲观,“我要是死了,你肯定是要再娶的,我与南乔好歹是从小的情谊,她会替我照顾好孩子们,总好过旁人。”

“胡说八道,你健壮的跟头牛似的。”殷钰拨过她的长发,皱着眉毛训斥她,忽然又变了脸,“你是不是想好了,打算丢下朕跟孩子跟容文私奔去?”

宁瑜无语了,悄私地翻个白眼,直起身讲:“你就不能想点别的?没完了是么?”

“不能,没完,这一辈子都没完?谁让你眼瞎!”殷钰恨恨地瞪她,是真气得烧心,“朕不比容文那废物强千万倍!”

“你口中的废物,又灭了一个皇子,收了皇子手中的权。”宁瑜凉凉地补上一刀,殷钰按着她的腰就往她屁股上揍,“你气死我了你!”

宁瑜抱紧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无奈地道:“多久的事了,你还揪着不放,谁没年少轻狂过。”

殷钰摸她的头发,一点都宽慰不起来,“不爱就不爱,瑜儿,不要敷衍朕,朕这辈子听过的谎话已经太多了。”

宁瑜睁开眼睛,顿了顿讲:“我不讨厌你了。”

这算是进步了,殷钰心酸啊,又很没出息高兴了,一面唾弃自己一面心软,“好了,朕允你了,把宁南乔纳进宫,就封美人,到此为止啊,你可别得寸进尺再要朕给她个孩子,朕跟你翻脸。”

“知道了。”

殷钰这口气自是顺了,搂着人挪到对面,滚到宁瑜的被子里两人一个金丝软枕,宁瑜被挤的难受,扭头问:“你的枕头呢?”

“丢地上了。”

“那去捡起来啊。”

“不捡,懒得动,明天让陶然来捡,睡觉。”

“……”

宁南乔被封了美人,赐意欢殿,离朝凰宫颇为远,宫里也还有几位嫔妃,都相处的颇为融洽。

晚上,初月在上书阁,听殷钰吩咐。

“悄悄查一查宁南乔。”

“是。”

殷钰摸着龙玉,眼神深沉肃杀。

宁风灵死前,说了一个宁字,遗诏在姓宁的手中,不会是宁瑜,也不会是宁镇远,宁镇远是个纯臣,一心为国,宁风灵已死,宁镇远绝不可能再私藏遗诏。

那便只有一个宁南乔了。

他一直想不通,宁风灵这个人还算憨厚老实,怎么就会蠢到一个人跑到大盛宫里刺杀他,谋反也没有这么蠢的,必定是什么刺激到他,逼得他不得不现在反。

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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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今天知错了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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