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俏王子(二十六)

番外:俏王子(二十六)

慕容雪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有点羞涩,也象说不出口,可是一直压抑在心头,又非常难受。

春天的天气多变,刚刚还晴朗的午后,忽然飘来一片乌云,一阵大风扫过御花园,弄得满园的花瓣高高低低地飞舞,柳少枫拉着慕容雪站起身,走向一边的凉亭。

雨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慕容雪看着满地飘零的花瓣,春风和细雨象洗净了她的担忧,她忽然有了勇气。她抬头看向柳少枫。

柳少枫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溢着鼓励和宠溺。

慕空雪慢慢启口,她说得不连贯,中途还停下几回,象是在平静起伏的心绪,但她终于把心底的快乐与无助、相思和心碎全坦承在母亲的面前。

柳少枫没有说话,眼底泛出一丝湿意。

“母后?”慕容雪难为情地唤着。

“雪儿,母后忽然象看到十八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患得患失,心情一会儿晴朗,一会儿多云。”柳少枫轻拍着女儿的手,“母后真的好欣慰,雪儿能遇到这样的好男子。”

慕容雪轻轻咬紧了下唇,悲痛地摇摇头,“可是我觉得我只是他相助的芸芸众生之中的某一个人,并不是他的唯一。”

柳少枫不舍地看着女儿强装坚强的苍白面孔。“雪儿,你当初是不是先为他待人温雅、举止谦和、彬彬有礼的风度所吸引的呢?”

“林大哥他就象一道暖阳洒向每一个人,看着他温柔的眼眸,心情自然而然就轻快起来了。”

“他出口救那个艳妓,也是生性使然,与爱无关,若他不出口,到觉得怪异了。你心仪的不就是他这一点吗?”柳少枫冷静地分析给她听,“如果你用心去看林若阳,他真的待你和众人都一样吗?”

慕容雪沉默不语。在彩园中他失控的表白,那些用心制做的小点心,在溶洞中的动情,木渎镇的亲密。。。。。。。。还有许多许多,现在想起来,都那么温馨甜蜜。

她突然茫然了。

“雪儿,母后也穿过男装。当年你父皇也没有看出我是女子,心中因为我也是狠狠地挣扎一番。但你父皇毕竟是太子,他若执意想做什么,不会有什么顾虑。林若阳不同,他是商人,你是王子身份,林若阳怎么能不为你考虑呢?他想到你的尊贵、你的年岁,世俗对你的眼光,他会害怕那种惊世骇俗的恋情玷污了你,男人相爱,这个世人还不太能接受。在你冷漠的时候,他退却我能理解,不是因为不爱,而是一种博大的成全。”

慕容雪呆了呆,“可是后来。。。。。。。他知晓了我的身份,为何没有说明呢?”

柳少枫诙谐地一笑,“你给他机会了吗?他不是带病在太湖边等你,不是追你到码头,你肯听他讲话了吗?雪儿,你是公主。对于一个有尊严而又深爱着你的男人来讲,必须要跨越一道高高的心理障碍。他渴望能让你明白他在你心中是和别人不同的,他是因为爱你才想和你在一起,不是想攀龙附凤。”

“我不知道,我那时心里只有恨。看着他对他的未婚妻那么温柔,我觉得整个天都暗了,我不愿再相信他的任何话。”她无助地摇着头,泪水在眼中打转。

“母后一直在想那个小丫头不可能是他的未婚妻。”柳少枫扬起下巴,慧黠的双眸一眯。

“不可能的,方小姐自己讲的,林大哥没有否认。”

“如果他有说不出口的理由呢?”

“怎么会?”慕容雪心慌了。

“方小姐若不是林若阳的未婚妻,你会如何?”柳少枫笑着问。

慕容雪低下头,不安地揉搓着裙结,“我。。。。。。。会留在苏州吧!”

她这样让柳少枫会心一笑,她拉起女儿,“要相信自己的心。有时候,听到的,就是你亲眼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雪儿,母后不得不说,你真的是无病呻吟、自寻烦恼,你故意在折磨林少爷和自己。”

“为什么?”慕容雪怔住了。

“感觉呀!有些答案,母后也不知,不过,林若阳会一一说给你听的。雪儿,母后是过来人,与你父皇走到一起,母后经历得要比这多太多。相信母后的话,林若阳真的是可以依赖的一个男子。”

“母后,我不太确定。”慕容雪惊诧得无法回神。事情到了母后嘴边,为何就变得轻巧,可她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那再回苏州去吧,那里一定有你想要的答案在等着你。”

“呃?”慕容雪愕然得直眨眼。

“总这样胡思乱想,心更加慌乱。去确定下,是死心还是要为自己的幸福争取机会,你自己拿主张。”

“母后,你象在把我推给别人?”没见过这样的娘亲,一个劲地鼓励女儿离家。

柳少枫莞尔一笑,“母后不想你日后后悔。不必听命于媒妁之言,能够亲自挑选喜欢的人,是件幸福的事,你要拒绝吗?”

慕容雪轻叹一声。母后说得也对,总这样胡思乱想不是个事,再回苏州一趟吧,如果林若阳成亲了,她就悄然离开,对他完完全全死心;如果他没有,她就要勇敢地把心底的疑问告诉他。

细想想,当初冲动地离开苏州,伤了自己,好象也让他伤得不轻。

他站在码头上,对她挥着手,那眼中的留恋和深情,她记忆犹新。

“当年,母后若没有勇敢地走出姑苏城,永远不可能和你父皇相遇,更不会有你和天儿。现在也许就是某条小巷子里一家府邸的填房,整天对着日升月落,慢慢地等待呼吸停止的那一天。雪儿,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不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如果是自己的幸福,也不要让她从指缝间轻易流逝。”柳少枫眼神闪烁,她不能让雪儿迟疑,不然就要与那么好的男子擦身而过。

她真的想不到,世上真的有一抹阳光,能射到悲儿的心底,轻轻抹去雪儿十多年的惊恐。

雪儿从苏州回来,她就察觉不对了。从焦桐兄妹口中得知一切,她没有惊动雪儿,她怕雪儿是一时的迷惑,时间过了,就会慢慢忘记的。可是不然,四个月过去了,雪儿的情形越来越严重,整天恍恍惚惚的,脸上愁眉不展。

皇上本来就有意把秋闱科考改到春天,她思索良久,就作了这一番文章。

她希望雪儿能有一份平平淡淡的爱,不象她当年与昊经历那么多波折。

“母后,那。。。。。。。过两日我再去苏州看看外公。”慕容雪偷觑母后,小脸通红。

“等春闱开考时你再出发吧,这些日子朝中事务杂乱,母后忙不过来。”柳少枫诡异地一笑。

“春闱科考是何时?”

“还有一个多月吧!”

“哦!”慕容雪眼帘一落,还要那么久呀!

柳少枫玩味地看着女儿脸上的表情,轻吁一口气。

叩叩!

“谁啊?。。。。。。。。都三更了,怎会有人出外访人。。。。。。。”院门一拉开,露出一张老脸,定眼一瞧,他旋即被来客俊雅的微笑怔住了,满腔的怒气烟消云散。

月光下,这位公子身着青色长衫,身背包袱。虽风尘仆仆,但盖不住温和俊逸的气质,笑容如春天的微风一般。

“公子,你找谁?”门人不禁也露出礼貌的笑意,门开大一点,跨出门外。

“请问老伯这里是焦侍卫的府第吗?”林若阳抱拳问道。

“嗯,是呀!但是这府中有两位焦侍卫,公子要找的是?”门人眯起眼。

“焦桐侍卫,若不在,焦桔侍卫也可以。烦请老伯通报一声。”

“都在的,公子你请进来。”门人把林若阳让进门厅,引着他欲进客厅等候。林若阳摇手,“不,我就在这里等着。”

门人怔了下,忙不迭地进去通报。

焦桔已歇下了,焦桐还在灯下翻本兵书,他的志向是做一名驰骋沙场的将军。

“大人,门外有一位公子,前来拜访?”门人站在门外,低声禀报。

“说名姓了吗?”焦桐没有抬头。

“这个小的刚刚忘记问了,他认识大人,也认识焦桔大人。”

“哦?”焦桐从书案后站起身,“随我去看看。”

不等近前,焦桐就看到灯光下温文有礼的林若阳。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因为吃惊,而是再次被皇后娘娘的神机妙算而震憾了。

“林少爷!”他热情地迎上前。信笺送走没多久,林少爷来得可真够快的。

“焦侍卫,深夜冒味来访,请见谅。”林若阳深施一揖。

“林少爷不是外人,哪里要这么见外。老伯,去通知管家收拾间客房,不,就把书房收拾下吧,一会让林少爷歇着。”

“不,焦侍卫,我住驿馆去。我这么晚来,是。。。。。。。”

“进来慢慢说,怎么过来的?”

“租了辆马车,星夜不停,赶过来的。”两人走进客厅,林若阳放下包袱,谢过管家递过来的茶。

“你这么着急来洛阳,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吗?”焦桐故意问。没办法呀,不然林少爷会起疑的。

林若阳眼底泛出一丝赧然,“若阳来洛阳,是有件事想请焦侍卫帮忙。”

“林少爷请讲。”

“按照律法,只有举子才有资格才能参加春闱科考,但朝中也有特例,若才华出众、对朝庭有功的一些书生,可以不必参加举人考试,就能直接参加科考。若阳想请焦侍卫帮我争取一个名额。”

焦桐叹息呀,一切未出娘娘掌心之中。“这个不难,我可以帮你。”他拍着胸说。

林若阳欢喜得一拱手,“这真是太好了。”

“林少爷,但我有点不明白呀!你生意做得那么大,为什么突然对功名有了兴趣呢?早年你考中秀才,稍微一努力,就是举人,然后参加科考,说不定早就衣锦还乡了。干吗要等到现在呢?”

林若阳温和一笑,“我依然对功名没兴趣,我只不过是。。。。。。。”

“你想做驸马?”焦桐心中闷笑啊!

“我是为了悲儿。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嫁给别人。虽然我已很久疏于学业,但这是唯一能娶到悲儿的机会,我一定要努力一下。”林若阳毅然回答。

“那。。。。。。。方小姐呢?”

“宛月是我的异母妹妹,现在已改名林宛月。”

“如果你考不中功名呢?”

“就请焦侍卫带我去见皇上,我要跪求皇上让悲儿随我回苏州,我有自信能让悲儿幸福。”

焦桐惊愕地嘴巴都合不拢,凝视林若阳半晌,大掌在他肩上一拍,朗声道:“我知道了,林少爷,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我这府中住下,安心温书,其他所有的都是我来。”

林若阳心中感动,说道:“大恩不言谢,若阳铭记下了。”

四月鸟声啾啾,春光明媚,西山的风景十分迷人。满乡遍野,花红柳翠,冬天枯黄的草皮正泛出一片绿色。洛阳码头,风柔柔地吹拂着,一艘大船升起风帆,正欲起航。慕容雪眺望着水天一色的远景,不禁心跳不已。

“雪儿,母后希望你再次回到洛阳是带着笑意的。”柳少枫微笑地看着她,“这个季节去苏州比你去年去时又是不同的,沧浪亭、拙政园、小孤山、寒山寺,还有太湖,多么令人向往的地方呀!”

慕容雪心中轻轻说,那些地方她不惦记,她想去的是彩园、彩妆坊、陶然阁。

“不必赶着回来,遇到事,要冷静,不要任性。”她故意没有让雪儿得知林若阳在洛阳。有一点曲折,爱情才更坚韧。再说她也要和皇上和林若阳先见个面,他真的象雪儿话语中讲的那样吗?

“母后,这次一定不会。我不会再让自己的双眼误导了心。”慕容雪露出难得的笑意。

柳少风笑道:“嗯,那上船吧!焦桐有些公务要办理,这次就焦桔和其他侍卫同行。”

慕容雪一点也不怀疑母后的话,焦桔扶着她走上船板。

风帆挂起,船顺风击浪,两岸春景如画,她伫立船头,心一下就飞向了苏州。

柳少枫一直站到看不到帆影才转身上辇。

“林少爷,吃口饭再温书吧!”管家轻轻地推开书房的门,对书案后埋头苦读的林若阳说。

自林少爷来了后,这书房中夜夜灯亮到天明,白天也不见林少阳步出书房出来转悠。

他不知这林少爷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少爷极为尊重,关照不要打扰林少爷,一定要侍候好。

他听命地三茶四餐地往书房里捧,但那个林少爷连应声的功夫都没有,眼瞧着一天瘦似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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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大人弄来做装饰的书现在全起了大作用了,管家就看着那书架上的书今儿少一格,明儿少一格,全被林少爷挪到桌上了。林少爷写的纸,一天一大叠,他看得都心悸。林少爷这是豁出命来为功名呀!

“请管家搁那边吧!”林若阳眼没有从书中移开,指指一边的茶几。

管家一看,先前送来的点心原封未动。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食盘,把凉透的点心端起来,摇摇头,掩上书房门,走了出去。

焦桐打马从府外进来,手中拎了个包袱。

“上好的党参,熬了汤,送给林少爷。”焦桐跳下马,把包裹递给他,看到他手中的点心,眉皱了起来,一甩官袍,大步就奔向书房。

“林少爷!”他喊了一声。

书堆后的人没有听见。

焦桐微闭下眼,唉,林少爷中不中那个功名,一点都不重要,皇后心中早已钦定下这个驸马,只是考虑到林少爷的自尊,只好顺着他来。皇后每天都询问林少爷的情形,不舍他读书辛苦,时不时就让他从宫中带些补品回来煮给林少爷喝。

这些话都在肚中压了很久,看着林少爷这么拼命,他好想说出实情了,可又不能。

“林少爷!”焦桐拿开林若阳手中的书。

林少阳愕然地抬起头,温雅的双眸布满血丝。“焦侍卫回来啦!”他对焦桐微微一笑。

焦桐一脸忧色地坐下。这才几日,林若阳瘦得颊骨突出。

“林少爷,你若继续这样拼命,只怕没到贡院,就已晕在路上了。”

林若阳轻抚下脸颊,苦笑,“没这么夸张吧!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巴不得一日当二日用。”

“你不需要这样的拼命,带颗平常心吧!”焦桐眉紧蹙。

“我没有办法有一颗平常心。”林若阳俊雅的面容神色一怔,“我怕我现在少努力一点,就连悲儿的面都见不着了。若能高中,定然可堂堂正正带悲儿回苏州。若不中,我思量过,皇上一定不会同意把悲儿给我的。我已经错过悲儿一次了,我不能再错第二次。”他拿起了桌上的书本,又把目光投入书中。

“唉,当初在苏州时,你为什么要那么傻呢?”

“我。。。。。。。总觉得配不上悲儿,心里有结。呵,人在快要失去时,才知珍贵。我不会想太多,悲儿就是悲儿,我不管她是公主还是寻常女子,我一定要把她带走。”林若阳神色坚定。

傻少爷呀,傻少爷呀,佳人没几日就快到苏州了,你还蒙在鼓里啊!不过,要摘云朵上的花,苦当然要吃的。焦桐心中暗道。

“那。。。。。。我陪你用完午膳,你再继续温书吧!”

被他一说,林若阳才觉腹中饥饿,轻声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却没有白玉汤,呵,多谢焦侍卫提醒,用膳吧!”

“苏州的生意现在有人打理吗?”焦桐把食盘推给他。

“嗯,有爹爹还有老管事。那些我都已做了安排,那是基业呀,日后想让悲儿过得舒适,那些我一定要好好管理的。”

开口闭口悲儿,真是情到深处了。不过,那么清雅乖巧的小公主值得这样的爱。皇上宠皇后宠上了天,林少爷爱公主爱到狂,皇家还有一位小太子,那清清冷冷的俊美,自小就让人惊叹,日后不知是什么样的小女子能博得他的心呢!这慕容家,要么不爱,一爱就是专情。他叹,大叹,惊叹!

春日暖阳,风和日丽,春闱科考的日子到了。御街侍卫林立,寂静无声。举子排着长队,按序走进贡院。

林若阳一身儒雅的长衫,站在贡院前,仰看着门上肃穆的匾额,深吸一口长气。

“林少爷,拿好号牌,好好答题。我在外面等你。”焦桐拍着他的肩,说。

“焦侍卫,你说悲儿真的坐在珠帘后吗?”

焦桐一笑,“只听说今天皇上亲自监考,后宫会不会有人同行,我不清楚。你不要想这些,”他凑耳低语,“为你的悲儿努力去吧!”

林若阳温柔的眼眸一亮,轻笑点头,走进举子的队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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