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死亡的边缘
2006年秋天，对所有棉农来讲，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就是在这个美好秋天的一日，被告人买买提与被告人古丽在人民法庭被依法宣判结束后，俩人面对面押坐在一辆囚车上，等待着被送往不同的监狱。
“古丽，我们真不该杀死你父亲呀——如果通过法律途径，我们现在说不定可以自由自在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说这话时，买买提塌低着脑袋，声音很细小。
“哥，你别说这些了，都是我害了你！”古丽说话的口气显得非常坚定，她看着买买提时，眼光充满了深情，“哥，请相信，今生今世，我就只爱你一个人……”古丽说完，眼睛闪亮了一下，滚烫的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这时，她把视线瞟向了囚车外面那五彩缤纷的世界……
一
那是在3月12日，年方25岁的维吾尔族少妇古丽带着身孕在亲生父亲的干涉下，不得不与前夫离婚了。回到娘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古丽就生下了一个胖小子。经过两个月的调养，古丽很快恢复了少妇特有的韵味：面色红润，身材更是丰满诱人……
古丽回到娘家的第四个月，不幸她父亲与母亲闹起了离婚。父亲年近五十，身体高大强壮，脾气暴躁在恰瓦克乡是远近闻名的。虽说父亲是将至五十岁的人了，但是他那力气比乡里二十七、八的小伙子的力气都要大。父亲与妻子离了婚，随即就把年过半百的妻子赶回到她娘家。这样一来，家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与女儿古丽、外孙三人一起居住了。往后的日子，父亲每天按时下地做农活主外，古丽则带着小吾尔在家里做饭做家务主内——就这么样一个由外祖父、女儿、小外孙子三代同堂的三口之家，一起过着日子……
在国庆节这天，古丽抱着未满周岁的儿子第一次高高兴兴地去赶巴扎（集市）时，巧遇自己前男友买买提。买买提也是恰瓦克乡人，家离古丽家有二十公里左右的路程，他与古丽从小学到初中，是同级同班同桌的同学，说起来算是一对青梅竹马了。
看到旧时的恋人，古丽显得大方而稳重，她主动走上前去，甜甜地微笑着与买买提打了招呼。
一看到漂亮娴惠的古丽，性格内向的买买提心头上就似有一只在奔跑着的小鹿一样，他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两脸颊滚烫滚烫的热。
“什么？你们离婚了——”买买提满脸狐疑，他看了一眼古丽怀里的小吾尔，说：“那——那你怀抱的小孩子——”
“这，这是我儿子。”古丽依然保持着成熟少妇的微笑，说：“哥，怎么不见你家那口子？”
“我……我……我还没有结婚呢——”买买提说着就低下了脑袋。
古丽正准备答话时，就看见父亲走了过来，只有慌张地扔下两句：“哥，我父亲跟来了，明天中午咱们在老地方见面再说。”古丽说完，正准备走开。
但是，已经晚了，父亲很快冲了上来，用铁爪般的手一下子抓住买买提的胸脯，横蛮地说：“又是你这穷小子，我就知道古丽今天赶巴扎有问题，果然不出我所料！”
“父亲！你别这样对人家，他是我同学，我们只是聊几句而矣。”古丽非常焦急的恳求着父亲，“来，我与你一起回家——”
“哼！看在古丽的份上，老子今天就放你一马，以后别让我瞧见你！”父亲说完，就扔下了买买提。
满脸委屈的买买提战战兢兢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他只有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随她父亲渐渐远去，这阵在他脑海，马上浮现起古丽临走时丢下的几句话：在老地方见面——那，那这意思是让自己回到过去，即买买提与古丽恋爱时相互约会的地点。
二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买买提穿着一身整洁的民族服装，提前来到了当年与古丽恋爱时相互约会的地点：这里是一片胡杨林，浓密的胡杨一直延伸至戈壁滩。在胡杨林紧靠绿洲的区域，有一条很宽的人工溪流。溪流两边尽是嫩绿色的草地与胡杨树。买买提熟悉地靠坐在一颗粗大的胡杨树底下，他的思绪在慢慢飘飞……
从初中毕业后至去年，共八年的时间，买买提与古丽俩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里温馨而快乐地渡过——在2003年春季的一天，在这个地方，古丽满面泪痕地告诉买买提，她父亲嫌买买提家太穷，并准备把她嫁给邻县一个棉农。当时，性格内向的买买提只有面对现实，默认了——这也是他与古丽最后一次的约会——也就是在这天，就是在这颗胡杨树底下，古丽在恋爱这八年来第一次亲吻了买买提……
直到今天，买买提还是记得，古丽在亲吻自己时，她嘴里的气息是清香的——这使他难忘，使他怎样也不能忘记古丽……
“哥，哥——”这时，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的古丽已经站在了买买提面前。
买买提马上收回记忆，蹦地一下跳起身来，又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内向性格的他那内心按捺不住的喜悦已形之于面，十分激动地说：“你——你终于来了……”
“哥，咱们坐着说话。”古丽说着从塑料袋内拿出一块色彩鲜艳的布铺在了草地上。
与买买提面对面坐定后，古丽开口说：“哥，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多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我……我……”买买提羞愧得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古丽情不自禁地扑进买买提的怀抱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原来，在买买提提亲要娶古丽遭到彻底失败后，父亲越来越注意看紧女儿古丽的动向了。在这期间，古丽的生理正迅速向成熟女人成长：二十出头的维吾尔族姑娘，美丽娇艳的面庞，凹凸均匀的身材……所有这些，**膨胀的父亲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一次夜晚，趁妻子回了娘家，父亲似野兽般地爬上了亲生女儿古丽的身体……那时的古丽只有忍受着家丑不可外扬的羞耻，似羔羊般地任由父亲宰割。没出半年时间，吾尔古丽怀孕了。父亲为避嫌乡邻与族人的耻笑，不得不作主把古丽嫁给了家财万贯的棉农。
出嫁后，古丽仍是没有摆脱父亲的魔掌。在新婚刚满两个月的一天，父亲来到女婿家，他趁机又一次卑鄙地霸占了女儿的身体。正在父亲行欢作乐之时，棉农突然惊呆地站在了父亲与古丽的跟前……
这时，父亲原形毕露，来了个霸王硬上弓，直接欺骗女婿说古丽早就怀上了别人的野种，如果不想败坏家族声誉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名正言顺地私了，即与古丽离婚。面对没有退路的选择，棉农依就父亲的提议，与古丽一同去法院办了离婚手续。就这样，本来一心想脱离父亲魔掌的古丽不得不又回到了“家”的魔窟。
古丽一边向买买提诉说着自己以上痛苦的经历，一边不停地流着泪水……
三
在胡杨林与古丽分手后，国庆节过后的第四天一早，平常沉默寡言的买买提又一次按维吾尔族礼仪来到了古丽家，他诚恳地向父亲提出要求：非古丽不娶！
当着古丽的面前，父亲不仅一口回绝了亲事，而且还推推搡搡地把买买提赶出了家门。
被父亲弄得狼狈不堪的买买提为了拯救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仍是用恳求的语气与父亲对话。那边，脾气暴躁的父亲则毫不留情地对买买提破口大骂。自觉失去机会的买买提最后干脆跪在了家门外……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这一下，隔壁邻居前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
为了顾及颜面，父亲当着族人与众多乡邻的面前，不得不妥协地对买买提说：“你这穷小子想娶我女儿——可以，你弄来十万元大钞！人——你立即带走！”
面对这场婚姻的买卖，买买提在大脑里迅速作出了选择——要攒钱，一定要拼命攒钱！因为攒得十万元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回古丽了。锁定这一目标，老实勤奋的买买提开始为筹集十万元现金而四处奔走。这期间，买买提不仅在村子里多种了十亩棉田，而且还经常利用农闲时间帮别人家做苦力打短工。直到2006年春节，省吃俭用的买买提加上父母亲的东凑西借，也只是刚好筹得十万元现金。
过完古尔邦节，怀着一线希望的买买提带着十万元现金，又一次踏进了古丽的家门。这次，古丽父亲不仅将那十万元现金扔出了门外，而且还十分野蛮地狠揍了一顿买买提，并用铁锹砍伤买买提的左肩……
古丽上前去拉开买买提，也遭到了父亲的毒打。
看着鼻青脸肿的买买提，古丽是痛眼里，恨在心上，但迫于父亲的淫威，她不得不忍气吞声——
两天后，买买提伤口痊愈出了卫生所，他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根直径四公分、长五十公分的铁棍。通过几次挫折，现在买买提内心非常赞同古丽提出的意见，即想法子弄死那个老东西！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买买提按事先与古丽约好的时间，即在古丽父亲按惯例去四十公里外的一家医院看病之机，他手拿铁棍，趁天色还没有漆黑前，似幽灵一般潜进了房间，并躲藏在门的后面——买买提紧紧地手握铁棍，站在门后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段时间里，他摒住呼吸，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在聚精会神地听着房间外面的脚步声——买买提知道今天这种环境是决定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刻，是决定他与古丽俩人命运前途的时刻——如果自己下手稍有差迟，以古丽父亲的气力，自己是绝对占不到半点便宜的！
正在买买提心里跳动得七上八下之时，外面传来一阵厚实的脚步声。买买提知道这是老东西回家了，他迅速举起铁棍，没等老东西现身，就迫不急待地冲了出去。只听见“扑通——”的一声，老吾尔倒在了地上。
正跟在身后的古丽随即放下手上抱着的儿子，接过买买提手持的铁棍，直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父亲身上一阵狠打……
顿时，血肉横飞！
然后，买买提与古丽又将父亲抛尸到那条通向医院的公路上，意图造成交通事故的假象。
第二天，案发后，当地公安人员迅速展开了侦破排查，并很快拘捕了买买提与古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