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官到任（中篇）

在路边的小酒店里喝了几杯酒，一轮红日已经挂在了山头上，时候已经不早了，差不多该送时文彬启程了，这时，时文彬把我们几个叫住了，说道：“其实，我本不应该对你们几个说三道四的，但是大家都是兄弟，有些话愚兄告诉几位也无妨，也好让你们心里有个底。”

我有些疑惑地问道：“仁兄有话但说就是，我等都在这里听着。”

时文彬想了一下，这才说道：“也就是郓城县新来的那位爷。”

雷横心直口快，不屑地说道：“新来的那位爷，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时知县你不知道，刚才在县衙里边，当着我们几个公人的面，他就肆无忌惮地和一个小妖精在大堂之上公然卿卿我我的，全然置公堂的威严于不顾，太让人气愤了。”

我拉了一下雷横的衣袖，斜了他一眼，小声地说道：“雷都头慎言，咱们做下属的，不好在背后议论知县的不是。”

雷横不了我，说道：“怕什么怕，与其在这等狗官手下当一份窝囊的差使，倒不如辞了了事，还落得一身自在。”

朱仝也劝道：“兄弟，咱们还没见过高知县办案，现在就下断论，还为时过早。”

雷横更来气了，说：“小弟可不像哥哥们一样好性情，有话可憋不住。而且你们今天不是也看见了吗，来上任，带着七八个妻妾，十几箱行李，还在公堂之上如此放肆，哪里像是一个好官的样子？”

我还想说一点，时文彬止住了我，叹了口气，说：“我已经是一个离任的官了，本不该对新任的知县再说什么了，但是，这新任的高知县并不是什么清白来路。”

“啊？怎么说的？”我问道。

时文彬接着说：“这位时知县是靠巴结高太尉的儿子高衙内而发的家，在京城陪着高衙内胡作非为了两个多月，求高衙内向高太尉讨了个差使，才调到了咱郓城县的。”

“是吧，我早就说了，这高知县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靠着高衙内起的家，能会是个好官吗？”雷横愤愤地说道。

时文彬笑了一下说：“你们几位可知道，高知县本不姓高，姓于，为了讨好高太尉他们父子，特地把姓字给改成了高。”

雷横接着说道：“真是不要脸的东西，为了升官发财，连自家祖宗都可以埋没掉！”

时文彬有些担忧地说：“我就是放心不下郓城县的父老。因此跟几位兄弟交个底，往后尽力帮着百姓多争得一些是一些，不要跟着高知县一起为祸乡里。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我听了，慨然回道：“仁兄如此挂念郓城县的百姓，让我等甚是钦佩，仁兄请放心，我等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各位兄弟都是仗义的好汉，我自然是放心的。那我还是就此别过吧。”

送时文彬启程，时文彬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郓城县，叹了口气，说：“郓城县是个多英杰的好地方啊，这些年在郓城县，能够结识了诸位好汉，也不枉了。各位好自珍重。告辞了。”说完，登上了马车，朝着夕阳走开了。三个人在原地目送着时文彬的车马远去，各有各的心事。

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只余下西半边天还一片火烧的红色，辽阔的远处只有时文彬所乘的那辆渐渐远去的破马车，显得很凄清。

直到看着马车消失在了远处，三个人这才各自慢慢地往回走。街上还是像往常一样热闹，可我却是心事重重。高知县是巴结高衙内发的家，这两个月来是在京城跟着高衙内鬼混的，那他应该认识林娘子。如果让他见到了林娘子活生生地住在宋太公的宅院里，那他肯定会把林娘子送到京城去讨好高衙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该怎么办？

走到街市上那家当铺前边，刚好看见了小白脸张文远正在里边当东西，我虽然对张文远很不屑，但知道他虽然没有多少闲钱，可还不至于到当东西的地步，心里疑惑，悄悄地闪在了一边，等到张文远从里边走了出来，去远了，才慢慢地踱到了当铺里边。

当铺的掌柜看见了我，吃了一惊，连忙从柜台后边赶出来，哈着腰请道：“不知押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押司恕罪。押司快请坐。”又吩咐伙计赶紧去泡好茶过来。

我坐了下来，掌柜的在旁边不安地候着。想来也是，宋江怎么说也是有家财的人，不至于会去当东西，况且又是个衙门里的公人，来当铺说不准会有什么麻烦事发生，怪不得掌柜的那么紧张。

伙计献上了好茶，我喝了一小口，放下了茶杯，说道：“掌柜的，不用担心，我来这里没有什么公事，只是来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掌柜的赶紧回道：“押司有什么尽管问，小人知道的一定回答。”

我站了起来，小声地问道：“刚才出去的那位后司贴书来这里干什么来了？”

掌柜的不知道我今天怎么会来管这号闲事，有些捉摸不定，回道：“回押司，刚才那位大人是来当东西的。”

我有些不满地问道：“他来是当东西的，我自然知道。我要知道的是，他来这里当什么东西，当了多少银子？”

掌柜的有些为难，回道：“押司，你是知道的，客官来当东西的详情，根据当铺的规矩，是不能对外泄露的，还请押司见谅。”

我坐了下来，又喝了一口茶，说：“我也不想为难你，不过你今天必须告诉我，这是公差。”

“这......”掌柜的为难地没有接着说。

我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只要告诉我他来这里当了什么东西就可以了。掌柜的该信得过小可吧，小可是不会往外说的。如果连这都不告诉我，那我看你是不想在郓城县混下去了吧？”

犹豫了好一会，掌柜的才悄声说道：“禀押司，刚才那位大人是来当房契和一些贵重首饰的，当了很大一笔银子。”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更加犯疑，对掌柜的说：“好的，掌柜的，你去忙吧，今天的事你也不要往外说。”

吩咐完，自己往外走去，心里还在怀疑张文远当了一大笔钱的用处，联系到了今天刚刚上任的那位高知县，莫非他是想去贿赂高知县，讨个好差事？心里犯疑的很。

不知不觉回到了住处，王平已经在里边忙活着，看见了我，先过来请安，说：“少爷，回来了，小人这就去做饭，少爷等一等就好了。”

“不用了，咱们今天到外边吃去。”我对王平吩咐完，带着他往外走。来到了路口那家酒店，小二又迎了出来，领着我到里边。往里边走的时候，正好看见张文远和赵家两兄弟赵能和赵得，就是《水浒传》里头两回抓宋江的那两个郓城县新参的都头，由于他们也两个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跟张文远在一块，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故意走过去，施礼道：“原来是张贴书和赵家兄弟，今天有如此雅兴，在这里喝酒谈天。”

见了是我，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张文远，吓那一跳不轻，赵能先回过神来，说道：“原来是宋押司，小人在这里给宋押司施礼了。”说完，施了个礼，接着说道：“宋押司既然来了，不妨一起坐席喝几杯吧？”

见他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想跟他们一起，回道：“不了，各位有事情商量，小可就不打扰了，告辞。”

辞了他们，再由小二领着到了楼上一张干净酒桌，点了几个菜和一小壶酒，坐了下来，我心里还在想着张文远的事情。他今天居然去当了一大笔银子，现在又跟赵家两个商量事情，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茬，自己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不如，去找一下高知县，先贿赂他一笔银子，让我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自己现在是个押司，在衙门里当差，官场上的规矩自己还是明白一些的，对于贪官，你自己想明哲保身，不跟着同流合污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况且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得去处理，特别是明年端午那一件，智取生辰纲的善后工作，还等着我去做呢，自己就先将就着点吧，隐忍一下。

又不知道张文远他们是在打的什么鬼主意，见到我那么吃惊，莫非跟我有关，想挤兑我？自己在郓城县是个颇有势力的人，他张文远应该还不至于敢这样吧？还是小心为上，先违心地去讨好一下高知县吧。

打定了主意，小二也刚好把酒菜端了上来，跟王平一起吃过了酒饭，结了帐，就直接回住处，到里边取出了一百两银子，用一个礼盒先装好，收拾了一下，跟王平一起朝县衙后衙走去，先去拜会一下高知县，拉拢拉拢关系，把路子修好了，自己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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