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渠渠天理镜中行

第26章 渠渠天理镜中行

心思被王意如说的陆清泽会配享太庙的话给给拐过去了,王兴嘉夫妻完全忘了找王意如过来是为了聊那份异常厚重的彩礼的。

结果等兄妹两都走远了,张氏才想起桌上还有一份礼单,这才是正事儿。

等王意如第二天晚上再看到礼单的时候,张氏的心情已经大不同了:“如儿,这陆家为了娶你进门,如此铺张,算他小子有诚意。只是,你爹爹与娘亲合计了半天,我们备不起等价的陪嫁,这可如何是好?”

这话若是放在昨天,没准张氏会说:“这门亲事,还是退了吧。”

可昨天已经知道陆清泽将来还会做官,更会配享太庙,张氏心里的天平倾斜了。她在想,万一女儿真能给陆家小子续命呢?陆清泽是陆羽昊的亲爷爷,又是族长,女儿以后在陆家的靠山得有多硬?

所以,她才会转而忧心嫁妆的事儿。陆家给的彩礼丰厚到触目惊心,王家给不起,王家和张家两家合力,能凑出等价的嫁妆,但也太伤筋动骨了。张氏有些犹豫,毕竟两个侄儿都没娶亲,婉儿也还小,她实在开不了口。

王意如得知母亲为这事儿困扰,着实惊了:“娘啊!我才六岁啊!您这么担心,怕不是想我明天就嫁去陆家?人陆家还允了父亲若是我及笄了还可以选择离去。这若是拜了堂成了亲,我还怎么……”

“阿?这……及笄后还能离去?你爹没说有这一条啊!也就是说,等你及笄了才会正式办婚礼?”张氏懵了个圈。

“怎么?娘现在改主意了?恨不得我明儿就嫁了?”王意如故意生气道。

“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你退亲!”王氏指天罚咒:“成亲讲究门当户对,无论是高攀还是低嫁,那都是要一方忍让的。陆氏高门,那小子眼下有求于你才忍让你,可万一呢?再说你,你是我生的,你的脾气,可和温良恭让一点儿都不沾边,你们俩真过起日子来,没得天天鸡飞狗跳。”张氏言之凿凿。听得王意如只想翻白眼。

你女儿脾气不好?无法忍让?那你真是不了解我。那一世,我低嫁齐明轩,除了秀才头衔一无所有家徒四壁的蠢货一个。可我爱他啊!我瞎了眼,蒙了心地爱他,我忍让到收到一封家书妻子变妹妹时才惊觉与他私奔的我,什么都不是。

如今,陆羽昊以正妻之位聘我,陆氏族长来行问名纳彩之礼,与那一世天差地别,齐明轩连陆羽昊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想到这里,王意如认真对母亲说:“娘,您的担心我知道,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但我会改的。先生待我以诚心,我明白的,他很好,我会好好回报他的。”

“如儿你……你……这才几天啊!你就帮着他说话了?”张氏震惊至于有些痛心:女生外向啊!已经知道维护丈夫了!

与母亲一番恳谈之后,王意如再见陆羽昊,愈发觉得他哪哪都好,长得好,才学好,脾气好,家室好。自己只需小心别让他挂了,平安度过二十五的坎儿,他就是这一世做丈夫最好的人选。

这边已经备好了未来夫君养成计划,那边王家却乱成了一锅粥。

王兴嘉以为等开年一双儿女去了陆家,自己与夫人便能有很多机会摆脱母亲的挟制。却不曾想,还没过十五,王家人就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老三王兴梁,一副死了老娘的沮丧模样。

原来年前为了老太太把一双儿女被关家祠的事儿,王兴嘉与老太太严正交涉了一番,并扬言要拿回儿女未曾得到的年礼。

老太太自然是捶胸顿足地骂不孝,骂他克亲人,克死了老爹克死了兄弟。

吵架都没有好听的话,一番争吵之后王兴嘉心灰意冷离开王家,到张家找老婆孩子了。

却不曾想老太太见他快过年了撇下老娘跑出去,一副再也不回来的样子,硬生生气得中了风。

好在救治及时,病情稳定。除了卧床不起也没什么口眼歪斜的恶症。家里还有老二老三轮番伺候,理应没有大事。

谁知老太太硬说这是老大克她,她要上告宗族,让家里的老长辈们开宗祠给她撑腰。

老二老三见母亲如此恨毒老大,都吓得不敢说话,当然也不敢真的惊动宗族。毕竟这事儿太丢脸,上告宗族,老人们指不定帮谁呢!

谁知好巧不巧,大年初三这天,姑娘王兴丽带着丈夫孩子回娘家拜年,不知前因后果的她自作主张替母申冤,请来了族里老人,竟真的要开宗祠处置王兴嘉。

王家两兄弟见事情没了转换余地,只得让老三跑来张家,求老大回去给娘认个错,把外人忽悠过去再说,剩下的事情,大家关起门来好好商量。

这一下,可把张氏气得头顶冒烟:“婆婆竟要开宗祠惩治嘉哥?她,她可是亲娘啊!”

“大嫂!你劝劝我哥,跟我回去,好好给娘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娘现在中风了,起不来床,大哥就算再生气,看在爹的面子上,就不要再计较了吧!”

王兴嘉面沉似水:“道歉绝无可能!这么多年,娘怎么对我,对我的妻儿,你们都瞧见了。若是搁在你们身上,娘都要开宗祠惩治你们了,你们还巴巴儿去认错吗?”

“大哥!她好歹是娘啊!你,你这般执拗,只怕娘是真的要把事情闹大了,你想想,你们家璞儿可是要去考秀才的,这要是被这件事影响了,岂不可惜?”老三苦口婆心地劝。

事实上私心里,他更想得到大哥手里的米粮生意的掌控权,那是王家的根基,立命之本。奈何他心知大哥厉害,大嫂的娘家更厉害,这件事上娘讨不到好。他不想此时与大哥撕破脸,家丑外扬,他以后还怎么出去做生意?

可是娘就像魔怔了一样,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大哥身上,老三觉得他头疼得厉害。

“娘要开宗祠请族中长辈来给她做主,就随她的意。她心里那些怨气,借此机会全都发作出来也好,此时发作了,总比日后再拿我的妻儿出气的好。”王兴嘉一脸我无所谓的表情。

不得不说,与陆家结亲之后,王兴嘉的胸襟开阔了不少。平城首富了不起吗?与琼国第一家的陆家相比,那就是太阳与萤火虫的差距。

王家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钱多?你多得过陆家?官高?你高得过将来配享太庙的陆老爷子?武力强?你强得过曾经的三军元帅张老爷子?小小商贾,自视太高!

王兴嘉头一回对自己娘亲妄图掌控一切的贪婪欲望产生了同情。你以为的立命之本,不过是人家的兴趣爱好罢了。

既然母子之间已经走到了要用开宗祠惩戒来威胁压制对方,他还在指望什么呢?

“大哥,娘年纪大了,偶尔发发小孩子脾气,咱们做儿女的,不该与她计较啊!你回去给娘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抹平了。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咱们该怎么跟人家做生意是不是?”王兴梁完全是说话不腰疼。

王兴嘉却因为他的话黑了脸:“若是娘也这么对梦丫头和玮儿,你还能说出这番话吗?今日受屈的是我的儿女,你劝我莫计较。请你等事儿临到你头上了再来说这些大道理,到时候我给你竖大拇指!”

“大哥!你!你这是什么话?你竟是铁了心要与娘对着干了?我是为你好!她是咱们的亲娘,她上告祖宗说你不孝,你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辩不清楚!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和侄子侄女,大哥你可要想清楚了!”王兴梁有些生气了。

“爹爹,我没事,大不了今年不考了。”此时,王意璞忽然出现在厅上:“先生本就觉得我底子不够扎实,不建议我今年去考。”

“璞儿!你快劝劝你爹,别做傻事!”王兴梁急忙拉票。

“三叔,家里大事都是爹爹拿主意,我们做小辈的,只需支持爹爹就行了。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我们都相信爹爹能帮我们!我们对爹爹绝对信任。”王意如听说三叔来找爹爹,心里怀疑是劝他回家的,没曾想过来一瞧是这么回事,顿时小脾气上来了。

本来嘛,这一世她不再按照原来的生活轨迹被祖母控制,还担心不会发生爹爹出走京城的事情,他不去京城,哥哥怎么达成大文学家的成就,怎么名垂千古?

没曾想,这么快机会就送上门来了,祖母瞎了眼,竟要开宗祠请家法制裁爹爹。呵呵,以为爹爹是吃素的吗?这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的好事啊!

王意如做梦都想父亲快点分家,她们好早点搬去京城发展事业。

王兴梁却懵逼了,一拍脑门:“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一边儿玩去!大哥,你当真不在意名声了?你不在意,但不能连累我们啊!”

王意如被气笑了,刚想怼回去,一只手拉住了她:“意宝,我找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朱砂送来了,走,我写灵飞经给你看。意璞,你的文章我改完了,你来,我与你说说你错哪儿了!”却是跟屁虫陆羽昊来了。

王意如很想说你走开,我忙着呢!但陆羽昊不依不饶的拉着她的袖子不放开,她顿时就尴尬了。

王意璞一看老师来了,连忙点头哈腰,对父亲和三叔拱拱手一溜小跑离开了。王意如对陆羽昊横了一眼,没奈何,只得不情不愿跟着走了。

离开前厅,甩开陆羽昊的手:“先生我家出事了,我正烦着呢!朱砂来了,您写就完了,不用叫我看着。”

“意宝,我记得你说过,写的过程有些艰难,我想你陪着我,没你看着我怕我撑不下去。”陆羽昊没脸没皮地示弱。旁边僮儿没眼看。

“我就算在边上也帮不了你,你得自己撑着呀!之前没我的日子,你不也撑了十九年?”心里存着事儿,王意如满心的不耐烦。

“意宝,岳父大人需要的是冷静的思考和果决的判断,你与意璞说得再多,只会起反效果。”陆羽昊认真地说:“意宝你信我,岳父大人一定是站在你们兄妹这一边的。”

“这是当然!我们都是亲生的!”王意如说完这句,才算是从情绪里走出来:“先生说的对,是我太冲动了。”

“意宝你只是太关心岳父了,什么时候,你能这么关心我?”陆羽昊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

王意如刚想赞一句旁观者清,被他一打岔,生生咽了回去:“走,陪你练字去。”

结果进了书房,见桌上摞了一堆的盒子,她又忍不住吐槽:“先生这一天天的是搬家啊!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

“是我们少爷用惯的文房四宝,还有您吩咐要用的朱砂。”趁着陆羽昊到里面套间给王意璞讲题,小满一边收拾归置一边解释。

王意如啧舌,她只不过说了句抄书有益身体健康,他就恨不能把陆家书房整个儿搬来,她们在张家也住不了几天了,何必兴师动众?

不过,陆家果然不是一般的有钱,文房四宝都是陆家定制,上面刻有一水的繁体陆字铭文,王意如根本不用拿手去摸,就知道这些器物价值连城。

小满打开一盒朱砂给王意如看:“姑娘觉得这朱砂合适么?”

“很好啊!你上砚试试。”王意如指了指砚台。

“哎哟,小的只会磨墨,不会磨朱砂啊!”小满一副苦瓜脸。

“与磨墨差别不大,少量多次掺水。”王意如皱了皱眉,瞧瞧盒子里的朱砂,再看看没什么自信的小满,联想到一会儿陆羽昊写字时的状态:“罢了,你在一边瞧着,我做给你看。”

小满如蒙大赦:“哎!姑娘您请!这砚是新的,是少爷的心爱之物,从没舍得拿出来用呢!”

王意如故意一瞪眼:“你是怕我给他弄坏了?”

“不不不,小的不敢!姑娘您别误会!千万别误会!”小满慌忙摇头的样子像极了摇尾乞怜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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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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