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铁骨

第十二章 铁骨

“何谓自生火铳,它的构造和性能与以前我大明采用之鸟铳无大差异,主要是改进了发火装置。wenXuemi.Com将我国使用了两百多年的火绳点火法,改进为燧石发火。因为使用火绳点火,有很多缺点,遇到风雨的天气,火门里的火药不是被风吹走,就是被雨打湿,以致不能发射;有时还没有瞄准好,就过早地误放了。自生火铳采用撞击式,扣板机龙头下压,因弹簧的作用与火石磨擦发火。如此一来不但克服了风雨对射击造成的困难,而且不须用手按龙头,使瞄准较为准确,并在各种情况下,随时都可发射。”毕大人手捻着并不浓密的胡须侃侃而谈,脸上充满着得意之情。

冷清秋摆弄着手上的这柄火铳,“如此说来毕大人发明的这种火铳可是一种创举啊,真是让清秋深感景仰,请让小女子代表前线将士敬大人一杯美酒,有此利器则是大明幸甚,将士幸甚对于鞑虏定能给予致命杀伤。”眼波流转柔媚传情。

毕大人却是若有所思,轻叹一声,道:“可惜昨日我与梁尚书推荐自生火铳他甚是轻视未有兴趣,想来要想大量装备前线却是没有多少机会了,而且我虽然身处南京之户部却也知晓如今辽东军费消耗国力至深,而且在战场之上火铳之威力终究还是难以抵消辽东鞑子的骑射优势,而且这也未能算得上是发明,根据我的了解西人却是也有如此先进的火铳了,不过射程可能没有我这自生火铳可达五十丈之距离。”

王小石沉吟片刻,郑重道:“小石看来,其实若是这火铳运用得当是完全可以在野战中给予建州清骑以沉重打击的,小石虽然粗鄙却也了解当年戚继光将军练兵时,编练的水军营、步营、骑营、车营、辎重营,使用枪炮等火器的士兵已占编制总数的五成以上,其创建的车骑营车营编官兵三千余人,佛朗机炮二百五十门,大将军八门;每车营有战车一百辆以上,每辆战车配有佛郎机两门、鸟铳四杆、再配备火箭人,平均每十二名士兵装备一门火炮,临战之时火枪轮番射击可以终日不停;就连骑兵营都装备虎蹲炮,因此蒙古各部几乎难以南下劫掠,而后我大明与倭寇大军战于朝鲜,倭寇火器号称犀利却也非我大明之敌。但是短短数十年我大明军队面对女真骑兵之时却已是屡次受挫,纵然传说之中女真勇猛有什么女真满万不可敌的说法,但是我大明各军对于火器运用能力的倒退却是不争之事实,军心动荡、纪律涣散,训练废弛,武器和原料质量低劣想来都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是这并不代表女真人的不可战胜,若是以先进的武器装备真正如戚继光将军那般打造一支纪律严明的铁军未尝不能在野战之中取胜,甚至直捣黄龙!”

毕大人重新仔细打量一番方才并不太过注目的王小石,动容道:“想不到王百户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的雄心壮志,毕某愿意将君引荐给梁兵部,也许你的这番话可以打动他,如今我大明军中将领暮气沉沉又有几人敢于想象野战中击败建州骑兵,能以这红衣大炮之威力守住山海关外硕果仅存的几座城池大家就已经满足了。”

冷清秋却是轻笑一声,为毕大人又满上一杯酒,“他可不会去见梁大人的,毕大人,你可别小看他这个小小的晋衣卫百户啊,却是有点能量背景的,我想他急着求见大人其实目的就是如何制造这自生火铳装备他的部下,还请大人看在清秋的面子上不要拒绝啊!”轻轻拿起酒杯放到他的唇边,吐气若兰。

毕大人却是愕然,道:“年轻英才若有背景能量那对于我大明更是幸事,至少才华不会被湮没,只是这图纸我却是不能私自告知于君,梁大人的兵部不感兴趣,我却是准备将这份图纸交给登州的孙元化大人,他对于这火器之道更是狂热钻研,在他那里小批量生产还是可能的,到时候也能多少装备一些到辽东前线,如今登州据说却是已经变成了一座火器之城了。”

王小石却是叹道:“毕大人,我也知道孙大人的威名,可是据说如今登州主要建造的都是耗费巨大的仿制红衣大炮,以支持辽东守卫城池,如何还有经费来制造这火铳,再说如今辽东各军也无几年前之参加野战之能力火铳在大家看来更非必要,只恐怕大人的制作图纸束之高阁啊,而且小石看来如今辽东战局单单依城据守的局面终究不能长久,小石的梦想便是在此期间锻造一支可在野战中与建州清骑抗衡的火器铁军,还望大人成全小石的拳拳报国之心!”语音真诚起身拜倒。

毕大人连忙起身搀扶,眼神闪烁却有忧虑,道:“我能理解君之内心真诚,但是便是将这图纸交付于你,这制造经费却也不菲,恐怕你也难从朝廷争取得到。”

“若是朝廷拮据小石将自行筹措经费生产此先进火器,我想我主万岁振兴大明之心急切却也会给予小石如此的机会,请大人放心,。”王小石自信充足道,“说不定万岁可开内努支持呢?”

毕大人见王小石如此有信心,也便点头应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将图纸交付于君,但即便自行生产却是一定要得到陛下之准许,切切不可自行其事,否则的话恐怕一片爱国丹心反而会惹来麻烦。”他很认真的作出提醒。

王小石嘿嘿笑道:“这一点小石当然知晓,一片丹心为国却也不想毛躁地掉了脑袋,自然会请圣旨再行为之的。”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面之上,“毕大人,这里有一千两,还想请您收下。”

毕大人却是拂袖变色,厉声道:“你这却是何意思?”一旁的冷清秋却也有些茫然,不知道王小石这拿出千两银票是何意思,就算是要贿赂这位并无实权的侍郎大人也不该当着自己面进行,何况只是区区千两也未免有些寒酸。

“小石,你喜欢和我开玩笑也就是了,怎么却和毕大人开玩笑呢,方才大家还都是忧心于国家危亡你变脸的倒是迅速,快快把银票收起来------”冷清秋白了王小石一眼,嫣然一笑,“大人,我斟的这一杯酒在您唇边却上许久了,奴家的手却是有些酸楚,您还不喝存心要让热人家喊疼怪您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哼,我就当他是开玩笑,少年心性!”毕大人严厉的眼神瞪了一下王小石,随即却已把手放在了冷清秋柔滑的手背之上,眼神却是随即变得温柔,“那我便满饮此杯,午后还想与姑娘品茶对弈一局,不知道可有此幸运?”

王小石心中看到这位毕大人对于冷清秋的垂涎表情却是生出了一丝的不快,心中暗自骂了一句为老不尊,却也知道他是看不上这千两之数的,不过自己却也毫无必要贿赂他的,“毕大人你却是误会了,误会了,小石怎敢将大人视为贪婪之人施行贿赂呢?大人之德行世人共知乃是大明官员之典范啊!”不管是与不是自然是要先吹捧一下了,“其实我是想以这千两之数字作为向大人购买这图纸的费用,当然也仅仅是权当过场而已,因为小石也许要向别人集资借债生产这自生火铳,却是至少要让人相信这火铳小石是有生产使用之权利的才是啊!”

毕大人闻言也便释然,哈哈笑道:“原来如此,那我便写份文书于你将这生产制造权限全权给予便是了,至于这千两之数便当作本官给予你之支持吧,为官清廉却也无余钱支持汗颜啊!”

冷清秋眼眸却是一亮,仿佛感受到了王小石心中所思,却是轻轻将手从毕大人的手中抽出,微笑道:“大人真是高洁无暇,能与大人结识相交真是清秋大幸,那大人就索性先把这小石头需要的文书写给他将他打发走吧,却要请大人再给清秋留下墨宝,然后我们便品茶对弈度过这悠闲时光。”

毕大人慨然应承,王小石却是心中感激清秋的善解人意,投去感激的目光,片刻之后,他满意退出楼阁,而那柄先进的自生火铳与图纸却都已在他囊中。

“看你得意洋洋,想来是从那官儿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吧?”冷月在楼阁之下冲着他微笑,“小姐肯定是又帮你了,也不知道你哪点让小姐看得顺眼愉快,虽然会说些大道理,却是多半乃是大话天下的绣花枕头。”

“呵呵,小月妹妹,这样喊你不反对吧?你的眼神背叛了你的心啊,其实你也一定对我这个绣花枕头有点钦佩的,不过真是可惜可惜------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啊!”王小石感叹不已,心中愉快却是有些刻意逗弄可爱的小丫头,自己仿佛有变向油滑的趋势。

“可惜什么啊,你叹什么气啊,我的眼神怎么了,分明充斥着对于你的不屑------”冷月本不算大的眼睛却是在阳光下眯缝起来,她却也知道自己的眼神里多半没有半点不屑。

“当然可惜了,本来今日我是一定要欣赏你的歌喉是否清鸣悦耳之音的,但是如今却有要事离开,只有留待日后再做欣赏了,当然感觉失望可惜,也请小月妹妹不要怪罪,以后一定要将最动听的歌曲唱给我听!”

“谁是你的小月妹妹,快点离开这里!”冷月终于真正地横眉冷对,但当王小石长笑声中大步流星离开之刻,却又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方才隐藏的微笑,“这个家伙好象比方才有趣多了,怪不得小姐对他是那般青睐。”

正午阳光温暖身心------

如今王小石的锦衣卫学校在京城之中的落脚之地便是南镇府司的一间放弃的茶馆,但是手下若要集体训练却是要拉到城外进行,今日定在黄昏时分正式在此集结,准备夜训。

王小石方才来到茶馆门口,李皮却已经先迎来出来,微笑轻声说道:“回禀大人,方才神机营派遣来的十名火器使用教习已经押送着先进火器到来,嘿嘿,大人绝对想不到,其中居然还有一个游击,最绝的却是据说他从未使用过火器,原来是在京营中得罪了大将被发配到神机营,结果又给那位崔大人马不停蹄的打发到我们这里了,其他的几个火器自称都算纯熟,不过貌似都是被崔将军不喜的家伙,好象神机营巴不得他们都调入锦衣卫别回去了。”同时眼光转向了在茶馆角落中坐着的十名神机营将士。

“那我们就把他们正式收下壮大声势,却之不恭啊!”王小石微微一笑,“对了,邵真哪去了,不会是在家研究兵书吧?”

李皮脸色郑重起来,附在王小石的耳边,“大人,昨夜我与邵大哥守侯一夜,却是发现火炮与各种火器皆是昨夜被悄然运送入火器营的,数量真得不少我们一一作了记录,等周先生弄来上报的数字那么至少我们能够窥探到是否有猫腻存在,不过奇怪的就是这干被派遣到我们这里的家伙昨天却是无一例外的被弄出了营寨,有家的人都让他们回家,孑然一身的居然都有人请他们出去买醉,更加印证其中的蹊跷。邵大哥却是居然发现神机营中有位营官居然当年与他同在绿林中混迹,因此今天却是撑着疲惫的身躯找机会去请那位仁兄去温柔乡中流连一番看是否能打探到新的信息。”

王小石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尽是感谢嘉许,“你们真是辛苦了,怪不得你的眼睛有点红肿尽是血丝,不过邵真此去打探却是难免有点打草惊蛇,若是反让别人注意到我们对于这批军火的关注反而不美,不过既然去了也便去了,我先去认识一下那十名神机营的兄弟吧!”

片刻之后,王小石在李皮的介绍之下与众人见礼,其中的那位游击名叫周遇吉年近三旬,生得却是孔武有力,乃是辽东从军一望可知历经战场洗礼,脸上却是就有一道淡淡的刀痕更是让人感觉有些狰狞,便是那九人却也是对于这位同来的游击有些惧怕不与之言。

王小石先是慷慨的将昨天给予手下的赏赐也给他们每人一份,又说了一番欢迎勉励的话语,顿时众人便已笑逐言开纷纷表示愿意追随大人左右,不怕辛苦,当然身为游击的周遇吉却是依然不苟言笑,见礼之后便独自坐在另一张桌上,对于赏赐丝毫不以为意。

王小石当即问道:“诸位兄弟,你们久居神机营了解火器,不知道可能找人先为我制作一种火铳,暂时制作出百件之数装备麾下将士足以,报酬自然是足够优厚,我这里是有样品与图样的。”

当下就有人表示不成问题,言及原本京城一带朝廷也有专门制作火器的一批工匠,只是后来火器制造都主要集中到了登莱,因此一些不愿意离开京城的工匠便只有赋闲或是改做其他一些活计,他们神机营的几人之中也有本身就对于火铳制造就有些研究的人,王小石闻言大喜,当即深施一礼感谢,拿出千两银票让他们现在就分头行动召集人手,争取早日开始生产,众人受宠若惊顿时干劲十足领了经费便都兴奋地离开,而王小石则立刻吩咐李皮为这即将成立的火铳制作作坊去准备场地负责各项其他事宜,李皮也欣然领命而去。

“王大人,你对于火铳如此热中真是让人感觉有点本末倒置,根据我在战场之上的实际体会,骑射之术如今却还是要比任何先进的火铳要来得更有效用,而且你这私自决定制作火铳之举恐怕若被言官弹劾或者被其他武将举发却是罪责深厚,怕是要连累大家的。”周遇吉手撑着下巴冷冷地提醒道。

“我会在得到允许之后才开始制作这种火铳的。”王小石却是微微一笑,道:“周大人所言非虚,多谢兄之提醒,也许我的确是未到过热血激荡之战场,没有真正见识过清人之骑射,不过感觉之中我却是对于火器部队在野战中发挥的效用有很大的期待,因此这也算是一种尝试吧,就算失败又有何妨?”

“哼,若是失败却是只怕就要饮恨沙场再也无命继续新的尝试了!”周遇吉很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却是有些不屑注视王小石。

“恩,那我打造的新军若是能拥有同样出色的骑射再加上先进的火铳射术,同时大家都有阅读兵书的经验至少懂得思考那么应该算是完美的尝试可以成为与清军正面教练的军队了吧?”王小石饶有兴趣的问道。

“哈哈,可惜都是假设如果,你是真有如此的信心,恐怕这仅仅是一种自大的自吹自擂吧?”周遇吉仿佛丝毫也不给王小石面子。

王小石心中暗道:“这个家伙可还真是有棱角这么不给顶头上司面子,怪不得没有立椎之地如过街老鼠一般,不过一般这种人都应该是有点真才实学的------”却是猛然起身,厉声吼道:“大明游击周遇吉,我任命你为我锦衣卫学校明风营之军事教官,传授大家骑射之术与各种战场经验不得保留,请不要在我们努力之前冷笑,如果在真正到战场之时刻你依然没有信心,你可以为保全自己的生命不选择与我们一起抛洒热血!”希望可以发挥他的效用,不然放着一个有战场经验的游击当摆设听他冷笑着实心中不会愉快。

周遇吉却是有些吃惊于王小石的突然大吼,立刻起身,斩钉截铁道:“身为军人自然遵守军令,决不犹豫!”眼神却是更加寒冷怒视着年轻远比自己瘦弱的新上司,“只要身在战火之中我周遇吉绝对不会考虑保全自己的生命,我愿意为天下为黎民为我大明洒积热血!”骨节爆响,显然王小石的最后一句话对他的刺激很大。

“这件黑色蝉丝羽衣穿在我的身上真是绝佳,衬托出尘之气质,若隐若现之间让每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生出许多想法的。”明玉轻盈的扭动身躯,眼神之中除了自得骄傲仿佛更有灼热的挑逗意味。

一旁的程游却是一瞥之后随即不敢抬头只有轻声应承,“恩,恩------”即使肌肤黝黑但是脸庞依然显现明显的潮红,感觉很不自在,却是没有想到明玉会拉着自己外出买下了如此暴露的衣裳,当时自己却是根本未好意思留意衣衫的款式,否则定要劝阻。

“为什么一直低着头只会应声呢?难道说害怕被我诱惑吗?如果你受到诱惑请说出来,我需要真实的感觉,因为我最终需要引诱的目标却是那天下之主,九五至尊,若是难以得到他的青睐,那却是只有残夜孤灯深藏宫廷,而难以实现目标的我也许会选择离开这一世间,你忍心如此吗?”明玉的笑声中仿佛有戏肆味道,但是眼神之中却是浮现出难以名状之冷漠。

程游脸庞的滚烫仿佛瞬间就被冰冷,心中复又被刺痛,“明玉,你难道真得不能放弃这一计划吗,真得要让自己的人生继续经历难以预想的坎坷磨难吗,我知道你的坚强,但是------”

“不要再重复你的劝说好吗,你的劝说其实也许是在让我重新体会悲伤,也许我的选择是让我的人生插上翅膀,我已有过冷静的思考,女人的青春年华又有多久呢?我宁可在最娇艳充满风情之时进入宫廷适应那勾心斗角以色相手段谋求利益地位的生活,也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表兄的宅院体会悲伤之回忆,在宫廷之中得到皇帝的青睐那是一种挑战,这对于你们的事业应该都是值得期待的吧?就算我心中隐藏至深的那一丝凄楚永远难以抹去,但充满挑战的生活与也许可以名垂青史的憧憬更有一旦成功获取的浮华地位都可以让我无暇体会悲伤。”明玉双手拉住裙摆,仿若舞蹈般旋转,顾盼生辉,“其实我若是没有被抓到风月场所,至少是不会有这般让庆之害羞的眼神,嘻嘻------”

程游猛然抬头,紧盯着她曼妙的舞姿,“你带给我诱惑,我不再劝说你改变心意,我只知道在我的心中将会永远铭记你的名字,一个让我尊敬朋友之名,明玉。”

他充满力道的话语却是让她的身体轻轻颤动,随即停止旋转,笑颜更添娇媚,“我还真要先谢谢小石头大哥肯为我装扮如此破费,毕竟这样的蝉衣是如此的昂贵,我也相信你的眼光,这么说就凭借着我的这身装扮应该可以轻松通过宫廷的审核进入那深不可测的大内了,还有表兄那在宫廷之中的传人你们的太监兄弟赵若襄助,我其实在宫廷之中也不会太过孤单,所以你别说得好象我一入宫廷便仿佛离开尘世与世隔绝一般。”明玉冲着程游眨了眨眼,“今晚赵若也将到来吧,他却是不会被我诱惑的,他也是如同表兄死前一般不是一个正常的男子。”随即是夸张的笑声,显得有些刺耳。

程游却是慨叹一声,明白她心中的忧伤其实还是那般浓烈,但直觉却是感受明玉不会说出伤害赵若的话语,就如同小石兄长相信赵若其实也绝对不会真得伤害自己景仰的秦德方之亲密爱人明玉一般。

这是赵若第一次来到师傅在宫廷外的居所,此时自己尚未谋面的另一位义兄程游应该也住在此处,对于缺席结拜他实在是感觉有些新奇,不过听闻王小石这位大哥所说二哥也是出身于忠义之门心中之理想却是与师傅一般,只是略微感觉有些过于清正耿直,自己实在也没有理由反对接受这位二哥,但是在夕阳沐浴之中步伐却是越来越缓慢,心中仿佛有期待却又有彷徨,因为这院落之中却还有一个名叫明玉的女子,尽管以为自己面对师傅的表妹明玉之时已经可以宽容,不再会将师傅的死亡迁怒于她,尽管一直在心中对自己说有照顾她的义务,但真要面对却是------尤其是当听闻她居然坚决地要求进入宫廷去争取皇帝的宠幸,更是让自己充满矛盾,这是对于死去师傅的背叛还是继承师傅的志愿?心乱如麻始终困绕着内心难以做出让自己信服的判断。

终于,赵若到达院门之前,手已伸出却迟迟没有叩动门环,耳畔却传来幽幽琴音,如此熟悉的琴音,仿若师傅弹奏之原音重现,心中顿有一股暖流。

忽然之间,赵若却是感觉自己的身后一股劲风,随即却是一阵清朗的笑声,“敲门吧,里面的二位你却是尚未谋面,看来是有些胆怯羞涩啊,我的小兄弟赵若,大哥来也!”

赵若侧目王小石却是已经出现在自己身旁,随即板起脸孔一本正经的说道:“谁说我有什么胆怯羞涩的,这位锦衣卫老兄,我们虽然相识却并非那么熟悉在公共场合别自称是我的大哥啊,这是原则问题,细节若不注意却是随时有可能穿帮为敌人探知秘密。”

“哦,赵公子却是振振有辞啊,小将受教,呵呵,不过你这身儒生装束却是太过于飘逸宽广了,而且坦白说君不似我一般在英武中尚有儒雅气质很容易让人怀疑这身衣装是你偷来的啊!”王小石哈哈笑道,却已抓住赵若的手叩动门环。

“我可以恭维君之外表英武儒雅的确兼备,内涵如何却是不曾了解,却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文武双全,目标进入司礼监的我之文才至少也是按照进士级别严格要求的,如今武学之道虽然尚不算高深,但是我有年轻之优势,未来又岂可限量?”赵若嘴上却是不肯居于下风。

“哈哈,看来我们可是一丘之貉,心中最看重的却是自己,充满自信,这也算是意气相投吧,程游却也是一个极度自信的家伙。”王小石已经重重地拍打赵若的肩头,“放心,我绝对不会藏私一定倾心传授你我之武学,希望你真得可以青出于蓝超越于我,当然这个希望真得是有些飘渺------”

“大哥,你回来了,这位就是------”程游仔细打量着视线之中的这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但见他稚气之中却又有一丝如自己一般的飞扬气质,心中顿时便有了一分认同,再想到他身处宫廷哪怕初衷并非如秦兄一般高洁但如今却已继承英雄之志气,与自己正是意气相投,当下便已伸出双手,“赵若,我之小弟!”语音热切原本冷峻的脸色却是显现出激动色彩。

赵若迈步而入,微微一笑道:“迈东脚步之时尚非君之兄弟,但步伐迈入此院门之后便已是兄弟,二哥果然如小弟想象之中一般的风骨,堪称儒雅气质之中蕴涵铁骨意气,却是与大哥自吹之中的英武中拥有儒雅有了天壤之别!”他已经与程游双手紧握,脸上也尽是热诚。

“你们兄弟二人倒是一见如故啊,哈哈,看来大家真是天生便要为兄弟的!”王小石回身关好院门,“走,进屋叙谈商讨未来一展明风之大计远景!”

“你便是赵若吗,表兄的传人------”呓语之声,明玉轻撩着发丝眼神朦胧,“我是明玉,日后在宫廷之中却是要成为与你最为亲近之人。”

轻柔的声音朦胧的眼神就只在刹那就让本来心中尚有踌躇矛盾的赵若的心灵仿佛如沐春风,自己怎能对她有恨意,她那朦胧的眼神之中分明隐藏着如师傅一般坚定的意志,她那美丽的容颜之中仿佛依稀也有师傅的影象,而她的话语之中传达的亲切意味却是让自己瞬间仿佛为自己的心灵找到了归宿,就如同师傅带给自己一般的亲人感觉,脱口道:“明玉姐姐,日后在宫廷我们便是最亲之人,荣辱与共。”却是浑然忘却了原本自己对于她进宫的选择还有诸多思虑。

“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酒菜,三位英雄请吧。”明玉居然有明媚的笑颜,仿佛所有的忧愁都已经烟消云散。

宿醉,却很快乐,直到日出,大梦方觉晓,梦中却是兄弟几人纵横乱世风云世间的传奇,王小石醒来之时保持着微笑,而嘴角边却是有几许口水。

“你终于醒了,没想到你会这么轻易地喝醉,而且是烂醉如泥,不过你醉酒的样子却是与传说中的酒鬼大不一样,没有撒酒疯,睡得却是那么安详,一定是一夜甜美梦幻吧?”明玉居然换了一身男子儒生装束,也有一丝儒雅气质,淡然脂粉气却是也难以掩盖,嫣然一笑,却是随即递过来一块毛巾,“先把口水擦擦吧,不过你的兄弟们却也是和你是一丘之貉,都醉倒了,如果我是你们的敌人,估计把你们的脑袋都给割掉你们也不会清醒!”

“谢谢,酒醉是因为快乐,难道你昨天没有体会到快乐吗,我们共饮美酒畅谈心事,真得很融洽,我依稀记得你当时也是喝得满面桃红,微有醉意的你还为我们轻歌曼舞------”王小石眼神明亮,“你与小若之间更是毫无芥蒂,我很欣慰,相信你是真正地把我们当作你的兄弟朋友,所以我们要求你也参加到我们的结义之中,你好象还没有回答,我,我就没有意识了------”挠了挠自己的头,“嘿嘿,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喊你明玉妹妹了?”

“我说得是本姑娘就要进入宫廷也许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怎么能沾染你们这样的江湖习气-------”明玉转了一个身手中居然开始玩转一把折扇,“然后就看见他们两个都是一脸失望的倒了下去,却都没有听到我说孑然一身的我当然渴望有兄弟的爱护,自然也就是你们,结果本来要接受你们爱护的我就要收拾这一片狼迹还要费力地把你们这三个醉鬼都给扶到床上,把我累得差点虚脱了,还要早早地起来为你们准备早饭,让我对于你们所谓的爱护照顾不敢再抱期望。”

“咳,咳,真是不好意思,对了,他们两个家伙呢?”王小石东张西望中却是遮掩着自己的一丝窘迫,其实自己此时心中应该充满喜悦,因为此时明玉的轻松以及对于自己的亲切都让自己感受到温暖意味,但是酒醉之夜的转变难道真得可以让自己不再忧虑于她真正的心态吗?她仿佛不仅仅有坚强更让自己难以琢磨------

“我最早把小若给喊醒了,他毕竟是宫廷里当差,然后喊醒了程游,他今天要参加一次游河与复社的君子们初次相会,当然不能耽搁,嘻嘻,他经不过我的软磨硬泡也答应带我去了,很想在进入深邃宫廷之前见识一下真正才子之风范。”明玉折扇虚点,“至于你吗,应该没什么活动,就体恤让你多睡一会,不过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还是要告诉你,虽然我做的早点不是那么精美,但是你的二位兄弟昨天只喝了一肚子酒食不果腹因此一所而空,你就只有饿肚子自己解决了。”

“这是什么兄弟啊,实在让人伤心伤心,嘿嘿,不过我想见过了所谓的才子你更会发现象我这样儒雅与英武并存的少年英才方是国家之栋梁啊,对比方显本色啊,绝对不是自我吹嘘!”王小石忽然行了一个文士礼节,“不过如今天气寒冷,明玉公子也就不要挥舞折扇了吧?”

“我偏偏就要挥舞折扇,你可知道这折扇之上的丹青却是我自己的手笔!”明玉得意地打开了折扇,“希望有人询问这丹青妙笔出自何人之手。”

“我喜欢你的虚荣,支持!”王小石纵跃而起,“男儿志兮天下事,但有进兮不有止,言志已酬便无志!”猛然高歌昨日酒醉前与兄弟们一起高歌的词句,心中却是回忆起昨夜酒醉之前当自己展示那幅有明风二字的书法之时,两位兄弟的欢呼雀跃,他们对于成立这一组织建立属于自己的团体都充满向往憧憬,而且都对于如今王小石麾下这支初创的明风营关切不已,赵若立刻表示将把自己所有的积蓄甚至包括曹化淳方才赏赐的珍品都捐献出来,同时建议要厚待部下让他们实在地感受到追随的好处永不离心,随即便又延伸开与自己讨论如何赚钱,毕竟这金钱却是万事之本原;而程游却也兴致勃勃的建议部下的应该如传说中不败的英雄陈庆之的白马军一般银装白马,同时自告奋勇要以关宁铁骑军纪为蓝本编写更为完善的军纪,强调一定要严格军纪方能锻造铁军,并且自告奋勇前来为将士们进行爱国教育,提高大家之意志使得凝聚力提升------三兄弟完全融为一体的感觉,这份结义之情已然深入内心不可动摇,相互之间都已完全认同依靠。

“你继续高歌,那我可就先走了,你家兄弟程游还在外面等着我呢,都说才子佳人,不知道今日是否能够找到红颜知己呢?”明玉轻松笑言着转身,在转身刹那的一瞥中她的眼神充满风情让王小石不由得心神颤动,居然生出了一丝别样心态,自己真得好想和她一起出游享受与她此刻相处的温暖欣慰,毕竟当她进入深宫,就难以再有多少机会体会,但是自己却要去与手下们一起训练必须做到以身作则。

迈出房门的瞬间,明玉的眼神却已变成了凄厉,其实她真得很佩服自己,方才的轻松表演得是那么形象,王小石一定是为自己所欺骗,他很欣慰,其实表兄的死亡真得怨不得他们,而他们对于自己所付出的关切也是那么真挚,既然自己已经决定进入深宫,索性就让他们相信自己此时的明朗,让他们少一点忧虑,但今后的道路自己却不要依靠哪个男子绝对不将真情付出,绝对不能再受到情感的任何伤害,立下誓言,此时与他们的相处最后的温情轻松亲切将是此生最后的体验,就让深宫残酷的斗争伴随自己以后所有的人生,让自己成为残酷的女子!

这次游弋荡舟之聚会乃是由准备参加科举的复社中人组织的,请出了上科高居榜眼的翰林院编修江南才子吴伟业出席,又有此次前来参加科举复社重要人物陈子龙与会,包下了最大的一条花船,与会之士子却是有数十人之多,大多都已经正式加入复社,程游却是早就听闻复社这些青年士人也皆是视振兴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因此王小石拜托周梦成介绍之后他就欣然应会想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上船之后大多书生皆有熟识之人相互打着招呼交谈,而程游与身旁女扮男装的明玉却是无人相熟,明玉左手轻轻与他相握,右手如众人一般挥舞着折扇,轻笑一声,道:“天下哪里有这么多的才子,人人都是久仰大名,都在恭维对方能金榜提名成为栋梁,真是口不对心,而且这般家伙却大都是油头粉面之奶油小生,却是不如有着落腮胡须的你有男子气概。”

程游心中自然升出一丝得意,口中却是小声道:“呵呵,气概哪里是通过外貌可以断言的,你看那吴翰林却是潇洒人物,听说甚得万岁赏识,而那复社创始之人张傅先生乃是其之座师据说更是心怀天下民生之真正志士,我一直很是向往的,昔日东林今朝复社都乃是我大明之脊梁啊!”

“嘻嘻,你其实心里听到我的称赞一定很是得意的,原来你也是口不对心的家伙,既然已经来此,你还是主动去找些看得顺眼的人攀谈不然我们岂非白来一次,我还是暂时远离你为好,不然你这样一个粗矿书生与我这个脂粉味至极的书生拉拉扯扯怕是会给人误会,船尾处花船的歌舞女伶却是在排演准备为聚会助兴,我去欣赏偷师,你就不用费心照顾我了。”明玉冲着程游轻轻眨眼,却是把折扇塞入他的手中,“虽然你的形象与他们有所区别,但是士子最基本的折扇却是不能少的,不过擦擦你手心的汗水啊!”随即飘然而去。

程游望着她的背影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与她的纤手相握却是自然地手心出汗,学着附近的书生一般故作潇洒地打开折扇,方待如明玉所言找人结交攀谈之际,忽然之间人群之中却是爆发出一阵欢呼,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自船舱中缓步而出的一位年纪已达五旬的儒士,而方才尚是大家注目之焦点人物吴伟业与陈子龙都已经恭恭敬敬地执晚辈之礼,随即众多儒生皆效仿行礼,却是让并不识此人的程游有些懵懂。

“我等拜见牧斋先生,先生到来真是让我等惊喜,今日之会将难以忘怀永刻心中。”吴伟业彬彬有礼的说道,他此言一出,纵然尚有不识此人的儒生此时也已知晓顿时也跟随行礼,此刻却是惟有两人尚挺拔而立未有行礼。

“原来是他,钱谦益,名列东林天下闻名之高洁名士。”程游的目光之中已尽是锋芒直射而去,他是断然不会向对面这受世上儒生景仰之人行礼的,他怎会忘记当年这位名士却也是积极上书构陷袁公,听闻他与那被杀之皮岛统帅却是交往密切,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略带讥嘲的笑意。

而另一位未曾行礼之人却就在程游身边不远,身材矮小年纪却已达四旬身着着略显破旧的灰色长衫的文士挺拔站立,不过却是面向水波根本未曾回头。

钱谦益冲着大家微笑点首,风度翩翩脸色如沐春风一般,道:“今日钱某得到邀请参加众位年轻士子大明未来栋梁之聚会真是幸甚幸甚,今日之复社却是正如昔日之东林心怀国家社稷之读书人都汇聚一堂,凝结的力量却正是我大明之脊梁啊!”他的话语自然立刻是让众多士子心情越发激动,热烈的欢呼与掌声此起彼伏。

陈子龙更是慷慨激昂的说道:“当日牧斋先生被阉党编排进入东林一百零八星宿迫害打压,今日我复社声势浩大正是要继续东林之未竟事业通过科举让真正心怀国家黎民的同道之人成为天子的臂助国家之栋梁,而天如先生曾在我复社虎丘大会上言及孔门有三千弟子传道天下,今日我复社若也可为大明锻造三千栋梁居于朝堂之上则天下自可安定!”

吴伟业神采飞扬大声道:“今日之会希望为我复社更加增添许多贤才,子龙带来我复社新近制订的正式章程宗旨,欢迎大家不吝赐教!”

众多儒生又是一阵欢呼,当即就有多人表示要加入复社之中,谁都知道如今复社声势浩大只怕对于科举也有不小的影响,在最后取士之时一定可以占点便宜更别说加入其中顿时便会被世人视作忧国忧民之儒生了,更有一些在江南与张傅有过交往的书生开始情绪激动亢奋地向充满了解渴望的书生述说天如先生的文才风范领袖当今大明文坛,复社的美好前景,整个花船在喧哗之中气氛达到了**。

吴伟业与陈子龙对视一眼,仿佛对于如今大家的情绪很是满意,陈子龙猛然高声道:“行酒观舞之前我等且请牧斋先生为我复社挥毫提写那一篇千古流芳的正气歌如何,众位同吟壮我声威坚强心志!”眼神之中尽是激荡色彩,顿时众人轰然应诺。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钱歉益亦是壮怀激烈仿佛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下笔如飞,近百人同声合唱好不慷慨雄壮,就连方才一直有些嗤之以鼻对于他极其鄙视的程游却也发现自己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情不自禁地和声而歌,全身感觉肃穆颤抖。

“当今朝堂之上却是奸佞横行乌烟瘴气,蒙蔽万岁圣听,方才导致如今天下不复安定,鞑虏迟迟不平,而我等之真正楷模钱公却是被逼迫离开庙堂真是天下之不幸!”钱歉益身边不远处的一名书生却是突然大声说道,随即引来诸多附和,众人对于挥毫疾书的钱先生又多了一分景仰。

而吴伟业却是有些局促不安,毕竟如今他是在朝为官的身份,而陈子龙却是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当今却有阁臣当得起一句在秦为赵高了,阉党余孽却是越来越猖狂了!”众人都知道所指何人,心照不宣地小声咒骂起来,当然却是无人敢于提及在他们眼中的阉党之首温体仁薛国观梁廷栋等人的名讳。

“哈哈哈哈,高唱正气歌之诸君又有几人可以真正体会其中的含义,又有几人真正可以慨然面对死亡为天下苍生奉献生命,又有几人能有只身出关直面靼虏铁骑的勇气与才智,更又有几人在内心深处不是希望加入复社能让自己获取名声甚至对于科举有利?就算有人真得心怀国家黎民,但此时未建寸功却又有何资格吟唱此歌,希望大家真正地了解民间之疾苦能为天下民生费尽心力而不是空谈救国!至于大家所景仰被奸佞陷害的钱先生,您不是向来醉心于官场争斗渴望入阁拜相的吗,纵然您作的一手好文章诗篇,纵然您真得享有名士称号,难道在官场失意之后就真得陶醉以为自己不居庙堂就乃是高洁之士吗?朝廷之中难道驱除了诸君所言的奸佞就真得可以清廉有效了吗,有时候所谓清正之士却是更加执着于党争让人扼腕叹息啊!”但见那灰衣儒生长笑若哭,却仍未转身,极目远眺。

顿时整个花船都已经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此人的话语震惊目光汇集一处,随即却是一阵唾骂之声不绝于耳,不过大家仿佛也都不认识此人,对于这阵阵的唾骂灰衣儒生却是仿佛丝毫不以为意,缓缓转身,脸上却有一丝笑意。

钱谦益脸色已是顿时变得铁青,眼神中仿佛要喷射火焰,“原来是吴应棋,君之言语依然不同凡响啊,但不知道这数年岁月君之八股文章研读得如何,君已是六试不第了吧,当年的风华少年也渐渐老去,却尚未有报效国家的机会,实在是让钱某感觉惋惜,至于钱某的为人世间却是自有公论,某虽布衣,却是深记名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原来吴先生与钱公乃是旧识,但先生之言却是太过于刻薄了吧?”吴伟业却是依然彬彬有礼,上前一步,“还请吴先生继续欣赏风景,大家意见不同,不如各不相扰如何,或者请先生登小舟靠岸自去吧!”众人立时纷纷附和有情绪暴躁者径自便要上前将此人拉走,讥嘲此人科举不利却是疾贤妒能的话语更是蜂拥而来,大家的眼神中都是充满愤恨,显然已是犯了众怒。

“身为读书人,难道我们终生的理想就是参加科举,借此走上仕途,博得一个官位这么狭隘吗?我们读书人应该更加关心国家的命运前途,民生之疾苦,而不能过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日子,除了八股文之外什么都也不会不愿意去关心,更不能做出逍遥脱离尘世的态度,应当始终铭记以天下为己任的宗旨,不懈的奋斗下去,使国家政治为之清明,百姓生活不再困顿,有了这样的国家基础,国家就会随之强大起来,可以如汉唐时代一样向外开拓击灭外虏!我虽然作不好八股文章,但是自命这许多年来却是义务传授我的学问于乡间孩童少年,让我的每一个学生皆明白道德树立志向,我过得很是充实耕耘菜地养活自己,至少我不是在空谈报国,我甚至亦曾独自出关去到那血雨腥风的土地,深入清人控制区域看那里真实的景况,东林复社的确是有一些真正心怀国家的志士仁人,但是只怕更多的精力都是投入到没有休止的党争之中,我大明何时能够真正地凝聚全部力量对抗那虎视耽耽时刻觊觎这如画江山的靼虏呢?”吴应棋高昂着头颅侃侃而谈,很是激动,也许他真地希望自己突然爆发的宣讲能够点醒众人,他感觉自己可以看透他们的内心,其实这群年轻人如果继续如此只怕更多的会在朝堂之中迷失自我,流于党争,而过去报国的雄心壮志却是很容易消弭。

“我送这位先生离船吧!”忽然之间从众儒生中走出了一位身着少年,却是有一分英气勃勃,恭敬地向钱歉益行礼,道:“钱先生,小生吴三桂辽东小将,仰慕先生已有多年,今日去除戎装充做儒生还请先生今后多多教导,此等无才之狂妄落魄之徒,大家何必听他费话扰乱心情呢?”

钱歉益的眼神之中立刻有了嘉许,“哦,想来你便是吴襄将军之子,文武双全的小将军吴三桂了,那就有劳将军送你的这位本家离开花船了。”随即轻轻鼓掌,“诸君,我等已同感壮烈,如今便同饮美酒欣赏歌舞,希望今日却是有几首传世的诗词诞生,让今日之会传为佳话。”吴伟业与陈子龙也立刻鼓掌叫好,立刻就有下人开始摆放酒桌,而方才一直在准备的丝竹歌舞也将开始,众人对于那位方才突然冒出的吴姓书生却已无视,因为此刻他已经被吴三桂夹在腰畔,拼命挣扎地样子却是有点仿若小丑。

程游却是再也忍受不了这里的气氛,因为瞬间耳畔又开始回荡的都是一些对于复社领袖以及这位当今名士昔日东林名臣的歌功颂德之言语,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其实他真得觉得那位吴应棋先生所言却是真挚所言热血皆是发自肺腑,但是却遭遇到如此对待,对于钱歉益更加鄙视,而连带着对于原本心有好感向往的复社也没有了参与的兴致,亦步紧随着吴三桂的步伐而去,同时四处张望着寻找明玉,也许自己与这位吴先生一起坐小船离开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其实他若是能真正学好八股文章登入朝堂成为真正举足轻重的人物,那么他的学说道理才会真正有人倾听,此人今日如此热血直言触犯复社以及东林名士八股文章本身又不出类拔萃,只怕落榜又是难以避免了,七试不第只怕更加落魄不堪啊!”明玉却是不知道何时又悄然出现在了程游的身旁,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依偎,声音轻柔很是亲密的样子。

“哦,我正在找你呢,你说我如果此刻和这位吴先生一起离开这花船合适吗,我还真得想和他一交,听他言语曾经单身赶赴辽东单只这一条我就极为钦佩,哪怕他今日也许有些过于冲动,也许他他过于执着,就算他无数次落第始终做不好八股文章,却也是值得我尊敬的人物。”程游却是忽然发现此刻明玉居然挽住了自己的胳膊,吐气若兰笑语嫣然,刹那间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与慌乱,顿时心思已不在不远处已被吴三桂放下的吴应棋身上。

“嘻嘻,当然不好了,真正的铁骨书生却非此刻强自出头让自己被孤立,而是应该适应时代,我知道你自信自己可以独立通过科举进入官场,那就更不能逞一时之快在众人眼神中沦为与那位吴先生一般的人物,铁骨心志应该留存于内心深处,在真正面临抉择之时方才展现,我有一个建议,也许这位吴先生成为明风组织的一员作为你们的幕僚却是适合,其实他口才不错的,去宣传鼓动一般的年轻人说不定却是很有效果呢?”明玉悠然一叹,“这位小吴将军我却是听小石大哥说过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更是不应该得罪啊,他如今的表现却是讨好了许多人,虽然也许在你看来有些不齿,但的确有效果,你看他方才夹着吴先生过来之时脸上的得意,而且好象还与花船上的歌舞女郎们眉来眼去------”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提醒,明玉,你比我清醒。”程游却是想不与她那么接近,甚至有些担心她听见自己迅速加快的心跳之声,与她如此依偎自己的脸庞已然有些发烧了,而她身上的芬芳气息却是让自己沉醉懵懂。

“别动啊,那边有个士子一定是寻花问柳的高手,方才一直在我身边,本来是色迷迷地看正在准备排练的歌舞女郎,谁知道却好象发现我是个女子了,老是故意往我这边依偎,我又不好发作,你看他还一直尾随,真是好不要脸,只有寻求你的保护让他知难而退了。”明玉嫣然一笑,“让他知道我不喜欢奶油小生却是喜欢你这般显得粗矿的铁骨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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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风---皇帝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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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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