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非初捷

第三章 非初捷

泰伊还在念他的祷告,而我已经上好了第二发弩箭,敌人明显已经乱了阵脚,飞来的弩箭已经从很有层次感的分段射击到了毫无规律可言的程度,这种情况看似危险,其实被射中的几率微乎其微。WenXueMi.CoM我把瓦利达拽了起来,

“起来,看着下面,自己测一下距离,然后挑那些穿着棉袍的家伙射,别招惹戴头盔的。回忆一下我平常教给你的和训练里的技巧,争取多射中几个。”

这可怜的孩子看着一地的血和尸体,大张着嘴,眼睛也变得无神起来,我低头看了一下,果然,地上已经湿了一片。

“妈的,给我醒过来!”我使劲摇晃着他的身子,这状态太危险了,我不希望他死,因为那意味着我们的弩手班又要回到11人状态很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班里所有人都在短短的3个星期内把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甚至有些好装备都给了他,比如他腰间的那袋钢弩箭和背上的鹤嘴锄。

一般的士兵是用不起钢弩箭的,只有家境相当富裕的小子们才能把那东西当成石子一般挥霍,当然那样的人何故加入军队真的不好说,多半是像我说的追求所谓“战争的浪漫”、“骑士的荣耀”而来的,这种事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而且我完全不希望任何所谓的贵族骑士以任何方式与我搭上关系,我鄙视他们就如同他们鄙视我们。而斯瓦迪亚的那些军阀显然不差钱,从正式弩手开始的士兵都装备了清一色的优质钢弩箭,因此我们战后的几大乐趣除了搜刮死人身上的钱,或寻找被自己射死的敌人“高贵血统”的证明来炫耀之外,就是从死去的敌人和盟友身上以及地上、墙上拔出完好的高级弩箭并装入自己的箭袋——我们军队中配发的普通铁铅合金弩箭实在太软,别说骑士的重甲,就是打到结实一点的扇形盾上都很有可能把箭头撞弯弹掉,而钢制箭头显然穿透力更好一点,集中火力甚至可以把骑士盾射烂,这就是我们追求的效果,盾上被射烂的缺口后面便是高贵骑士那一张张欠揍的脸,盾破的下一秒它就会被乱箭射成肉酱——五彩缤纷的粘糊糊的一滩。

然而,就算是钢弩箭配最重的单兵狙击弩,也打不动我们罗多克引以为骄傲的加厚阔盾,这些俗称“门板”的大家伙配发给全军,这使得我们的士兵在没有攻击动作时几乎是无敌的。不管是箭雨还是枪骑兵冲锋都无法打破我们盾+矛+弩的铜墙铁壁,守城就更加容易,只要一排人用厚盾挡住城墙的缺口,再有一些人用长矛从缝隙中捅出去,攻上来的步兵们就会一个接一个的被戳下去,摔得鲜艳而灿烂,我们一直是这么做的,而斯瓦迪亚那些榆木脑瓜的领主们也没有怎么改变过战术,依然是人山人海的蜂拥而上,然后底下弩手当我们的靶子,三年前是这样,我负伤时是这样,回来后也是这样,到现在也还是这样。

那些不把士兵的性命放在心上的贵族们还是靠哄骗和利诱来征兵,还有义务兵役制,成千上万的年轻生命就这样断送在无休止的战争中,站在弩手这一相对客观的位置看,我只能由衷的表示悲哀,然后暗暗地骂那些高官们的愚昧,还有发战争财的那些人的无耻,不过这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受害的还是平民百姓,送死的还是我们这些普通士兵。

我们罗多克的长矛和厚盾并不能大言不惭的说是战无不胜的,我们所惧怕的唯一的对手便是诺德那群野蛮人的巨斧和标枪、飞斧了,这些从海上来的魔鬼可以在中近距离完全压制我们的军力——几斧子砍裂一面阔盾,一标枪一条命。基本无视铠甲,雷霆万钧的重斧劈砍简直是身披中型甲的罗多克步兵的天敌,虽然远程的弓箭手算不得什么威胁,但是在山地遭遇战中少了距离的优势,诺德人可以轻易地以相对来说极少的兵力损失全歼我们的大部队。鉴于将近五十年前不慎与诺德开战所获得的教训,罗多克共和国到现在依然与诺德维持着和平协定,而整个卡拉迪亚上只有诺德才和我们进行着交易,原因不外乎几点:斯瓦迪亚自从罗多克从卡拉德帝国独立后便开始对雷恩迪堡至杰尔喀拉地区进行了贸易封锁;而库吉特一直觊觎着杰尔喀拉、格鲁恩沃德堡和阿美拉堡这一重要的军事要地,以求能从两个方向进攻斯瓦迪亚,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商队卷入这一麻烦地区;至于维吉亚一直与诺德处于敌对状态,不能走西北通路,另两条路也必然途径敌国领地,无法与罗多克开展贸易;就只有诺德占据得天独厚的经济优势,得以打通商路。

然而众所周知诺德的物产种类,所以罗多克商人多是载着两三车天鹅绒和十几车奶酪去,然后带着几十车熏鱼回来,偶尔还有没弄干的,气味沿路散播,倒还真能小赚一笔,也有一些被沿岸的海寇打劫,绑起来卖给奴隶贩子,送走到海上一辈子随波逐流,这些人间百态我也都有所耳闻,所以对诺德人充满了恐惧,不过再细想想,诺德如何是库儿玛堡的守军需要担心的事,我只需要对付这里的斯瓦迪亚人,再提防着背后的库吉特人就可以了,眼前的威胁是飞来的弩箭,而不是远在天边不知在砍谁的大板斧,每当想到这里,我便会舒心不少。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容我放松,瓦利达依然是一副快要晕倒的表情,下面的敌人也似乎在慢慢从混乱中恢复,果然还是有经验的士兵,即使面对突如其来的火力也可以迅速反应过来并冷静地反击。如果把我放在他们的位置上,也许会倒在地上装死也说不定?不论如何,现在已经比刚刚危险了许多,于是我又推了一把瓦利达,让他回到城墙角里躲着,而我自己则转头向外又捕捉了一个目标迅速射出了一箭,然后再次靠回城墙垛上箭。

我完全理解在城墙角发抖的瓦利达的心情,当然,比起单个摔扁的倒霉蛋,还是满地浑身血窟窿的尸体这种场景更直观刺激。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情况比现在的他好一些,不过有限。要说明的是:我并不是打从参军的第一天起就在这里做守军的,野战我也打过一些,不过都是伏击战,面对基本没有反抗能力的敌人射击,算不得光彩的事情,尽管战争中不可能有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也会在那时抱着一丝歉疚,攻击的频率也会稍稍慢一点。

值得庆幸的是,即便斯瓦迪亚人似乎还有少量不成气候的战力,他们也还是偃旗息鼓了。后方的敌人已经退到了山头开始掩护射击了——这是撤退战的前奏——先前蜂拥而上的步兵也向后退了去,他们到最后也没能攻破我们的防线。在我的射程之外,约350码的地方一名传令兵在几个来回后终于没有再出现,而身着纹章甲头戴大翼盔的一个家伙也挥起了手中他那高贵的剑,指挥起手下从我们“低贱的罗多克人”手中逃命。在这个过程中,我又亲手射中了七八个敌人,其中至少有4名弓弩手,现在对方的弩阵已经全盘溃散,所剩人数不过十几人。

“瓦利达!”我喊道,“瓦利达!你给我起来!射那帮小兔崽子的**!快!”

“……”瓦利达老兄依然呆坐在墙角,不过看了半天的血,他的眼睛也恢复了些生气,配上他那张俊脸倒是有可能迷倒几个村姑,但是这种状态要打仗依然很离谱,于是我靠近他,握紧了拳头,照着他脑门就是一下狠的。

“咣!”“啊!……嘶……什么……啊……”

看来这拳奏(揍?)效了,他捂着脑袋疼了一小会,随即手忙脚乱的捡起了早就扔到了地上的小猎弩,然后摇晃着站了起来。

“长…长官?现……现在怎…怎么办……?”

“臭小子,平常怎么教你的!?真丢人!”

这话其实是当年我在战场上不慎尿了裤子后某老兵赏给我的——他后来随军去亚伦一带了——现在我可以把这话原封不动的扔给新兵,这就是自然的循环,不知为何我心里出现了一点点变态的喜悦感。

“看那些懦夫,再一次逃跑了!现在我们给他们**上留点纪念吧!”我说着,抬手据弩吐气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一支弩箭适时地出现在了正爬山的一名斯瓦迪亚民兵后心处,那可怜虫滚下了山便一动不动的躺在了那里。死亡之花,绝美绽放,我想,又一个生命在我手中凋零了,但这并不足以打动我。师傅说,我最大的弱点就是总爱想得太多,在一般的时候可能并不能显示出来,但是战斗是不允许每杀一个敌人就感慨一下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我就是没办法改,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把每一件事都仔细思考透彻,我便不是那个我了,有些人看来可能是多此一举,但是去年的某个晚上,闻到风干肉味道有些异样便转头去啃卷心菜的我,最后还是从拉肚子大军中幸免了。

“怎么样?瓦利达,给我打起勇气来!”我没有再上箭,而是靠着墙垛面对着瓦利达,这个商人的儿子。他从没提起过他是如何参军的,我们对他的了解也就只停留在他上过将近10年的学,又从小与父亲学习经商这一点上,我们猜他父亲已经去世了,所以并没有追问下去。这个孩子起码比我小3岁,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在任何时候都不爱说话,而且连排队领伙食的时候也总是乖乖的排在队尾,总是到最后才吃到饭。据说他参军后就被直接从亚伦调到这里来了,一天仗也没打过,就算是最低级的劫匪他也没有遇到过,在他们大部队向这边移动途中唯一遇到的一小队叛军,据他所说也是被收编了。当他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些失望,因为他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握弩的时候手抖得厉害,双腿更是习惯性打颤,可能有些夸张了,但是他真的不像是军人——我是指我们这样的职业军人——不过就算在抓壮丁的送死军中,他的素质也根本连一般都说不上,实在是充数的而已。

“我……我试试看好了……”

在我们全班人的倾心教导后,能够在面对溃军时拿起弩,对他来说已经不能不说是个长足的进步了,我稍稍感动了一下,心中浮起一丝欣慰。

敌人已经完全失去进攻的意识了,守军现在没有任何压力,瓦利达在长时间的瞄准过后,终于压下扳机,一支弩箭飞出,准确地插在了一名斯瓦迪亚民兵的身后,那名士兵向前冲了一步后倒在了地上,白色的棉袍染上了鲜血。当他在地上挣扎着向前爬去,后面的一名看起来比较高级的弩手上前拉住了他,想把他拖到火力覆盖不到的地方。我当然不会这样放过他们,上好弩箭后快速瞄准,片刻后那名高级弩手的脖子就喷出了鲜血。

“干得好!快,给他补上一箭!”

“……”

“怎么啦?喂喂,你怎么啦!?……”

他晕了……

“泰伊,过来,帮我把他抬下去……”我无奈了,这孩子或许真的不适合当兵。

我甚至有点愧对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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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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