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蛰

第一章惊蛰

开卷

历史沉浮之间,万千荣华,千般富贵终究难敌那仓渺天数,一捧人人可以践踏的尘土。

陈桥兵变之时,归德节度使赵匡胤黄袍加身称帝。开启了那继盛唐之后又一繁华盛世。有感于武胜而国乱,赵匡胤削军权,重文臣。初始不显其弊端。但是万事皆无那圆满,汉唐之盛,威震万邦。亦有衰时。秦之强猛,亦有力竭,便可窥其一斑。

皇位更迭,春秋不以数记。时至1127年,宋之盛也由泰转否。徽、钦二帝被那金人强掳而去,史称靖康之难。除那徽宗九子康王赵构外,宫中之人由上而下无一可幸免此难。

宋朝王族唯一幸存血脉。康王赵构在宋朝大臣的推举之下于应天府登基,后迁都于临安,称其为“行在”,恢复宋国号,史称南宋。至此时,南宋与金国以淮水至大散并一线为界。

南宋迁都于杭州城,称临安。然凡尘几许事。仙魔恩怨多,都在这繁盛而又软弱的朝代展开。

南宋至赵高宗赵构即位之后,已有六年时光,时至1133年,初春时节,惊蛰之日。正所谓惊蛰雷鸣龙蛇腾空,正是万物复苏的起始。

细雨如丝,灰蒙蒙的天气。一个炸雷响起,天空之中银蛇电龙游走。杭州城中北区,一朱门大户人家的一间书房之中。一个十岁模样的孩童,被那响雷一吓,手中上好的湖笔也掉落到了宣纸上面。浓稠的墨汁如那散落的黑珠般滚动了开来。

那小孩儿害怕的全身抖,如那糠筛模样。就在这时候,书房的大门“咯吱”一声推将了开来。一个身着红色苏绸缎子做成锦衣的女孩儿推门进来,也就**岁模样,口中微微喘气“仲哥哥,姨娘叫你去东厢,你快点随我来。”

女孩儿口中所称的仲哥哥就是那全身抖的男孩。男孩边上的书童清理着狼藉一片的书桌。抖的男孩被那女孩儿牵着手就往外跑去。女孩来时身后自然随了三四个老妈子和小婢女。那些下人口中直呼“小祖宗慢着点……”

男孩名为沈仲如,是那杭州城第一富商沈广源的独子。而那女孩儿则是临安府知府王秀文之女王丝兰。沈仲如和那王丝兰同岁,但沈仲如长了王丝兰一个整月。

自古有言,士农工商,士为,商为末。商人在四业之中为末,地位不高。可那身为临安知府的王秀文和沈广源在那西湖之上一见如故。此番言语说来也已经又十数年光景了。

沈广源与王秀文两人各只得一子一女。正是先前的那两个小人儿。王丝兰虽然为女孩儿但自小聪慧知理,被那王秀文视作掌中明珠,只可惜自幼丧母。

而沈仲如在那沈广源心中却有一个坎。当年沈广源之妻在产沈仲如之时,正是那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缺了两日,时至正月十三,月将满未满之时。那一日冬寒未褪,夜里下起了雹子。雹子不大但细碎而多,落在那瓦顶、窗门之上也是“噼啪”作响。时值日出,东方渐明之际,一声炸雷响起,那沈仲如才呱呱堕地。

后细想,那雷声乃是应在那一日惊蛰。说来也奇,惊蛰多在三月份,却不知怎的那一年的响雷却跑到了真月里。当真是古里古怪。而历书上那一天也正好是惊蛰,当真古里古怪,世人莫能明也。正是这般,沈仲如才得了个惊蛰的小名。后来年纪渐长,每逢那惊蛰打雷,沈仲如便会抖大哭,到了六七岁才又了改观。可依旧会害怕抖,手脚为之冰凉,一副惊恐模样。

王丝美口中的姨娘就是沈仲如的亲母刘氏。好在那东厢房离此间书房不远,只一会功夫这两个小人儿就到了刘氏那。门口守在两边伺候着的老婆子见了就大呼“夫人,丝兰小姐带公子来哩。哎,小心点。”

里间的卧房之中,一个头戴金钗,髻乌黑齐整的妇人,手中捂着一个小巧的暖炉。炉子银光蹭亮,雕着一只怒睛麒麟,脚踏神火。这个妇人正是沈仲如的生母刘氏。刘氏听闻到门外老婆子的呼声对着身边一个同样衣着体面的妇人道“芝姐,快去将仲如和丝兰带进来。”

刘氏口中称为芝姐的妇人是她的随嫁丫头刘翠芝。刘翠芝口中“唉”了一声就先迎了出去,见到门外跑来的两个小人儿道“两个小祖宗快进里屋来,夫人都等急了。哎小如又犯病了,快点进来。”

王丝兰对着刘翠芝展颜一笑道“我把仲如哥哥带来了,就属他比女孩儿还怕雷,嘻,姨娘的亮炉子也备好了吧?”因为王丝兰母亲早逝而她母亲娘家也是人丁不旺,本是中产之家。而王秀文一个男人家都带不好女孩儿,就大小寄住在沈家。说起来,王丝兰和自己父亲的见面时间还没有和在刘氏一起的时间长了。

“小兰兰,别顾着自己说嘴儿,快进里屋来。”刘翠芝上钱将王丝兰和沈仲如一拉就往里屋带去。

刘氏心中着急沈仲如也早跟在刘翠芝的身后赶了出来。见到沈仲如,就赶忙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把暖炉让沈仲如搂在了怀里“如儿快暖上,这天气儿也不叫人省心。”

沈仲如被刘氏拉进怀里之中,口中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过了片刻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这时同样被拉进怀里的王丝兰两只小手捏了捏沈仲如秀气的小脸道“小懒猪,每次都这样睡着,小懒猪……”

刘氏将睡着的沈仲如放在一个长榻上,用被子掖好了才算松了一口气“只盼老天爷早早地让仲如把这怪病治好。”

“小姐别多想,等少爷大了这病自然就会好的。想想这两年不是比以前好多了?”一边的刘翠芝连连劝慰道。

“老天爷保佑吧。”刘氏听了这安慰的话语低叹道。

王丝兰趴在床边呆看着沈仲如道“仲如哥哥会好起来的。”

是夜,当沈仲如从睡梦中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屋子外的细雨也早早地停歇了下来。手脚已经恢复温热地沈仲如将被子掀开,下了床走到东窗,将窗子支起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呆呆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才将窗子放下,在小小的身子里面出一声和年龄不相符合的叹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怪病才会好起来。”

原来当所有人都以为沈仲如睡着的时候他却清醒着,比之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这个事情是他满九岁的时候才出现的,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样跟自己的父母讲。他清楚父母对他的关心,挂怀。

沈仲如重新上床睡下,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望着上面,然后又缓缓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夜的沉静与默然终究会被天明前的那第一缕曙光所打破。沉睡的人开始继续劳作,新的一天再一次开始了。

清醒过来的沈仲如用手轻按着脑门的太阳穴。昨天晚上起来又睡下之后他又做了一个沉长的梦。梦里面生的事情清晰而又有条理,仿佛亲身经历了一般无二。

在床边早早候着的小丫鬟见少爷醒了,就去外面招呼老妈子端来洗漱的东西。经过一番子整理,穿戴整齐的沈仲如就去学堂了。

学堂在宅子的南边儿偏东的地方,里面宽大明亮,给人一股子阳光和精神气。人常言,但有不明之处,可寻问先生。沈家虽然富,但是商人为四业之末,所以请的也只是一个落魄的秀才。再加上自北宋开国就重文轻武,所以就算是如此一个穷酸也是高傲的很。

因为心中有疑惑,沈仲如就将夜中所梦之事讲与先生听。那先生只闻得一小半就大声斥责“子曰‘怪力乱神,怪力乱神啊!’”然后又是一番泱泱教导之言,反正就是所谓儒家正道之类。

沈仲如自此也觉了询问他人之心,这梦也就烂在了自己的肚子里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光岁月千金不可得,但又往往一文不值。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古人诚不欺我。

此间又过了三年,正是1136年,奸臣也已经得权,秦桧权倾朝野,又因为是徽宗近臣是故得了赵构荣宠。自补州教授至太学学正,御史中丞被孚逃回南方后就任礼部尚书。此间荣宠不断,已然成为朝中文臣之。而此人一向主和,自然也就与朝中那些主战派,并不是同一阵营。两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不断。

而作为文官,支持主战派的临安知府王秀文这次不幸受到了牵累,被贬了官职。被摘去了临安知府的乌纱,去那无锡做知县。

临行那日王秀文随同家眷十数人。王丝兰也就要跟着自己的父亲离开沈家了。今此一别虽为邻省之地,但也不知何时方能再相见。

沈广源为王秀文送行,但也没有大张旗鼓,毕竟此事并不值得庆贺。两个好兄弟私下聊了一日方离了杭州城往那江苏地界去了。

这倒是苦了两个小人儿,相伴数载,打小相识,草木尚能有情何况人乎?

两个小泪人儿就此一别,也不知何时方能再聚。

离兮,离兮,雁远兮。何时归兮,南方兰花待开兮……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歧途求道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侠 歧途求道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章惊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